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元夕。岁梦】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红楼之林珏   作者:情迷中世纪   -第一世,她为救他而死,他发誓一定要弥补她。   第二世,他没能找到她,等成为一抹孤魂时,眼看着她郁郁而终。   如今,他有机会重生于第二世,看他如何翻天覆地,为她创造一盛世年华!   。……   哥哥:“妹妹,离开贾府可好?”   妹妹:“好,听哥哥的。”   哥哥:“妹妹,学学料理家事可好?”   妹妹:“好,听哥哥的。”   。……   妹妹:“哥哥,遇到好男人就从了可好?”   哥哥:“ha…这……”   内容标签:红楼梦 天之骄子 重生 宫廷侯爵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珏,石子炜 ┃ 配角:林黛玉,林府诸人,梁王府诸人 ┃ 其它:1V1, 晋江银牌推荐:妹控属性的林珏成为了红楼中黛玉的哥哥,而这个林妹妹还是自己上一世的同胞妹妹。这一世,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妹妹被贾家磋磨半生,泪尽而亡呢?教妹妹,救林父,然后看着呆呆的鱼儿乖乖落入渔网。 作者行文优美,感情真挚,特别是文中黛玉和林珏的亲情互动描写尤为感人。而两个男主之间的感情也是一大亮点,理性智慧的尽心维护模式带来不一样的阅读感受。   ==================      第一卷: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1章 三生      阳春三月,姑苏城内一片繁荣景象,一华裳小童站在林府外面,静静地等待,终于看见自林府伸出的几枝桃枝,在一瞬间开满了花,他满足的笑了:“好黛玉,哥哥今世定护你周全。”说完,缓缓离去。   你道此童是谁,此童姓林名珏,是姑苏富农林家的大公子,年方5岁,旁人都赞他谦恭好学,却不知这已是他的第三世了。   第一世,他生活在21世纪,家中有一同胞妹妹,父母都忙着飞来飞去的做生意,他和妹妹可以说是对方的精神支柱。他年幼便被人们称赞聪慧,在二十岁时便以经济学博士的身份从美国斯坦福大学毕业,后继承家业,可谓是年少有为。却不料三年后晕倒在办公室中,检查出全心衰竭,只有做心脏移植手术才能保住性命,得知这个消息时,二十三岁的他感觉整片天都塌了。   他愤怒命运的不公,拒绝治疗,把自己关在卧室中不吃不喝,就在他以为自己只能等死的时候,妹妹告诉他找到了合适的移置体,他可以做心脏移植手术了。他欢天喜地的配合治疗,积极收集手术资料。却不料他在手术台上下来后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妹妹了,妈妈开始还哄他说妹妹是去处理公务去了,他还感慨小妞终于长大了。结果,出院那日,却自妈妈手中接过了妹妹写给自己的遗书。   “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吧。对不起,哥哥。我不能想象没有你在我身边为我遮风挡雨的日子,不能想象以后的生活中需要我自己走下去。我太脆弱,承受不起这种打击。在很多时候,都是死去比活下来更容易,你宠了我一辈子,最后再宠我一次吧!哥哥,我爱你!哥哥,对不起!哥哥,好好活着!”   这时,他才知道,在自己身体里跳动的那颗有力的健康的心脏是妹妹的。在那一刹那,他仿佛就预料到自己以后的生活一片灰暗,再也不见半分阳光,他感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了,就像是心死了,丢失了全部的情感。   听着母亲在自己耳边焦急的喊:“你哭出来啊,别闷着,我和你爸就剩你一个了啊……”他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妈,让我静静,我没事儿。”   在接下来的10年里,他是一个好爸爸,对待从孤儿院领来的孩子无微不至;他是一个好儿子,承欢于父母膝下;他是一个好老板,从不苛待员工,按时缴税;他是一个慈善家,在山区修路建学校,成立心脏移植基金会……卒于33岁。   他原以为人死如风散,没成想魂魄都让一老道聚齐了,又有了意识,方知自己前几年修的公路正是老道家乡那一片,老道言欠他一个恩情。老道卜卦得出他与妹妹是两世兄妹情缘,于是他带着记忆投胎去了。   第二世,他花费了两年才把前世的记忆全部想起来。这世家里他又为长子,父亲与母亲琴瑟相合,家里又有几十亩良田,于是他便一边安安心心的读书,一边盼着母亲给自己生个妹妹。在五岁时,听闻盐政林探花府上贾夫人生了一个姐儿,初闻之下,倒是吓了一跳,仔细打听方知,自己竟穿到红楼中来了,林珏虽不喜网络小说,前世在妹妹的影响下倒也看了几本。   不过虽想过红楼中黛玉那才学像极了自己前世的妹妹,却只是一笑而过。不料自己盼妹妹盼了十几年,母亲倒是给父亲添了三个带把的。就这样,直到自己考到了举人,进京赶考去了,也没盼来一个妹妹。   结果一日在酒楼却听旁边的人议论这日正是荣国府里的宝二爷娶姨母家表姐的大日子,没来由的心中一阵钝痛,烦躁之下离开酒楼。   接着便遇见一在街上纵马的纨绔子弟,偏偏这人马术还不好,眼见着马惊了,路边的小摊被撞的乱七八糟,行人纷纷躲避,不知是那家的粗心父母把孩子挤丢了,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便被丢在了路中央。眼见两幼儿要葬身马蹄下,顾不得太多,只来得及把两小儿拦在怀里,最后一阵钝痛便人事不知了。   等自己清醒过来却是只剩一个魂体,直接飘到了一个挂满了喜布喜帘的大户人家,好似是有什么牵引着一般,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到的这个庭院好似被遗弃了似的,非但不见什么喜气,反倒散发着一种颓败的气息,飘进门去,床上躺着一咳嗽连连的女子,在病中犹显出几分花容月貌来,旁边一俏丽女子,含泪哄到:“姑娘,你且缓缓神,喝盅茶。”她刚说完,女子有剧烈咳了起来,半晌方停,忽见病中女子伸出手来,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唤道:“宝玉,宝玉……"女子的手垂了下去,却是魂已归天。   这时林珏才明白自己这是到了荣国府,见到了一钟灵毓秀的女子的逝世。自此,他飘飘荡荡在世间看着人们的嬉笑怒骂。一二十日过去了,林珏感觉到魂魄越来越轻,这日晚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他却糊里糊涂的来到了自己灵台前。   看着牌位上写着:吾儿林珏之牌位。   不等他感慨两句,却是听到灵台后传来母亲的声音,他倾耳细听,夹杂着母亲的哭泣声传来:“也不知珏儿能不能找到家,终究是我对不起孩子啊。”父亲轻声安慰:“珏儿是个好孩子,绝不会怪你的。”听到这儿,林珏只怨自己没来得及好好奉养奉养父母。细细想来,这世的父母对待自己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母亲悲道:“本想他这次高中再告诉他的,那时再让他向亲生父亲磕个头,不料我好好的孩子去的,却没能囫囵这回来啊。”听到这儿,林珏感到自己站都站不稳了。好似是一晴天霹雳,亲生父亲是什么意思啊?虽说魂体碰不到实物,他仍下意识的扶住墙壁。   里面母亲仍难过的向父亲诉说着委屈:“当年我被卖入林府,在老爷身边服侍,本想攒够了钱,就赎了身契,求了老太太放我出来的。不成想老爷高中探花,醉酒之下发生了糊涂事,稀里糊涂的我成了老爷的屋里人儿。我自觉对不起你,本想就当一辈子奴才也不能再耽误了你。结果老爷谈成了婚事,老太太发话把我们都放出来。你又不嫌弃,我们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多好?谁知啊……”   父亲抱着近乎失态的母亲,抚着母亲的背哽咽出声:“不怨你,不怨你,我们都不想的,当年你卖入林府是为了筹齐我做河运的本钱。没有你,我今日还是打杂的小伙计,再说你当日发觉有孕时已将近三月,我怎么舍得让你冒着危险打掉孩子?那时我们已成亲一月半,把珏儿当个早产儿不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吗?再说若把珏儿的身份和盘托出,你我怎能过这几十年的安宁日子?只是可惜盐政林大人是个好官,却无人送终啊!”   听到这儿,林珏都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了,林探花,林盐政,林珏想装作不明白都做不到,绝对是林如海啊!想到这儿,林珏整个身子都瘫了下来,林大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那前些日在自己面前逝去的黛玉便是自己盼了十几年,想了十几年的妹妹啊!怨不得自己的魂魄会飘去看她,怨不得自己见到黛玉那病重样子会那么难过,怨不得啊!   想到自己和妹妹连相认都没能做到,林珏咬紧牙关,脸都扭曲了,忍不住仰天嘶吼:“天道不公,天道不公,我只是想和妹妹安稳度日,为什么却不能啊?人们都说举头三尺有神灵,神灵到底有没有在看啊?上天到底有没有眼睛,人世间的冤屈到底该向谁诉说?啊啊……”   这时,一道闪电劈来,林珏更怒了,却听见前一世所见的老道的声音传来:“你前世积德行善,此生又是为救他人而死,若喝了孟婆汤自去投胎,下一世自然会福祚深厚,家庭美满,何必纠缠呢?”林珏不服:“可是下一世,我和黛玉就没有兄妹情缘了啊。再见面也不相识,而且我的好妹妹从不伤天害理,为什么两世都不能善终啊?前世为救我而死,今世又泪尽而亡。我不甘心呐!”   老道的声音更为无奈:“罢了,罢了,总是缘分,我再助你一臂之力,你就带着记忆再来一世吧!只是不能投胎转世,便把这世重活吧!只是切记人在做,天在看。知道你聪慧,只是在你动用计谋时多想想你妹妹吧!”   一阵旋风刮来,当林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雕花木床上,他惊诧的看看自己那好似藕棒似的小胳膊小腿又看看屋内熟悉的摆设,挥了挥拳头,咪咪眼高兴的笑了起来,真好,自己现在是三四岁的样子,那么黛玉就还没有出生,一切都还有机会。现在要紧的是母亲应该生弟弟了吧……想到这,林珏小心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沓上小小的虎头鞋,跑出门去,在门口做衣服的嬷嬷连忙赶上来:“大少爷,慢一点,小心跌跤!”   林珏一气跑到父母的院子里,就让听见声音出来迎他的父亲拦腰抱了起来,只见林老爷把林珏高高地举了起来,左右晃晃,爽声笑道:“我的大哥儿,这是怎么了?这么急?急着看弟弟?”   看着父亲布满笑意的脸庞和眼中那难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再想想自己死后所见的父亲那十几天便好像老了十几岁的模样,眼眶不由红了,为怕父亲担忧,他紧紧地搂住父亲的脖子,把头埋在父亲的脖颈间:“才不是呢,我是怕爹爹见了弟弟就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哈哈,我和你娘便是有十个百个孩子,也只有一个大哥儿啊。”林父很享受儿子难得的孩子气,抱着林珏向里屋走去,“走,我带你去看你弟弟。”      ☆、 第2章 家庭      就这样,林珏一边启蒙,一边安心地逗弄刚出生的弟弟,晃晃悠悠两年过去了。   终于到了黛玉出生的这一年,林珏从年初起,就时不时地去林大人府外逛逛。虽然知道黛玉要在花朝节这天才出生,可是心里不由的患得患失,就怕出点事害黛玉又得重新投胎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林珏的千呼万唤之下,黛玉在花朝节这一天终于呱呱坠地了。   看到林大人府中花开,知道绛珠仙草已经出生后,林珏在街头的茶馆里把随身服侍自己的小厮研墨、观棋叫了出来,就准备一起回府了。   “大爷,这些天咱们怎么总来这条街啊?”观棋到底是七八岁的孩子,有问题忍了十几天不问已经是极限了。   在研墨背上的林珏眼风刚微微的扫过去,研墨已经骂了出来:“问什么那?爷做事总有爷的道理,做奴才的问什么问?”   “大爷…”观棋缩了缩脖子,锲而不舍的看着林珏想要一个答案。   “小爷我听说,那是林探花的府上,来沾沾灵气好考个状元来不行啊?恩?”林珏的尾声轻轻扬上去,果然就看见观棋打了个机灵。   “哈哈,”林珏大笑出声,母亲刚给他选上来的小厮太好玩了,好奇心重偏偏胆子又小,逗弄两句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傻子,爷又不打你又不骂你,你怕什么呀?”   看见林家的府门,林珏拍拍研墨的背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从观棋手中接过给二弟林琩带的风车和小木马就走了进去。   林珏刚走进正房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肉球扑了过来,只见林珏熟练地闪到一边,从背后揪住了肉球的衣服。肉球可怜兮兮的回头看着林珏:“大哥,你说这次上街的时候带着我的。”   “你这么胖,怎么带的出去?”林珏颇为嫌弃,不过看着林瑁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自己也感觉自己有点不厚道了,晃了晃手中的风车,“看,这是什么?”林珏把风车吹动起来。   林瑁几乎要挂在林珏身上了,伸手去巴林珏的胳膊:“好哥哥,给我嘛,我最喜欢哥哥了。”   坐在桌边查账的林夫人杜氏笑看着这两兄弟玩闹,也不制止,待林珏把风车塞给林瑁后,才说:“好了,瑁哥儿休闹你哥哥了。”   看着林瑁拿着风车跑了出去,杜氏连忙说:“程妈妈,你去看着点瑁哥儿,别跌着了。”瑁哥儿的乳母程氏连忙跟了出去。   林珏弹弹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一本正经的走过去给杜氏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了。”   杜氏一把揽过林珏,摸了摸他的手:“大哥儿今天又去哪了?天越来越暖了,可要注意着点,可不敢出了汗再吹风。”   林珏倚在杜氏怀里,笑言:“儿子今天去街上逛了逛,先生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   “我的儿,可不敢曲解先生的话,先生说的行路是见识世面。你一小小孩出去玩可不是行万里路。”杜氏摩挲着林珏的头顶忍俊不禁,“大哥儿,你在六艺学堂也学了一年有余了,以前你父亲说要请先生回来教你,你说自己刚刚启蒙,不用麻烦,现在呢?”   林珏一听这个问题,忙站直了身子:“娘亲,父亲现在给儿子请来的业师不过是落魄的秀才,连举人都少有,再说他们的讲课水平怕还不如学堂的先生呢,我们学堂的哪位先生不是秀才?何不等儿子有了功名自己去寻名师呢?以儿子现在的学习进度,再过三年就能让你做上秀才娘亲了。”   杜氏看着怀中还不及自己腰高的小儿,一时竟愣住了。   “哈哈哈,不愧是我林峰的儿子,有志气,有志气!”林父掀开帘子走进来,看着怔住的杜氏倍感好笑,“夫人,我们的大哥儿是有大志向的,不如就依了他吧。”   杜氏无奈的笑了笑:“那就先这样吧,大哥儿,你明天可要去学堂的,去看看这两天的功课吧。半个时辰后再过来一起用膳。”   杜氏与林父看着林珏小大人似的行了个礼走出去,杜氏不由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什么是让你这么烦心啊?”林父疑惑的看着杜氏。   杜氏扯出一个笑颜:“没什么事,你来看看这个月的账册,好像收入又比上个月多了点。”   林父拿起桌上的账册瞧了瞧:“这月你给孩子们再添几件春衣吧!现在这河运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就我们在那十二条船上投的本钱竟是半年就回来了。”   杜氏把手搭在林父的胳膊上缓缓站起来:“是我束缚了你啊,你那么热爱自由,热爱闯荡的人现在却只能在几条小船上投点钱,再也不能去跑河了。”   林父低头看着杜氏,眼中的柔情蜜意好像要化成水流出来似的:“又犯傻了不是,我原来跑河运是为了攒媳妇本,现在媳妇到手了,儿子也有了,谁还爱干那辛苦的买卖?就是你现在怀的这个也有月半了,还不告诉大哥儿和瑁哥儿?”   杜氏难为情似的看了看林父,小声嘟囔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   “哈哈哈……那就先不说了,过几天一选奶娘,大哥儿那聪慧的,自己就能猜出来。”林父朗声笑了起来。   次日,林珏还在睡梦中,就感觉有人在推自己,朦朦胧胧睁眼一看,却是奶娘路氏。   “哥儿,别睡了,今日要去学堂的。”路氏把一方浸了温水的帕子在林珏脸上抹了一抹。   在路氏的服侍之下,林珏穿好了衣服,带着研墨和观棋就像正房走来。   林珏刚进正房,却是看见杜氏正作呕,大丫鬟春江正在给杜氏顺气,水暖却是在捧着痰盂。这场面吓得林珏一惊,忙跑过去,杜氏歪斜在榻上,脸色蜡黄。   “娘亲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林珏心疼的给杜氏倒了杯水过去。   杜氏接过水,却是不语。   春江笑着俯了俯身子,给林珏行了礼:“大哥儿不知,你又要添一弟弟了。可是欢喜?”   林珏怔住了,水暖又笑:“大哥儿可是欢喜傻了?”   林珏如梦初醒,这才回想起,自己的三弟林琅要出生了。复又想起,自己一直住在正房的侧院,上一世林琅出生后,正房迎来送往的,有时扰到了自己读书,害得娘亲在月子里就收拾东西,把自己迁到了临水的顺廷院。可是因为这事辛苦坏了,差点落下月子病。这世可不能让母亲在这么辛苦了。   林珏先上前摸了摸杜氏的肚子,问:“娘亲怀了宝宝,又要操劳了。只是现在我和瑁哥儿都住在侧院,母亲添了弟弟更是不便,我年龄愈大,不如迁出去吧?”   杜氏拉着林珏的手,想了想道:“还是大哥儿心疼母亲,你将要六岁,也是时候给你个院子了。只是你现在只有一个奶娘和丫鬟朵儿伺候,还是得添两个丫鬟吧!院子和丫鬟你有什么要求?”   林珏侧头想了想:“儿子觉得临水的那个院子就不错,只是要改个名字,不如改成劝学轩吧!丫鬟儿子再添一个就够了,不如给儿子买个小厮,研墨已经十三四了,过两年娶了亲必然要跟着管家林伯学东西,现在让研墨带着,倒是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林父抱着瑁哥儿从内室走出来,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大哥儿说的有理,就依大哥儿吧。先传饭吧,大哥儿今天要去学堂的。”   悠悠七八日过去了,这天,林珏自学堂回来,就看见杜氏的小丫鬟紫陌在门房那等着自己,林珏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快走几步。   “大爷,牙婆已经到咱家来了,太太叫你去挑几个使唤的。”紫陌连忙迎上来,说话和机关枪似的,又快又准。   林珏缓口气,跟着紫陌向前院走去。   一进前院,就看见十几个丫鬟小厮站在院子里,而正屋里传出牙婆夸张的称赞声:“一进这林府门啊,我就知道林府是大户人家,而且还是慈善人家啊,满姑苏城看看,谁家的丫环有府上的水灵啊,谁家的小厮也没府上的机灵啊……”   看见林珏,在门口守着的红菱几乎是松了一大口气,一边打帘子,一边向屋里道:“太太,大爷回来了。”   林珏进门,还没等杜氏开口,牙婆又是一串夸赞:“这就是府上的大公子吧,王妈妈我进东家走西家,可是第一次进到这么钟灵毓秀的小公子。谁要被大公子选中了,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杜氏皱了皱眉头,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王妈妈先说一下外面的丫鬟小厮吧,大哥儿先自己选,选完我再说。”   牙婆这才不说了,笑出了满脸的褶子:“大公子自己挑。”   林珏看着眼前这些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土里的人,皱了皱眉头:“先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左边的是小厮,一个个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右边的是丫鬟,有大有小,大的十几岁,小的五六岁。   只是看表情都有些紧张,林珏又开口:“从左到右,自己说一下叫什么,多大了,都会做什么,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时就看出不同来了,有得说话都说不连贯,有得显然早就打好了腹稿。   选到最后,林珏留下了一个七岁的小厮,家里原是做生意的,结果父亲一死,就被叔父夺了家产,自己也被叔父卖了。林珏看中了他的机灵,而且识字,用好了以后也是自己的助力。又留下一小丫头,十一岁,她是因家里女儿众多养不起,父亲只好把她卖了换钱。   小厮名奉宣,丫鬟名蜜儿。   就这样,林珏初步凑起了自己的服侍班底,就等迁院了。      ☆、 第3章 同窗      林珏带着奉宣和蜜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然后把他们都交给了奶娘路氏,要知道,没有系统的学过规矩的丫鬟小厮是不能贴身服侍主子的。   午后,阳光斜撒进书房,春日那暖而不灼的光透过窗棂给人一种闲逸安适的感觉。   林珏正在温习功课,就听见院子里隐隐传来训斥声。林珏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却是路妈妈正在讲规矩:“在整个姑苏城里,我们林府也是一等一的好人家,老爷夫人和善,也没有什么妾氏庶子,谁在林家伺候是谁的福分,林家规矩也不多,都给我记清楚了。   第一条,你们既然进了林家门,那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谁也不许做那背主的事,谁要是做了,大爷饶了他,我也饶不了他。轻者发卖,重者打死了事。   第二条,手脚要干净。林家的月例是小丫鬟一月三百文,朵儿蜜儿就是这种,干好了禀明主母升了大丫鬟,就是五百文。小厮一月五百文,观棋奉宣就是这种,像研墨这样,就是一月八百文。主家不会亏待你们,就把手脚都给我管好,谁也不许偷东西。   第三条,你们都是服侍大爷的,不许弄什么乱七八糟的扰了大爷读书,谁要带坏了大爷,就等着主母发卖了你们吧!   第四条,记清楚哪里你们能去,哪里不能去。大爷进了正房,你们就不许跟着了。特别是你们这三个小子,在前院伺候就行了……”   听着听着林珏不由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回到书桌前继续温书去了。   要说这当家主母的办事效率,可不是盖的,特别是涉及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不到半月的时间,杜氏就把劝学轩收拾出来了。劝学轩却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前面是三间正屋,用来做林珏的卧室,书房和会客室。右边是路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住的地方。左边则是一个小厨房,林珏读书晚了,热点羹汤用的。后院则是三个小厮住的地方以及小库房。前院本来就有两颗十几年的梧桐树,后院也有一片竹林。杜氏嫌弃太素雅了,又添了两颗木兰,在院子一侧移了两颗葡萄。   这日早饭时,林珏正在小心翼翼的给林琩择鱼刺,林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劝学轩既然已经收拾好了,找个好日子就让大哥儿搬过去吧!”   林珏笑:“哈哈,我终于要有自己的院子了,只是什么时候算是好日子呢,不如就在我这次休息的时候搬吧。”原来,这六艺学堂却是教授学生君子六艺,即是出自《周礼 保氏》:“养国子以为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这六艺学堂办了一百多年,也教出了不少进士举人,可谓是名满江南。名声大了,为了不负盛名,也为了让学子们学到更多的知识,为十日一休,和官员们的休息制度一样。平时请假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情。   杜氏小心的吹了吹汤勺里的鱼羹,笑:“等你们想起来,什么事都晚了。前几日我去清泉寺礼佛,倒请寺中的长老给算了算,后日却是搬家的好日子。要我说,后日就搬了吧,左右也不用你操心。只是等你这次休息的时候,不若请些学堂里的同窗来家里热闹热闹。也让他们看看你的院子。”   “夫人英明。”   “娘亲英明。”   林珏和林父却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称赞道。只有林琩一脸茫然地看看父母,又看看哥哥,咿呀学话:“夫人英明!”众人大笑。   这日,春暖花开,清风徐徐,南方的春天总是充满了诗情画意。这松明街林府却是热闹非凡。   远远有一辆马车驶来,刚到林府门口,还没等马车停稳,一个梳着学生发饰的蓝衣男童就跳了下来,倒唬的车夫一跳:“好少爷,怎么敢就这么跳下来。”   这男童年纪虽小,却也可以看出几分颜色昳丽,此时一身蓝衣在阳光下似是泛着光圈。只是这男童却理都不理车夫,只是拿眼示意磨磨蹭蹭在车上不敢向下跳的小厮快跟上。林府的门房也迎了过来:“赵少爷可算来了,我家大爷正等着您那。”   男童把手中提着的礼盒递过去:“来了几个了?”   门房接过礼盒,神色更是恭敬:“孙少爷和高少爷来得早些,王少爷也只比您早了一刻钟。”   “嘿,就我晚了。”赵少爷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疾步走了进去。   走到劝学轩门口,听见里面的笑谈声,男童大声喊道:“可是我来迟了,好生热闹啊。”   一胖胖的青衣男童放下手中的糕点,用手帕仔细的擦了擦嘴:“还说呢,赵荣志,赵小才子,每次聚会都是你到的最晚。”   看见赵荣志进门,在塌边下棋的两个男童也都放下棋子,看了过来。只见左边的男童穿着一身绣着青竹的乳白色外裳,下身为锦绣外裤,脚上的鞋子也是学子样式,腰间挂着一青色玉佩,玉质温润。他神色沉稳,虽年岁尚幼,也可看出定又是一名谦谦君子。右边的男童则是着一身大红色绣着祥云纹饰的外裳,下身穿着深红色的外裤,足上蹬一双时下正兴的踏云靴,腰间挂着一配饰的三寸小剑。他神色虽略显倨傲,但配着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却只是让人感觉不由想捏一捏他的脸蛋。   被三个人直盯盯的看着,纵使向来以脸皮厚著称的赵荣志也有点吃不消,他脸上挂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团团作揖:“来晚了,我给大家赔个不是。大家见谅啊。只是这松明街素来不卖给商人,我家离得远也有情可原啊。”   正在这时,林珏拿着几本书进来:“是家离得远,还是你有赖床了啊。不过既然你都赔罪了,大家也就饶了你了。”说到这儿,林珏把手中的几本书递给左边的男童:“王敏,就你是书痴,请你来给我暖房的,一进门先问这几本棋谱。”   王敏接过棋谱,大喜,也不计较林珏中的调侃之意。径直对右边的男童说道:“孙鹏,你先让林珏陪你下几局,我先看看这棋谱。”   看着孙鹏的神色有几分不满,林珏连忙打圆场:“王敏,大家都是来贺我搬家之喜的,怎么就不能放松一天啊。快放下书。”   听了林珏的话,王敏恋恋不舍的又翻了翻书,才在大家好笑的神情中把书放下。   那一不停在吃糕点的青衣小童挠了挠脑袋:“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咱们不能只在家中赏花吧,这可是小姑娘们才会做的事。”   林珏拍了拍青衣小童:“高聪,什么事等你提出来可就晚三春了。我早就想好了,上午我们先在家里玩玩,中午让你们尝尝我家厨娘做的春笋,下午我们去文昌街淘一些好东西,下月就到杨先生的生辰了,前两年都是家里准备的贺礼,这次也该我们自己准备一次了吧!等晚上请你们去楼外楼玩玩,怎么样?”   这席话说的大家喜笑颜开。   可是高聪又疑惑的问:“现在距午膳还有一个时辰,我们玩什么呀?”   孙鹏笑骂了句:“呆子!”看着高聪疑惑的表情,只得解释道:“那你还不是想玩什么都行。”   高聪恍然大悟:“那我们来斗蛐蛐吧!我刚得了一好蛐蛐,是我三姨母家的表哥送的。”   “噗!”   “哈哈”   “呆子,哈哈”   “哈哈~”   一听高聪的话,其余四人都不由笑了出来,看着高聪一脸呆萌的样子,大家笑得更欢了。   王敏好心解释:“来做客的,谁会带着蛐蛐啊?”   “我会啊,在我的马车里。”更好笑的是高聪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算了,高聪你来陪孙鹏下棋吧!”林珏把高聪推过去。“王敏看你的棋谱去吧,赵志荣你来陪我整理书架。”   林珏迅速的安排好几位同窗。看着同窗在一起打打闹闹玩的开心,林珏的眼中更是一片柔和。上一世自己的至交好友也是这几个,只是上一世自己太过于迫切的想妹妹,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事情。这一世有机会从头来过,定要珍惜才好。   “林珏,你家的菜可真好吃!就是分量少了点!”高聪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赞叹。   “是啊是啊,你自己吃的都赶上我们四个吃的了。”孙鹏没好气的说。   这时五人已经吃过午饭,走在文昌街上了。   文昌街以卖文人用品出名,在这条街上,有卖书画的,有卖文房四宝的,也有卖珍奇花鸟的。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来为先生买寿礼。   赵志荣是怕热的体质,从小厮手里抢过折扇,打开,使劲忽闪了两下,才开口道:“你们到底要买什么啊?反正我是送牡丹花的,师母喜欢。快别逛了,我都要热死了!”   “我想给先生买一个玉坠,这个最方便了。”高聪积极的接过话茬。   “我送先生一套文房四宝吧。”孙鹏沉吟片刻答道。   “我想写一张百寿图给先生。”王敏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们几个王敏的字最好,写百寿图不错。我就画一幅祝寿的画吧!”林珏带头走进路旁的柏雪堂,此店素来以书画齐全闻名于姑苏城。据说只要你提出要求,店里就能拿出符合要求的书画。      ☆、 第4章 同窗 二      这柏雪堂进门就是一排排的书架,有数十个之多,半丈多高的松木书架上摆放着散发着墨香的书本,左侧是一排座位,供客人读书时用。右侧的书案上则是一些不同种类的纸和毛笔,数目不多,却都是精品。更绝的是,店家竟然还安排了一个半米高的小书案,小孩子用正好。而且窗户是少见的玻璃窗,使屋中更显明亮,也可看出店家的钱财之多,要知道,现在可以用上玻璃窗的可只有大富之家。店中人多而不乱。有客上门,伙计也只是上前伺候,却不问什么。整个环境营造出一种安静舒适的感觉,让人不由得连呼吸都放轻了。   除了林珏以前来过一次,其余几个都是第一次来。此时就和土包子进城似的都怔住了。   过了半晌,才逐渐回过味来。   王敏不由轻声赞叹:“这么多书,可是比我家中的藏书都多啊!”   林珏笑:“你家祖父是我们六艺学堂的院长,藏书还少吗?”   王敏摇摇头:“再攒上几百年也许就有这么多了。   孙鹏几个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左右看看。   林珏想起家里的瑁哥儿也到启蒙的时候了,不由想到也要给他买几本启蒙读物了。说到这儿,林珏一直怀疑这是不是地球的平行空间,这里自古有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三皇五帝的事迹,就是自唐代开始出现了差错,在这里,唐高祖李渊退位后,上位的不是李世民,而是他的胞兄李建成,自此之后,历史轨迹就发生了偏移。这个世界也泯灭了不少文学家、诗人和词豪。就连现在的启蒙读物都不是“三百千”。而是相对来说比较难读的《幼学琼林》和《文字蒙求》。   林珏选了两本释义比较完全的《幼学琼林》和《文字蒙求》,看见王敏在选纸上有些犹豫,手上拿着毛边纸,眼睛却一直盯着宣纸。旁边的小伙计笑眯眯的看着,偶尔提供点意见。林珏走上前去,把毛边纸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在书案上,细心挑出一龟纹的熟宣,解释:“你是要写百寿图用,熟宣较好。我画画就要用生宣了。熟宣纸是用矾水加工制过的,水墨不易渗透,遇水不化开。而且我选的是龟纹的这种,祝寿正好。”王敏不由赞叹到:“还是珏哥知道得多啊。”   随后,林珏又选了自己画祝寿图用的虎皮宣纸,带着自己的小伙伴离开了。   数日后,这天卯正(早晨六点),林珏如往常一样,陪着爹爹林瑁和已经微微显怀的母亲用过早餐。就带着研墨和观棋坐上马车向六艺学堂走去。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在江南姑苏城的清晨,一摇一晃的走出了音乐的韵味。穿过了两条街,又走过了一座桥,才看见在晨露中微微显出轮廓的学堂。   学堂共有六个班级,每班约有三十人,每班有一位先生,两位夫子。先生总管班级,夫子协助。林珏的先生就是今日寿辰的杨先生。   林珏一进班级就看见班里已经到了大约十几人,研墨手脚勤快的把笔墨纸砚和《论语》摆在座位上,又把前一天的作业放在讲桌上,才拉着观棋退出去。   这六艺学堂的另一个体贴处就表现在这了,每位学子带来的小厮都由没有秀才功名的夫子另外教授,可以称得上是贴心了,毕竟这些学生的小厮若是不识字会有很多不方便处。   林珏刚刚坐好,赵志荣就贴了过来:“阿珏,今天是先生的生辰,你准备的礼物呢?”   林珏从书筐里抽出一卷画纸,笑着对赵志荣摇了摇。“你的礼物呢?”   赵志荣叹了一口气,趴在林珏的书桌上:“上次我们逛街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牡丹花,昨天在母亲的花房里选了一株不错的,今天中午给先生送到家里去。只是因为这株花,我娘亲又和青姨娘发生了口角,过上些时日,青姨娘所出的志煊也要来六艺学堂了。”   林珏皱眉想了想:“你家志煊今年不足四周岁,青姨娘也太急了吧!”   就在林珏和赵志荣说话时,孙鹏和王敏也走了过来就近坐下。这时听了林珏的话,孙鹏的心情明显低落下来:“林珏你是没有庶兄庶弟,不知道我们的难处。我的庶兄比我大四岁,等我考秀才的时候他已经考举人了。你说有机会的话,我父亲是给我留着还是给我哥哥。”   不等林珏说话,赵志荣又接了过去:“我家还是商户,惯是嫡庶不分的。商户没有科举资格,按我爹的想法,我和志煊谁学得好,就把谁出继给我农户的叔伯,用家里的钱财供出来,学的差的就好好打理生意。要是公平正大的比,我倒是不怕,可是青姨娘吹吹枕头风,我就败了啊。唉,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一辈子做个商人啊!”   林珏看着心情低落的友人:“孙鹏的事先不说,但是志荣的事绝对有法子可想,这问题的关键不就在于让自己出继给叔伯么?你出继了,你家父亲就不会把你弟弟也分出去了吧,你家可就这两个男丁呢!”   赵志荣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兄弟,快说说什么办法啊!”   这时,杨先生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大家连忙回到座位上站好,九十度鞠躬:“先生好。”   杨先生微微点头,等学生们坐好,审视了一下班里的同学:“大家先把昨天的作业都交到讲桌上来,复习一下昨天的内容。”   于是,课堂上便响起了学生一一呜呜的诵读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   中午,林珏带着众友人把给先生的生辰贺礼送上,找到一小饭店,一群人走进去,又把小厮遣出去,才开始商讨赵志荣家的出继一事。   赵志荣一坐下就迫不及待问了出来:“林珏,你有什么办法?咱兄弟五个可就你最聪明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林珏给大家满上茶,轻轻啜了一口,才轻声说:“商人重利,要是你家父亲觉得你出继的利益比志煊出继的利益大,不用你说,他自会把你出继出去。不过,在这之前,先让青姨娘在赵家消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说到这儿,林珏看了赵志荣一眼。   赵志荣严肃的说:“青姨娘是我爹原来在买货途中遇到的良家女,入门四年半,产一子一女。”   高聪艰难的咽下口中的点心,又喝了口茶,才疑惑道:“可是不是早就说好了,四年后的那场童生试大家一起试试么?四年时间,赵家伯父会在这期间把赵志荣出继出去么?”   林珏笑了笑:“会,他不会我也会让他会!”   如此,他把自己的计划一一道出。   半晌后,王敏才深深地叹口气:“此非君子所为啊!”   孙鹏却是一脸笑容,推了推愣住的赵志荣,又白了王敏一眼:“那你是做君子呢,还是帮赵志荣呢?”   王敏没好气的说:“要是我不帮,怎么叫兄弟呢?就当我欠了你们的吧。”   高聪左右看看:“商量完了。那就可以吃饭了吧。快让小二上菜吧,我快饿死了!”   一场小小的阴谋悄然诞生。   三个月后,赵父买货归来时,方知,青姨娘娘家打着赵父的旗号出售商品,即毛皮和锦缎。但因进货渠道低劣,出售的为残次品,使赵家信誉毁于一旦。赵父怒,审查,才知是青姨娘出的主意,为了攒私房钱,赵父将青姨娘禁足。   半年后,赵志煊进学,因姨娘被禁足而性情孤僻、敏感,总是怀疑有人在背后讲自己坏话。一日,一同窗见他而没有打招呼,其大怒,将同窗打得头破血流。学堂调查发现同学都不喜赵志煊,甚至表示,不想和他一同进学。学堂将之遣退回家。赵父无奈,只得为其单独请一夫子。   一年后,夫子辞馆,表示赵志煊不敬师长,且“朽木不可雕也”。赵父却在此时又发现赵志煊不顾自己的禁足令,私会青姨娘,对其失望透顶。   两年后,青姨娘的禁足令解除,却发现赵志荣已经将自己儿子落下很远,无望之下决定斩草除根。却不料伤及无辜,在王敏,孙鹏来赵家做客时,误食河豚,幸好毒性不重,除腹泻昏厥外无其他症状。不等赵家禁口,此事以传的姑苏城人尽皆知。赵父无奈,将青姨娘送去监牢。同年,将赵志荣出继给同族兄弟。   又是一年三月三,五人共举杯,庆祝赵志荣得以出继,有了科举资格。   孙鹏看着林珏,叹口气:“大家可记住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林珏啊,这小子太黑了。”   林珏无辜的眨眨眼:“我做什么了?”   众人大笑,是啊,做什么了呢,只是传了几句闲话而已。   在青姨娘风头正盛时,让她听到家中有学子的丫鬟抱怨:“读书太费钱了,一场场的考试就是烧钱那。唉,要我们和赵夫人一样就好了,那么多嫁妆,几个举人也供出来了。”于是,青姨娘去倒卖货物了。   在赵志煊进学时,不小心放出其母因品德问题被家主禁足的消息。于是,赵志煊被同窗孤立了。   在赵志煊单独在家进学时,让他偷听到“二少爷的夫子是夫人推荐的,能好好教二少爷吗”的传闻。于是,赵志煊不敬夫子了。同时,让其知道青姨娘的日子艰难,母子连心,他怎能不去看望姨娘呢?   在青姨娘的禁足令被解除时,她又听到丫鬟议论“二少爷这辈子算完了,除非没了大少爷,不然难有出头之日啊”。于是,青姨娘铤而走险,下毒了。   在赵父想向王家、孙家赔礼时,无意知道赵志荣与王敏、孙鹏感情甚笃,想要一起考童生试。于是,赵志荣被出继。   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青姨娘的每一步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才在他们食用了带有河豚的麻辣鱼却只是微微中毒。      ☆、 第5章 秀才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挤满了外出游玩的人,一白衣少年突兀的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只见他白衣飘飘,及腰的黑发随意的用以紫色绸缎系住,微微上翘的眼梢,像小扇子一般轻灵的睫毛,眼波流转间几乎要把人的神魄吸走,只是唇间那习惯性的和煦笑容让人意识到这是一名容貌出众的男生。很轻易的就是人忽视这只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几乎每个见到其姿容的人都要赞叹一声,其长大后的风姿可觑一二。   两个和少年差不多大小的青衣书童紧随其后,其中个子稍高的书童的嘴唇飞快的蠕动,仔细一听,却是在抱怨主子:“爷,今天可是放榜的大日子啊,你怎么也不提前和老爷夫人说一声就跑出来了啊。你这不是害小的吗?上个月研墨哥娶妻的时候,我可是拍着胸脯说一定照顾好您的啊!您不能这样啊!”   少年微微皱眉,看了一眼个头稍矮的书童,却见矮个书童极其伶俐的上前捂住了高个书童的嘴,低声警告:“别墨迹了,大爷都烦你了,本来不让你跟着出来的你非要跟着,出来又这么多话。”   高个书童使劲扒开捂在嘴上的手,瞥了一眼矮个书童,嘀咕:“不就是跟着肖护院学了两年的拳脚吗?怎么手劲这么大?”虽然这样,却是不再抱怨什么了。   与此同时,松明街林府却是一片兵荒马乱。正厅里坐着一位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表面及其沉稳的样子,但从其不停地用杯盖刮着茶杯中茶末,却没发现杯中已经没水了的动作,可以看出他极为心神不宁。另一个抱着一三四岁男童的美妇焦躁地走来走去,含着手指的男童无辜的眨着眼:“娘亲,琅儿头晕。”门口那不停向外探头的七八岁男童没好气的说:“头晕也给我忍着,林叔不是去看榜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满头大汗,不等气喘匀了就急声说:“大爷中了,大爷中了。是头一名的廪生呢!”   中年男子大喜,站了起来:“此话当真,珏哥当真成了秀才?”管家连连点头。   美妇则不停地嘟囔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半晌,放下怀中的男童,连声说:“管家,快去放鞭炮,我给菩萨上香去!”   两个男童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是满满的喜悦之情。   等家中终于安静下来,中年男子忽然回过味来:“大喜的日子,珏哥哪去了?”   “大哥说自己心不静,跑去清泉寺了。”七八岁的男童答道。   原来,这林府却是林珏家中了,四年过去,林珏也由一初学《论语》的幼童长成了容姿过人的少年,今日却是童生试院试这一场的出榜日,过了院试,也就有了有了秀才身份,即有了“功名”在身,同时有了免除差徭,见知县时不用下跪、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见知县等等特权。   说到这儿,就要谈一谈这大覃朝的科举制度了。在大覃朝,进学校学习是参加科举的必由之路。入国子监学习的,统称监生。监生大体有四类:生员入监读书的称贡监,官僚子弟入监的称萌监,巨人如见的称举监,捐资入监的称例监。参加乡试的,除监生外,还有科举生员。只有进入学校,成为生员,才有可能入监学习或成为科举生员。   凡经过本省各级考试进入府、州、县学的,统称生员,俗称秀才。取得生员入学资格的考试叫童试,也叫小考、小试。童生试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院试由各省学政主持,学政又名提督,故称这次考试为院试。院试合格者称生员,然后分别分往府、州、县学学习。生源分三等,有廪生、增生、附生。由官府供给膳食的称廪膳生员,简称廪生;定员以外增加的称增广生员,简称增生;于廪生、增生外再增名额,附于诸生之末,称为附学生员,简称附生。考取生员,是功名的起点。一方面,各府、州、县学中的生员选拔出来为贡生,可以直接进入国子监成为监生。一方面,由各省提学官进行岁考、科考两级考试,按成绩分为六等。科考列一、二等者,取得参加乡试的资格,称科举生员。因此,进入学校是科举阶梯的第一阶。   就在家中乱成一团,招待着闻声而来的贺喜者的时候,林珏却是跑到了清泉寺上。   林珏在佛堂里上了一炷香,虔诚的叩拜下去,心中默默的念着自己对家人的祝福,良久,才徐徐起身。指示观棋和奉宣去添香油钱,自己却径直向后山走去。   此时的清泉寺后山一片寂静,嗅着佛香,听着诵经声,林珏霎时感觉自己的心静了下来。   自重生以来,林珏一直以保护妹妹为目标。可是,现在的他去以什么身份接近妹妹呢?   前一世考到举人身份的他自忖考到个进士没有问题,可进士身份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他在短短几年里达到可以和荣国府媲美的程度。又如何救妹妹出虎穴呢?   现在的他凭借着上一世的本事取得秀才功名,若是继续依靠前一世的知识定是不如继续学习,最后取得前三甲来的起点高。   那么,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成为贡生,进入国子监。这不难。难的是自己必须要见妹妹一面了,若是再不见面,怕是妹妹就要去荣国府了。如果不能让妹妹去不成荣国府那个大杂缸,必须尽快以一个合理的身份把妹妹接出来。   林如海的庶子?不行不行,起码明面上的身份决不能是这个,会连累家人的。那该如何呢?   林珏神游中,下意识的就把魔爪伸向了那盛开的桃花,手中拿着一朵桃花,一边走,一边紧紧盯着桃花看。   半晌,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走到了佛塔处。   不等林珏离开,却听见了熟悉的呼唤声。   “林珏,你怎么在这儿?”   林珏转身一看,却是六艺学堂的院长王志松和一白发僧人并肩自佛塔上走下来。这僧人一脸悲天悯人的佛相,给人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林珏对院长都是敬爱有加的。于私,他是林珏好友王敏的祖父,平时对林珏照顾有加。于公,可以把六艺学堂这一私立学堂办的比县学、州学还好的人必定是有真本事、大智慧的。况且,王志松可是进士出身的,只是他刚有了进士功名,父亲就逝世了,他回乡为父亲扶棺之后,舍不得关了家中的六艺学堂,就辞官回乡了。   “见过院长,见过大师。”林珏先对院长行过礼,又合掌对僧人一拜。才回答院长的询问:“学生是来礼佛的。”   院长指着林珏对僧人说:“这是我六艺学堂这几十年见过的资质最好的学生了。今年方九岁,自去年秋天参加童生试,县试和府试都是第一的名次通过。今天院试放榜,他却跑到这里礼佛,看来院试是胸有成竹了。我家的敏儿、孙通判家的老二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一起参加童生试,其他两个孩子连县试都没过,敏儿和孙家老二只过了县试,只有林珏这小子,一次就成了秀才啊。”   僧人合掌:“阿弥陀佛,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院长笑的一脸得意,人才都是我六艺学堂的。   “老和尚,给个见面礼吧!”第一次见院长那么不客气,林珏有一瞬间的呆滞。   僧人纵容的笑了笑,自手腕上取下一串念珠:“这念珠跟了我五年有余,日日随我念经问道,今日就送予小施主吧!”   林珏下意识的看向院长,院长抬抬下巴,示意林珏接着:“这老和尚可是菩叶大师,论起辈分,是这清泉寺方丈的师叔,好东西多着那!给你就拿着!”   林珏接过,再次合掌:“多谢菩叶大师。”   院长拍拍林珏的肩:“快回家吧,你家现在绝对去了不少祝贺的,人情往来也学着点,别读书读傻了。”   林珏向院长和大师告辞,转身离去。   却不知回到院子里的院长和菩叶大师却正谈论着他。   “林珏小施主相貌过了。”菩叶大师摆上棋盘,不由说道。   院长叹口气,捏着棋子满脸愁容:“相貌倒在其次,问题是心智啊!自古有不少以言杀人的例子,却鲜少有一五岁稚童用言语逼死人的啊!”   菩叶疑惑:“这怎么说?”   “前两年敏儿在赵府误食河豚鱼,却只是轻微中毒。我发现不妥之处,请人详查,最后又逼问敏儿。才知道林珏为了让赵家小子过继出去,竟然……”院长把林珏的所作所为一一道出,又长叹口气:“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收他为徒了。”   菩叶微微笑:“竟然是这样,怪不得你这么忧愁呢!”   院长落下棋子,坚定的说:“我的性格过于柔和,教不了林珏。可我一定要给他找一个耿直有才干的先生。不能让如此人才毁于庸人之手,更不能让他走上岔路。那是我大覃江山的损失。”   菩叶笑容不变:“我倒有一个好人选。”      ☆、 第6章 稚龄秀才公      快到午时的时候,林珏才带着观棋和奉宣回到家中,刚进大门,林珏就感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看着奶娘路氏急匆匆的拽着自己向劝学轩走去,不由好笑。   “奶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啊?”林珏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我的大爷,您考上秀才了。在咱江苏省是头一名的廪生啊。今天上午来贺喜的人一波一波的啊!现在老爷在花厅待客。您快跟着老奴换件衣服过去吧!”光听声音就知道路嬷嬷急得不清。   林珏无奈的在路嬷嬷的操持下换了一身待客的衣服,又束好头发。换好之后,在水银镜下一照,林珏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衣服换回来。镜中是一个一米三左右的翩翩少年,本就风姿绰约,可是换上绣着大红杜鹃花的外裳,领口处还有银色的云纹,腰间坠着一牡丹花味道的香囊。愣是多了几分妖娆的感觉,额头上束着一块鸽蛋大小的血玉的额饰,更是雌雄莫辨。   路嬷嬷打掉林珏想脱衣服的手:“唉,我家大爷也大了啊!真是一天比一天有风姿了。快去花厅吧,别让老爷等着。”小孩子家家还是穿红色好看。   林珏苦笑,扶额,不知是不是重生的缘故,自己五官不变,但容貌气质却愈加出众了。   花厅中坐着四位中年男子。林珏走进去,先冲着林父深深一揖:“儿子回来了。见过父亲!”又向其他三个男人行礼:“小侄见过王伯父,张伯父,赵叔父。”这三个男子不是别人,却是林父跑河运时的好友。原来四人一起跑河运,后来,林父和赵叔父买了几十亩田,销了商籍,但王伯父和张伯父却还是天天水里来,浪里去,走南闯北,可也攒下了一大份家业。   王伯父一把拉过林珏:“我们这些人,就老林你会生儿子啊!不到十岁就考了秀才,咱江苏头一份啊。过几年考状元还不是手到拈来?”   林父笑的一脸满足,嘴上却还是谦虚:“哪里哪里,这还小哪!能看出什么来?”   林珏暗笑,父亲哪,你都笑出一脸褶子了,还不满意?   张伯父更是一巴掌拍在林珏身上:“好孩子,有本事,我和你王伯伯没少受官府的压榨,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啊。你好好学,以后就指望你给伯伯撑腰了。”   林珏疑惑,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出啊,难道是因为自己上一世十四岁才考秀才的缘故?记得上一世直到自己去世前王伯父和张伯父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错。   不等林珏说话,林父就把话茬接了过去:“他还是孩子那!说这个就早了,先吃饭去吧!”   王伯父大笑:“老林,你还是那么一直护犊子啊!我还能害了珏哥不成?”   林父虎目一瞥。王伯父的话茬就停住了,换成了了苦笑:“好好,先吃饭,先吃饭!”   赵叔父也不说话,一直笑呵呵的,端着茶杯看王伯父耍宝。   送走客人,林父看看林珏:“你先去后院看看你娘亲,今天回来还没给你娘亲请安吧!她可是高兴坏了。然后来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林珏应道:“是!”   来到后院,不等林珏请安,就被杜氏搂在了怀里:“好孩子,可真给娘亲争气!今天来了那么多人,谁不夸我会教育孩子啊?”   林珏笑:“哪有娘亲这么夸儿子的啊?儿子都不好意思了!”   林瑁兴匆匆的抓着林珏的袖子:“还没恭喜大哥呢,恭喜大哥喜中秀才。”   不到四岁的林琅还不懂什么是秀才呢,却也学着林瑁的样子作揖:“恭喜大哥喜中秀才!”   在一旁伺候的春江给林珏端来一盅茶:“可不是呢,大爷中了秀才,我们做奴婢的也跟着沾光,这月可是多了一月的月例呢!我替姐妹们谢谢大爷了!”   杜氏笑眯眯的看着春江调侃林珏,也不出声,幸福极了的样子。   过了半晌,才拉过林珏的手:“珏哥,今天你中了秀才,要不要请些亲朋好友来家聚一聚啊?”   林珏沉吟片刻:“还是不要了吧,娘亲,我们整个江苏一年有几百个秀才,我现在只是刚刚在科举道路上走了第一步,太招摇了不好。再者,我现在不能去六艺学堂读书了,就要另外找老师或者是进府学读书,不能给先生一个浮躁的印象啊!”   杜氏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只是那你可要请一请学堂的先生啊!”   林珏点头应是,又说了些闲话,杜氏才放林珏离开。   等林珏到林父的书房的时候,林父已经等在那里了。林父挥挥手,示意小厮们都下去。等林管家在外面关好门,才沉声说道:“林珏,你今年已经九岁了。我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在铺子里当学徒了。再加上你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我也就不把你当孩子了。”   林珏看着林父严肃的样子,有几分纳闷,可是仍旧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父亲请说,儿子听着呢!”   “你可知你只是有了一秀才功名,你几位叔伯为什么这么积极的来我家道喜么?”看着林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慌张,林父不由添了几分满意,声音也不由放缓了。   林珏沉思:“儿子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有什么好图谋的呢?要说是想让我为他们挡风遮雨,现在为时尚早吧!”   林父拂一拂胡须:“你想的也没错,可是整个大覃朝传承二百余年,以不到十岁的稚龄就考中秀才的也不过五指之数。其中有两位一生都只有秀才功名,另外三位都位居高位,其中覃高祖时的秀才公不到二十岁就考中了状元,现在的国子监就是他创办的,最差的一个也是官拜从二品,任户部侍郎之职。你是大覃朝的第六位小秀才公。现在你再说说你想到什么了?”   听到这儿,林珏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两世都没有看野趣闲谈的习惯,对于林父说的他却是真不知道,这时不由有些为难了,自己的风头是不是有些出的太大了?   看着林珏为难的样子,林父叹息一声:“你说要试着考考童生试,我想着杀一杀你的锐气也好。结果你县试和府试都过了,还都是头名,我就更不忍心说不让你考了。等你一考完,我就一直煎熬啊。不知是应盼着你考中,还是应盼着你考不中。”   看着父亲为难的样子,林珏倒不由生出一股豪气:“父亲煎熬什么,等儿子连中三元,给你捧一个状元公回来!”   林父拿起手旁的书敲了一下林珏的脑袋:“刚读了几本书就这么自大了,还连中三元?”   看着林父又展开了笑颜,不再愁眉不展,林珏被打了脑袋也笑嘻嘻的。   “现在你几位叔伯就上门贺喜,一方面是想让你记他们个人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以后做个铺垫,等你考中举人了,怕是他们就要过来给你合伙做生意了。到时拿着你的帖子,起码那些不入流的衙役是不敢难为他们了。要说我是不想让你搀和这事的,可你也不小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林珏却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父亲,叔伯不是想和我们做生意吗?那我们现在就合伙怎么样,我出主意,他们运行,咱拿小头就好。”   “傻小子,做生意可不简单。我当初也是运气好才攒下这一份家业。现在也只是买几条船,赚点租钱罢了!”   林珏暗笑,对我来说在这里赚钱可不是简单得很嘛。原来就发现一些商机,可是家里不缺钱,自己有怕耽误时间才没有提出来。现在交给别人自己赚些小钱也是不错的。而且又不用自己落商籍,多好!再者说,以后养妹妹的钱可要提前准备好。   看着林珏不说话,林父恼怒的白了林珏一眼:“现在只要你有真本事,什么都好!谁都压不下我们,怕就怕你被别人引到岔路上,还留下一个伤仲永的名声。做生意的事想都不要想!”   林珏点点头,暗自决定等自己写好规划书再和父亲商讨做生意的事。   “今天除了来贺喜的,学政大人大人也遣人来邀请你,说是三日后请这一科的秀才公去他家一聚,你可有什么章程?”   林珏此时倒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意味:“不管我怎么退让,我占了头一名廪生,就是挡了一些人的道。一定会有人为难与我。既如此,我也无需给他们留面子,让他们看看我的真学实才就好。再者说,我是学政大人钦点的头名,只要我显示出该有的本事,我相信学政大人一定会护着我的。”   林父点点头:“你现在是少年得志,自信一些没什么,但切不可太过招摇。”说到这儿,林父又叹口气:“你那么好的天资,若是出生于一官宦人家,何至于为这点小事愁眉苦脸?”   林珏听了心里不由一闷:“父亲何出此言,能做父亲的儿子是儿子的福气。为了儿子的事就让父亲如此苦闷,到是儿子不孝了!”   林父也是感叹:“有子如此,父复何求啊!”   说到这儿,林珏和林父却是相视一笑,豁然开朗。是啊,只要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好好地,那些烦心事就不是什么迈不过的坎儿了,还害怕什么呢?   就连几日后面见学政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 第7章 小试牛刀      “快快快,把大爷的玉佩拿过来,要那块和田玉的!”   “大爷的牛皮靴子呢?昨天不是就让你们找出来了么?”   “头发头发,束高一点,高一点显得精神!”   林珏无奈的把香囊取下来:“娘亲,我只是去见学政大人,又不是去迎亲,至于这么隆重吗?您都忙了一早晨了!”腰间又是要挂荷包,又是要挂玉佩,还要挂杜氏求来的护身符,什么样子?   杜氏左手拿着一白玉的额饰,右手持一翡翠的额饰:“珏哥,你看看这两个,哪个好一些?”   林珏好笑的看看两个额饰:“娘亲,今天的宴席不是我一人去,还有很多我同科的秀才,穿的普通些就好。太过富贵容易遭人嫉妒。额饰就不用了!”   说着,林珏拿过一青色绸缎的发带,利落的把头发束起来:“这样就挺好了!”   杜氏不满的看了林珏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巳时一刻(九点十五),林珏才带着研墨观棋和奉宣走出林府。马车上,林珏长出一口气:“可累死我了,这比考试还累呢!娘亲这一通收拾啊!”   赶车的研墨已经十七岁了,大婚以后就从林珏的小厮提到了长随,这时抿嘴一乐:“太太也是太欢喜了。这是去见学政大人呢,学政大人可是咱这一省主管教育的。从四品官,只比江苏知府低一级,入了他的眼缘,可就是半个举人老爷了。‘林珏笑:“哪有这么简单,要是如此简单就好了。”   一片静谧,只有马车行驶的声音。林珏低头沉思。   差两刻钟就午时(十点半)的时候,才到学政大人府上,林珏看着比自家威武了不止一半的大门,又想到自己前一世不在乎名利,连学政大人的宴席都称病了。因此三世为人却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宴席呢!   深吸一口气,林珏示意观棋把帖子递上去,自己亲自捧着礼物过去。   门房一看帖子,殷勤的走了过来:“林秀才这边请,老爷吩咐了,林秀才来了,直接去承熙堂就好。”   林珏把手中捧着的滴水观音递过去:“这是我送学政大人的谢师礼。”在大覃朝,座师也是老师,讲究的人一年三礼(年礼、中秋礼、生辰利)是少不了的。话毕,又示意奉宣塞了一绽银锭过去。   门房连忙把滴水观音接过去,又将银锭塞到袖子里,笑容诚心了不少。   跟着门房走到影墙那,把礼物给管家,又出来一清秀小厮给带路。   直到又拐了几个弯,林珏才看到承熙堂的门匾,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么七拐八拐的也不怕走丢了。这时,一青衣小童过来:“秀才爷,请两个哥哥跟奴才来这边,这边有专门给小厮准备的地方。他们是不能进承熙堂的。”   观棋和奉宣眼巴巴的看着林珏,林珏点头:“你们跟着这位小哥下去吧!”   走进承熙堂,才看到里面摆了两排宴几,一人一个宴几,一共四五十张宴几的样子,只上边一张条几,应是梁学政之位,下面稀稀拉拉的坐了二十个人不到。怕是这次宴席只请了廪生吧。门边站了十个青衣小童,看见林珏:“秀才公,您是?”   林珏笑的自信却不张扬:“在下姑苏林珏。”   一小童当即迎上来:“请林秀才上座!”   林珏跟着小童走到左边第一位宴几坐下,刚刚坐稳,就有人送上茶点。   林珏谢过,就不动声色的开始打量起在座的其他人了。在座的这些人,中年的有一半,剩下的也都二十岁左右,只有三人显得稚气些,差不多十五六岁。   林珏打量着其他人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打量这林珏,多少年姑苏没有这么年少的秀才公了,一群大人都输给这么一小儿,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忿。心胸宽广些的还好,恃才自傲的一些人甚至都在暗暗打算一会如何在学政大人面前狠狠地踩林珏一脚了。   林珏察觉出大厅中气氛有些凝重,不由暗暗叫糟,今天可不是来给自己树敌的,只要可以让学政大人青睐有加就成了。叹口气,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看见有几位六艺学堂的同窗,林珏举一举杯。大家年龄相差较多,倒是没什么交集,只是认识罢了。那几位也是温和一笑。   这时,又有一人被小童迎进来了,此人年约二十,眼中精光闪烁,倒是一副翩翩君子的好相貌,这时径直的往林珏下首走去。   “这位可是林珏林小秀才?在下程志然。”   林珏抬头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下首的那位,林珏只觉得自己心在淌血,根据自己这两天打听来的消息,程志然却是姑苏知州的妻侄,考试前却是放出消息说头名廪生是探囊取物,现在怕是不好解决了。   不等林珏说话,却是又有一人上前来:“程志然,没取中头名廪生就来为难林小秀才,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此人赵楚成,是六艺书院的同窗,对林珏点一点头。林珏心中微安,还好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林珏起身笑道:“这次取中头名,却是梁学政大人爱才,不畏人言,才根据文学而定的名次罢了。”   程志然大怒:“好好好,林小秀才可真是年少有为啊。听闻林小秀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却要请教一二了!”   林珏拂一拂袖口:“请!”   看见这边要闹起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赵楚成唯恐天下不乱的叫好:“那我也就占一占光,见识一下头名廪生的才识了,只是我六艺学堂众人在这儿,不要以多欺少才好!”   程志然冷哼一声:“一会儿学政大人就要开宴了,也别弄太耽误时间的,对对子如何?”   林珏点头:“程兄先请!”   “我出‘雨’。”   “我对‘风’。”   “我这是‘杏花雨’。”   “我这是‘杨柳风’。”   “沾衣欲湿杏花雨。”程志然冷笑一声,围着的众人中不少大声叫好。   “吹面不寒杨柳风。”林珏也不示弱,六艺学堂的众人也大声叫好。   “别急,没完。”程志然又道:“沾衣欲湿杏花雨,红雨。”   “吹面不寒杨柳风,绿风。”林珏毫不示弱,犹显得游刃有余。   “沾衣欲湿杏花雨,红雨落后结青果。”程志然额头渐渐冒出了汗水。   “吹面不寒杨柳风,绿风过后飘白绵!”林珏可谓是如有神助。   程志然咬牙:“钟鼓楼中,终夜钟声中不断。”这看似平淡的一联,却是暗藏杀机。因为联中有三个同声,钟,中,终,而且钟和终字都出现了两次。   听到这一联,周围的众人也都不出声了。反复念叨,自己琢磨,都在想对个什么样的下联才好。   程志然唇边挂着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哼,小样,我就不信你还能对的上来,这一联可是我父亲都对不出来的绝联呢!   林珏神色不变,神思飞转。   “有了,小弟的下联是‘金科场近,今日金榜尽提名’。”林珏轻轻敲一下宴几。   众人先是一愣,待回过味来,不禁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程志然脸色灰白,匆匆一抱拳:“领教了!”安静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同时,离承熙堂十几丈远的望月楼上,立着两个男子。一人穿紫色袍服,蓄着短须。另一人着蓝色外裳,面白无须。   “梁兄,看来这一届人才不少啊!”蓝色外裳道。   “呵呵,都还小哪,可塑性应该蛮高的!”紫色袍服笑的趾高气昂。   “你要再不过去,怕是就要伤感情了。以后都是同窗,还是和睦一些好!”   “林兄,我是准备把国子监的名额给林珏的。怕是他们做不成同窗啊!再者说,二十多岁的人比不过不到十岁的稚童也不嫌丢人!”冷哼一声,怕是不满已经很久了。   “算了,你是学政,你说了算,我就不陪你在这吹冷风了。”蓝色外裳作势要离开。“清泉寺的菩叶大师下的帖子,邀我一叙!”   “恩恩。你先去吧。”紫色袍服沉吟良久,扯了扯嘴角:“来人,伺候本官去见一见众位秀才公!”   “梁大人到!”承熙堂门口站着的十几位青衣小童齐齐行礼。   听见声音,在座的几十位秀才公连忙起身。“见过梁大人!”   “哈哈,诸君都是我大覃朝国之栋梁,随意些就好!”梁大人看上去甚是纯善。   林珏仔细打量着梁大人,据说此人是仁和十四年的二甲传胪,只是为家中庶子,被嫡母压着一直做着闲差,便是如此,十年的功夫也由正七品走到了从四品,殊为不易。换个角度想想,上有嫡母压着却还能一路高升的人可能如此纯善么?   梁大人拍拍手:“让诸君久候了。现在已经到了午时,先上菜吧!”   话音刚毕,就有十几个绿衣侍女戴着面纱托着托盘翩翩而来。林珏叹口气,眸子四处一扫,不少男子已经看呆了。虽说这些侍女看不到面貌,但身材却是一顶一的好。这是美人计么?      ☆、 第8章 一鸣惊人      林珏看着一女子俯首把托盘放在自己面前的宴几上,羞羞怯怯的一个眼神过来,就呆在了那。这是哪家的秀才公啊,这么小,再说那容貌比我还要胜上几分呢,怎么办!?   林珏看着愣住的侍女,忍不住笑了:“谢过这位姐姐!”   侍女匆忙地收起托盘离开,看着脚步匆匆的侍女几乎要踩到自己的裙子,林珏更是忍笑不禁。   上座的梁大人看着微微一笑便似那春晓秋月的林珏,不由皱起了眉头,这相貌也太过了,京城多是皇亲国戚,纨绔子弟,他又没有半分背景,这一去岂不是羊入狼窝?要不要换个人呢?不然还是让他们比上一比吧!   众位侍女离开,顺便也勾走了不少人的魂,眼神一直顺着侍女走的秀才公不在少数。   梁大人厌恶的看着,不过瞬间,又很好的把情绪埋藏在眼睛深处。只是在心里给那几位好色之徒记了一笔。   林珏低下头,看着摆在眼前的四盘四碟。桂枝蒸鸡,川明参红枣炖猪蹄,参芷鱼头,冬菇焖火腿,油浇土豆丝,茯苓薄荷,樟茶豆苗,冰糖白果,可谓是极其丰盛啊!林珏细细的嗅了嗅酒盅里的白酒,恩恩,最少十年的庆丰酒。现在酿酒工艺并不很好,庆丰可是以度数高出名啊!这是故意让人丢丑么?梁大人可真是恶趣味!   梁大人举杯:“本官在此贺诸君喜得功名!望诸君再接再厉,金榜题名!”   众人起身:“谢梁大人!”   林珏偷偷撇嘴,太辣了!   待到酒过半熏,梁大人轻咳一声:“诸位都知道,在每届秀才中江苏都有三个名额可进国子监!今日我所邀的三十四位学子都到了,却只有三个名额。不知诸君以为如何是好?”   顿时,席中呜呜泱泱。林珏有些惊讶,据说进国子监的人素来是学政大人钦点的,怎么现在竟开始搞民主了?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程志然拱手:“在下愿听大人教诲!”   众人齐齐拱手:“大人做主就好!”   梁大人抚一抚胡须:“那就比试一下吧!一共三题,综合最好的三位将得到我手中的国子监名额。”   “现在正好是阳春三月,就以春光赋诗一首吧!才华最好的三人入国子监!一炷香时间为准。现在开始!”大覃朝有专门计时的香。从半个时辰、三刻、两刻到一刻,皆有专门的香。现在所点的就是一刻钟的线香。   不等大家回过神来,侍女就把餐盘收走,又有小厮来铺上笔墨纸砚!”   林珏一边研墨,一边开始思考自己要写的诗句。一生顺水顺风,秀才也是手到擒来,还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美好情怀吧!谁让自己这年龄忧国忧民也早了点呢?   春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这首诗讲的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我来到泗水边观赏花草,天地似乎在春间换上了新颜。放眼一望,便可以看出春风吹过的痕迹,到处都是万紫千红的花朵,到处是美好的春天。   林珏下笔挥墨,好在自己前世十几年练出了一手极有风骨的字,在这个字有时比才学还要重要的时代,可以多得一点印象分。   林珏放下笔,不动声色的向四周看了一下,大家都还在凝思苦想。   梁学政却在此时走了下来,看着林珏的字和诗,满意的顺顺胡子。   片刻,就有侍女把诗篇收了上去,果不其然,第一名就是林珏的。紧跟其后的就是程志然,这就迫使程志然的目光愈加幽深了。   “最考验读书人本领的,莫过于博闻强记。所以我在街上随意五家店选择三十四本账册,众人随意抽取一本进行背诵,一炷香时间,看那几位背的最多最全。那几位就取胜!”   很快,一本厚厚的账册就摆在了林珏面前。担任裁判的小厮点起了线香道:“开始吧!”   众人开始一页页的翻阅,大厅中静的落针可闻,只听到众人沙沙的翻书声。   “停!”听见这一声,大家却是齐齐停下了手。   马上就有人收走了书,同时用镇纸压住纸张,林珏和程志然对视一眼,默契的动笔。   很快便写满了一张纸,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而且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不多时,默写账本的众秀才公便停了笔,围到了林珏周围。原来还有些不忿林珏这头名的此时也都噤了声——同样都是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不多时,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程志然满头大汗的放下了笔,眼中满是沮丧。但看向林珏的目光却不再那么尖锐。   尽管都没少听说过目不忘的故事,但当他们真的亲眼看见时,还是感到无比的震撼。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林珏写到了第八张,这时就连学政大人都走了下来,林珏吐出一口浊气,搁下了笔。   随后,就到了验证的时候。裁判把原始账册拿来。众小厮三人一组,开始了认真地比对,一人读,一人对,一个将错误的字数和默出的字数记下来。众学子认真地盯着检出自己的一组小厮,以免自己被黑,同时分神的观察着检查林珏的一组。   “大庆和二年正月甲午,入钱五千四百三十,出一百三十赋税金,出一千二百购羊羔四头,出六百购鱼十五尾,出一千三百五十钱购青菜一百三十斤……”   “四月,入钱三百九十七两,出十九两赋税金,出一百六十两采购新纸五百刀,出四十七两采购砚台十一个……”   就这样,一边念,一边对,足足又用了接近两刻鈡的时间,才陆陆续续得到结果。   “柳承敏默写共九百九十五字,错漏七字!”   “张浩轩共默写一千三百零六字,错漏二十六字!”   “赵楚成默写共两千一百四十五字,错漏十七字!”   “程志然默写共两千二百十一字,错漏二十一字!”   “林珏共默写三千九百七十三字,错漏五字!”   ……   无论是数量,还是正确率,林珏都远胜众人……其实人们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当一个人胜过你时,不管如何都会有多多少少的不舒服。但当一人远胜于你时,不在一个层次上,自然而然的,情绪就会变为敬佩。   宴中诸人现在就是这样的心理了,就连程志然,看向林珏的目光中都有一些隐藏的狂热。   于是,第二局,林珏以巨大的优势取胜。   因为林珏前两局都以第一的名次胜出,所以当梁大人表示直接给林珏一个国子监名额,而不用参加第三局时,众人都无异议。   第三局却是考的对对子,要知道科考试用的八股文必须做到结构有一定的形式,字数有一定限制,句法要求对偶,那么对对子就是基本功了。   三局过后,拿到名额的却是林珏、赵楚成、程志然三人。   梁大人甚是高兴地举杯:“今日定下林珏、赵楚成、程志然三人入国子监读书,希望你三人可以互帮互助,在国子监中好好的读书,争取早日金榜题名,为我大覃朝皇帝尽忠,不要落了我江苏省的名头!”   众人共同举杯。梁大人看着几位流露出失落的学子:“其他人可以随意进我江苏任何一家县学、州学或者府学学习,我对你们同时有着深切的期望,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官失望!”   宴毕众人告辞,梁大人的神情中也隐隐约约有了几分不耐,告诉林珏三人过些时日便差人把举荐信送到各家,又嘱咐了两句千万不可错过今年九月新生入学的日子,便由着众人请辞了。   林珏叹口气,歪斜在马车中,累极似的捏了捏额角。   观棋送上盏茶:“大爷歇一歇吧。这是温茶水,解酒用的。太太早就准备好的!”   林珏接过茶,一饮而尽:“可是累死我了,都安静些。让我眯一会儿!”   晃晃悠悠的林珏几乎要睡着了,突然感觉光线一亮,却是林瑁跳了上来:“好哥哥,怎么样?见到学政大人了吗?”   林珏感觉眯了一会儿,精神好了不少,向外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家,只是在后门进的,没有门槛,一路平坦,就没有感觉到罢了!不愧是研墨,这些年总算调教出来了。自己要做什么也可以放心用他了吧!   林珏领着林瑁跳下马车:“见到学政大人了,你好好读书,过两年也就成一个秀才公了,亲自去见学政大人。”   林瑁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暗淡:“今天先生还说我没有大哥聪慧,入不得科举这一行!”   林珏摸了摸林瑁的脑袋,神色中满是怜惜。上一世知道自己去世,林瑁考了三次县试,却次次不过。可就算如此对待自己这个举人长兄,也只是怀有敬佩之情,从不见嫉妒。这也就让林珏不由得更为心疼他了!   林珏打起精神,细细的说着自己在梁府上的经历。对对子、斗诗、比记忆力。林瑁听着不由得出了神:“大哥真棒!太厉害了!”   随着林瑁一直走到正院,却也在今年春改名为木槿院。一进门,就见杜氏和林父都在那等着。不等林珏说话,林瑁就迫不及待的说起了自家兄长今日的表现。   随着林瑁手舞足蹈夸张的诉说,林父和杜氏的神情也是越来越轻松。      ☆、 第9章 黛玉      这日深夜,姑苏林盐政府上。   林如海看着手中的帖子,眉头紧锁,半晌,曲起右手食指敲了敲书桌,看了眼站在他身前战战兢兢的小厮,不耐烦的问道:“菩叶大师只送了这帖子来,还说什么了吗?”   “回、回老爷,只有一个小和尚把帖子放在门房就走了,什、什么都没说!”小厮头上冒了层油光,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林如海挥挥手,示意小厮下去。自语道:“这就怪了!明天的聚会今天才送帖子!有趣!有趣!”半晌洒脱一笑:“算了,明天去了一见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语罢,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把帖子夹进去,才出了书房。   “老爷,夫人请你去正房用餐!”一出书房,林如海便被林夫人贾氏的大丫鬟拦下了。林如海板着脸不做声,越过丫鬟就向前走。丫鬟看着林如海明显不高兴的脸色,又想想前几天没把老爷请回去的丫鬟的下场,忍下心中的惊惧,大着胆子添了一句:“大小姐也在呢。就等着老爷过去了!”林如海停下脚步,顿了一顿,才向正院走去。   “老爷来了!”林如海一进正院,丫鬟们便层层通报了进去。看着林如海的表情不像是看见了衣食父母,反倒像看见了救命菩萨。林如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时贾氏听见林如海通报声,也连忙走了出来:“老爷终于回来了,黛玉一直在等着呢!”里屋的黛玉也喊了起来:“爹爹,爹爹!”听见黛玉软软糯糯的声音,林如海的表情才缓了下来。   走进房间,林如海自然地挡过贾氏的手,自己脱下披风,抱过坐在椅子上的黛玉:“我的好黛玉,可想爹爹了?”贾氏的脸色在林如海看不见的地方,不由变差了。   黛玉抱着林如海的脖子,小脸蛋轻轻地蹭了蹭林如海的脸,奶声奶气的道:“想了,黛玉一直在娘亲这儿,怎么这几天都没见爹爹啊?”   林如海明显的怔了一下,向贾氏的方向看去,表情更为不善,语气却仍是温和:“因为爹爹有工作要忙啊。现在不就是来见黛玉了吗?黛玉饿了不曾?我们用晚餐吧!”   黛玉点点脑袋:“恩,黛玉有点饿了。”贾氏连忙示意外面的人把晚餐端上来。   林如海抱着黛玉,小声的和她说话,一点一点的喂她吃饭,好像自然而然的就把贾氏排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贾氏看着林如海的表情愈发柔和,连忙笑着对黛玉说:“黛玉,你不是有事情要对爹爹讲么?忘了吗?”   黛玉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咽下口中的饭,雀跃的说道:“恩恩。娘亲不提醒我就忘了呢!爹爹,你答应黛玉的,只要黛玉把《幼学琼林》上的字都学会了,就带黛玉上街玩的!现在我已经都学会了,爹爹明天带我去玩吧。”   “黛玉真是太聪明了,只是爹爹明天要去赴宴,没有时间啊。”   黛玉一脸受到打击的表情:“这样吗?那黛玉就只能等爹爹下次休沐了。”   看着怀中乖巧的女儿,再想想上个月离奇去世的儿子,林如海心中满是怜惜:“不用的,明天我就带黛玉上街玩。你可以先陪着爹爹去赴宴,等结束后,爹爹带你去玩,好不好?”   黛玉开心的亲了林如海一口:“谢谢爹爹!”   林如海哄着黛玉吃完晚饭,就开始哄着黛玉睡觉了,看着黛玉不情愿的小模样,笑道:“明天我们是要上街的,只有今天早睡,明天精神才会好啊!”听到这话,黛玉乖乖的让奶娘牵着去睡了。   看着黛玉出去,林如海看都不看贾氏就要离开。被忽视了一整晚的贾氏终于忍不住了:“老爷,天都这般黑了,您要去哪?不歇息了吗?”   林如海捏捏发痛的额角,嘴角扯出一抹讥笑,示意屋里的丫鬟都出去。贾氏的奶娘史嬷嬷看着贾氏没有反对的意思,连忙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林如海回到座位上,看着茶水那上升的水雾默不作声。屋子里一片寂静。   半晌,贾氏开口:“老爷,我是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了?自从蔷儿走后,快一月了您连正院进都不进一步。”   听见贾氏提起夭折的儿子,林如海只觉得自己更愤怒了,你还好意思提起蔷儿?冷哼一声:“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我唯一的儿子都没了,你让我怎么高兴的起来?”   “蔷儿死了我也难过,我是他的嫡母,自是盼着他平平安安的,我还能害他不成?”贾氏不见紧张,理直气壮道。   “是啊,可你要有了自己的孩子呢?今年蔷儿已经三岁了,只比黛玉小四个月,要你有了亲生的儿子可不就要除掉庶长子么?”林如海的声音更为冰冷。   贾氏站了起来,直视林如海,一脸被羞辱的模样:“老爷说话要有真凭实据,我嫁到林家十年了。这十年来,我为林家做牛做马,不能受这样的侮辱!”   林如海看着贾氏倔强的脸以及和黛玉相似的眉眼,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要证据,那就听好了!自从蔷儿死后,我就一直怀疑蔷儿的死因。他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一场风寒就要了性命呢?我遣人去暗查,结果可让我查出了不得了的事。上月初四,你身体不适,请仁和堂的宋大夫把脉,结果是有了身孕。你高兴之下,却让人封锁了消息。上月初七,蔷儿开始生病,你平时对他那么好,那时却只派丫鬟前去探望……”   听到这儿,贾氏脸色不由变了,她紧紧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不会的,知道这事的人只有自己和史嬷嬷还活着,没有证据的。   林如海看着强自镇定的贾氏,声音不变,:“上月初九,你再次请宋大夫把脉,他发现自己上次是因为中午喝了点酒,把错脉了,你只是要来月事,并不是怀孕。要知道,月事来的前几天也会出现滑脉的。他不敢说,给你开了服延迟月事的药说是保胎的药,回去后,他匆忙收拾东西离开了。上月十一,你来了月事,以为是小产,请来的程大夫告诉你实情。结果你一边立马让人去追宋大夫,一边去看蔷儿,对他关怀备至。结果,上月十四,蔷儿夭折!贾氏,你可还有话要说?你没想到吧,你追到的被抢劫的马车的确是宋大夫,可那时他自编自导的抢劫案,他还活着,并且被我找到了,你可要见他?我的确没有你害死蔷儿的证据,但我知道就是你!”   贾氏不由瘫倒在地,仍在作最后的补救:“不是的,老爷。我确实以为自己怀孕了怕被蔷儿传染才没有过去的,但我没有故意害蔷儿,真的!”说到这儿,贾氏知道自己只能咬死这件事了,她爬过去,抱住林如海的腿,眼巴巴的看着林如海:“老爷,您相信我。我嫁到林家十年啊,为林家管理内宅,我做牛做马。而且我还生了玉儿,对,还有玉儿,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就这样给我定罪啊!”   林如海不看贾氏,仰起头,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是啊,你嫁到林家十年,你怀黛玉之前给家里的姨娘丫头灌落子汤,你是正妻,嫡子要紧!我不能说什么!生了黛玉之后,你看是个女儿,才让怀胎五月的林姨娘生下了蔷儿,我真怀疑,要你生的是个儿子,还有没有蔷儿。有了蔷儿之后,林姨娘不到三月就走了,我一直怀疑林姨娘的死因,可是你把持着内宅,又好好的对待蔷儿,我才没说什么!蔷儿出生后,家里两位姨娘一位通房丫头都曾有孕,却没一个保住的,柳姨娘还大出血而死,这都是意外吗?啊,你平心说说,都是意外吗?现在蔷儿也死了,你是要我林家断子绝孙吗?”   听着林如海的控诉,贾氏整个人都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默默的流泪。   林如海低下头,看着贾氏的目光里有着刻骨的恨意,半晌,他的手狠狠地拍拍贾氏的脸,看着贾氏一直往后退的,眼睛里不由流露出恐惧。   半晌,林如海踢开贾氏抱着他腿的手,慢慢的坐在椅子上:“依着大覃朝律法,休了你都够了!”   贾氏慌忙爬过去,哽咽的哭道:“老爷,老爷,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被休了,我和黛玉就都没活路了啊!您看在玉儿的面子上,饶我一次吧!”   林如海狠狠地把茶杯摔在地上:“闭嘴,要不是玉儿,我能留住你到今天!”林如海狠狠地喘口气:“早晚都要对你说的,我本来还想缓两天,结果你倒先急了。那我们今天就说明白。你苛待庶子致其死亡,残害怀孕的妾氏,而且作为主母对下人不慈,你看看,外面的丫鬟怕你怕成什么样子?我也不会休你,这是看在黛玉的面子上。   但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第一,你就老老实实的管理内宅,我会请我乳母回府协助你,管家已经去老家请她老人家了,你对她尊敬点,再出幺蛾子,我豁出去得罪贾府也要休了你!第二,我再也不会在正院留宿,其余的姨娘要有了孩子,可以记在你名下,算作嫡子,但不会交给你抚养,免得教坏了我林家孩子。第三,本来也不应该让你再见黛玉的,但看在母女心性上,允许你和黛玉见面!但黛玉的教导问题交给我的乳母,而且要让我知道你挑唆黛玉或者是教坏黛玉,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黛玉了。听明白没有?”   听见不会被休,贾氏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了亮光,但听到再也不会在正房留宿,就整个人都傻了,这是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最后听见林如海的问话,贾氏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她闭住眼,哑声道:“听见了!”      ☆、 第10章 兄妹相见      林如海不耐烦的看一眼瘫在地上的贾氏,眼睛里全是厌恶,推开门就离开了。   史嬷嬷在外面等了片刻,也不见贾氏叫人,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进去。   听见门关了又开,贾氏以为是林如海又回来了,惊喜的望去,一看却是史嬷嬷,史嬷嬷看见贾氏狼狈的样子,连忙堵住门,不让后面的丫鬟进来看见贾氏狼狈的样子。   “夫人,这是怎么了?不是要和老爷好好说话的么?”史嬷嬷看着自己奶大的姑娘难过,心里痛如刀绞。连忙把贾氏扶到椅子上,又拧了湿手帕来给贾氏擦脸。   贾氏紧紧地抓着史嬷嬷的手,恐惧的说:“老爷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我完了啊!”贾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史嬷嬷心中焦急,又没有办法,只好说:“夫人写信给老太太罢,家里是国公府,一定会给您撑腰的。在大家族,哪家嫡母没有养废、弄死过几个庶子?老爷太过分了!”   贾氏眼睛里的亮光亮了片刻,又倏忽灭了下来,声音里满是绝望:“不行的,嬷嬷,家里大哥继承了荣国府,却没有实差,二哥也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老爷却是江南盐政,从二品的。家里没本事替我撑腰啊!”说到这儿,贾氏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史嬷嬷抱着贾氏:“夫人,你还有小姐啊!现在家里只有这一个独生女,老爷在大面上不会伤了夫妻情面的!忍一忍吧!以后会好的,你先休息一会,我让丫鬟伺候您休息!”贾氏抱着史嬷嬷的肩,痛哭出声,心如死灰。女人这一辈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自己父亲死了,哥哥也不争气,丈夫又怨恨上自己,使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有亲生儿子了!悔啊!   在侧院好眠的黛玉,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夜晚发生了什么!   在林盐政府上鸡飞狗跳的时候,松明街林府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杜氏把挑好鱼刺的鲑鱼放在林琅面前的碟子里,看着林珏和林父轻松地一问一答,出声问道:“珏儿,你什么时候去王院长府上一趟啊?现在一切都安定下来了。你也要去谢谢院长的!”   林珏点点头:“娘亲,我心中有数,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去就挺好的!”说到这儿,林珏狡黠的笑了笑:“前些年,院长也在国子监待过,我明日去向院长请教一下与人相处之道!”   林父赞同的点点头:“合该如此!”   翌日,院长王晟王志松府上,花园里,亭台中,王院长和菩叶大师相对而坐。   “你说,如海能同意收林珏为徒么?”王院长给菩叶大师把茶水满上,语气里有几分疑惑。   菩叶大师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笑的一片慈悲:“那还有假!只要我们把林珏的本事说出个十之一二,再讲明这孩子恐误入歧途,不用你说,他自会收林珏为徒的!”   “唉,那就好。林珏都快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了!”   这时微风袭来,枝桠轻轻浮动,蓝天白云,一男子绕过姹紫嫣红的花丛信步走来。美得像一幅图卷。   王院长眯了眯眼:“原来我就看着林珏有些眼熟,现在一看,林珏倒和如海有些相像了。”   说完,王院长和菩叶大师同时起身相迎。   相互问好之后之后依次入座,林如海拿着手中的扇子敲一瞧桌子:“多长时间咱三个没聚聚了,怎么这次这么正式还下帖子啊?”   王院长笑:“给你介绍个学生,要好的话你就收了他吧!”   “阿弥陀佛!”菩叶大师念一声佛号。   林如海气愤的咬牙,半晌,又笑了出来:“本来今天要带黛玉上街的,结果你们邀我我就来了,你们找我就是说这事,我现在没打算带学生的。”   菩叶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问:“如海不打算听老衲说一说吗?”   林如海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说吧,要是真的很好的话,我也许会考虑考虑!”   与此同时,林珏问王家的门房:“院长没有出门吧?”   因为是王敏的家,林珏经常来,门房也都认识这是自家老爷的得意学生,还和小少爷是好友。此时恭恭敬敬的回答:“老爷没出门,在后院待客。”   林珏点点头:“那我去找你们家小少爷,不用跟着了!”林珏轻车熟路的向王敏的三省院走去,在花厅那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林珏走过去,示意门口的小厮不要通报,掀开帘子:“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见你去找我啊?”   王敏看见林珏,笑了,抬手示意林珏过去。指着一穿着红裳,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道:“这是盐政林大人家的女儿。”又指着林珏道:“林姑娘,这是咱江苏年龄最小的秀才公,名叫林珏。”   林珏此时只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这是黛玉,这是黛玉!这是自己的妹妹,妹妹!!!   黛玉微一俯身行礼:“林家公子好!”   王敏看着林珏呆傻的样子,推他:“傻了不成?”   林珏行礼:“见过林姑娘!”此时林珏只是稍微回了一下神,还有点神不守舍。   王敏在一旁嘀咕:“哎哎哎,你们还是本家啊,林珏,你不是五岁就把启蒙都进行完了么?林姑娘也是啊。天下的神童可不只你一个奥。”   林珏回神,只觉得自家妹妹可真是聪慧漂亮,这时听见王敏把自己与黛玉相比,竟也不恼,只是笑:“那林姑娘可是兰质蕙心了。”   黛玉的脸颊晕染上一层红云:“林家哥哥长得很漂亮!”   林珏无语,王敏却是大笑:“哈哈,林珏,现在你的相貌可比你的学问出名多了!林姑娘,这小子可难得的夸奖别人啊。”   林珏看着黛玉扑闪扑闪的眼睛,懵懵懂懂的跟着王敏一起笑。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起来了,自己的妹妹那么好,不管如何,都不能让黛玉再去贾府,进那虎狼窝了!林珏咬牙,就是为了妹妹,自己也要在这个时代闯出一番天地,商业、功名地位自己都要定了!   黛玉却是因为年幼外加上体弱,很少出门,这时看见林珏微微笑,宠溺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由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很久之前,也有一人这样笑着看自己,黛玉歪歪头,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由困惑的皱起眉头。   王敏此时却是有几分为难,多日不见的好友来找自己,可是自己却奉了祖母命令招待小姑娘,怎么办呢?王敏扯着林珏的袖子小声解释:“我明天去找你吧。今天却是不能出门的。”   林珏好笑的看了王敏一眼,自己好不容易见到妹妹,这就想赶自己离开,可能吗?“我今天是来找院长的,听见院长有客人,才过来找你的,没有别的事。”王敏愣住:“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心来找我。”林珏笑着飞了一个眼神过去,王敏落败。   林珏蹲下身,看着黛玉:“林姑娘,我来陪你玩好不好啊?”说完,林珏就囧了,自己这话说得太像诱拐小萝莉的怪叔叔了。   黛玉看着漂亮哥哥,笑的眼角弯弯的:“既然林家公子是秀才,不如给我读故事吧!我还没有先生,只有娘亲给我启蒙。”   林珏不由想起自己和妹妹一起学习的快乐时光,不由应道:“好啊!”林珏挡住黛玉后面的丫鬟,亲自把黛玉抱到椅子上:“林姑娘要听什么啊?”   被两人无视的王敏困惑的挠挠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啊!今天的珏哥儿也太和善了吧!”   花园里,待王院长一五一十的将林珏的才学和自己的顾虑讲来,叹口气:“那小子太聪慧了,我是降不住他啊,不然,你以为我会将这么好的一个苗子让给你?”   林如海沉吟片刻,却是问菩叶大师:“大师可见过那个小子?果真如志松所说?”   “阿弥陀佛。”菩叶大师念一声佛号:“出家人不打诳语。林珏施主以现峥嵘,即可化龙,使大覃朝国泰民安;又有可能化为黑蛟,恐百姓遭殃啊!”   林如海微微点头,朝向王院长:“那你就叫他来,我见上一见!”   王院长看林如海撒口,大喜,朝向自己身边的小厮说:“你快去林府喊林珏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又朝向林如海起身一拜:“多谢如海了!”林如海架住王院长的手,笑道:“我可没说一定收他,见面考校一下再说!”   小厮跑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又匆匆跑了回来,王院长一惊,不待小厮行礼就出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回老爷,小的才知道,林公子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见老爷有客人,就去找小公子了。现在和小公子、林姑娘在一起!”   “哈哈哈。”王院长大笑:“如海,这个学生你是推辞不掉了,这就是缘分呐!”   林如海听见这么巧的事情都发生了,也不由爽朗一笑:“既如此,就别喊他过来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菩提大师转一转佛珠:“正该如此!”      ☆、 第11章 拜师      三思院内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还有着少年独特的一点沙哑,奇异的是却并不令人心生反感:“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世间大道五十,遁走其一,余者四十又九,其中三清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有教化之功,女娲有造人之功,均成圣者,其后又有天地人三皇,以人皇为尊,教导世人……”   三思院外,林如海拦住通报的小厮,拉住想要进去的菩叶大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不由疑惑,不是说林珏那小子恐心生魔念吗?听这声音,却是没有一点端倪啊!平和清朗,端是一个好少年啊!林如海向王院长投去疑惑的目光。   王院长摇了摇头,轻声说:“这就是那小子,只是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情绪那么平和!”   讲到这儿,王院长走进了院子,透过纱窗,清楚的看见一穿着大红外裳的如玉少年坐在凳子上,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眼睛里满是柔情,看着同样一袭红裳的女童,讲述着神话故事,而女童一眨不眨的看着少年,聚精会神的听着,微微笑着。明明两个人离得并不紧,却好像两个人自成一个温暖的世界,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不由得,院子里的人都停住了脚步。   “见过祖父,见过菩叶大师、林大人。”无所事事的王敏看见院子里的祖父,连忙起身问好,心中却不由疑惑:这是什么风把这几位大神都吹到自己院子里来了?   林珏和黛玉听见声音,连忙起身。听见王敏的称呼,纵是林珏两世都没有见过林如海,也猜出了林如海的身份。说实话,林珏对林如海没什么感情,谈不上恨,林父对林珏视如亲子,林珏有着成人的思维,自不会因为林如海没有给自己父爱而怨恨。要知道,林如海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而林珏,暂时并不想公布自己的身份,那除了使林家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并没有什么好处。要说不满,也只是对林如海在前一世没有保护好黛玉感到不满。林珏有点恨恨的想:这辈子绝对不要假手他人,自己给黛玉建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待众人重新落座,林如海把黛玉拦在怀里,带着几分审视的看着林珏:“这就是今年的小秀才公?”   林珏连忙起身:“正是小子。”   林如海点点头,就冲这一份不卑不亢,这小子就有可造之处:“那你可知你家院长想要让我收你为徒?”   林珏不由睁大了眼睛:“这……小子不知。”   林如海又问:“那你可想拜我为师?”   林珏脑筋急转:拜了林如海为师,就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接近黛玉,这对自己来说最为难得,而且,按照记忆所知,贾敏还有一年的时间就要挂了。接近林如海,坚决不能让黛玉进贾府。林珏再次坚定了这个信念。   “小子愿意。”   林如海不动声色:“呵,这种大事你就不用问过父母?可真是孝子啊!”   王院长察觉到林如海语气中的一丝不满,刚想插话,就被菩叶大师拽了拽袖子,只好噤声。   林珏笑:“双亲为儿女操劳太多了,我相信,孩子做的决定,只要是对孩子学习有帮助的,父母就只有喜,绝不会不满的。孟子说:唯孝顺父母,可以解忧。”   林如海有些晃神,好像想起了什么,挥挥手:“你既然被王兄推荐给我,且得了头名廪生,学问定是不错的,我也就不考校你的学问了。我且问你三件事,你要用心回答。”   林珏连忙站直了身子,垂首恭听。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辩,辩者不善。汝能持否?”   林珏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却是要求自己做一个能听得进去忠言,并且能分辨出善恶好赖话的人,这一点必须做到,立刻站直身子大声回道:“能持!”   林如海点点头,不动声色,而后又问:“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汝能知否?”   这一点也没问题,不过是要自己向大自然学习,只做好事,不做坏事,但是需要知道怎样才能做好事,林珏拱手道:“能知!”心里面加了一句话,只要别人不惹我,我自不会招惹别人,我是要带着妹妹好好过日子的。   林如海把黛玉放下来,严肃地问:“第三个问题:人的含义是什么?”   林珏的额头终于冒汗了,其实这样的问题难不倒林珏的,只是越是关键的地方越是紧张,更何况这个问题回答的好坏这是决定自己和妹妹的幸福的。   半晌,林珏微微扭头看了看黛玉,小小的姑娘眼睛里全是敬佩。   林珏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一撇一捺顶天立地是为人。其中,一撇代表品格,一捺代表学识,在两者之间,品格为先,学识则是牢固的支撑。此外,一撇为长处,一捺为短处。它告诉我们: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们要取长补短,完善自我,成为一个出众的人。”   林如海和王院长、菩叶大师对视一眼,不由都有些惊奇,要是二十岁的学子讲这番话没什么,可眼前的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就不由让人感到惊奇了。   林如海拂拂胡须,道:“就这些?”   林珏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人’字一撇一捺,上部合并,底下分叉。它告诉我们:人应该有明确的奋斗目标,为实现其奋斗目标的人生旅途会有许多叉道。在选择自己的人生之路时,应看准目标,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第三含义是说“人”字一撇一捺,相互扶持,相互支撑,才成其为一个站立的人。人既是自然的人,更是社会的人。一人为“人”,单个的人是孤立的,力量也是渺小的;二人为“从”,可并肩而行,相互激励,相互帮衬;三人为“众”,力量成倍增长,可上升一个台阶。”   林如海微微笑了起来:“你有大毅力、大智慧,怕是我在你这个岁数也不如你。只是锋芒毕露未必是件好事,怕是你成才容易成人难。不过,既然你我有如此缘分,我就收下你了。只是以后不管多难多辛苦可是都不能后悔的!”   林珏感觉自己好像在生死门前走了一遭,这时听了林如海的话,反而愣了。还是王院长首先打破满室的寂静:“林珏,还不快拜师?”   林珏倒头便要拜下去,林如海笑眯眯的等他拜下去才说:“束脩都不交,你这拜师拜的也太容易了吧!不过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先教你第一个道理:至刚易折,上善若水。”   林珏点点头,求助的望向菩叶大师。   菩叶大师笑:“既如此,待我算上一算。”语罢,闭上眼睛,右手手指快速地掐算起来,片刻睁开双眼:“今天是三月十二,三月既望就是拜师的好日子!”   “既如此,林珏,三月既望那一日我就在家等你来了!”收下个好徒儿,林如海心情不错,这时再也不见刚才的凶神恶煞。   林黛玉此时才回过神:“那么,林家公子就是爹爹的学生了吗?”林如海慈爱的摸摸黛玉的头顶:“是啊,以后你就要喊师哥了!”林黛玉捻捻手指:“黛玉喜欢他,可不可以不喊师哥,喊小哥哥啊?”听了这话,回过神来的林珏喜出望外:“当然可以了!”   王敏虽然羡慕林珏得拜良师,更多的却是为好友感到高兴,这时就上前道喜:“恭喜林哥儿了,得林大人教诲,林哥儿的学问定会越来越好了!”   林如海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王敏一眼,看这小子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双眼清明,一身书生意气,不由感慨道:“王兄是后继有人那!”   王院长笑的得意:“那当然,我王家三代一根独苗,虽比不上林珏妖孽,但也是相当不凡的!”   又喝了一会茶,林如海起身告辞,走之前又叮嘱林珏别记混了拜师的日子。   待林如海和菩叶大师相继告辞之后,王院长才想起来林珏今日主动上门的事情,问道:“什么事情寻我?”   林珏感觉国子监的事情自可以去问自家老师,这时拜道:“我四岁进六艺学堂,九岁出师,五年来多亏院长教导。现在还多亏院长向老师推荐林珏,使得林珏得拜良师,林珏在此谢过院长!”   王院长点点头:“还好你小子有良心!”   林珏回家的路上才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拜林如海为师了,不由欢喜,同时又怕父母为自己和林如海牵连上而忧心,还不能透露出自己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不由惆怅起来。   在林珏在林府前逛第四个来回时,林父听见小厮的通报走了出来:“珏儿,怎么不进家门,出什么事了?”   林珏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到家了,看着林父忧心的表情,只好笑着应道:“儿子有了个好消息,正在想怎么和父亲说呢!”   林珏携着林父走到了外院的书房里:“父亲,今天儿子去王府,遇见了江南盐政林大人,院长向其推荐儿子,林大人考校了一番,决定收儿子为徒呢!”林珏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打量着林父的表情。林父却是听见‘江南盐政林大人’就有些慌神了。这时连忙确认:“谁?哪个林大人?”   林珏小声解释:“就是林如海大人,原来是探花郎的那个!”      ☆、 第12章 拜师 二      与此同时,王府,王院长有些疲倦的斜倚在椅子上。一头发花白、穿银灰色比甲的老妇人进来,端着一盘点心:“老爷,我听说你把林家的那个小秀才公推荐给林大人了?”   王院长捏捏额角:“对,如海已经收下林珏了!”   老妇人走到王院长后面,给王院长捏起了肩:“咱家下面就敏儿一个人,你何不把敏儿推荐给林大人?”   王院长闭起了眼:“妇人之见。林家那小子朝中无人,以后只能靠自己拼打,把如海推荐给他是雪中送炭。如海现在还没有孩子,总是以后有了孩子也与林珏相差十岁有余,如海朝中的人脉能不给林珏?怕是以后如海的孩子还需要林珏帮衬呢。咱家我在朝中还有些同窗,这些年也联系着那,敏儿以后不缺人脉,拜如海为师对敏儿是锦上添花。再者敏儿与林珏是好友,林珏比敏儿有本事,又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我帮了林珏这么大一忙,林珏以后能不帮敏儿?”   老妇人不由笑道:“还是老爷见识多!我是不如老爷的!”   王院长也笑:“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林珏那小子是块璞玉啊,雕琢好了就是一块绝世宝玉,我实在不忍心见璞玉蒙尘!”   就在同时,喧闹的街道上,一个黑楠木木车身、四檐挂着铜铃的马车里驶来。人们看着马车上的雕饰,纷纷让路。车里,林如海抱着黛玉:“黛玉,你仔细想想,你感觉刚才的那个小哥哥怎么样啊?”   黛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拍着手肯定的道:“那个小哥哥很好,给黛玉一种熟悉的感觉,很温和,很漂亮。”   林如海看着笑的天真明媚的黛玉,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恩,爹爹知道了。那以后爹爹教你们两个,你和他一起学好不好?”   “好啊,小哥哥讲的故事很动听。”   林如海把黛玉揽在怀里,不由轻笑:五岁的差距并不算大。等林珏金榜题名,收他做个义子也不错。以后黛玉出嫁,起码有个将黛玉背上花轿的人。这样也不妄自己冒着风险收下他,不过,那孩子也实在是让人喜欢,又有缘分。   松明街林府,书房里,林父转来转去。林珏紧张的情绪就这样让林父转跑了。此时笑着打趣道:“爹爹,咱家的地都要让你磨平了。”林父猛然停下脚步:“你先去看看林瑁,他这两天静不下心来学习,你问问他怎么回事。我和你娘亲商量一下你拜师的事。”   说完,林父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只留下苦笑的林珏。   “你说什么?”听到林父说盐政林如海要收林珏为徒,正在做针线的杜氏愣是让针扎到了。   林父避开这个话题,仔细的擦去杜氏手上的血滴:“我说了你别激动的啊,怎么又着急上了?盐政林大人要收珏儿做徒弟,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本来很是着急上火的林父看见杜氏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缓下声音轻声安慰道。同时也意识到这件事还是要自己来处理,一遇到林珏的身世问题自家妻子的情绪就不稳定。   杜氏的眼睛都红了:“怎么不是坏事?珏儿的身份透露出去,他的前途就全完了啊!他会被人说是婢生子的啊,不行,坚决不行!我不同意珏儿拜那个人为师!”   林父轻轻的拍着杜氏的背,差不多过了一刻钟,见她的气息平稳下来,才道:“那怎么和珏儿说?他今天欢欢喜喜的回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结果我们不同意,珏儿会多难过啊!问题是我们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啊。”   “孽债啊,孽债!”听到这儿,杜氏刚刚平稳下来的气息突然又紊乱了,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林父抬起右手,用食指仔细的拭去杜氏眼角的泪:“你信不信我?”   杜氏惊讶的抬头看着林父:“当然,在一起十多年了我怎么会不信你!?”   “那你就先别哭,听我给你分析一下好不好?”   杜氏愣愣的点头,小口啜着林父递到嘴边的茶。   林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尽量让自己用杜氏不那么反感的方式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你想,只要我们保守好珏儿的秘密,或者说我们干脆抛开珏儿的身份不提,你就把珏儿想成瑁儿,那么你会反对瑁儿拜林大人为师吗?”   “可是……”   林父摆摆手,根本不给杜氏说话的时间,接着说:“不会吧。那么珏儿再来想想珏儿拜林大人为师有什么好处呢?第一,珏儿短时间之内就不用去国子监了,直接在姑苏跟着林大人学就好了。那么我们就不用和珏儿分开,珏儿不到十岁,就自己到京城,多让人担心啊,对不对?”   杜氏听到这儿,不由跟着点了点头。   林父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第二,珏儿需要一个身份。我和珏儿怕你担心,没告诉你,他现在处于一个很是尴尬的地位,不到十岁的秀才公,很多人都在看着他呢,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朝堂上斗争的牺牲品,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从二品官的弟子足以驱散一些宵小。这就是对林珏的保护。要不是珏儿要拜林大人为师,去了国子监,我也会让他拜一个能保护他的老师的。只是那样又要费一番心血了。”   杜氏脸色发白:“怎么会?”   林父安抚的拍拍杜氏:“第三,有一些东西我根本没有办法教给珏儿,我会的是经商,而珏儿需要学的是做官。为官之道,国子监也不会讲,需要的是有人手把手的教,林大人世代为官,足以为师!”   听完这些话,杜氏静了。林父小心地看着杜氏的神色。半晌杜氏苦笑一声,就要起身离开。本来侃侃而谈的林父这时却心虚了,伸手去拉杜氏的衣袖:“你去做什么?”杜氏回头,不见刚才的落寞:“去给珏儿准备拜师礼啊。”林父长出一口气,走到门口的杜氏却又回头嫣然一笑:“既然你这么会说,就在我回来之前想好可以说服我不生气的理由吧,关于你和珏儿瞒着我为什么珏儿可能会成为牺牲品的事!”林父额头不由冒汗:“只是可能啊,夫人。”   三月既望这一天很快就到了,这天清晨,木槿院,和平时一样,林珏一家人一起用完早膳。林珏又随着杜氏将要查账的林父和去六艺学堂的瑁哥儿送出门。杜氏抱着三岁的林琅,疑惑的看着一直跟着她的林珏:“珏儿,怎么还不去准备?你今天要去拜师的。”林珏张了张口,又静默了。杜氏取笑道:“怎么?珏儿还紧张了不成?”林珏笑了笑,转身离开,要出房门时忍不住回头:“娘亲,你没什么和我说的?”杜氏笑:“你一会就回来了,又不出远门,没什么要叮嘱的。拜师礼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快去吧。换身鲜艳点的衣服。”   直到走到劝学轩,林珏都不由疑惑:爹爹说了什么,让娘亲竟然这么平和的就接受了这个消息,本来还以为要闹上一场呢!紧张死了。   林府,林珏抬头看,接近两丈的广亮大门,门庑深广,雕栏玉砌,任谁都要赞一声好气势。   观棋仰望的看着:“乖乖,这么大的宅子,得花多少银子啊?”奉宣嗤笑一声:“这是官宅,可不是能拿银子买到的。”观棋不服气的皱皱鼻子,又笑着看向林珏:“爷,以后您做了大官,可别忘了我啊,我可是您的第一心腹。”林珏敷衍的点点头。   门房过来:“这位小公子是?”   “烦劳通报林大人,林珏拜访!”   门房“哎”了一声:“是林公子啊,昨天大管家就嘱咐了,您来了直接带您去外院的书房就行,小的跟您带路。”嘿,这就是林小公子啊,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让大管家都那么看重。   盐政林家的外院离大门口并不远,只是走了半刻钟就到了,门房把林珏带到花厅:“这就是了,林公子先坐一会,我去通报一声。”   随即,就进来两个婷婷邈邈的丫鬟奉上茶,行了一礼退到了门口道:“林公子有事请吩咐。”   不等林珏喝完一杯茶,林如海就过来了,林珏连忙起身:“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嗯了一声,林珏把杜氏准备的六礼奉上,林如海掀开盖子看了看:“既如此,就奉茶吧!”   古代弟子向老师赠送六礼作为束修。古时六礼包括: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林珏跪下,在丫鬟的托盘里接过茶水,恭敬地举过头顶:“林珏见过老师!”林如海接过茶,把一块玉佩放在林珏手里:”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了。你可不要给我丢脸!”   要知道,在古代,只有这种经过正经拜师的才能被称为老师,在学堂的一般是先生或者夫子。也只有这种老师渊源最深,在朝堂上,一人获罪,另一人也会被牵连。   林珏起身,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玉佩,纯正的和田白玉,看工艺要有一百多年了,包浆厚重,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把玩,而且是鱼跃龙门的造型。林珏不由咂舌,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林珏相貌好看,财迷的样子倒是可爱。   林如海不由轻笑出声,对林珏更添一分喜爱,感觉林珏不矫揉造作,倒显出几分童真。拍拍他:“你是我的第一位徒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将是我最后一位徒弟,唯一的一位徒弟。这是我高中前佩戴的玉佩,送你了。”说完,林如海又道:“你对自己的以后有什么规划,说来我听听。”   林珏见林如海亲切的询问,心中的最后一点胆怯也褪去了:“回老师,徒儿在前些天得到了学政梁大人的举荐信,想要去国子监求学,现在看来倒不用了!”   林如海点点头:“为何要去国子监?”   林珏不好意思的笑了:“本来是想多认识一些人,对以后有帮助。”   “你倒实诚。”林如海点点他:“你现在自不用去国子监了。这几天我也细想了一下,你先听听如何?”      ☆、 第13章 规划      林珏看着林如海,点点头。   林如海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现在是永裕八年,乡试三年一次,这次的乡试在永裕十年。按照我的想法,是想要让你下场试上一试的,若是取中了,当然好。若是没有取中,也是积累了经验。”   林珏有些疑惑:“若是我取中了,可还要参加来年的会试?”   林如海摇摇头:“我是不想你参加来年的会试的。”   林珏疑惑,歪着头看林如海,想要听一下林如海的解释。   林如海霎时被萌到了,面容不由缓和下来,耐心解释:“你就是考中了,也只有十二岁。那就太打眼了,虽说有了官身,可是能做什么?怕是会被皇帝扔去陪皇子皇孙们读书。这可不是好差事!当今圣上有成年皇子十六位,原太子即二皇子被废,大皇子和十三皇子被圈,五皇子身体有疾,身份低微。但现在摆在明面上争储君之位的有三皇子,八皇子和十四皇子。现在京城就是一滩浑水,万万不可趟。”   林珏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心里却不由感叹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现在谁能想到五年后是默默无闻的四皇子登上大宝了呢。这样也好,新帝第一年开的会试,那可都是皇帝的心腹啊。不过只知道同年林如海去世,倒不知道原因啊!希望自己这只蝴蝶可以发挥一下作用,扇跑林如海的死劫。   “接着刚才说,林珏,我是想不管你两年后乡试不管考得如何,都要去国子监学习两年的。你可是知道原因?”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去京城积累一下人脉?”   林如海笑呵呵的抚了抚胡须:“你考中了,十一岁的举人外加我这个老师,在国子监那纨绔遍地的地方也是没人敢明面上欺负你的。若是没有取中,那些看着你的眼睛自会撤一些下去,你自会轻松不少。只要应付得了宵小之辈的纠缠欺辱,自是无事。”   林珏仰头,一派正气凛然:“不遭人妒是庸才,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话说到这儿,我必须叮嘱你一句。我现在的位子很是敏感。夺嫡夺嫡,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比的是财力。在那些皇子眼中没有什么钱是不能动的。他们可是眼红盐政上的钱很久了。所以,我要求你”   不等林如海说完,林珏连忙接上:“我知道的,就是不和那些皇子联系就是了。”   林如海被抢了话,倒也不恼,只是没好气的取笑:“你一个小秀才,还不和皇子联系?太瞧得起自己了。现在咱江南这一块是鱼龙混杂,虽说我官居从二品,也称得上是皇帝的心腹。有些人也是得罪不得的,若是有人打着皇子的旗号找你,你只管听不懂,把话推到我这来就是,别乱得罪人。”   林珏连忙起身保证自己一定不惹事。心中却有些酸胀,虽说自己不在乎林如海是否给自己关爱,但是林如海这么一本正经的教导叮嘱,把利害都给自己说明白,还让自己把困难都丢给他的做法,还是让他心里麻麻的。   林如海看着林珏低头不语,还以为自己说的太过严肃吓到他了呢,连忙宽慰:“你是我唯一的学生。不过他们背后如何,在明面上都会给我几分薄面的,你不用害怕。”   听到林如海的宽慰之语,林珏忍不住想乐,这时就连忙转移话题:“我没事的,老师放心就好。只是我这儿还有一份梁大人给的去国子监的举荐信,该怎么办?”   林如海右手拿着扇子敲敲左手手心:“你想怎么做?”   “我想借老师的管家使使,让他陪我去一趟梁府,反正梁大人的举荐信还没送到我那,把举荐推了,他还多一个名额,多好。”林珏现在也不怕林如海了,凑上前,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林如海反倒笑起来,回忆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梁府。那时你正在和一个学子比赛对对子,还不到人家下巴高的一个小人趾高气昂的。谁曾想这几天的功夫竟成了我的学生。”说到最后,不由大笑起来。   林珏无语的看着林如海笑的仪态全失。   林如海还边笑边比划:“这么小小的个子,到肩了没,还一身红衣。你怎么那么喜欢穿红衣啊,和小丫头似的。”   林珏终于不干了,哪有老师这么说自家学生的:“我本来年龄就不大,穿红衣怎么了?多喜庆的颜色,再说,我又不是穿不起来。”说完,林珏脸都红了,这是怎么了,和小孩子似的,还自己扮上嫩了。不由在心里唾弃一口。   林如海笑了半晌才停下,伸手想去端茶杯,林珏连忙给倒上茶水递过去。林如海喝了一口:“你把举荐信还给他,那你两年之后去国子监拿什么去?”   林珏笑眯眯的:“若是考中了,自然会有举人的举荐信可用。若是没有考中,老师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看着林珏傲娇的样子,林如海心里喜滋滋的,有这么个学生也挺不错的,起码这种天伦之乐挺让自己喜欢的。想到这儿,林如海自己愣了,天伦之乐?连忙把这种念头赶出脑海。“我明天让管家陪你到梁大人府上走一趟吧!”   林珏大喜,作揖到底。   林如海起身:“这些事都解决了,你随我来,见一见我的幕僚,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尽可以请教他们。”   林珏随着林如海来到书房里,才发现那几位幕僚已经在里面了。   一共四位幕僚,其中三位在三十岁左右,剩余一位应该已经在知天命之年了,这时看见林如海进来,齐声问好:“见过大人!”   林如海在正位上坐好,才让他们坐下。林如海向站在门口的林珏招手,又对其余人说:“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这就是我收的学生,林珏。以后还烦扰几位多加照顾!”几位连称不敢。   林如海又指着他们对林珏说:“这位紫衣的是胡先生,蓝衣的是蒋先生,青衣的是贾先生,年龄最大的这位曾经是你师祖的幕僚,洪先生。以后要尊敬着点。”   林珏点头应是,一一仔细看过,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青衣男子,心中暗自思量这恐怕就是黛玉的老师贾雨村了。其实林珏对贾雨村并无恶感,仔细归来,他们根本上还是一类人,那就是努里向上爬。林珏上一世官瘾不大,也是因为一直想等自家妹妹出生,不料阴差阳错,结果造成了悲剧。只是林珏心中还有底线,那就是有恩报恩,贾雨村却是被权力蒙住了眼睛,已经丧失了良心。   林珏看着贾雨村,心中却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让贾雨村当黛玉的先生了。至于以后,就看他有没有用了,又能有多大用途了。   林珏打量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考虑着林珏的分量:主公无子,又对学生那么看重,怕是打着半子的主意吧!   见过面之后,林如海就把他们都打发了出去:“林珏,你四书五经都学得如何了?”   “已经都通读了一遍了。”其实是已经学得滚瓜烂熟了,上一世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可不是胡诌的,何况还有着领先世界四五百年的理论,那可是一个学术爆炸的时代。   “那‘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的下一句是?”   “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   “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的释义是?”   “古代那些要想在天下弘扬光明正大品德的人,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先要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要想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先要修养自身的品性;要想修养自身的品性,先要端正自己的心思;要想端正自己的心思,先要使自己的意念真诚;要想使自己的意念真诚,先要使自己获得知识;获得知识的途径在于认识、研究万事万物。通过对万事万物的认识、研究后才能获得知识;获得知识后意念才能真诚;意念真诚后心思才能端正;心思端正后才能修养品性;品性修养后才能管理好家庭和家族;管理好家庭和家族后才能治理好国家;治理好国家后天下才能太平。”   林如海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基础是挺扎实的。“那你以后两天来一天,我给你讲学。另一天我布置下题目你在家自己做。我会说一声,外书房随你用,只是不许弄坏了我的书。”   林珏点点头。   “还有,咱江南有三大学社,正文学社、紫赯学社、广陵学社。你最好参加一个,以后也有地方交流学术。”   林珏谢过提醒,心中却有些膈应。作为重生的人,他倒是知道这几个学社,上一世参加的是紫赯学社,结果书没学好,却有一同窗称心悦于他,结果成了一笑话。当然,那男子也不好过,让林珏设计的未婚妻都散了。大不了这世换一个学社罢了。   半晌,林如海叮嘱完了,挥挥手,示意林珏可以回家了。   林珏却站着不动:“老师,以后小师妹和我一起学吧。”   “这是什么话?”林如海揉揉额头。   “老师不知,我前几天和小师妹说了几句话,发现小师妹才思敏捷。怕是被耽误了。再者,小师妹才五岁,男女大防七岁才开始,现在又没事。”林珏说得一本正经。   林如海点点头同意了。心中却在暗喜,他本来打算是上课时带黛玉来的,不想林珏主动提出这事。   林珏也在偷笑:我就不信有我在,还能让贾雨村当成黛玉的先生。      ☆、 第14章 石子炜      又是一年桃花开,阳光正好的上午。林珏坐在书桌前写文章,左手是一叠书,右手则是他正在记的笔记。时而停下笔,翻翻书,皱着眉头想一会儿,继续写,给人一种现世安好的美好感觉“林公子,林大人可在?”一紫衣男子出现在门口,眉如刀削,颜如墨画,冷冽之气扑面而来。   “不知道!”心不在焉,林珏头也不抬继续写。   “林公子,林大人什么时候出的门?”   “不知道!!”敷衍塞责,林珏不耐烦的停下笔。   “林公子,你可知林大人去哪了?”   “我说了不知道,你听不懂啊!!!”怒气冲冲,林珏抬头怒视男子。   林珏回头怒视一再打断他思路的混蛋,知不知道构思一篇好的文章,还是八股文,还是花团锦簇地骈体文很难啊!见鬼的大覃朝,竟然以骈体文为美。   “观棋奉宣,让你们守个门都守不住,还能做什么啊?”林珏白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混蛋,没好气的向外喊道。   观棋和奉宣连忙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爷,这……”梁王世子要进来,他们实在不敢拦啊,更何况那位爷带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   “林公子,我只是来问一下林大人的去处,何必为难下人呢?”声音温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强势。   听到这话,观棋奉宣不由露出了不忍目睹的表情,果然,下一刻,林珏就爆发了。   “咔嚓!”   一声轻响,林珏手中的毛笔又折了。林珏被声音惊醒,深吸口气,反而露出了温和有礼的笑容:“回梁王世子,老师去办公了。不在府中,等老师回来,我会告诉老师您有事找他的。”我的毛笔,这是第三枝了。   “恩,不麻烦林公子了,我还是在这等吧。”男子长身玉立,潇洒地一掀袍服就坐在了椅子上,心中有些可惜,还以为会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呢。怎么又不生气了呢?   看着他不打算走了,林珏脸色又变差了。半晌,唤一声:“观棋奉宣,给小爷收拾东西,咱们回府!”林珏这话说的是咬牙切齿。又对在一旁看热闹的那人一揖:“梁王世子慢等,在下先行告退!”   观棋奉宣麻溜的应了一声,连忙收拾好书桌上的东西跟了上去。   那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半晌勾唇一笑:“哼,日子长着呢!我就不信你能躲一辈子。”爷是好得罪的?得罪了爷,就要付出代价。   “来人!”话音刚落,屋里就进来两个精装打扮的侍卫:“爷!”   “回府!”说着,越过进门丫鬟扬长而去。丫鬟茫然地看着世子爷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刚沏好的茶,暗道:又浪费了一杯好茶。   “爷,您跟他较什么气啊?”马车上,观棋看着林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劝道。   驾车的奉宣“噗嗤”笑了出来:“傻子,跟了爷这么长时间,爷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都分不清啊!”   观棋疑惑的看看林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爷没生气!?可是爷刚才明明很生气的啊!”   林珏好笑的白了观棋一眼:“若是我不生气,咱们能那么轻松摆脱那位世子爷?”又透过掀开的车帘拍拍奉宣的肩:“奉宣,咱不回府。先去百草堂看看研墨去!”   奉宣清脆的应了一声:“好嘞,今天是三月初六,研墨哥应该是在六店吧!”说完,将马车向百草堂的方向赶去。   百草堂是林珏两年前开的一个连锁药铺,当时他考中了秀才,听林父讲了几位叔伯想要和他合伙做生意的事。就一直心里馋的痒痒的,毕竟对一个曾经是世界五百强企业总裁的人来说,做生意的蛊惑力太强了。   在被林如海收为学生之后,就和林父商量着做点生意,结果林父怕耽误林珏的学业,非但不同意,反而阻挠他。林珏一念之间就自己去找那几位叔伯了,和他们做起了药材生意,林珏知道什么地方产什么药材,知道药材的功效,王伯和张伯来回跑河运运输药材,林珏在江苏出售药材。本来有些没长眼的想要分上一杯羹,也都被林珏打发了。就这样,因为药材功效好,价格实惠,而且林珏还下令可以以劳抵账,即那些暂时买不起药的人可以先拿药,病好了再来帮忙炮制药材抵账。当然,林珏是有底线的,每个以劳抵账的人都必须有街坊四邻最少三户人家的保票才行。不久就传出了好名声,到这时林父和林如海才知道这件事。问题是林珏不仅没赔,反而赚了。而且店铺的地契房契上都写得研墨的名字,也不耽误林珏的科考。两位就是想批评都没理由。于是,林珏被林父赶着在大夏天跑了几个庄子查账,林如海布置的作业也翻倍了。熬了一个月,两位消了气才好。   林珏刚进百草堂,就有一伙计迎了上来:“掌柜的收药材去了,公子先等等。小的马上去叫他回来。”   林珏喊住他:“不用,我去里面等就好。你先招呼客人吧!”伙计感激的笑笑,又投入到忙碌之中,说实在的,药铺的生意实在是不错。这店里五个伙计还有点忙不过来,再说百草堂不是一家店,是连锁的,整个江苏省一共六家店,光姑苏城就三家,研墨总管六家店,每旬的前六天按日子来,一天一家店。其余日子则随意。生意一好,就有人起贰心啊,林珏向药铺里的客人打个招呼,带着观棋奉宣向里面走去。   不到盏茶时间,外面就传来研墨疲倦地声音:“小三阿四,你们快过来接一下药材,累死我了。”观棋连忙迎出去:“研墨哥,爷来了,在里屋等你呢,快进去吧!这我收拾着就行。”   话音刚落,研墨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爷来了!等了多久了?”   林珏看着研墨额头上还没有消下去的汗珠,温和的笑笑:“你先坐着歇一会,咱在细说!”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等研墨平定了一下呼吸,林珏才问:“怎么回事?怎么还劳动你去收药材了?”   研墨苦笑一声:“从今年年初开始,王老爷和张老爷就以各种要求,河运现在交的税又多了,东北的人参价格高了什么的,要求涨钱!”   林珏打断研墨的话:“恩,我知道,不是和你说了么!他们要求涨就涨好了,等养肥了膘,再宰了也不迟。”   “可是,从这个月开始。他们运来的药材数量就不够了啊,而且质量也下降了很多。根本就没有办法收,而且还供不上货。小的也是没办法才下乡收药材的。再这样下去,这生意怕是没法做了。”   林珏原本好看的丹凤眼顿时眯了起来,抿紧的嘴唇可以看出心情着实不好:“呵,这是打着让我们背信弃约的主意啊,既要吃鱼,又怕鱼刺卡喉咙。那怎么行?”林珏用手中的扇子拍拍研墨的肩:“你做得很好,以后只要送的药材不合格就不收!”   研墨苦着脸:“那药材不够怎么办?”药材不够,那可就是把自家顾客往别处赶了。等于硬生生的向外推银子啊!   “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怕是存货不少吧,能应付几个月?”林珏没好气的说。   “还是爷神机妙算啊,”研墨不好意思的笑笑,挠挠头:“按现在的售货来看,能坚持三个月。”   林珏点点头:“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你还是下乡收货,一定要把咱的存货多少捂住了。不管谁问,哭穷就是了。”   研墨点点头,默默地为得罪了自家少爷的那些人上了一炷香。   林珏走出百草堂,对要继续送他的研墨挥挥手:“你回去看着生意吧。”   研墨点点头,还是看着林珏跳上马车才离开。   看着静默的林珏,观棋和奉宣都默不作声。突然林珏开口了:“奉宣,你把我送到梁王府去,然后去码头找你的那些人查一下这些天和我那两位好伯父联系的都是什么人。一定给我查仔细了。一个人都不能漏,后天晚上我要名单就在我的桌子上。”   奉宣应了一声,调转车头,向梁王府驶去。   不久,林珏坐在梁王府的正厅里喝着茶水。看着婷婷邈邈的丫鬟穿红着绿的送上茶点,还有一两个不好意思的瞄了林珏一眼就脸红了。林珏顿时感觉心情愉悦很多,真是秀色可餐啊!笑眯眯地一个不住偷偷打量自己的小丫鬟说:“这位姐姐,我可好看?”穿着米白色衣裳小丫鬟愣愣的点点头。“那可是看呆了?”两年过去了,林珏随林如海读书也两年了,平时不笑还好,满身的书生气可以稍微遮盖一下他过于出众的容颜。现在一笑更是如春花绽放。可怜的小丫头连点头都不会了。   “林公子,合着你来我家就是来调戏我家丫头的?”梁王世子走了进来,眼色一瞥,丫鬟们便层层退下。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是让人不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那我把她送你可好?”对一个丫头笑那么开心,对自己却是冷嘲热讽的,哼!   林珏张口就想反击,随即意识到自己是来合作的,只得忍下怒气微微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在下可不敢收。”   梁王世子坐好,直视林珏:“林公子来找我,可是林大人回来了?”这小子笑的可真是好看。      ☆、 第15章 纠缠      林珏拿出自己原来做商人的本事,笑得一脸和睦,好像不久前给世子摆冷脸的不是他一样:“不是的,只是在下有事找世子帮忙而已!”   梁王世子打开折扇,又潇洒地关上:“奥,难得林公子有事找我,请讲!”哼,笑得那么假,鬼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听说世子爷来江南是来巡视产业的,不知进行的如何?”林珏努力忽略掉梁王世子语气中的不怀好意。   要知道,梁王是当今圣上未出三服的堂侄子。圣上皇子虽多,但宗室却血脉稀薄,如今和圣上血脉近的也只有梁王、康王、昇王了。是以圣上对这三家可谓是诸多恩宠,在这个夺嫡的关键时刻,梁王世子被梁王以不敬庶母的名义打发出来,说没有猫腻怕是没人信的。   听到这儿,石子炜的心情顿时不好了,重重的把茶杯顿了一下:“还好,只是梁王府在江南的产业过于杂乱,怕是没有一时半会查不干净的。林公子想要说什么直说就是。”外人只知道自己是被父王送到江南避开夺嫡之争的,又有谁能想到若不是母妃劝住了父王,父王就想上折子请换世子了呢?呵,只是外表光鲜华丽的梁王府,若不是母妃经营得好,早就成了大覃朝的笑话。   林珏再是聪明也猜不到梁王府的这些弯弯绕绕,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世子,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实话实说:“在下想把自己在江苏的产业,六家药铺挂在梁王府下。世子爷不知,在下的药铺虽不说名满江南,也是有口皆碑的,挂在梁王府下,对梁王府有益而无一害。”   林珏现在就怕自己对上的人后面有哪位皇子撑腰,现在虽说距圣上去世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了,但哪位皇子要是想动自己可是易如反掌。而且林如海在圣上去世的次年因病去世,但现在林如海的身体绝对是棒极了,所以,夺嫡之争绝对不能影响林如海。两年下来,林珏是将林如海当做自己的另一个父亲一样尊敬的,绝对不能忍受林如海莫名去世。   如此,自己只得来梁王府寻求庇护,圣上活一天,就一天没人敢动梁王府。而且四皇子妃和梁王妃是嫡亲的姐妹,纵是四皇子登基,也不会伤到梁王府的。这是林珏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石子炜没想到林珏找自己是说这种事,颇为疑惑:“林公子是要把六家药铺送我不成?”   “世子爷误会了,在下只是想把药铺挂在梁王府名下而已。当然,在下也不会让世子爷吃亏。每月的两成利润就送给世子爷了。”林珏的心都要滴血了,现在平均起来六家药铺每月的净利润有两千两左右,这一送就是四百两啊!一年就有五千两啊!要知道,在江南五千两能买一个五进的宅子了。   “哼,合着林公子将梁王府当成打手了啊!这是有什么麻烦林大人解决不了了吧?”石子炜没什么好气的说。求人都没有求人的语气,凭什么给你办事?谁还稀罕你那几个银子不成?   林珏咬牙想将这事糊弄过去,却也知道以梁王府的势力,等自己一走,怕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把事情查清楚。只得实话实说:“世子爷真是神机妙算。”林珏与人合伙做生意,现在那边要撤火的事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感觉那边后面应该有官员,但是自己的猜测(有皇子给那边撑腰)却提都没提。   石子炜面色不变,原来是这种事:“那你也不用想着挂在梁王府名下了,直接挂在我的名下就好。也不要你两成利润。”这种小事就吓的要找靠山,真真还是孩子。梁王世子这时倒是忘了这个‘孩子’曾经害得自己出大丑的事了。说完,不由嘲笑:“你是林大人的学生,今年秋天还要参加乡试的,这点小事,至于么?”   林珏见石子炜这么爽快的就答应帮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中有愧,语气也就越发温和,半开玩笑:“怎么敢当!让世子爷给我做白工,这我可不敢!”   石子炜看见林珏的笑容,心里和吃了蜜一样甜,也玩笑似的说:“呵,不敢让我做白工,就敢在我的汤里放蟹粉?”   “那也是你先不对的!”林珏皱皱鼻子,不太开心的说。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他们初见的那个乌龙。   ……   去年林珏一满了十岁,就在林如海的要求下,开始就跟着林如海处理一些公事,所以林如海让人在外院给林珏准备了一个院子。只要是时间晚了,林珏一般就睡在那个院子里了。   而去年八月十五过后,石子炜就被梁王赶到江南来查账。虽说梁王在江南有府邸,但因多年不用,需要修缮。石子炜就临时住在了盐政府上。毕竟,除了总督府,就盐政府上最为舒适了。而且林如海上京赶考期间还与梁王有私交。虽说谈不上什么生死之交,也有一两分交情。故,于私于公,石子炜住在盐政府上是最合理的。   但是因为石子炜到的时候,林珏正被林如海以“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个理由派去老家修缮祖墓,所以两人就阴差阳错的岔开了。   这日,林珏从老家回来,因为时间不早,不想回家再让林父杜氏操劳,就准备睡在林如海府上。好巧不巧的是,林珏和石子炜的院子是两个相邻的院子,而石子炜感觉自己是住在别人家不太方便,所以身边只有两个侍女跟着。   林珏洗完澡,就在床上一边晾头发,一边看书。因为时间太晚了,也就把丫鬟都打发了出去,结果因路途劳累,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而等林珏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一个身影压在了他身上,一身酒气不说,还边脱衣服边嘟囔:“还以为林如海多么清廉呢!原来还是蛇鼠一窝。竟然把小倌儿送到我床上来了!”等脱得只剩内衣,就在林珏的目瞪口呆之下,伸手去挑林珏的下巴:“这颜色可是真真不错!难得林如海竟舍得给我……”   林珏还没弄明白什么事,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感觉自己要疯了,竟然有人调戏他,还是把他当成一小倌儿。瞬间怒了,抬脚就把往自己身上蹭的人踹了下去。   半晌,也不见人爬上来,林珏探头去看,那人在下面竟然打起了小呼噜。林珏三辈子加起来也没遇到过这样的糟心事。也不喊丫鬟小厮,也不穿鞋子,光着脚就又踹过去:“醒一醒,你是哪位?怎么在我院子里?”其实在踹这一脚的时候,林珏就意识到这是谁了:今天他一回来,管家就告诉他,梁王世子在府上小住。梁王世子比他大四岁,年龄对上了!头上还没取下来的发饰是汉白玉的,身价对上了!不过,这时要说自己把人认出来了,非但不能踹这一脚,还得恭恭敬敬的服侍他。两相对比,林珏当然不认识这人了!   下面的石子炜却没有这么纠结,晚上去赴宴,喝的稀里糊涂的就回来了!也不等小厮,自己就回到了院子里,这时酒劲上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珏见踹了两脚都没反应,恶向胆边生。直接下床,先用床单把人绑起来,端起一杯冷掉的茶水就泼了过去。这时,就是喝的再多人也醒了。   石子炜晃晃头,看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人,而自己躺在地上。第一时间还认为自己被挟持了呢!   林珏见他睁眼,先发制人,一耳光扇了过去:“说,你是谁?怎么在我院子里?意欲何为?”林珏只知道:这时绝对要握紧主动权,只要自己咬紧牙关把错处推到这人身上,自己殴打宗室子弟的罪名起码能赖掉了!而且自己身为从二品官的学生,就不信他能颠倒黑白,乱扣帽子!   石子炜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耳光,生吃了林珏的心都有了。可是听这话里意思,又意识到自己不是被人劫持!连忙喝道:“你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吃了豹子胆不成?”   林珏暗笑:看来这位世子爷是酒还没醒啊,那就好!林珏活动活动脚腕,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可和原来的两脚不一样,那时是光着脚,不痛;这时可穿上了鞋子,厚厚的底子,石子炜的表情都扭曲了。   林珏感觉自己都要上瘾了:“你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还不快招?是谁派你来的?这时林盐政府上,你想要谋害朝廷大员不成?”   石子炜知道不说自己身份不行了,再加上已经醒了一会儿,看到与自己院子截然不同的摆设,渐渐意识到自己进错了院子,只是不知这人什么身份,明明林大人没有儿子的啊!看见林珏又抬起了脚,连忙喝道:“我是梁王世子。你是何人?快放开我!”   林珏此时却感觉自己内心的小恶魔被放了出来,生平第一次竟然没有冷静下来,感觉自己还没玩够,冷喝道:“哼,你这小贼,竟然冒充梁王世子!大胆!看我怎么让你说实话的?”说着,还左右看看,好像在寻找什么工具。      ☆、 第16章 纠缠 二      石子炜看着林珏东张西望的样子,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挣扎。   所以当林珏举着蜡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死命挣扎的世子爷以及他那几乎就要破皮的手腕,心中暗笑:我这可是原来跟特种军队学的打结方式,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挣开,我也就太废物了吧!   林珏表面不动声色,只是装作要把蜡滴到石子炜身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点承认,你是不是要来谋害朝廷官员的?”   石子炜挣扎的浑身是汗,看着眼前这少年,感觉自己要是不承认,那蜡就要滴到自己身上了,只得憋屈的承认:“是、是,我是被人陷害的啊,你大人大量,快放了我吧!”   林珏心中都要笑成花了:“看你人也不大,想来也是,只是你必须说明是谁陷害于你!”   “这,我查出是谁来一定来告知与你!”   “哼,就知道你不老实,不动大刑是不行了!”林珏冷哼一声,摆明了不信。   石子炜连忙叫了起来:“喂喂,大覃朝可是禁止私动刑罚的啊!”   林珏不说话,只是装作要起身离开的样子,把蜡烛放到地上,走到门口,又回身喝道:“老实呆着,竟然不说实话,小爷现在就去找人把你关到大狱里去!”   石子炜看到林珏出去了,连忙挣扎起来,不一会,也意识到自己若是不凭借外物,怕是解不开床单了。看着地上的蜡烛,心中一亮,双手缓缓的靠近蜡烛,床单烧了起来,石子炜忍着灼热感,看到火烧到手腕才挣开,果然就把双手解救了出来。   石子炜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看到屋子里突兀发出的火光,暗笑出声。又等了一会,才缓缓踱回屋里。屋子里蜡烛已经熄了,林珏摸黑点上蜡烛,才发觉真是一片兵荒马乱。被烧坏扯烂的床单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旁边的窗户大开着,冷风吹来,林珏打了个寒颤,过去把窗户关死,默默地躺回没有了没有了床单的床上,拉过被子盖好,打了个呵欠,小声说:“折腾了半夜,总算把那位大佛送走了,睡个好觉吧!”至于明天怎么办,见机行事就好!   就在林珏安稳的睡觉时,那边石子炜又是爬墙,又是趟草地,历尽千难万险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久等的小厮连忙迎了上来,看着石子炜漆黑的脸色,什么话都不敢说,待伺候石子炜收拾好,又小心给伤处涂上药。其实也就是看着吓人,实际上伤的并不重。只是腿弯上有些淤青,手腕有些烫伤,脸只是微微有些红,连手印都没有。石子炜闭着眼睛深思,半晌,吩咐一声:“今晚的事都给我闷在肚子里,不许外传!还有,今晚小心些,看看府里有什么动静!”   而当第二天清晨石子炜听见小厮禀报说府里什么事都没发生时,脸色更臭了,问道:“那住在我们隔壁的是谁?”   小厮连忙答道:“回世子爷,是林大人的学生,听说是去年的秀才公,明年要参加乡试的,也不过才十岁有余!”   石子炜冷笑:好一翩翩才子啊!要是这时石子炜再不知道自己被耍了,也就不是那个安安稳稳在梁王府活到现在的石子炜了。   其实如果这事到此为止的话,虽说石子炜会给林珏穿小鞋,但两人的身份放在哪,并不会出格。坏就坏在两人的丫鬟小厮对此毫不知情。   这天,在林如海的书房里,林珏和石子炜相见了。按照林如海的想法,两人都是年少有为,而且都风度翩翩,应该是一见如故的。结果却是两人面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阴沉,林珏起码还露出了几分假笑,而那位梁王世子却是板着脸一声不吭。林如海左右看看,疑惑的问道:“你们以前见过?”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林如海点点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仍按照自己原来计划的让林珏带石子炜出去走走。   结果一出门,林珏就被威胁了。梁王世子盯着林珏看了一会,甩袖离去,留下一句:“那晚的事要是泄露出去,你就做一辈子的秀才公吧!”   林珏心中暗笑: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的,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啊!林珏摸摸鼻子,神情落寞,好像被伤了心似的。   因为石子炜那句话声音太小,只有林珏听见了。所以在那些丫鬟小厮看来,就是世子爷瞧不起林珏,鄙视了一下林珏就离开了。林珏在林府呆了接近两年,他又是惯会做人的,见到这样的情形,所有下人都感觉石子炜太过分了。其实这也是林珏要的效果,目的是通过丫鬟小厮的口,将这事传给林如海,以防他那天又心血来潮,要求林珏去陪石子炜逛街什么的。结果如他所料,林如海听了这事,只是以为两人性格不合,摇摇头,将让两人联络感情这一步取消了。他自己的学生,平时疼还疼不过来,怎么舍得送过去让别人消遣,更何况石子炜还只是世子爷!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天晚上,观棋去厨房拿晚饭,就听见梁王世子的小厮叮嘱:“我家世子爷晚上的宵夜要碗鸡汤馄炖,不许放那些虾子蟹粉什么的!世子爷不吃这些东西的。”   观棋想到自家那么好的爷竟然被世子甩冷脸了,那么委屈,本来就不高兴,听到这话,计上心头,自己没本事给爷报仇,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   其实观棋跟了林珏五、六年,虽说小事上有些糊涂,但大事上还是靠得住的,不然林珏也不会让他跟在身边了。   观棋先是告诉厨房,林珏的夜宵也要鸡汤馄炖,但是不许放虾子,可以多放点蟹粉。   因为是晚上,所以厨房里也只有三四个老嬷嬷值夜,观棋把老嬷嬷都支了出去。所以,当梁王世子的小厮来厨房取馄饨的时候,见里面没人,而炉子上热着一份馄炖,嘀咕了一声,就提走了。看见人走了,观棋又等几位老嬷嬷回到厨房,才大摇大摆的进去提走另一份馄炖。   其实,观棋几乎把所有细节都想好了。第一放虾子容易看出来,但是蟹粉遇水即溶,查不出来。第二,观棋首先把林珏的馄炖放在显眼处,而另一份则是放在光线昏暗处。第三,罐子是那小厮主动提走的,查出来直接把责任推过去就好。   但是,天不遂人愿,世界上特权阶级的产生就是让人仇视的!在当晚梁王世子传了大夫,将整个林府都轰动了之后,观棋就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林珏面前,将事情说了出来。   林珏无奈,知道这事若是推到观棋身上,那么观棋免不了一死。而幸好梁王世子只是对螃蟹过敏,身上起了红疹,喝了药,红疹也就退了下来,并无大碍。所以也不等石子炜查出来,自己就干脆认了下来。林珏的凭借有三,第一:身份贵重;第二,年龄小;第三,不知者不为罪,他也只是认为世子不吃螃蟹,不知道过敏一事。再加上林珏认错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除了林如海,还有喊来的大夫。所以,梁王世子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憋屈的接受了林珏的歉意。而林珏被罚抄书《礼记》二十遍。   从此之后,两人算结了怨,但都是小打小闹,不伤根本。也因此,在林珏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想起向石子炜求助。   两人都想起原来的牵绊,不由笑出了声。林珏起身给石子炜倒了一杯茶:“小子无状,冲撞了世子爷,还希望世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   石子炜端起茶,倒也不喝,只是玩笑道:“你的这杯茶可是晚了半年了啊!”可见林珏难得的露出几分拘谨,仰头把茶喝净,倒置茶杯,向林珏示意。   两人相识半年有余,第一次坐下来聊天,竟然意外的相投。林珏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石子炜都能跟上,从天文地理到人情风俗,两人越聊越投机。石子炜感觉从没有人和自己聊天时,能放开身份地位,能这么畅快,难得的两人都有几分惺惺相惜。   接近午时,石子炜送林珏出门。回到院子里,冷声吩咐:“把林珏说的哪些宵小都查出来,我就不信在江南有哪位官员会故意和林如海过不去!那个小狐狸一定有事瞒着我!”   暗处有人应了一声,随他从京城来的大丫鬟倩云有些疑惑:“既然爷不信他,又何必帮他这忙。若是把王府拉下水,那可如何是好?”   石子炜面无表情的喝道:“你逾越了!爷要做什么,还要向你请示不行?”   呼啦啦的一屋子人都跪下了,倩云脸都白了,又不敢辩解,只是跪着。   石子炜头都没回的就离开了,其实十五岁的少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积极的把事情揽过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林珏向他隐瞒真相而生气,甚至会迁怒跟了自己十年的倩云。不过,好在,他们还年少,时间还很长!   同时,马车上,观棋问林珏:“爷,既然世子都把这事接过去了,就把奉宣喊回来吧!奉宣不在,我驾马车很不安全的!”林珏摇头:“求人不如求己。还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好!”      ☆、 第17章 真相      竟然是姑苏知州邢国忠!   当林珏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要知道姑苏知州邢国忠是大覃朝有名的直臣,素来是只忠于皇帝的。   当然,这也与他的经历有关,邢国忠并不是科举出身。三十多年前,当今康辉帝南巡。被前朝贼子知道了消息,欲以谋害圣上。结果被当时还是小乞丐的邢国忠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是胆大包天,小小的孩子竟然一直跟到了行宫。   在最后关头揭破了前朝贼子的阴谋,还替圣上挡了一箭。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立了功。皇上也一直感念与他,在知道他只有姓氏的情况下,赐予名字国忠。而且还给他国子监的名额,让他读书习武,后来还在他屡考不中的的情况下,破例让他做了御前侍卫。后来,又赐婚与他,但他本领实在是不怎么样,圣上看着他在京城难以出头,就外放江南赐官姑苏知州。几乎是满朝臣子都眼馋的肥差就这样落到了他的手中。   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奉宣,林珏的脸色原来越差,最后出声问道:“你是如何查到这消息的?邢大人的本事再差,也有不少幕僚的,你怕是查不到这些吧!”林珏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别是有人行离间之计吧!   奉宣的脸“噌”的一声就红了,半晌才有些怯懦的说:“是,是世子爷身边的海峰大哥帮的忙!”   石子炜身边的侍卫有二十四人,其中四人品级较高,拿的是正七品的俸禄,都是海字辈的。   林珏怒视:“谁让你把这事告诉他的!”   这下子石子炜应该也知道了,不知还会不会同意把铺子挂在他名下,毕竟这就相当于直接对上皇帝面前的红人了。   奉宣见林珏大怒,也是害怕了,连忙跪下请罪:“爷先别着急,免得急坏了身子。先听奴才解释。”   林珏看着书案上的砚台,恨不得就直接砸下去,平日里还挺有本事的,怎么一遇到大事,就犯了这种错误?比起生气,林珏更多的是感到失望。   “爷,这时并不是我告诉海峰大哥的,而是海峰大哥主动找上我的。我跟了您那么多年,怎么会这么没数?再者,虽说在您的示意下,我从两年前就开始刻意交好一些三教九流,上到衙役捕快,下到船夫乞丐,可是再怎么咱也查不出这么深的事啊!”奉宣不由哽咽起来。   林珏不由抿紧了嘴唇,海峰绝对是在石子炜的命令之下,才把消息给自己传过来的。那么他的意思是示威还是……?这绝逼是逼着自己去见他的节奏啊!不过既然这样,那么也说明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林珏低声叫起,问:“除了背后之人是邢大人,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奉宣低声回道:“我还查到不仅是咱的百草堂,而且还有城中其它的几家药铺。”   若是一家,还可以说是邢大人想赚点外快,这么多家,绝对是有人指使。在江南这地界,能指使动一五品小官的不少,但要是想要指使动邢大人,怕是没有,那么只有京城的那几位了!林珏悚然一惊,看来梁大人真是趟了那一趟浑水了。那就要查查到底是哪位皇子在背后了,只是自己怕是办不到的,还真是要去一趟梁王府啊!不过,要是弄好了,这次怕是不仅能守住产业,把蛀虫赶出去,还能摆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半晌,林珏才恍惚的回过神来。看着身前垂手站着的奉宣,摆摆手示意奉宣先出去。结果奉宣非但不离开,站的还越发挺直。手也攥得紧紧的,好像在下一个重要的决定。   林珏诧异:“奉宣,有事直说就是。”   听了这话,奉宣却“砰”的一声跪了下来:“爷,奴才跟了您六年有余了,也知道一些您的抱负。”   林珏伸向奉宣想要把他拉起来的手顿住了,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素来是以我自称的,现在竟然称上了奴才,林珏缓缓的缩回手:“继续!”   奉宣磕了个头,继续道:“可是凭借着我们现在的人手,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查不出来,怕是不行的,不仅不能帮上忙,怕是还要拖累爷。当年研墨哥离开的时候就对我和观棋说,要想一直待在爷身边,那就要做到一直对爷有用才好。你看,从两年前我就特意交好三流九教,可是查点小事还好,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就束手无策了。但是梁王世子的人就可以查出来,为什么,因为他有人,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但是我就没有这么一条道。”   林珏的面容呆在阴影里,奉宣愣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只能咬咬牙,接着说:“爷不仅给我识字的机会,还安排护院教我习武,更是许我借阅兵书。奴才愚钝,也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奴才愿做你的一把刀,为您扫清您前进路上的阻碍;愿做您的一身护甲,时刻护您周全!所以,我要让你成为我手中的一支矛,一支暗箭。奴才要个您创建一支最强大的暗中队伍。我要为您拉起一支属于您的队伍,要能查案,能跟踪,甚至要能暗杀!”奉宣的声音低落下去:“而且这样,您就不用这么为难了,您只要做您想做的事就好了。”   不到说完,奉宣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林珏慢慢的坐回椅子上,几乎是温柔的看着奉宣。这么多年,有很多人都疼爱自己,可是只有这么一个人为自己心疼,只有他感觉到自己的不快活。   等奉宣情绪稳定下来,林珏才开口:“我身边的你、研墨和观棋都是伺候了我这么些年的人。现在研墨去给我打理生意了,我当然不会让你给我做一辈子的小厮。只是按我的意思,观棋性子软和,怕是放出去就要闹出事来,研墨则是要打理生意,我本来是要你做一个管家的。若是你执意不听,我也就依了你,只是你要考虑仔细才好。”   “爷,奴才已经考虑好了,也已经有了些章程。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在市井之中也不少仗义之辈,我想先拉一起浪荡子,收集一些市井流言,从中定可以收集不少有用的信息的。以后有银子了,再做其他打算。再者说,我读了这些年的兵书也不是没用的。”   林珏点点头:“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么就去吧!只是我要嘱咐你几点,收的人一定要捏死了,你做的可是掉脑袋的事,不忠心的人不能用。你要是需要用钱,就去百草堂去取。还有就是……”林珏闭了闭眼,半晌才睁开了眼,只是声音也沙哑了:“把你的卖身契取回去,再去衙门消了你的奴籍。从此以后,你与我再也没有主仆关系。若是有人问起,你就是因做事不利被逐出府的。”现在我们都太弱了,弱到不能在明面上露出一丝半点的不妥。   奉宣先是一愣,可是看着林珏目光中的信任与鼓励,不由挺起了胸膛,一股锐气自胸中腾起,仿佛只要有林珏的目光,他就可以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他慢慢地挺直了身子,给人的感觉不再是木讷,而是军人般的挺拔与坚韧!   林珏满意的笑了,身子后倾,就这样靠在了椅背上,声音柔和:“别怕,君以真心待我,我还君真心。我等着你给我创造史上最好的密探队伍。”   奉宣张了张嘴,在林珏期待的目光中,又合上了嘴。慢慢的曲下膝盖,额头触地,跪了下来。林珏心中不由也难过起来,只能安慰:“怎么,没了卖身契我们还真没关系了不成?这只是混淆外人的视线,自己清楚就好!别跪了,去收拾东西吧!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么最好今天就离府!”   奉宣只感觉自己喉咙里塞了团棉花似的,哭都哭不出来,只好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不舍得回头,看着昏黄的光线中,只有那一个人坐在那,微微地笑着,可是愣是自己生命中最美的风景。终于哽咽出声:“爷,我走了,平日里谁给你驾车啊?谁伺候你啊?”   林珏的声音飘忽传来:“你带的成九就挺好的,他也十岁了,我会没事的!”   “恩,爷,不管以后如何,我都是你的奴才!”奉宣含泪说出这句话,狠狠心,转身离开。林珏抬起左手,捂住了眼睛,半晌喃喃自语:“林珏,又不是以后就不得相见了,怎么还伤感起来了?”   这时的林珏和奉宣都不知道这支尚未成型的队伍以后的赫赫威名,甚至都不会想到这支队伍随着大覃朝一直传承了几百年。      ☆、 第18章 投诚      林珏在身前的这些小丫鬟里看了半天,都没找到前几天见的那个月白衣服的小丫鬟,而且眼前的这些丫鬟好似自己是猛虎似的,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和上次一样偷看自己了。难道就这几天自己的魅力就成负数了?   不由纳闷,忍不住问道:“哎,这是怎么了?上次的小姑娘呢?”等了半天,不仅愣是一个回答的没有,还有几个腿都发抖了。林珏不由好笑,指着一粉色衣服的说:“问你呢,怎么回事?”结果就是那丫鬟直接就跪了下去,眼泪哗哗的向下流。林珏再迟钝也感觉出不对来了,更何况他感觉一向灵敏。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结果那些人迅速地退了出去,一个留下的都没有。林珏不由好笑:堂堂梁王世子爷,竟然弄这么幼稚的下马威。   其实,这倒是林珏冤枉石子炜了。只是林珏上次走后,石子炜看着那个月白色衣裳的丫鬟越看越不舒服,自家的丫鬟对林珏那么害羞,一怒之下,赶到厨房去了。倒不是故意给林珏下马威的。   好在,不一会儿,石子炜就走了进来,这次是一身劲装,额头还微微有些汗,一看就是刚刚锻炼回来。   林珏起身:“见过世子爷。”   石子炜微微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林珏,也不说免礼,最后笑了起来,声音里却无一丝笑意,反倒是狠戾:“林珏,你真当我不敢动你不成?呵,把邢国忠推给我,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不成?”   看到石子炜的表现,林珏这时反倒不紧张了,依旧拱着手:“世子爷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我知道事实比你知道事实的时间还晚,世子爷可得明鉴!”   石子炜慢慢的喝口茶,什么也不说。林珏不由暗叹口气,看来还真是得罪这个小气鬼了,只好解释:“世子爷,我原来只知道两位伯父身后有人指挥,但是什么人我是真心不知道的,所以才来找您寻求庇护。”当然,顺便看看能不能搭上四皇子这艘大船这句话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石子炜不置一词,就这么把林珏晾在了那,林珏也只好苦笑。   几乎等了一炷香时间,石子炜才发现什么似的:“哎,林公子怎么不坐下?你看我刚刚练剑太累了,愣是忘了林公子还站着!”哼,让你不信我!   林珏苦笑一声:“不敢,不敢!”   哼,都敢把我当挡箭牌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石子炜的表情更为阴沉。   看着石子炜一下子就变臭了的脸色,林珏无辜望天,自己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就又生气了,果然是气场不和吗?   不高兴的世子爷也是几年后才明白自己那时气的不是被迫给林珏当挡箭牌,而是林珏不和他说实话,石子炜手指敲打着椅背:“林公子不妨猜猜,你那几家药铺我还会不会收?”   听到这句话,林珏一直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他尽量不动声色的长出一口气:“我相信,不管对手多么强劲。世子爷都不会让我自己来对付的!”   世子不怀好意的瞥了一眼:“谁告诉你的?我就是喜欢看别人倒霉,特别是你倒霉!”   林珏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石子炜先是晾着又挖苦了半天,感觉心里舒服多了,看着林珏为难的样子,分外得意:“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给谁看呢?既然应了你,我就会做好!”   林珏连忙挺直了身子。   “其实邢国忠的事不难办,他虽说在圣上面前挂了名,但终究只是五品的小官。而且本事也不怎么样。当今圣上再怎么看好他,就凭他这干什么坏什么的本事。也不会事事袒护的。”   听着石子炜的分析,林珏有些惊讶。原以为是石子炜这么不着调,是个绣花枕头罢了,结果还有两分本事啊!   看着林珏惊讶的挑起了眉头,石子炜得意的笑:“问题是邢国忠背后的人是谁!你说说!”   林珏苦笑:“这……我感觉哪位都有可能啊!”   石子炜直接出声喊道:“海山进来!”   海山是一个扔到人群里再也找不出来的人,身高普通,面容普通,连气质都是普普通通的。石子炜直接撇头:“海山,给林公子讲讲京城这一两个月发生的。”   海山憨憨的摸摸头,背书般背道:“上月十四,十四皇子请战,圣上不允。十四皇子在清欢门长跪不起,再三请战,圣上终允。特赐予平北大将军身份。圣上当庭问诸位皇子谁原掌管粮草。八皇子、十皇子争之。结果圣上怒。以十四皇子同胞皇兄四皇子雍郡王掌户部之由让其掌管粮草。”   林珏摸摸下巴,对石子炜的评价越高了,这样的消息怕是林如海也刚刚知道吧,毕竟,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一月时间,从京城到姑苏不管水路还是陆路都要最少一个半月。   石子炜挥手示意海山退下,看林珏:“怎么不说话,害怕了?”   林珏知道了这个消息,态度好极了:“世子说笑。只是十四皇子竟然到江南来收药材了?”   “笨。京城是什么地方,说不定哪家酒楼就是王爷大臣的地方呢。有点风吹草动怕是盯着的人就要上百了。江南山高皇帝远,要是我,也到这里来收药材。战场上,怕是一点药材一条命啊!后勤给的那点药材够干什么的?还不是得自己去寻。不过,十四皇子这次是全力以赴,拼出去了。”   石子炜等额头的汗谢了,才慢慢的拿起茶啜了一口:“对了,你怎么知道是十四皇子而不是雍郡王啊?”   “我不知道啊!可是我只知道雍郡王可是世子爷嫡亲的姨丈,要是雍郡王,这事一句话就了了,那还用在这和我磨叽啊。”林珏小小的捧了石子炜一把,心中却在吐槽:四皇子一登基,就让十四皇子去守皇陵了,就这样的兄弟情义,怕是只剩下面子功夫了,说不定还盼着十四皇子四在战场上呢,还会给他费心费事的收药材?   石子炜拍拍手:“那么林公子,你现在的决定呢?”   “我还有选择么?”林珏看着石子炜悠闲地表情:“我一直小瞧了你,世子爷!”   “当然,你可以选择乖乖的把药铺送给邢大人,甚至可以连你的忠诚也一起双手奉上。或者,让邢大人不在是邢大人,那问题也就自然而然解决了。”石子炜紧紧盯着林珏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与你为敌!”   在石子炜看不见的地方,林珏的右手紧紧攥住,他几乎以自己最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过于频繁的心跳,自己等了半年的机会就这么轻易地来了,镇定,千万镇定。   自己现在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自己那原该在四年后丧命的老师林如海。现在踏出这一步,自己和老师就永远被打上了“四皇子”的烙印。同时,也就有了保命的机会。   半晌,林珏听见自己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那么,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满意呢?世子爷。”   石子炜难得诧异了:“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和林大人去商量一下的。”   林珏的眉眼轻佻,仿佛刚才紧张的不是他一般:“不用,老师那边我会解决的!我的智商还够用,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其实第一句话说出来,后面的话就不难说了。   石子炜微微地笑了起来:“那么,就让我见证一下,你和林大人的本事吧!”   林珏慢慢的仰起头:“如果,邢大人送去的药材都有或多或少的毒性,那么,十四皇子会怎么办呢?”   “林珏,那是我大覃朝的士兵,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石子炜的表情终于崩裂了。   “世子爷,那是下策而已,伤敌一千,自伤八百,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林珏笑呵呵的:“那么,如果圣上发现十四皇子和邢大人书信往来密切呢?”   “不行,现在这个时刻,哪怕皇帝在愤怒,也会给十四皇子留几分薄面的。只是惩治邢国忠,我可是不满意。”石子炜一口否决,斜眼看着林珏:“这应该是中策吧,那你的上策是什么?”   林珏微微笑:“这月二十九是老师的除服之日,宴请诸宾。请世子爷来喝两杯薄酒!顺便看场好戏。”   林珏神情坦荡:“不过,我想知道,世子现在对邢大人的继任者可有想法?”   “看来你的野心不小啊,有什么推荐不成?”   “那如果我成功了,就给孙坚大人一个机会。”林珏此时的表现如同一个翩翩少年郎在讨论学问:“要知道,孙大人已经在正六品上呆了将近八年了!”   “我会让人去调查他,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   谁也不会知道,就在这个下午,就在这个房间,成就了大覃朝最伟大的一对君臣。当然,他们的关系也是千古之谜。   在六百年后,出现了一种名为腐女的生物,他们所坚信的两者的关系,最不为人接受,也是最接近事实。      ☆、 第19章 说服      雕花的松木床,云锦的薄被,林珏趴在床上,如花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在睡梦中也皱着眉,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疼痛,睡得极不安稳。   旁边坐着一七八岁的女孩,相貌极为出众,穿着白色绣着暗纹的衣服,发间挽着两个小髻儿,小髻间别着两个银铃铛,身上无一丝色彩,可以看出是在守孝之中。   女孩心疼的看着林珏,伸出手去抚林珏眉间的皱纹。   林珏睡得并不安稳,朦胧中醒来,看见黛玉,声音里就带了几分笑意:“黛玉下学了?”   黛玉嘟着嘴:“爹爹也真是,纵是小哥哥做错了事,也不能打的这般狠那!”不及说完,声音里就带了几分哭意。小声埋怨了两句,轻声问:“可还痛?我昨晚知道时已经晚了,嬷嬷也不让我出内院,现在才过来看你!”   林珏苦恼的揉揉眉心:“好黛玉,你身子弱,可别哭坏了!再者,我身上就是看着严重,一两天就没事了!”说着,好似怕黛玉不信,林珏还大力士似的曲了曲胳膊。接着道:“那些下人哪敢真动板子,只是皮外伤罢了!”   看着林珏搞怪的样子,黛玉破涕为笑,伸手给林珏掖了掖被角:“我也不问你为何惹到爹爹了,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只是你记得想爹爹认个错,他那般疼你,你认了错,他定不会生气的!”   林珏坐起身,摸摸黛玉的头顶:“我知道了,别担心!”   又闲话了一会儿,屋外的嬷嬷咳了两声:“姑娘,该回去了!”   黛玉皱皱鼻子,对林珏说道:“盛嬷嬷管的太严了!”   林珏安慰道:“这个嬷嬷可是老师费了大劲给你找回来的,宫里出身,规矩难免重了点,也是为你好!”   待遇点点头:“你好好歇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可是要按时上药的!”   看着黛玉出去,林珏烦闷的捶了捶枕头:去他的男女七岁不同席,自从今年年后,黛玉七岁了,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几乎要四五天才能见一面,林珏对此规矩怨恨很久了。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的林珏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惹得林珏又是一阵后悔。   最后只能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把自己与黛玉兄妹身份落实下来,看林如海是一定要送黛玉上京的,只要有了兄妹之情,就可以尽可能的护住黛玉。   其实,林珏这顿打也是自找的,本来有办法好好说服林如海站队这事的。结果……昨天下午,林珏自梁王府出来就来了林如海府上,想着这事趁早不趁晚,就去书房找林如海去了。   林如海一见林珏就甩了甩手中的信件,道:“京城又来信了,说是黛玉就要出孝期了,岳母大人思念黛玉,要接黛玉过去教养!”   林珏一听这事就怒了,自从去年贾敏过世,贾府几乎是一月一封信催着黛玉去贾府。   开始林如海还想着自己没有续弦的意愿,为了有人教养黛玉,以后也好说亲,不妨把黛玉送去。在贾敏病重的时候林珏就有了打算,贾府一来信,林珏就把自己收藏的那些话本拿出来给林如海看,全是因为各种原因,父亲送女儿到舅舅家,结果女孩在舅舅家生活的不好的文,有女孩被舅母欺负的,与女孩被表兄弟调戏的。林如海那些天一看到黛玉心里就难过,害怕黛玉在贾府被欺负。   再加上林珏一直把收集到的贾府的信息当做笑话给黛玉讲,什么宝玉已经八岁了还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什么贾政作为不承爵的次子竟然一直住在正院,什么贾赫屋子里的姑娘多的站都站不下了。也就导致黛玉对贾府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在林如海问黛玉的意见时,黛玉一口就回绝了。   于是,林如海就以黛玉伤心过度,身体不好,不能舟车劳顿为理由回绝了。   可是短期还好,时间长了,贾老太太又一直写信哭诉,林如海就不由有些动摇,不管怎么说,都是黛玉的亲舅舅家,更何况黛玉还是贾敏的独女,老太太又还活着,黛玉应该会过的很快活吧!   这次收到来信,林如海就打算送黛玉上京了。   本来心情不错的林珏停到这消息立马就炸了:“老师,您又不是不知道贾府的情况,说是寅吃卯粮还是轻的,看看这两代人有哪个是中用的,为何非要把黛玉送到那是非窝里去啊?”   林如海也是摇摆不定:“可是,在苏州家里也没有个女眷,以后黛玉说亲不好说啊!丧母长女不娶,这一条就够难为人的了!”   林珏对此感到很好笑:“老师再娶个师母不就解决了?”   林如海摇头不语。林珏很是愤怒,怎么说林如海都不听,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要送黛玉上京。   终于林珏忍不住了:“老师,我今天刚和梁王世子爷说你我打算投靠了四皇子,你明天就送黛玉上京,这样四皇子还不以为你是不看好他?”   林如海先是愣了一愣,明白林珏的意思后勃然大怒:“混账,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去趟立储这趟浑水,你就是不听是不是?谁让你自己做主的?”   林珏属于破罐子破摔型的:“老师,我已经趟这趟浑水了。反正你就不要想送黛玉上京了!”   林如海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连站都站不稳,直接叫人:“来人,来人,给我把这混蛋拉下去打,狠狠的打!”   几个小厮唯唯诺诺不敢动,这两年下来林家这些下人都把林珏当做少主子看待,哪里敢动棍子?可是林如海正在气头上,看着指使不动小厮,更是生气:“好,好,你们不打,我亲自动手!”   看着林如海气急的样子,几个小厮相视苦笑,道一声:“得罪了!”就把林珏按在凳子上打了起来。   等得到消息的管家和几位幕僚赶过来时,林珏已经被打了十几板子,看着林珏咬牙不出声,林如海也有些后悔了。毕竟这两年是把林珏当儿子疼的,从林珏满了十岁林府又布置了一个院子,林珏更是在这儿呆的时间比在家里呆的时间都多。林珏素来聪明听话,这样的孩子谁能不疼?只是心情平稳下来,不由后悔。   可是林珏不出声求饶,林如海也不好让人停下,这时有人求情,林如海立马就借坡下驴:“哼,看在这些人的面子上,今天就先饶了你!”   林管家连忙让小厮把林珏抬回屋子,有连声喊着让小厮去喊大夫。   黛玉离开不久,林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林如海走了进来,看着林珏在睡觉,放慢了步子,坐在床边,掀开林珏的被子仔细看了看,林珏里面只穿了件宽松的里裤,见没怎么出血,只是淤青红肿得厉害,轻轻舒了口气,把袖子里的药瓶递给观棋:“仔细看着点你们爷,别让他踢了被子,要是发起烧来可就麻烦了!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按时给他换上!”   说完看了看林珏,叹口气,就要起身,这时才发现林珏压着自己的衣服,不由恼火:“既然醒了,睁开眼就是,你都这样了我又不能再把你拉下来打!”   林珏笑眯眯的睁眼,示意观棋出去:“我就知道老师不会生我气的!咱爷俩好好聊聊!”   林如海冷哼一声:“你到底多大的心啊?现在圣上龙体康健,你怎么就敢暗投他主,要是传出去,你这辈子别想露头了!”   林珏笑眯眯的拉着林如海的衣服:“老师,你相信我,四皇子一定会登上皇位的!”   林如海疑惑的眯起眼睛:“哦?你什么时候已经学得这么好了?”   林珏不理会林珏的嘲笑:“老师,圣上自废太子之后的几次南巡北巡,几位皇子只有四皇子被留在京城代理国事!这不正说明四皇子深受圣心吗?”   “傻子,那你怎么不说是不被圣上喜爱,才次次不带着他呢?更何况代理国事的又不止他一人!”说到这儿,林如海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林珏一眼:“都这样了,你就先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和梁王世子搭上了?你和他不是素来不睦的么?”   林珏翻翻身子,懒洋洋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从百草堂的货物供不上到自己答应梁王世子的收拢。   “那你不是还要把邢国忠给办了?”   “恩恩,老师可有什么好主意?”   “你这么厉害,就自己去做吧!只是投靠了四皇子这事可要捂紧了!”   林珏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   林如海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静默的思忖了一下,怕是黛玉的事不告诉他,他又要闹上一场,只好开口:“黛玉上京的事定下来了!”   林珏怒目而视。看着林如海不松口,气呼呼的拉过被子蒙上头。   林如海好笑,连忙补上:“你别气,还有大半年时间呢。我想的是今年秋天,你上京读书的时候带着黛玉。有你在旁边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珏探出个脑袋,仔细想了想,点头同意,随即又加了句:“要是黛玉不喜荣国府,我就把黛玉接出来!”林如海点头。   看着林如海离开,林珏揉揉屁股,暗暗吐槽:要不是因为你,谁稀罕搀和夺嫡之事。还不是为了不让你冤死么!可是看看林如海留下的药瓶,只好认栽,这辈子的心算是操不完了,惟愿吾师安康顺遂,一生平安!   林管家跟在林如海后面,小声问道:“大人,过些天就要出服了,有媒人打听到我这来了!怎么回啊?”   林如海站住,朝林珏的院子望了一眼:“要是续弦,可就怕珏儿一辈子也难以认祖归宗了啊!”   林管家小声回道:“怕是珏少爷不知道他的身世啊!”   “不知道,哼!”林如海嗤笑:“你就放出消息说我思念亡妻,不愿续弦好了!”      ☆、 第20章 设宴      三月二十九日,微雨,暖风。   江苏省姑苏。   盐政林府。   林珏站在正院门口,僵着脸迎着客人。在客人少的时候,微微扭过头,使劲揉揉脸,长出口气:“这么多人,笑的我脸都僵了!”。   依照守孝制度,分为斩衰(音崔,服三年)、齐衰(服一年)、大功(服九个月)、小功(服五个月)、缌麻(服三个月),五个等差,故称“五服”。   子为父母皆斩衰三年(这所谓的三年,其实是二十七个月)。   媳为舅姑、妻为夫,也皆斩衰三年。   夫为妻(父母在不杖),子为出母、嫁母,齐衰杖期。   子孙为祖父母、伯叔父母、在室的姑、姊妹、兄弟、侄等齐衰不杖期。为曾祖父母齐衰五月。为高祖父母等齐衰三月。   而现在距贾敏去世,已经足足一年了。昨天是是出孝的日子,而林府宴请来客,也是发出一个讯号,林家重新回到江南的交际圈子。   “梁王世子到!”   听到通报声,屋子里的来客都站了起来。大覃朝一直厚待宗室,梁王世子可是超品,虽然不管事,但是诸位没有人及他的官衔大,此时也都站起来迎接。   林珏连忙迎了出去,在今天,他可是半个主子,林家下一代有没有男丁,也只好让他多操劳一些了。   “世子爷,里面请!您这一来府里可真是蓬荜生辉啊!”林珏大声说道。   “油嘴滑舌!爷今天可是冲着你说的热闹来的,别砸了场子啊!“石子炜一边笑着向里面走,一面小声嘲笑。   十二道热菜,八道凉菜,还有四盘点心。可谓是丰盛至极,只是在坐的那一位都不在意菜色,反而一直向正桌看去。正桌坐着八个人,从二品江南盐政林如海,林珏,梁王世子,还有正三品的江苏知府,正三品的江苏总镇,从三品的江苏参将,正二品的江苏省总督还有正五品的姑苏知州邢国忠……林如海看着邢国忠,微皱下眉头,向林珏看去:不管邢大人再怎么受皇上宠信,都改变不了他只是五品官的事实,不应该坐在正桌上的。   林珏几不可查的摇摇头,表示位子并不是自己安排的。说实话,林珏也在纳闷是谁把邢国忠拉到正桌上的,只是宴席已经开始了,也不能给邢国忠另换桌子。   酒到半酣,梁学政摇摇摆摆的拿起酒杯走到邢大人面前:“都知道,邢大人是个忠臣,今天我就敬这个忠臣一杯!”   邢国忠皱着眉头想避开,可是旁边的一位武将牢牢的按着他的肩膀:“梁大人这杯酒可是敬错了,在做的那位不是忠臣啊!应该敬邢大人敛财有道!”   “呵呵,对啊,对啊!只是邢大人的手也太长了不是!”   林如海没好气的瞪了林珏一眼,拿着酒壶走上前:“怎么都围在了这儿,有什么好事不成?”   众人打了个哈哈,退到了一边。   梁王世子举起酒杯遮住嘴唇:“林公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戏?”   “世子爷莫急,怕是几位大人已经上书了,外臣结交皇子,与民争利,梁大人便是不被罢官,也定要挪挪位子的!”林珏语气温和,悄悄对石子炜眨眨眼睛。   宴罢,送走诸宾,林如海拉下脸:“林珏,随我到书房来!”   林如海坐在书桌前,严肃的看向林珏:“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我不看着,怕是都要打起来了。”   林珏按按臀部:“老师可怜可怜学生,我的伤可还没好呢。”   “滚过来坐下!”   林珏坐在位子上,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老师可别冤枉了学生,这些天我可是连府门都没出过呢。”   林如海威胁的看向林珏。   “好了。我说就是了。”林珏带着几分委屈道:“邢国忠贪心不足蛇吞象,不仅打我那几家药铺的主意,还把主意打到了其余几家药铺头上。有梁学政的珍材阁,还有武将的秀林轩,不仅如此,连河运陈家的都不放过。这几家哪家背后没人,何况十四皇子这次要去打仗,可是攥了军权的,要说他没有贰心,鬼才信呢!”   林珏润润嗓子,继续道:“我只是耍了个小手段,让大家不小心看到邢国忠背后是谁而已。以前都以为他是皇上的人,让他一两分罢了。现在谁能饶得了他?怕是今天回去几位大人已经上书了。”   林如海摇摇头:“你还是历练不足啊!”   林珏得意的表情凝住了,皱眉深思,最后还是没想出什么来,只好问道:“怎么?私下结交皇子,皇上还会饶了他不成?”   林如海笑的一片高深莫测:“圣心难测啊!你且等着看看,要是我料的不错,就是圣上将邢大人调离江南,官职怕是不降反升啊。”   林珏摇头:“咱这位圣上还念旧情不成?”   “你自己想吧,京城的四王八公凭什么过得那么自在?”   石子炜坐在林珏的书房里,看着墙上新增的一幅画:“嗞,林大人可真够疼您的,这对你比对亲儿子还好吧。光墙上这幅画,最少两千两!”   林珏淡定的磨墨,神色不动:“世子爷说差了。这幅画是我那两位收药材的伯父送的,今天不仅把原来的货补齐了,还送了我这幅画!”   石子炜坐直身子,兴趣盎然:“看来他们是回心转意了啊,这几天邢府可是大门紧闭啊,他们怕是连邢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了!我得到消息,怕是邢大人被调到北方了,虽说升了半级,可是让他离了这江南富贵乡比杀了他还难受呢。呵呵,十四皇子怕是也坐不住了!”说着,解气的笑了两声:“先说说,你是怎么惩治他们的。这种小人,最是唯利是图!”   林珏看着磨好的墨,满意的点点头,从观棋手上取过湿毛巾一根根手指仔细擦过:“怎么说也是老一辈的交情了。我能做什么?若是我做了什么,怕是要去我家找我父亲哭诉了!”心中却在叹息,自己还是比不过那些老狐狸啊,又让老师料准了。   “哎,你就这么好说话,饶了他们不成?”石子炜摇摇头:“我是不信的!”   “没有,只是不收他们的药材了而已!开药铺本来就是攒本钱和名声的,我也懒得再管了,秋天去了京城,怕是管不过来了。”林珏笑的神秘:“不过,怕是世子爷料不到,我倒打听出个事儿。”   见石子炜不当回事,林珏直勾勾地看着石子炜:“世子爷何不猜猜?”话是这样说,林珏也不等石子炜回答,接着说:“我一直纳闷,虽说我有几家药铺,可是江苏这么大的地方,我的店一点也不出彩,怎么就让邢大人盯上了呢。而且我那两位伯父虽说今年年初就有和我散货的心思,可是怎么就攀上邢大人了呢!”   石子炜笑的尴尬:“这种小事何必在意!”   “世子爷,您可瞒得我好苦啊。”林珏的声线压低,发育中的声音变得阴测测的:“唉,我当初上门求助的时候,怕是笑疯了吧!”   “哪有,哪有,现在还提这事做什么?”石子炜起身:“林公子怕是要读书了,我就不耽误你读书了,先走一步!”不过走到门口,停住脚步,扔下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是把事情发下去了,也是让人去查的时候,才发现源头在我这儿,你爱信不信!”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林珏看着石子炜落荒而逃,勾起唇笑笑:“呵,没想到一炸还真炸出点东西来!观棋,你说这是该怎么讨回来?让孙鹏的父亲接任姑苏知州如何,怕是孙鹏那小子要乐疯了。”   观棋不应,只是低声提醒:“爷,您今天可是有三篇策论要写的!”   林珏哀怨的看着观棋,自从研墨和奉宣相继不在身边伺候了,观棋和新提拔上来的小厮关系较浅,就越来越不开朗了。   观棋终于抵不住林珏的目光,低下头:“爷,您自己应得林大人,说是今秋一定要考个解元回来的!”   林珏发泄似的摔了摔书,吐出口闷气,开始写那永远写不完的策论。   松明街林府,杜氏看着手中的帖子,嘴唇发抖,半晌轻声问道:“这个帖子真是林府送来的?”   守门的小厮困惑的挠挠头:“回夫人,真是盐政林府的管家送来的。”也对,自从自家大爷拜了林大人为师,有话传一句就行,倒是真没送过帖子。   “哦,你下去吧,这事由我来告诉老爷,你告诉那几个,都闭紧了嘴!”   “是,是,小的知道了!”小厮倒退着走到门口,又行了一礼,才退了下去。   杜氏紧紧盯着手中的帖子,好像要盯出个洞来。春江送上杯茶,疑惑的看着,半晌,奉承道:“夫人想什么呢!大爷可是真有本事,拜了林大人为师。现在林嬷嬷也送帖子来请您去赏花。听说,林嬷嬷是林大人的奶娘,林夫人在的时候林家内院就是林嬷嬷管的。”   杜氏表情似哭似笑,半晌,长出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把帖子收起来。”      ☆、 第21章 乡试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珏身边围了很多人。   “林公子,你说这次的题目会不会很难啊?”一位青衣学子有些忐忑的问,看得出来,他很是紧张,右手提着考箱,左手却在一直不停的捻着衣角。   林珏困惑的皱皱眉头,他实在想不起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学子叫什么名字了,只能轻声安慰:“别紧张,一共要考九天呢!只要平常发挥就没问题的!”   青衣学子感激的笑笑,但可以看出这干巴巴的安慰的话并没有起作用。   林珏轻舒口气,对这周围的同窗笑一笑:“大家都打起精神,快到时间了,要开始了!”林珏话音刚落,考场的大门就缓缓打开了,林珏拿着考箱,对跟来的管家和小厮观棋挥挥手,走上前去。   乡试是大覃朝在各省省城和京城举行的科举考试。照例每三年举行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为正科,遇皇家有喜庆之事加科称为恩科,由皇帝钦命正副主考官主持,凡获秀才身份的府、州、县学生员、监生、贡生均可参加。   考试通常安排在八月举行,因此叫“秋试”。按四书五经、策问和诗赋分三场进行考试,每场考三天。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乡试考中的称举人,俗称孝廉,第一名称解元。   读书人成了举人才有资格进入更高层次的会试。乡试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地点在南、北京府、布政使司驻地。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又叫乡闱。考试的试场称为贡院。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称秋闱。凡本省科举生员与监生均可应考。   主持乡试的有主考二人,同考四人,提调一人,其它官员若干人唐伯虎乡试第一,故称唐解元。乡试中举叫乙榜,又叫乙科。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故又称桂榜。   放榜后,由巡抚主持鹿鸣宴。席间唱《鹿鸣》诗,跳魁星舞。   林管家看着林珏离开自己的视线,喃喃自语:“二十年了啊,二十年前我来送老爷考试,现在又来送少爷了,林家列祖列宗,保佑少爷吧!”这位林管家可是林如海的左膀右臂,今天特意代表林如海送林珏进考场。   观棋有些奇怪:“林伯,你在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太清楚,只是少爷和林大人虽然都姓林,却早就出了五服的啊。   林管家拍拍观棋的头:“没什么,先回去吧。过两天来接少爷就好了。”   五更鼓响,考场便开门了,维持秩序的巡铺兵丁开始列队,负责考务的礼部官员也在门前列队,每人手里举了一块牌子。有官员在门前大声叫道:“照你们名状北面的字,找到相应的考务,迅速列队站好,一刻钟后,开始依次进场。”林珏仔细看那些牌子,上面按照千字文的顺序,写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类。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名状,翻到背面一看,有个‘黄字十七’林珏和几个认识的学子打过招呼,便径自离去。   说着话,不知不觉天光大亮,终于轮到林珏他们入场了。那名打着‘黄’字牌的礼部官员,引导着他们这一组四十人,进入大门。大门内,有官员对照名册,严格盘查考生,姓名、籍贯、年龄,相貌等等,都要询问查看,以防有人替考。   待所有人都验明正身,那打牌的官员,便带着他们继续往里,拐到左侧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在这里,先是沐浴更衣,又放过了炮,至公堂上摆出香案来,此次江苏秋闱主考官梁学政,戴着折脚幞头,穿着绯色官袍,出现在考生面前。   先给至圣先师上过了香,梁学政立起身来,把两把遮阳遮着脸。书办跪请三界伏魔大帝关圣帝君进场来镇压,请周将军进场来巡场。放开遮阳,谢学士又行过了礼。书办再请七曲文昌开化梓潼帝君进场来主试,请魁星老爷进场来放光。把这些神神鬼鬼的都请来,梁学政便对考生训话,无非就是珍惜机会、用心考试,切勿心存侥幸作弊云云。   一进二门,便是长长的一粉墙,上面张贴布告,密密麻麻上百张纸,注明了每个考生的考场和座次。林珏在标着‘黄’字号的那张告示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顺着路标的引导下,前往自己的号房。   林珏进入号房,不由皱了皱眉。每间号舍,高6尺,宽3尺,深4尺,仅容一人平坐答卷或蜷卧休眠。号舍里备有两块木板,一块木板当桌子,一块木板当凳子,两块木板夜晚可拼作床铺。号舍的排与排之间“狭隘已甚,其逼仄处两人对面不能过。当时学子们在号舍内以墨笔答卷,此手写卷称为“墨卷”,交卷后墨卷中名字部位被密封,只有号舍的号数显露。在考卷交由阅卷官员之前,要有众多誊录者誊录,避免因笔迹熟识或其他串通手段作弊。誊录时要用朱笔抄写一遍,朱笔抄写后的卷子称“朱卷”,朱卷才能交阅卷官评阅。评阅后,主考将选出卷子的号数列出草榜,再以此写“正榜”。   看着这样的环境,林珏暗暗发誓,就是为了少受一次罪,也要一次过啊!林珏把考箱搁下,把卷袋挂在桌边,从中拿出笔墨砚台,又找出水杯,到门口贴着饮水处的地方,斟了一杯温开水。一来润润喉咙,二来,待会儿也好研墨。   三天考试,要携带的东西很多,除考试必需品——笔、墨、砚、字圈之外,还要携带食品、餐具等。因为是八月份,天气仍然比较炎热,只能备一些月饼、板鸭、熏肉、蜜橙糕、莲米之类不易变质的食品进去。还有助消化、预防头痛脑的丹药,睡觉的铺盖卷、用来装试卷的卷袋……林林总总,皆已备齐。考箱是汴京城最有名的胡家木器行出品,用料考究、设计也相当精巧,里面分三层,除上下各一个大抽屉之外,中间一层还设计了两个小抽屉,方便考生分门别类收纳物品。而且它还有个好处,就是足够结实,考生候考时如果需要休息,它便是一张杌子,这样可以省去带考凳了。   林珏把毯子拿出来铺在木板床上,又拿出一件皮袄搭在腿上,要知道,皮袄的用处可是太多了,既可以搭在腿上挡寒,又可以在晚上折起来当枕头,在这几天,休息也很重要的。然后就拿出点心慢慢吃了起来,现在已经接近午时了,折腾了大半天,早就饿了。陆陆续续的学子都在自己的号房坐好。   这时负责监考的官员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穿青袍的低级官员,还有三名穿直裰的军汉……四十个考生,六名监考,还有流动巡视的,完全是防贼的架势。考生们赶紧把桌面收拾干净,正襟危坐。考官又宣布一遍考场纪律,诸如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任何行动都必须先达报告等等,然后才把考题发了下来。   林珏深吸口气,打开卷子,仔细地每道题都看过,不由露出笑容,君子还是前一世此时的卷子,自己可是早就琢磨过好多次了,解元的文章都看过了,又一次次的以考题为基础,做了不少题,可谓是成竹在胸啊!   九天时间,倏忽一瞬。林珏蹒跚的走出大门,只感觉阳光是那么的耀眼,几乎要流出眼泪了。   不等林珏去找自家的马车,就听见观棋大声喊道:“爷在这,快过来!”   林珏整个人都放空了,感觉身子都是软了,整个就想瘫在地上,只是被人紧紧扶住。林珏脑袋里乱哄哄的,只能任人半扶半抱着走向马车。   走到马车里,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先别睡,把参汤喝了!”   林珏这才发觉自己身旁这位一直扶着自己的不是观棋,而是石子炜。   看见林珏张口欲说什么,石子炜直接把参汤喂了过来:“先睡一会儿!”林珏迷迷糊糊地被服侍着喝了参汤,就睡了过去。   林管家看着石子炜看不出表情的面孔和如深夜一般墨色的瞳孔,本能的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不能他想明白,石子炜的目光就扫了过来,顿时就愣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皇家贵胄,这般的年龄就有这么利的气势了。   而一旁伺候的观棋和愧疚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在观棋心里,这半年来,自家爷和世子爷这半年来的交情愈发深厚了而已。   等林珏醒来,看着头顶的窗纱,才回过味来自己已经在家里了,轻咳一声,蜜儿连忙进来,看见林珏醒来,喜不自胜:“爷这快睡了十二个时辰了,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点东西?厨房里一直热着粥呢。”林珏这才发觉自己腹中空空,点头。   林珏吃完饭,又净了面,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长舒口气。   走到正院,和杜氏问过好。杜氏看见林珏精神抖擞,才放下心:“昨天你回来就请大夫看了,还好你年龄小,只是有些亏欠,并没有伤了根本!”   林珏笑:“还好,”看着杜氏想要开口的样子,连忙道:“考得还好,不说能考解元,但是举人是跑不了的!”   杜氏连呼老天保佑,脸上笑开了花。   林珏接着说:“昨天好像看见了林管家。”   “恩,他是等大夫给你诊了身体才回去的!”   林珏起身:“那我就先去老师那看看!”杜氏表情一僵,回到:“应该的,只是晚上要记得回来吃饭,你父亲等着呢!”   看着林珏离开,杜氏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仿佛又听见了林嬷嬷的话:“你养育了少爷这么些年,也不想给你难堪。只是少爷一定要认祖归宗的。要是好好的,也没什么,你下面的两个孩子少爷也不是不能帮衬,仔细想想吧!”      ☆、 第22章 复活      等林珏到达林府的时候,林如海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林珏一进门,连作揖的时间都没给,林如海就迫不及待的命令:“快把考场上的那几篇文章默写下来给我看看!”   林珏无奈,只好一字一句的又默写了一遍,好在时间隔得不长,写的时候又用尽了心力,故记得比较牢固,不到两个时辰就默好了。   林珏刚刚放下毛笔,也不等墨迹干了,林如海就拿了过去。林珏只好笑笑,刚刚默好的几张也是如此,一写好就被林如海抽走,知道林如海是因为太看重自己的学问才如此的,并不郁闷。   不久,林如海放下林珏的文章,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又抿了口茶,才道:“不错,看来这两年让你苦读还是有作用的。这次的解元跑不了了。”   林珏睁大眼睛,这是确确实实的惊讶了,自己的文章虽好,可是也不至于这么说啊,自古以来,都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   看着林珏惊讶的样子,林如海心里难得的松快了些,也有心思嘲笑林珏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就是不冲你的学问,冲着你两年前的头名廪生和我的身份也会让你取中的。再者,你的文章虽在整个江苏排不上什么名字,可是那些声名远播的学士又有几个参加乡试的?你的文章在乡试时也是没几个比得上的,放轻松就好。”   林珏不太满意林珏的嘲笑,不满的说:“还不是老师平时压得太紧了?我写一篇文章,老师能挑出那么些不妥,被打击坏了!”   “哈哈,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林如海笑的舒心。   林珏趁着林如海心情好,连忙问道:“既如此,老师就允了我去看看黛玉吧!我的考箱还是她准备的呢,要谢谢她的!”   “整日在内宅厮混,像什么样子?!”林如海这样说着,却是挥挥手允了。   林珏走到黛玉的院子,就让小丫鬟拦住了:“少爷稍等,待奴婢去禀过姑娘。”   林珏挥挥手,示意小丫鬟快去。心中却在感叹,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这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黛玉院子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丫鬟就都拿得出去了。这样到了国公府,那个贾宝玉也不能随意进黛玉的卧室了吧!要是再敢无理,盛嬷嬷就收拾得了他了。   正在思维发散中,盛嬷嬷就迎了过来:“见过少爷,姑娘在屋子里呢,请!”   林珏当然不敢受盛嬷嬷的全礼,微微侧了下身,算是受了半礼。   正厅中,黛玉已经在坐着了,看见林珏进来,起身:“哥哥来了。”   两人相互见礼之后,黛玉眨了眨眼睛,讨好的看向盛嬷嬷。盛嬷嬷也知道是兄妹俩有话要说,识相的带着丫鬟退了出去。虽如此,门窗却是开着的,在外面就能看见屋里的场景,也不能说是没有规矩。   林珏稀罕的看向这一幕,打趣道:“我家黛玉真不愧是人见人爱啊,就连盛嬷嬷都被你的魅力折服了。我记得上一次来还说什么都不退出去呢!”   黛玉甩了甩帕子:“哥哥要是再拿我打趣,下一次来了我可不给你上这好茶了。”   林珏纳罕的品了品茶:“这茶倒是寻常,只是碧螺春罢了。这水怕不易得吧,虽轻浮又带着甘甜,极好。”   “那当然,这是今年立秋那天的露水,拢共就得了一罐,别人来可是没有的!”黛玉笑的有几分得意,随后又道:“看你刚从前院过来,爹爹必是已经考校过你的学问了,你现在眉眼含笑,定是不错的吧!”   林珏大笑:“了不得,我定要禀明老师,这哪是请的嬷嬷来教规矩啊,这是教出了一个女算子啊!”   黛玉怒的跺脚:“这就是我的好哥哥?人家好心为你想,你却拿人家打趣!”   看着黛玉不高兴,林珏又是讨饶,又是作揖才把这事混了过去,虽如此,两人眉眼间都带了几分笑意。   林珏捏起一个梅干放入口中:“黛玉,可有什么要我买的么?”   “怎么,还没发榜就要送礼不成?”黛玉没好气的道。   “老师说的要你和我一起进京的,你不需要我帮忙买些土仪么?”林珏不由皱眉,这梅干也太酸了些,连忙喝口茶漱漱口,真不明白这些小丫头怎么会喜欢这么酸的茶点的。   黛玉给添上茶:“真真是浪费我的茶水了。进京的事,自有你和爹爹费心,哪用得上我?”   林珏叹口气:“那是你的舅舅家,不是我的。进了那府中,怕是我连见你一面都难了!如何替你做的了主?”   黛玉左右看看,见没人,凑上前小声说:“哥哥,你来给我当亲哥哥好不好?”   林珏惊诧的挑眉:“怎么,有人在你面前胡说什么不成?有盛嬷嬷在,打发出去就是了,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费心!”   “不是的,”黛玉拽拽林珏的袖子:“是林嬷嬷,她前两天来找我,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啊。然后她又问那让你做我的亲哥哥我愿不愿意,可是把我给惊到了。”   听了这话,林珏是彻彻底底的被惊到了,这个林嬷嬷可不是一般人,是林如海的奶嬷嬷,本是在老家养老的,前两年贾敏还活着时,就被林如海接进府管家了,林府的这些人情往来都是她说了算的,早就不是奴才了。若是她说的,那么……看着林珏呆傻的样子,黛玉得意的眨了眨眼,这下可有人和自己一起烦恼了,林嬷嬷说的时候,自己也是这番反应呢!   盛嬷嬷的咳嗽声传来,黛玉立即意识到自己和哥哥的距离太近了,特别是自己还拉着林珏的袖子。黛玉讨好的冲盛嬷嬷笑笑,退回自己的位子。   林珏也被咳嗽声惊醒了,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也不理会黛玉肉痛的表情:“黛玉,你刚才说的可是当真?”   黛玉点点头:“这么大的事,岂能作假?”   听了黛玉肯定的回答,林珏脑筋急转:林嬷嬷可是知道了什么不成?那么她又知道多少?有没有证据?有没有告诉林如海?   不得不说,林珏和杜氏可真是亲生母子,遇到事情思考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好黛玉,林嬷嬷还说了什么?”林珏有些急切地问道。   黛玉虽不解,可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没有了,不过我听说今年春天林嬷嬷请了哥哥的娘亲一次,说是要赏花!”   林珏脑子里不由闪过两个字:完了!   神色更差,林珏也不喝茶了,直接告辞,就要回松明街林府问问自家娘亲发生了什么。   看着林珏糟糕的神情,黛玉不敢拦,直接送林珏出院子。看着林珏匆忙离去的身影以及在风中蹁跹的衣角,黛玉大声喊了声:“哥哥!”   林珏回头,就看见黛玉匆匆跑来的身影和后面盛嬷嬷发黑的脸色,不等他开口,黛玉已经到了眼前,没顾的喘匀气,说道:“哥哥,我是真心希望你是我的亲哥哥的,不是因为他们说的什么以后有个依靠,就是因为你是你!就算你我成不了亲兄妹,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嫡亲哥哥!”说完,又跑了回去。   看着黛玉消失在自己眼前,林珏摸摸自己的胸部,不由轻声笑了起来,那是心的位置,它空了一角,那一角空了几十年,空的自己都不觉得难受了,空的自己几乎要以为它本来就是空的。   今天,自己的妹妹,自己的黛玉,用一句话就把它填满了。   听着林珏的笑声,观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见自家爷那么高兴,只是摸摸脑袋。   林珏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大笑了,林珏笑着转身离开。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那么匆忙,神情不再那么慌张,他好像在一瞬间大彻大悟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一些都没有发生。   康辉帝永裕十年八月十九日,林珏发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日子。   因为,这一天,自己又有了妹妹。   这一天,是自己的复活日。   书房里,林如海挥挥手示意雪雁下去。   林管家苦笑一声,冲林如海抱一抱拳:“还是知子莫如父啊,少爷这样的反应,若说不知道什么,奴才也不信的!”   林嬷嬷也是同样的反应:“老爷不仅看出了少爷知道了他的身世,更知道少爷考完之后一定会来找姑娘的,还断定姑娘一定会把奴婢说的告诉少爷!”   林如海低着头,半晌,才说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品性岂能不知道?黛玉和珏哥素来亲厚,这样的大事黛玉岂会瞒着珏哥?再者说,自从珏哥自作主张站在了四皇子一边,我就知道他一定知道了他的身世,不然,岂会这么草率?他不就是凭的我宠他么?”   林嬷嬷和林管家对视一眼:“这样岂不好?少爷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姑娘又亲厚,一定会同意认祖归宗的!”   林如海摇摇头,叹口气:“现在相当于把主动权交给林珏了,他定是回家找杜氏去了。我们什么都不做,等他上门就好!”   只要林珏看重黛玉,那么就一定会考虑认祖归宗的事,他不会喜欢看着黛玉在国公府受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只是,自己这事办的不地道啊,怕是林珏以后要怨自己的!   林如海挥手示意自己要单独待会,让林管家和林嬷嬷退下。   独处的林如海轻声笑了,叹一声:“不管如何,自己算是儿女双全了!”      ☆、 第23章 泪水·      马车上,林珏想着父母受到的惊吓以及此时的惊慌,特别是母亲,一定吓坏了。自己早晨出门时竟没有注意,真是不孝。   这样想着,那一刻林珏甚至是恨着自己的,若不是自己非要读书,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做林如海的学生,若不是……父母怎么会那么为难,父母一心为自己着想,自己却只想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护着黛玉,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没有兄长的身份,自己也绝对会护住黛玉的,只是苦了一些罢了!林珏第一次恨自己的贪得无厌。可是到了此时,自己是不能放弃盐政林家这个后台的,不说林家几代积累的那些人脉和财富,仅仅是黛玉,自己就放不下的。林珏不由唾弃自己:真是不孝,枉那么些人还推崇自己,说自己是什么君子!   行驶到半途,马车就突然停下了,正在沉思中的林珏不由皱眉。   观棋扶住林珏,出声问道:“怎么了,成九?”   外面传来成九有些结巴的声音:“回、回大爷,是梁王府、府、府的马车!”   林珏蹙眉,这刚提上来的成九终究是不如自己调教了几年的奉宣,看见梁王府的马车连话都说不好了。这般想着,林珏还是拉开车门向外望去,果然是梁王府的马车,车上纹着的祥云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   林珏下车后就径直朝那辆马车走去,不等走近,就听到车上传来石子炜黯哑的声音:“是珏哥儿?快些上来!”   话音刚落,驾车的海因就连忙拉开了帘子,请林珏进去。   林珏跳上马车,也不行礼,只是虎着脸道:“你这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竟能让你给堵在街上。”   石子炜放下手中的书本,不见恼色,反问:“你要去京城怎么不告诉我?”   林珏不意竟然被反问了回来,更是着恼:“我的行踪还要和你禀报不行?”说完,看着石子炜的脸色愈差,还是补上一句:“早就说好要去京城了,又不是现在才决定的!”   石子炜叹口气,道:“自上次你说了之后,我就没有让你跟着你。这次是去你家,你父亲说你去林大人府上了,我才过来了,只是不巧在半路就碰上了。”   听着石子炜解释的那么仔细,林珏也不好意思和他生气了,本就是自己的不对,一看见他就以为是他又在自己身边安插人了,把他想得太没有人品了。只是刚刚听到那样的消息,心情不顺,也不想道歉,只是扭过头,不语。   石子炜看着林珏如玉的脸庞,难得的沉闷了下来。半晌扯出一个笑脸:“我看你这是要回家,先送你回家吧!”   林珏有事要问杜氏,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连忙点头。   一路静默无声,等到了林府,林珏下车的时候,石子炜才道:“既如此,你启程的时候给我送个信,我去送你!”   林珏难得的发现今日的石子炜有些不对劲,但心中有事,匆匆点了个头,从始至终都没问石子炜找他是有什么事。   石子炜看着林珏离开的背影,苦笑。   等林珏到达正院的时候,林父和杜氏已经在候着了。看着双亲严阵以待的模样,林珏难得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扯出一个笑容:“爹爹,娘亲,你们这是在等着我说乡试的事吗?”   话一出口,林珏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真是笨蛋,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看着父亲张口欲说什么,林珏几乎是以打机关枪的速度连忙说道:“我猜就是的,告诉爹爹,老师说我的文章相当不错,有可能会中解元呢。上次我取秀才家里没有大办,这次就大办好了。爹爹说我们请那些人好呢?邻居是一定要请的,还有我原来的那些同窗,还有父母的朋友啊什么的……”   说到这儿,看着父母悲伤的表情,林珏终于说不下去了,只好住口。   杜氏用手绢捂着嘴,终于哭了出来:“珏儿,你要怨就怨娘亲吧,是娘亲对不起你。只想着自己,结果把你给误了!”   林珏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杜氏拉着林珏的手:“林嬷嬷下帖子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了。她那么一个四角俱全的老人,你又日日在林大人府上,她一定会看出来的。你和林大人不仅相貌气质有着三分相似,连口味都一样不吃韭菜和羊肉,偏爱鱼虾。只是我原还有着侥幸之心,想着不能这么巧吧。结果一见林嬷嬷我就知道还是事发了,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珍珠,这么些年没见啊。’呜呜。”   林珏拉着杜氏的手,还记得自己要保持镇定,虽然心中可谓是翻江倒海,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听娘亲说出来是一回事,林珏几乎是用所有的毅力逼着自己扯出惊讶地表情,道:“娘亲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今天我回来原是因为黛玉说林嬷嬷想要我做她的亲哥哥,不是要我过继么?”   这一路上,林珏也明白了,不管自己原来的身世是什么,一定要咬定了过继一事。不管底下人怎么说,明面上绝不能有什么杜氏的传言,不然,逼得杜氏自缢都是轻的了。所以,自己就是杜氏和林父的亲生骨肉。   杜氏和林父都是一怔,他们见林珏匆匆忙忙的回来,还以为林如海已经把他的身世告诉他了,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杜氏捏着哭的湿淋淋的帕子,连声问道:“珏儿,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林珏只好重复了一遍,林父也有些疑惑,可这时也知道要顺着林珏的话向下说:“珏儿说的不错,林嬷嬷就是想要我家把你出继出去。你娘亲舍不得你,有些糊涂了!”   林珏忍不住在心里给父亲点三十二个赞,真是上道,口中却说:“儿子也舍不得家里的。”   林父安慰道:“这是林大人看得起你,可不能胡说,家里有着瑁儿和琅儿的!”   林珏却是演戏演上瘾了,问:“可是爹爹,咱家和老师府上只有一个姓氏是相同的。又不是同宗,怎么算出继呢?”   林父哑然,半晌才说:“这、这应该是林大人的事吧!”   林珏俨然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既如此,那么我们去找老师问问吧!”   林父和杜氏相视一眼,苦笑:“珏儿,林大人想要你出继一事还不知是真是假,我们要直接上门不成?”   林珏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促成此事,反正自家人心里清楚就行了。在贴榜之后自己就要去国子监学习了,所余时间不多啊,这时只是挑眉笑道:“父亲还不信我不成?父亲和我去,只说是感谢老师对我的爱护之情,老师一定会提出此事的。”   林父仔细的想了想,道:“若是林大人不提此事,你可不许说什么,不然就像你自己嫌贫爱富一样了,你老师定是不喜的。”   林珏连忙点头应了。   林父深出口气,右手握拳砸了一下左手的手心:“既如此,你先派人和林大人说一声,明天你我二人登门拜访就是了。”   是夜,不知道姑苏城有多少人家欢声笑语,但也有不少人家难以入睡。   松明街林府,正院,杜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忍不住,推推林父的胳膊:“老爷,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啊,还是感觉珏儿知道了什么。”   林父闭着眼,声音清明,可以听出也没有睡着:“哎,孩子长大了呀。咱只要知道,珏儿不会害我们就行了。”   杜氏焦急:“这么说,珏儿还真知道了什么不成?”   林父揽过杜氏:“珏儿想要我们以为他不知道,那我们就要以为他不知道。难得糊涂啊,可懂?”   杜氏怔了怔,才轻声回道:“懂了!”   劝学轩林珏不停地抄写着经书,神色不动,观棋看了看能劝动自家爷的研墨和奉宣都不在,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旁边侍奉。听见外面传来三更的打更声,鼓起勇气道:“爷,明日还要去做客呢,该睡了。”林珏放下毛笔,径直走出院子,却只是呆愣愣的在树下站着,不言不语。把自己卖了,真心不好受啊!   盐政林府,林如海、林管家、林嬷嬷在几个时辰后又聚在了书房。林如海看着桌子上的帖子,满嘴的苦涩,原来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是难受的很:自家儿子来却有拜帖,还写着与父亲同往。那么自己算什么呢?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林嬷嬷却是笑容满面:“珍珠一定是把少爷的身世和盘托出了,我这就让人准备开祠堂!列祖列宗保佑啊,林家终是没有断了根!看在少爷的面上,我就饶了珍珠,把林家的骨血带出府,真真是……唉!”最后却是叹息一声。   林管家却是不语,听了林嬷嬷的话,反驳道:“怕是嬷嬷想错了,我看少爷的性子却是不会直接认了这庶出的身份的。”   听了这话,林嬷嬷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林家惟一的哥儿,确实是不好是庶出的。   林如海慢慢的摩挲着帖子,道:“我自有主意。别担心就是了!”   与此同时,梁王府,,雕花的架子床上,石子炜满身酒气的躺着,屋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世子爷,可要奴婢进去伺候?”   石子炜随手拿起床上的一件物什砸到门上:“滚,滚远点儿!”   静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石子炜似乎已经在睡梦中,但凑近了听,却能听见他在不停说着不知是梦话还是醉话的话。他喃喃自语:“走了好,走了好,还是走了好啊!”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有晶莹的泪珠自眼角一直滑落到鬓角,最后渗到头发里再也看不见。   只是这一幕,终究埋在了历史的长河里,不为人知,甚至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没有翻起。      第二卷:暴风雨来临之前   ☆、 第24章 京城      弯月,冷风,船。   只是这种大型客船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属于官船,以供官员及家属出行之用。而这个高约二十五尺、长约六十尺的船是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可用。此船有两层,上层有内殿、正殿及十几个房间供主子及随身奴才之用,下层则一半是货仓,另一半随从及船工们的住房。   成九从下层爬上来出来,提着一盏防风的灯笼,对着守夜的几个船工点点头,直接进了一个屋子:“观棋哥,每个房间都查了,没事!”   观棋有些冷得受不了:“知道了,快关好门。”说着,忍不住又朝手上和了和热气:“这北方可真冷,这刚刚十月就要穿棉衣了。”说完,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些热酒,又呲牙咧嘴把酒瓶向成九那边推推。   成九也笑:“观棋哥也真是太怕冷了。一会你去给爷守夜吧,爷那边好歹暖和点。”   观棋拿起椅子上搭着的袄:“我这就去,你也早些睡。”   观棋一进林珏的屋子,就满足的叹了口气。这屋里封闭的好,又有着炭盆,比他们的屋子暖和多了。   林珏把账册放在腿上:“至于么?真有那么冷?早知这样,真不该让你陪着我去京城。”   观棋把矮几上的账册收起来:“爷在哪,我就在哪。我总是跟着爷的。再者习惯了就好了。”   林珏笑:“也好。前些天让你给奉宣去信,奉宣回了吗?”   “恩。奉宣说他带着人走陆路,应该比咱还快。咱到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到了。”   林珏点点头:“联系时秘密点,别让你发现。林栋和林梁有消息吗?”   “他们已经到京城了,说是正在收拾府上。爷,林大人不是说要咱住在荣国府么,怎么还要收拾府上?”观棋有些不解。   “现在我是老爷的儿子了,别让我再听见你说什么林大人,喊老爷。”林珏教训道。   观棋不好意思的笑笑,眼巴巴的看着林珏,还是在等答案。   林珏不由好笑:“跟了我都六年多了,怎么还什么都好奇?荣国府,哼,到时你就知道了。和林栋林梁一般大的年纪,愣是连人家一半的本事都没有。快铺床,我要睡了。”其实,林珏也是一个月前正式过继给林如海后才知道,林家在京城有着祖宅和祖产的,想来也是,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如海,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如海,便从科第出身。既然如此,怎么会在京城没有宅院呢?   观棋嘟囔:“林栋林梁是林管家的儿子,从小就厉害,我哪有他们的本事,能伺候好爷就行了。”说着,还是给林珏把床铺好,又打了热水伺候林珏净了面,洗了脚,才自己又洗漱了一番,熄了灯,在矮榻上睡了。   旁边的房间里,盛嬷嬷看着黛玉还在看着诗经,递上燕窝粥:“姑娘快喝了粥睡吧。明天就要到京城了,要去拜见老太太精神不好可不行。”   黛玉眼睛不离诗经:“我知道了,嬷嬷。看完这页就睡。”   盛嬷嬷直接把诗经抽走:“姑娘明天看也行的。”   黛玉苦笑,接过粥:“我睡不着啊,嬷嬷。看看诗经还好打发时间。”   盛嬷嬷看着黛玉把粥喝完,才劝慰道:“姑娘担心什么?有大爷陪着呢,大爷那么疼爱姑娘,还会让姑娘受委屈不成?”   “不是的,嬷嬷。”黛玉拉着盛嬷嬷坐下:“哥哥一直说国公府这两年日旷愈下,又没个规矩。我这一去,两个嬷嬷,四个大丫鬟,六个小丫鬟,怕是不好吧。”说着,又摇摇盛嬷嬷的手,娇声道:“嬷嬷,你说我把雪雁、紫苏带着就好了吧,其余的让她们回咱们府上怎么样,反正哥哥也让林栋去打扫收拾了。”   盛嬷嬷拍拍黛玉的手:“姑娘,这些人都伺候了你一两年了,是用惯了的。不带着他们,用别的人怕是不习惯啊。”   黛玉嘟着嘴,不说话。   盛嬷嬷叹息:“听大爷的就好了,大爷虽说不是你的亲哥哥,是刚刚过继来的,可是比别人家的亲兄长对妹妹还好,更重要的是,这是真心的。有大爷和老爷护着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黛玉只好点头,盛嬷嬷连忙伺候黛玉安寝。   此日,林珏用过早饭就来到黛玉的房间,紫苏和青微在伺候黛玉用饭,盛嬷嬷和王嬷嬷则在收拾东西:“玉儿,东西可都装好箱笼了?”   黛玉咽下口中的饭,又漱了漱口,才起身回答:“哥哥,大件已经收拾好了,只剩下一些小东西了。”说到这儿,黛玉歪着脑袋问道:“哥哥,我们的东西都要带去国公府么?”   “不是的,只带着自己平时用的那些就可以了。其余的让林栋林梁拉倒林府去就行了。那些都是父亲安排好送给他那些故交的,带去荣国府不好。”   林珏又想起红楼梦中黛玉初次上荣国府时的场景,什么‘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连忙嘱咐:“什么事情都有我和老师、不、父亲担着的。谁要给你脸色看,不理会就行了。”虽说已经过继给了林如海,林珏还是不太习惯喊林如海父亲,但一想到自己在过继礼上初次喊林如海父亲,林如海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场景,还是强迫自己适应了。   黛玉点头:“恩,知道了。”   林珏又嘱咐黛玉的四个大丫鬟,雪雁、紫苏、青微、乌綺道:“你们也都注意着点,别让人委屈了你家姑娘。”四人皆是从林家的家生子里选出来的,家里人都捏在林家手中,又让盛嬷嬷教导了一两年,每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了。不过这四人都比黛玉大上两三岁,其中的雪雁也是庄子上挑上来的,可不是红楼中被捡回去的的小丫鬟。   听了林珏的话,四人齐声行礼,应道:“谨遵大爷嘱咐。”   不多时,就见观棋来报:“爷,已经到渡口了,再有一刻钟就要到岸了。”   林珏听见通报,又嘱咐了黛玉两句,看着丫鬟把黛玉团团围住,护在里面,又亲自给黛玉带上了面帷,才来到船头。   船刚刚停下,就见林栋林梁带着一堆仆役迎了上来,齐声拜倒:“见过大爷。”   林珏点点头,问林栋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这莫不就是林二管家?”   那男子胖乎乎的,看上去很是和蔼,此刻深深作揖:“正是林城,见过大爷。收到老爷的信时我们这些在京的奴才都高兴坏了,林家有后啊。”这林城是林家留在京城看家的奴才,也是林管家的弟弟,更是林栋林梁的嫡亲叔父。   林珏连忙扶住男子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这些年辛苦二管家了。”   林城拿着袖子擦擦眼泪:“不辛苦,不辛苦。能伺候大爷,是奴才的福分。”   林珏看着仆役把那些箱笼都抬下来,才嘱咐道:“把这些装着礼物的抬到林府去,我和黛玉的留下来。”看着林城不解的目光,解释道:“父亲让我和黛玉住在荣国府,我明天再去林府吧!”   林城点头:“大爷和姑娘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大爷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行。奴才明天把京城的这些掌柜庄头都叫家里去,大爷去认认。老爷信上说这些以后都归大爷管了。”   等到林家的奴才把那些箱笼都运回林家,荣国府的马车、轿子才姗姗来迟,林珏看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那个眼泛桃花、满身风流的男子,不由小声嗤笑:“看来荣国府是对我这个便宜外孙不满意啊!”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荣国府里的人半月前才收到信,说林如海把自己的学生过继了,提前一点消息没有,又写在了贾敏名下那男子走到跟前,问道:“这就是林姑父家的表弟了吧,我是你琏二哥哥,老祖宗让我来接你和林妹妹去府上。”   林珏笑的一脸纯洁不知世事:“见过琏二哥哥,我是林珏。”   贾琏拍拍林珏的肩膀:“老祖宗要等急了,快随着我去吧。”   林珏乖巧的点头,心中却是暗喜,看来荣国府对自己不是一般的不满意,来得晚了半个时辰却连个理由都不给,这样也好,黛玉本来就和自己亲密,现在他们给自己冷脸,黛玉会高兴?以后离开荣国府也好办了些。这就是现成的理由啊。   一路骑马,等到了荣国府大门,看着黛玉的轿子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健壮仆妇抬向内院,林珏向盛嬷嬷点点头,随着贾琏向前院走去。   早就知道贾赫住在偏院,可是走了将近一刻钟还没到,林珏就不由有些好笑了,这也太偏了吧!   终于到的时候,林珏才故作不知的问道:“不是应该先去拜见大舅舅的么?怎么来到这边了?莫非是大舅舅不在家么?”   纵是贾琏面厚如墙,此时不由也有些尴尬:“林弟弟不知,这就是大老爷的院子。”   看着林珏一脸等待解释的好奇样子,贾琏更是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不由抱怨起林如海来:听说林姑父过继了一个十一岁的解元,还以为如何妖孽呢,结果是读书读傻了的,连人脸色都不会看。   却不知不是林珏不会看人脸色,而是故意这般做的,就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读书读傻了的迂腐学子,这般一来,不仅会卸下贾家的心防,更为自己出口无状提前找好了借口。      ☆、 第25章 贾府      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时候,院子里跑出个小厮:“二爷来了,林大爷来了,大老爷正等着呢!”   贾琏也连忙出声:“林大弟弟快请!”   屋子里一群莺莺燕燕正围绕着贾赫呢,林珏进去,恭敬地打千拜倒:“见过大舅舅!”既然已经过继到了贾敏名下,这就是嫡亲的舅舅家了。   贾赫迷蒙着眼睛看了一眼林珏,那眼珠子就挂在林珏身上了:“这就是我那大外甥啊,真不错。”说着,眼睛里全是贪婪:“长得可真是好啊!”   见到这样,林珏直接就惊呆了,就算早知道贾赫好色,也不到好到自己这外甥身上啊,虽说就一个名分。   而那边贾琏直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忙补救道:“老爷说的是,我这林弟弟可不就是一表人才吗,一眼就看出了可真是人中龙凤啊。”   贾赫这时也回过味来了,打着哈哈笑道:“可不是,真有林妹夫年轻时候的风采啊。”说着,从一边的姬妾道:“快把我给外甥准备的见面礼拿上来。”   林珏接过匣子,又谢了谢,才把匣子递给了后面的观棋。   一出了贾赫的院子,贾琏就不动声色的长出口气,才笑着道:“见过了老爷,应该去见二老爷了。二老爷多养清客,最爱才子。”   林珏点头应了,直到走到了荣禧堂,林珏才装作恍然大悟似的问道:“怎么回事?荣国府竟是二房住了正房不成?只是什么样子,明明袭爵的是大房啊!”   贾琏心里都要恨死林珏了,这是怎么回事,专门冲着心口捅刀子啊!真应该说是咬着牙回话了:“林弟弟不知,这是老太太的意思,家里两位老爷都是顺着老太太的,一片孝心天地可鉴啊。”   林珏不同意的摇头:“这非君子所为啊,圣人云:小杖受,大杖走。愚孝啊!”话毕,叹口气。   贾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都想直接甩袖就走了,最后还是强笑道:“二老爷最爱书生,文才最好,定时可以和林弟弟谈到一起去的,快过去吧!”   林珏叹口气,随着贾琏过去了。   林珏到的时候,贾政正在随着那些清客作诗,见了林珏,大喜:“这就是林妹夫的孩子?”   林珏俯身相拜:“见过二舅舅!”   贾政抚着胡须对着那些清客感叹:“这是我那林妹夫的孩子,今年才十一岁,已经是解元了!”   那些清客见到贾政的态度此时也是纷纷夸赞。林珏低头,深吸气,不一会就把自己的脸蛋憋红了,看上去甚是羞涩。   贾政心中高兴,直接拿起案上的砚台送给林珏:“这时圣上赐给老太爷的,老太爷留给了我,现在就送给你了,也希望你可以早日高中,为圣上效力。”   林珏恭敬地接过:“谢谢二舅舅了!”   这时有一小丫鬟进来,恭敬行礼:“老太太唤人来喊林家大爷了,说是要见林家大爷。”   贾政吩咐道:“既如此,我就不留你了,学问上有什么不通的,来找我就是。现在先去后面见过你外祖母她们吧,我就不留你了!”   林珏应是,心里快要笑疯了,既如此,二舅舅,可就不要怨我多来几回了。呵呵,我会带着你的宝贝儿子一起来的。   出了荣禧堂,贾琏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进了垂花门,简直像是要扔掉一块烫手山芋似的说:“既如此,林大弟弟进去吧,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林珏应声,直接走了。   林珏失笑出声,又换上了哀戚的神色,才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林珏就不由感慨,贾母这老封君真是不错,看看这院子,比其他两个院子可好的不是一点半点的了。   一群小丫鬟迎上来:“林家大爷来了,老太太等着呢!”   林珏进屋,就见正座上坐着一白发的老太太,束着大红的抹额,一身华丽的衣裳,林珏心道,这就是贾母了吧。心里想着,俯身要拜,只是不等林珏拜下去,就让贾母拉住了手:“这就是我的大哥儿吧,可好了,有了你,敏儿也算是后继有人啊,以后也有人烧香祭祀啊!”说到这儿,又哭了起来:“我那狠心的敏儿啊,也不让娘亲见你最后一面,这是在挖我的心哪!”   林珏拿袖子揉揉眼睛,也跟着哭了起来:“呜呜,母亲生前一定也是惦记着老太太的……”   满屋子的人就都跟着哭了起来,黛玉上前哭道:“老祖宗刚刚就哭过了,可别伤了身子啊,那就是玉儿的不孝了。”   贾母直接把黛玉抱到怀里:“我那狠心的敏儿那,留下咱这些可怜人!”   一锦绣华裳的青年女子上前,总算哄了回来。   又有小丫鬟伺候着洗着脸,贾母指着正座上的两个中年女子道:“刚才只给玉儿介绍了,再给你介绍一遍!这是一大舅妈,这是你二舅妈。你已经见过老大和老二了,以后外面有什么事情找你两位舅舅就好,虽说现在咱家只是一品将军爵了,可是在京中还是有一些老亲的。”   林珏起身挨个拜过。   贾母又指着一素色衣裳的青年女子和华裳女子道:“这是你珠大嫂嫂,你大哥哥去了,也是我的心头肉啊!这是你琏二嫂嫂,都喊凤姐,我刚刚就和玉儿说了,是个有名的凤辣子。”说到这儿,笑了笑才道:“你和玉儿都小呢,就住在这里吧,林府就你们两个,还不是要我挂着心的。住在这儿,也让玉儿多陪陪我。现在你琏二嫂嫂管着家呢,缺了什么只管问她!”   “那多麻烦嫂子。”林珏放下茶,垂手恭立:“老祖宗容禀,小子是要去国子监读书的,不能时时在家。老太太让我和玉儿两个两个住在这里,不敢不尊。只是烦劳琏二嫂嫂收拾出一靠墙有偏门的院子,我以后也好进出!”   贾母神色不虞,凤姐打着哈哈道:“那也不错,早就听说林大弟弟少有才名,可不能耽误了大弟弟啊!”   贾母这才笑道:“也好,让你琏二嫂嫂给你收拾个院子就可以了。”贾母揽揽怀中的黛玉:“可是玉儿要跟着我住的,她身子素来弱,跟着我,才好照顾她啊!”   林珏不语,黛玉却道:“老祖宗怜惜,玉儿感激。只是我现在为母守孝,不见荤腥,平时也只着素服,要是冲撞了老太太就不好了。”说着,摇摇贾母的胳膊:“况且哥哥的饮食穿用平时都是我负责的,哥哥只会读书,又不知道这些,怕是照顾不好自己呢。还是让我和哥哥住一个院子吧!”   不等贾母说话,一个头上盘着一圈发,穿红着绿,颈间又是护身符,又是玉的小少年就蹦了出来,想到这就是贾宝玉了吧!   可没想到贾宝玉直接要去抓黛玉的手:“妹妹住在老祖宗这多好,和我一起,你住在碧纱橱里,我住在碧纱橱外面,多好的事情!”   林珏感觉一股气只冲了上来了,这是什么话!起身喝道:“放肆!”快走几步把黛玉拉倒身后,抬脚就想踹过去,黛玉连忙拉住林珏!   盛嬷嬷也是神色不虞,从后面站出来:“宝二爷这话可错了,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家姑娘可是已经七岁了,宝二爷这屋里屋外的是什么意思?”   宝玉直接愣了,呆呆的看向贾母,贾母拉过宝玉:“宝玉只是素来怜爱姐妹们,这个妹妹又是他新得的吗,多费了两分心罢了,哪有其他的心思?”说着,审视着盛嬷嬷:“这位是?”   黛玉连忙答道:“老太太不知,这是父亲托梁王妃给我寻来的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就是规矩严了点,可是对玉儿可是一片真心!老太太饶了她这一遭吧!”   贾母点点头,盛嬷嬷端正的行了一礼:“见过老太太,方才是奴婢僭越了。只是我家姑娘可是有着四个大丫鬟、六个小丫鬟伺候的,怕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住不开。还是单独安排一个院子的好,平时的饭菜也由奴婢准备了!”   贾母微微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既如此,就照玉儿说的做吧!琏儿家的,收拾个院子就是了!”   宝玉却不干了,只是看着老太太和王夫人都没有在说什么的意思,只好怏怏的闭嘴。   凤姐挥了挥帕子,打趣道:“老祖宗这介绍人可就介绍了一半,咱家那几位春儿可是还没介绍呢吧!迎春,还不快求求老祖宗。”   贾母忍不住笑出了声,点点凤姐:“你这凤辣子!”说着,指着几个和黛玉差不多大小的姑娘道:“这是你的几位妹妹,认识了就行了。玉儿可以和他们多玩玩!”   几位姑娘连忙起身行礼,林珏微微侧身,避开半礼:“见过几位妹妹!”   看着林珏不好意思的样子,黛玉不由好笑:自己这哥哥这时倒是害起羞来了,也是好笑!想着,戳戳林珏的腰,轻笑出声。林珏回头无奈地看了黛玉一眼,确是没说让黛玉再坐回贾母身边。   在林珏眼里,已经不知不觉的给贾宝玉记了一帐了!      ☆、 第26章 贾府      再者,自己本来想要塑造的形象就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有点小迂腐、正直过头的书呆子,见到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能不害羞呢?   看着林珏和黛玉眉眼带笑、一片亲密的样子,贾母只感觉一股气直直冲了上来,她不动声色的看了凤姐一眼,凤姐笑眯眯的拉过黛玉:“家里这些姑娘,也就元姐儿能和玉儿比一比,其余的谁比得过?”说着,把黛玉按到了贾母下手的椅子上。   黛玉不好意思的笑笑,安安稳稳的坐了。   林珏看着观棋对自己点点头,起身道:“老祖宗,家父说他奉皇恩在外办差,不得回京尽孝。特意让我带了礼物来,希望老祖宗不嫌弃就好。”   贾母脸色微微和缓:“太客气了不是?尽心为圣上办差就好了,我这里有着你两个舅舅,亏不了我的。”   凤姐却是娇笑道:“林姑父家的东西哪一个不是好的,家里自然亏不了老祖宗,可那也是林姑父的一片孝心啊。”   黛玉也在一旁笑着点点头。   观棋带着几个衣衫整齐的小厮搬上了五个三丈见方的箱子。   林珏上前,打开第一个箱子:“江南多丝绸,这几匹丝绸都是适合老祖宗用的,特别是烟色的这一匹,最好不过了。一共有两箱的丝绸。”   贾母笑着点点头。   林珏越过第二个箱子直接走向第三个箱子,又道:“这个箱子里都是药材。”林珏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个一尺有余的长方形的匣子:“这是前些年圣上赐的人参,据说有三百多年了,除了老祖宗,别人是没有福气享用的。”   黛玉摇摇贾母的胳膊,撒娇道:“正好让老祖宗补补身体,好不好?”   贾母摸摸黛玉的头发,道:“好好,正好做一批人参养容丸,也给黛玉补补。”   林珏笑而不语,打开第四个箱子,让小厮把里面的东西抱出来。里面是一尊三尺多高的玉佛,一取出来,整个屋子都布满了那种祥和的光,实在是尊贵极了。   黛玉笑着说:“这是父亲偶然得到的一尊玉佛,想着老祖宗最是慈悲,就运来了。这一路上可是把我吓坏了,就怕把它磕了碰了。好在垫的丝绸够多,算是完好无缺的送到了。”   凤姐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道:“这是汉白玉吧,这么大的一块和田玉可不多见,更何况还没有一丝杂色,还有那么厚的一层包浆。”   贾母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感觉自己那姑爷可是把自己的面子给的足足的,就是没有事先商量就定下了林珏为嗣子这事都不是那么可恶了。   贾母使唤着几个健壮的仆妇把玉佛抬到小佛堂去,对着众人说:“以后一天三柱香的供着香,菩萨一定会保佑我荣国府大吉大利的。”   众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喜色,林珏指着最后一个箱子道:“这里面就是一些小东西了,有白鹤乌龟的摆设什么的,老祖宗看着那里合适摆在那里就好。”   黛玉连忙接道:“诸位舅母嫂嫂的礼物等收拾出来了,我亲自送过去。”   众人皆推辞,黛玉和林珏相视一眼,默默的笑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贾母连忙让人准备午饭,林珏站起来,严肃的说道:“老祖宗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我和黛玉尚在孝中,食素,不好坏了老祖宗并各位舅妈、嫂嫂的心情。”   贾母神色不动:“今天的都是素菜,本来就是给你和黛玉接风的,自然是顺着你们来了。”说着,对旁边的一个小丫鬟吩咐下去:“听见林表少爷的话了没有?去告诉厨房一声,今天上素菜。”   这时王夫人对着凤姐道:“快把琏儿喊过来陪着珏儿。”   林珏连忙推辞:“怎么好麻烦琏二哥哥?让宝玉表弟陪着我就好了。”说着,林珏满面笑容的走向宝玉:“表弟,听父亲说,你今年有八岁了吧。咱兄弟两个说说话,你可读完四书了?”   宝玉在刚刚林珏凶了他之后,对着这个表哥就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感,可是这时听见林珏问自己最讨厌的学问,不由鼓起几分勇气道:“哥哥这般神仙似得人物,怎么也对这种庸俗的东西感兴趣?”   林珏不赞同的摇摇头,道:“表弟怎么这么想?男儿在世,一定要建功立业才好。四书五经是最基本的,怎么能说庸俗呢?何况二舅舅也是极喜欢读书的,为了二舅舅,宝玉也要好好读书啊。”   宝玉听见贾政就发憷,求助的看向贾母,贾母虽然感觉林珏说的不错,可是又舍不得难为自己的宝贝孙子,只好转移话题,问黛玉道:“玉儿,你平时可读书?”   黛玉站起来,笑道:“当然,平日里父亲教的,四书已经读完了。”   贾母玩笑似的说:“咱这样的家庭又不要求出什么女才子,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的瞎子就好。平日里和你这三个表姐妹绣绣花、说说话多好!”   黛玉拽住想要开口的盛嬷嬷,低头微笑。   看见黛玉那一低头的温柔微笑,贾宝玉忍不住跳出来说:“那妹妹可有字?”   黛玉纳闷的摇摇头,表示没有。   宝玉更是欢欣,笑道:“那我送妹妹一个——”   不等宝玉说出来,林珏就黑着脸道:“不可,女孩子的字都是父亲赠的,宝玉这是何意?”   看着林珏黑着脸,好似怒目金刚似的,贾母连忙打着哈哈:“好了,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凤儿,快去看看饭好了没有?”说着,又对林珏道:“你和宝玉还都是小孩子,就一起用饭吧,也就不用另外支小桌子了,可好?”   林珏闷闷的点点头,生硬得道:“自是听老祖宗的。”   虽然话题岔过去了,可是气氛还是没有刚刚好了。林珏在那生自己的气:本来就知道原著上有这一出,怎么还不小心着点?至于什么“这个妹妹好似见过的”、还有扔玉那环节一定不能发生了。贾宝玉,你已经在我这儿记了两账了。   黛玉则是寻思道:哥哥原来说的就没错,外祖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规矩也太差了。还有这宝玉表哥,什么衔玉而生,连哥哥的一个小拇指都比不上。   不过与原著不同的是,让林珏灌输了两年自强自立思想的黛玉可不是那个初进荣国府、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林妹妹了。   饭毕,已经未时了(下午两点),就应该带着林珏和黛玉去他们的院子了。   凤姐却有些为难:符合林表弟说的院子只有梨香院了,可是梨香院是前些天二太太就嘱咐好的、打扫出来给薛姨妈一家准备出来的。薛姨妈一家也就还有半月左右要到了。   最后,凤姐忍不住小声去问贾母,贾母闭着眼睛想了想道:“你就把你林家弟弟妹妹安排到梨香院就好,二太太那我去说,另外再给薛家安排个院子就是了。”   贾母想了想问道:“珏儿,你和黛玉带了多少人来,可缺人使唤?”   林珏恭敬地答道:“妹妹带了四个大丫鬟、六个小丫鬟和两个嬷嬷。我则是带了五个小厮,六个护院。不缺人使唤的,更况且林家在京城的老宅会给送人来。”   听了这话,满屋的人都有点惊讶,不过七岁的小姑娘,伺候的人就有十几个,林姑爷还真是疼爱她啊!   贾母点点头,道:“那我就只把身边的这个鹦哥给你们吧,平时取点东西也容易。”   两人恭敬地应下。   凤姐带着林珏和黛玉一行人向梨香院走去,边走边说:“这梨香院是当日荣公暮年养静的地方,小小巧巧,只是三进的宅子,可是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平时珏表弟走此门就行了。过了二太太这边的角门就到了,离正房也近。平日里黛玉随时可以过来找这几个表姐妹玩或者说找老祖宗说话。”   林珏也笑道:“过几天我就要去国子监上学了,只有晚上才回得来,还要嫂嫂多照顾着黛玉点,我和家父感激不尽。”   凤姐刚要拍胸脯接下这件事,突然想到林姑父可是江南盐政的一把手,副二品的大官。而这个不声不响的林表弟则是十一岁的解元。自己的相公却一官半职都没有,只能忙些家里事。语气里就不由带着几分真心到:“那是自然,有我在呢,绝对不会让黛玉收一丁半点的委屈。”   林珏再次谢过,两人对视一眼。   到了院子里,小厮和护院就开始一趟趟的搬东西,林珏趁机走遍了整个院子。   第一进五间正房,拿来做自己的会客室、书房、以及卧室。第二进也有五间正房,黛玉住着正好,东西各三间,用来让丫鬟和嬷嬷居住。最后面的三间正则是用来做库房,东边的三间让护院住,西边的三间则是一个小厨房。这样看来,真真是正好。   林珏把自己的想法和黛玉说了,黛玉也点头说好。忙了大半天,两人都有些累,决定先去休息一会,等到醒来再商量些其他的事情。      ☆、 第27章 闲谈      林珏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体很是疲倦,但是心里却无比兴奋。   终于来到了荣国府,林珏满足的叹息一声,开始细数今天遇到的事情和原著的不同。   第一,红楼中,黛玉进荣国府进的角门,今天进的却是侧门,自己和黛玉都是小辈,走侧门也是应该的。毕竟没有大事的情况下是不开正门的。本来以为会费些唇舌呢,结果什么都没做,就给开了侧门。这时林珏才明白石子炜说的话:只要你在一天,就代表林府后继有人,就是林姑娘的靠山,就没人会请慢于她。   第二,今天宝玉不仅没说出那句著名的“这个妹妹我见过的”,还没给黛玉取成字,摔玉什么的更是没发生。   第三,黛玉住的不是什么碧纱橱,而是梨香院,哈哈,占了薛家的房子倒是没有想到的。按照观棋打听来的消息,还有半月左右薛家就来京了,也不知他们到时住在哪儿。   林珏蹭蹭被子,把头埋在被子里,遮住了那邪恶的眼神:荣国府,欺凌了我的妹妹,还想好好的?做梦吧,还是让小爷送你们一程的好!   与此同时,后面黛玉房里。黛玉看着进进出出的丫鬟把那些摆设一一从行李中找出来,擦干净摆在多宝阁中,揉揉发痛的额角:“嬷嬷,可收拾好了?”   盛嬷嬷递过一杯蜂蜜水,打量着黛玉微微泛白的脸色,心疼的道:“已经差不多了,姑娘还是先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了,就收拾好了。”   黛玉摇摇头,皱紧眉头:“嬷嬷,我有些不安,怎么都感觉哥哥好像很不喜欢这里。”   盛嬷嬷给雪雁使了一个眼色,看着雪雁把床铺好又恭恭敬敬的带着丫鬟都退了出去,才回答黛玉的问题:“姑娘,这些话本来不应该我说,不管怎么样我也只是一个奴婢。可是现在老爷和林嬷嬷都不在,那奴婢也只好斗胆告诉您,若不是您在这,大爷何必住到这里?住在林府多好?他和荣国府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让他住在这儿,已经委屈他了。再者,荣国府的规矩也实在是太不堪了,这样看怕是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一边是母族,但是不一定每个人都希望你来这儿,一边是对您好得让人嫉妒的哥哥,怎么办还不是一目了然?”   黛玉把手里捧着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有些为难的叹口气:“我明白了,嬷嬷,先伺候我洗漱吧!”说着,又抱了抱盛嬷嬷:“嬷嬷,我可没把您当奴才,你不用这么妄自菲薄的。”   等林珏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漆黑一片,林珏坐起来,咳嗽了两声,就看见蜡烛被点亮了,黑暗中突然闪起的光让林珏不适的眨眨眼:“观棋?”   观棋递过一杯新茶:“爷,是我。”   林珏喝完茶水,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在江南,而是在荣国府了。林珏掀开被子,穿上鞋子:“什么时辰了?姑娘在做什么?”   “已经酉时(下午七点)了,老祖宗派人来说爷和姑娘好好歇歇,就不用过去了,两刻钟之前姑娘派人来喊爷去用膳,看爷没醒,就没让叫您。”观棋一边伺候林珏穿衣,一边答道。   林珏洗漱完,精神了不少,看看铜镜中的自己整整衣衫:“明天让人把玻璃镜拿出来用,这铜镜太模糊了。现在先去用膳吧。”   观棋应是。   走到厢房门口,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奴婢就打开了帘子:“姑娘,大爷来了。”   林珏走进厢房,就看见黛玉斜倚在榻上看账册,林珏看看干净的桌子,挑起眉头:“怎么,你也没用晚膳?”   黛玉先吩咐紫苏上菜,才笑着对林珏说:“我也不是太有食欲,就等等哥哥了。”   林珏拿过账册:“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你身体弱,怎么能不按时吃饭。盛嬷嬷,看着姑娘点!”   看着两个主子心情都不错,盛嬷嬷笑着打趣:“大爷和姑娘关系好,我们这些下人高兴还来不及哪,怎么好拦着姑娘等大爷一起用膳?”   听了这话,林珏也不由露出笑容,宠溺的摸摸黛玉的头发,才道:“我让人运到这的东西都是平常要用的,别都锁在库房里啊。有什么喜欢的搬出来用就是了。”   黛玉点点头,林珏又点点账册:“来京城的时候父亲给了五千两的银票,过两天人都在的时候你拿出两千给琏二嫂子,说是我们在这的花用。”   黛玉点点头,又纳闷的问:“为什么要给琏二嫂子,给老祖宗不好吗?”   “现在是琏二嫂子管家,给她就好了。给了老祖宗怕是这钱就用不到我们身上了。剩余的三千两给你两千两,你管着我们这个小院子,给下人的月钱还有的都从这处。”林珏笑笑。   这话可是把黛玉吓了一跳:“这可不行,我哪里会管家啊?”   “在这里就我们兄妹两个,难不成我们院子的事也让琏二嫂子管?你不管家,还让我管家不成?”林珏板着脸,佯怒道。可是看着黛玉忐忑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拉过黛玉:“你怕什么,这院子的都是你的奴才,你做的好是好,做不好谁又敢说什么?再者,父亲说这两年京城外的庄子店铺得的钱都是我们的嚼用,又不会没钱花,花多了也没什么的。再说你才七岁,就算错了也是情有可原。”   黛玉点点头,林珏怕她钻了牛角尖,事事亲为,反倒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又劝慰道:“只是让你管管小家而已,有盛嬷嬷在,不清楚的问她就是了,累坏了自己可不值得。”   想想,林珏还是决定先给黛玉打个预防针:“以后回了林府,林嬷嬷又不在京城,整个府中的事都是要你管的。”   黛玉又是一惊,不由坐好:“我们要回去吗,哥哥?”   “看看再说吧,黛玉,要是你在这住的高兴的话,不搬也可以的。”林珏此时倒有些犹豫了,毫无疑问,住在荣国府更有助于自己把水搅浑,而且有自己在,原著中的那些不公平待遇都不会发生的。   黛玉应了一声,问道:“哥哥带来的都是小厮,可要添几个丫鬟。他们都是粗手粗脚的,怕是服侍不好哥哥的。”   看着林珏戏谑的眼神,黛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忍不住道:“今天见宝玉哥哥的丫鬟可不比我少,哥哥怎么就不用丫鬟呢?”   林珏笑:“把我和那小子比,你也忍心?我习惯了这些小厮了,用丫鬟反倒不方便。反正我屋子里那些缝缝补补的事情你都想着那,也不差什么了。”   两人一起用完晚膳,林珏就把黛玉拉到自己的书房里,把自己要拜访的人家一一写下来,从林如海的同窗好友到一些旧时的亲戚,再到梁王府,然后要求黛玉拟出合适的礼品单。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名,黛玉深吸口气:“这么多人家,你要什么时候拜访完啊?”   林珏好笑,圈出几个人名:“只有这些需要我亲自上门,其余的只要礼物送到就行了。梁王府是有世子让我带的东西,明天就要去的。别的安排一下,四五天就能走完了。”   黛玉想到一年前林珏和石子炜闹得整个林府都在看笑话,不由好笑:“哥哥刚和世子爷认识的时候可是互相看不顺眼,谁能想到现在的交情那么好了呢?”   林珏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是他太坏了,骄傲没人说什么,问题是他骄傲的让人讨厌啊,目下无人,哼,也就小爷脾气好,才忍得了他。”   黛玉努努嘴:“是,哥哥的脾气最好了,人见人爱。”   “怎么,我说错了不成?”林珏一边说着一边去挠黛玉的咯吱窝。   黛玉笑倒在椅子上:“好哥哥,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看着黛玉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林珏笑嘻嘻的停了手:“快说,你再也不敢了。”   等黛玉讨了饶,林珏才拉起黛玉,陪她看礼品单。   黛玉点点头:“那哥哥什么时候去国子监啊?”   林珏摸摸下巴:“按我想的,是想年后去的。但是父亲说我最好尽快去报名。等我没事了就过去。”   “看,这单子上还有国子监老师的名字呢!”黛玉惊呼。   “当然,别忘了父亲可是探花郎,快拟单子。”   黛玉只好按照关系远近、门户高低费心拟起了单子。   等黛玉拟完了单子,才发觉林珏一直在安静地写画着什么,不由好奇走过去看,却是林珏正在画一栋小楼,看着黛玉过来,林珏放下笔,带着几分炫耀道:“快看看我画的如何,做你的绣楼可满意?”   听了这话,黛玉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放倒了温水里,暖暖的,涨涨的,忍住落泪的冲动:“哥哥画的自然是最好的。”   林珏轻笑着搂住黛玉:“我明天就安排下去,在冬天开工明年春天就可以做好了,到那时我带你去看。若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就搬回去住。”   黛玉哽咽的应了一声:“好,我听哥哥的。”      ☆、 第28章 游玩      拔步床上,林珏懒懒的躺着,把一只腿架在观棋腿上,观棋看着林珏脚上的水泡,不由心疼,一边给上药一边忍不住说:“爷现在是从二品大员的嫡子,纵是国子监祭酒再怎么样,,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爷拒之不见啊,还一直溜着爷跑,况且爷的这个解元还是自己考来的。”   林珏不语,只是轻轻踹了观棋一脚,心中却道:这国子监祭酒可是从三品的,拿到现代就是中央党校校长了,能不傲吗?被人在国子监溜着玩,林珏再好的涵养也想骂娘了,再说他的脾气本来就不怎么样!   观棋看着林珏疲倦的神色,怏怏的闭了嘴。仔细的给林珏上好药,又掩了掩被角,才悄悄的退到了旁边守夜的屋子里。   林珏沉思了半晌,才轻声叹了口气,不料动作一大,又牵扯到脚上的伤,“嘶”的吸了口气,不由苦笑:自己料理好了家事就去国子监了,结果晚了这不到十天的工夫就有人给自己上眼药,这又三天了,每次自己去国子监拜访祭酒都不在,一会在山上听鸟鸣那,一会在茶馆听书,愣是耍着自己玩,自己又惯是少运动的,一来二去的脚上竟然磨出了水泡。   想了想林珏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扬声喊道:“观棋,进来。”   观棋闻声而进,询问的看向林珏。林珏坐起身子,指节敲了敲床头的雕花:“你让奉宣派几个人跟着祭酒点,他家里人也别漏下,谁出门做什么了,见谁了,都记下来。若是祭酒大人出门,就派人来说一声。”说道祭酒大人时,林珏恶狠狠的加重了语气。   观棋听着林珏不再任人鱼肉、要反击了,高兴的笑的眼睛都晓得眯了起来,欢快地应了一声。   此日,林觉陪着黛玉一起用完早膳,就偎在了榻上,黛玉给贾母请安回来,看着林珏还在,倒是有些惊讶:“哥哥今天不出去了吗?”   林珏看着一日出落得更比一日出色的黛玉,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过:这么出色的妹妹也不知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哥哥今日带你出去玩,怎么样?”林珏笑眯眯的看着黛玉,来京城也有十几天了,黛玉连府门都没有出过,也是闷坏了吧。   黛玉听了这话脸上不由带起了笑容,可是听到盛嬷嬷的咳嗽声,又显出了犹豫的神色:“我还是不出去了吧!?我听迎春姐姐说女子都是不出门的。”   林珏面无表情的看了盛嬷嬷一眼:“哪来这样的说法?我们又不去什么腌臜地方,只是在茶楼坐坐而已,有我在呢。”说着,向盛嬷嬷问道:“盛嬷嬷且说是不是?”   “大爷说的是,那姑娘就出去耍一耍吧。”盛嬷嬷有些不甘心地说。   林珏冷哼一声,示意观棋把手中的包袱递给盛嬷嬷:“快伺候你家姑娘换上这身衣服,我就在这等着。”包袱中是林珏为黛玉找来的男装、男鞋。   黛玉看看林珏,又看看盛嬷嬷,好像看出点什么,应了一声就回了卧室。   等黛玉换好衣服出来,屋子里的人都愣了,林珏给准备的是六七岁男童的衣服,绣着竹子的青蓝色外裳,头发只包了两个圆圆的小包包,腰上挂着墨色的玉佩,整一个福娃娃。只是神色稍微有些局促。   林珏也不由笑出了声:“快过来给我看看,快看看我们兄弟两个站一块怎么样?”   屋子里的人醒过神来,都是不住口的夸赞。   “两位少爷都是人中龙凤啊。”   “两位少爷风姿绰约。”   ……   林珏不出声,直到青微说了一句:“两位少爷站在一块,可真是嫡嫡亲的兄弟,眉眼都一模一样啊。”   “赏,院子里的人都赏一个月的月钱。”林珏抱起黛玉,财大气粗得道。   看着林珏抱着黛玉要出门,盛嬷嬷连忙要跟上来。观棋连忙拦到:“有爷看着呢,姑娘出不了事。嬷嬷还是在家里坐镇吧,别让这院子里的消息飞出去。”   马车上,林珏拉住黛玉的手,笑道:“别搓衣角了,再给搓坏了。”   黛玉横了一眼:“谁让你给我穿这种衣服的,好不习惯啊。”   林珏摸摸黛玉的包包头:“这样多可爱,还自在呢。”   黛玉想想,自己也欢喜,直接躺倒林珏的怀里:“好哥哥,多谢你带我出来呢。”   “我们走的自己院子的门,没人知道不说还方便,以后你要想出来玩就给我说一声,我带你来,可不许自己出来。”林珏怕黛玉胆子太大,直接自己出门。   黛玉点点头:“我知道的,今天若不是哥哥带着,盛嬷嬷也不会让我出来的。”   林珏想了想,道:“以后把你的奶嬷嬷王氏提上来吧,她现在都管不到你屋子里了,只管着洒扫,不好一直闲着她。以后你屋子的事让她和盛嬷嬷一起管。”   黛玉约莫知道什么原因,忍不住为盛嬷嬷说话:“哥哥,盛嬷嬷对我很好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哥哥当然知道她对你好,不然早就把她弄下去了,还会让她和你在一起?只是她一边说着自己是奴才,一边辖制着你屋子里的丫鬟,还对你从头管到脚,这就是她的不对了。”看着黛玉可怜兮兮的眼神,林珏解释道,最后还加了一句:“她是可以管你的事,但是当你决定一件事的时候,她要做的就是帮你查缺补漏,做好这件事,而不是在一旁胡言乱语。”   黛玉有些迷茫:“那我应该怎么办啊?”   “很简单,找一个人来分她的权就是了。王嬷嬷是你的奶嬷嬷,在她之前,一直是王嬷嬷管着你屋子里的事,只是因为盛嬷嬷比她知道的多,那时候她儿子又正好出事,才放下的。这样对她们都好,不然过两年盛嬷嬷的心大了,我就要直接把她打杀了了事。”林珏笑眯眯的,嘴里说的却是再残忍不过的话。   黛玉点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王嬷嬷在时,那些丫鬟还好,等盛嬷嬷一来,我都有些使唤不动她们了。什么事都听盛嬷嬷的。”   林珏的眼神幽暗起来:“我已经派人去查盛嬷嬷的娘家侄子了,听说最近过得很不好,等找回来就把他的卖身契签在你的名下,也是一段恩德。”   黛玉这时到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就是所谓的恩威并施?”   林珏大笑:“好玉儿,你可真聪明。”   马车停下,林珏跳下车,又把黛玉抱下来:“这就是茶馆了,里面有说书的,可好玩了。”   黛玉连连点头,也不等林珏,直接就要进去。   林珏好笑的拉住她,低声道:“等成九把马车拴好再进,在这里可注意点,眼尖的人多着那。在这我就喊你为小弟了,尽量少说话,知道没有?”平时林珏出门是只带着观棋和成九的,最多再加两个护院。因为今天是带着黛玉出门,还带了砾洵和二管家林城的儿子林祥。   黛玉神采熠熠,连连点头。   进了茶馆,就有伙计迎了上来:“这两位公子是要包间,还是在大厅里?”   林祥正好上前一步,挡住了伙计的眼光,扔出一块碎银,道:“找个安静点的包间,再上壶好茶,来一些茶点就是了。”   那伙计接住碎银,看也不看直接收到袖子里:“这边请,小的给您带路。”   今天这茶馆讲的却是康辉帝刚刚亲政时,收复奸臣鳌霸的故事,说书人讲的是绘声绘色:“当时只听当今圣上大喊一声:‘奸贼,快快束手就擒!’。看着圣上威武的样子,鳌霸被吓的是屁滚尿流,慌忙逃窜啊。结果,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柱子,那宫里的柱子都是金子做的,多结实啊,一碰之下,鳌霸头上就起了一个大包,直接是痛呼出声啊……”   听到这儿,下面想起了一波波的叫好声。   黛玉听着,不由小声笑了起来。林珏有些无奈,倒了杯茶水,自己先尝了尝,感觉还好,才给黛玉倒了一杯:“快喝些水,不如家里的好,但也勉强能喝得下去。”   黛玉喝了口水,还是笑:“这说书的真有意思,我看史书才不是这么写的那,那时圣上才十几岁,还没有大婚,鳌霸却已经把持朝政十几年了,怎么会那么没用?”   林珏好笑道:“你也知道不是真的,还计较什么?”看着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林珏压低声音:“史书是什么人写的?是胜利者写得。谁胜了谁就是正义的。若当时圣上被鳌霸逼下台,那今天说的就是鳌霸战胜昏君的故事了。”   黛玉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张口就要反驳:“怎么会这样?这是——”   林珏轻声“嘘”了一声:“我的好妹妹,时间还长着那,慢慢看就是了。”   黛玉怏怏的闭嘴,拿起一个核仁,塞到嘴里。   林珏递过茶水:“别不开心了,快听,这人说的还是很不错的。”   黛玉瞪了林珏一眼,自己也感觉好笑,接过茶水仔细的听了起来。   不多时,就到了午时一刻(十一点十五),林珏拿出帕子,给黛玉擦擦手:“怎么,还听上瘾了不成?要是你喜欢,我就把他买家里去,天天让他给你说书。”   黛玉有些可惜的摇摇头:“还在孝期呢,不要了。我天天写字看书,又管着家里的账,也没时间啊。”   林珏的笑容忍不住大了些:“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姑娘,那哥哥就多带你出来听就是了。现在去吃饭吧,羽山堂,怎么样?”   “哥哥真会开玩笑,御膳房哪能随便进?”黛玉好笑道。   “是羽山堂,羽毛的羽,山河的山,最后是堂会的堂。这是康王家的产业,据说里面的厨子都是宫里御膳房的厨子教出来的。等哥哥以后带你去吃御膳就是了。”   “呵,哥哥真是好大的口气,那妹妹就等着了。”黛玉俏皮道。   兄妹两个说笑着,正要离开,就听见外面乱了起来,好像有人在闹事。   林珏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扬声喊:“林祥,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林祥隔着门应了一声,就没有了动静。不多时,林祥就跑了回来,刚敲了一下门,林珏就不耐烦的道:“进来。”   林祥进来,匆匆行了个礼,道:“下面有人打起来了,是一个公子亲自动的手,打的是李御史家的公子,打人的公子小的不认得,但他身边跟着的人有些像四皇子家的。”说完,林祥好像还要说什么,但又有些不安。   林珏敲敲桌子:“还有什么,直说就是。”   林祥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小的瞧着那公子,好像是,好像是,女、女扮男装的。”   黛玉惊讶的看了林珏一眼:“哥哥,这——”   林珏安抚的拍拍黛玉的手,林祥又接着说:“四皇子家中正好有一个嫡出的郡主,是永裕三年生的,看年岁那个姑娘就应该是了。”   林祥刚刚说完,观棋又挤了进来:“爷,梁王府四公子在那边呢。要不要过去?”   林珏拉起黛玉:“既然梁王府四皇子在那边,我少不得要过去打个招呼了。”   当林珏护着黛玉走下楼的时候,楼下的事已经平了,看来李家的人是认出了梁王府公子了,林珏看到的就是一个怒气冲冲的小公子在砸东西,而梁王府四公子石子熠在一旁护着,林珏抱拳道:“原来是四公子,近来可好?”   石子熠看到林珏,目光都亮了,过来拉林珏的袖子:“都说了我只比你大一岁,叫哥哥就好,叫什么公子啊?”   林珏笑着改口道:“那石兄怎么有闲心来着?”   石子熠略显憋屈的摇摇头,叹口气,直接扭头示意:“快拉住你们主子。”等那边的下人拉住了那个小公子,石子熠才对林珏说:“一言难尽啊,我们先出去吧,出去说。”   林珏看看整个茶馆的人都盯着这边看,点头笑道:“那,石兄先请。”   等出了茶馆,石子熠才发现林珏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忍不住取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这么害羞啊?!”   林珏挡住黛玉:“我在羽山堂那订了房间,石兄要不要一起?”   不等石子熠说话,那正盛着闷气的小公子就叫了起来:“当然,我早就想去了。”   说着,探头出来:“你是哪家的?我告诉我父亲,让他赏你!”   林珏看着这个小公子,约十来岁的年纪,但是肤色殷白,眼睛大大的,看起来格外有活力。   林珏作揖:“见过姑娘。”   那小少年明显没有想到会被人看出来,眼见就要恼了。被石子熠拉住瞪了那少年一眼:“快上车,有事车上说。”   四人一起上了石子熠的马车,这车是两驾的,比林珏的马车要大很多,也舒适的多。   一上车,黛玉就主动和那边的小姑娘坐到了一起,还和林珏眨了眨眼睛,林珏笑着点点头。   那姑娘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状况,黛玉却笑吟吟的道:“下次姐姐出来,还是拿胭脂把耳洞堵住的好。”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那姑娘这是才明白过来,凑过去看黛玉的耳垂,笑道:“我还说这是哪家的小公子长得那么秀气,原来是个美丽的妹妹啊。”   石子熠也愣住了,林珏好笑,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今天正好有时间,就带她出来玩玩。来京城半月了,却天天呆在家里,也怕她闷着。”   石子熠连忙转过身子,看着那姑娘,却不知如何介绍的好。   那姑娘这时才看清林珏的面貌,语气不由软了下来:“我是雍郡王家的三女。”   林珏和黛玉虽然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这时却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一起笑道:“原来是嫣郡主,失礼了。”雍郡王嫡女行三,一出生圣上就赐了嫣郡主的封号,在皇家也是独一份的荣宠了。   石子熠惊讶的看看那姑娘,对林珏道:“今天她和伯母来府上玩,要我带她出门,结果一出门我就找不到她了,这找到时就和人打起来了。”说完,撇撇嘴,低声对林珏道:“这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真真是火爆。”   这就涉及到家事了,林珏浅浅的笑着,并不答腔。   那边的郡主看着林珏的笑容,却是看呆了,低声对黛玉道:“林妹妹,你家哥哥可真是好看。”   黛玉与有荣焉的笑:“那当然,我家哥哥不仅长得好,学问还好,这般年纪就是解元郎了呢,这次进京就是来国子监学习的。”   等四人下车的时候,黛玉和郡主已经手拉手的在一旁说悄悄话了。林珏和石子熠惊讶的对视一眼,都是摇头失笑。   石子熠拍拍林珏的肩:“我定了一个房间给她们用吧,咱两个去你定的房间就好了。”   林珏有些为难的看着黛玉,黛玉笑眯眯的点点头:“哥哥不用担心我,嫣姐姐会照顾好我的。”   这顿饭一直吃到申时(下午三点)初,才算吃完。四人在门口分别,嫣郡主抱着黛玉:“好妹妹,我也没有嫡亲的姐妹,就和你投缘,你可别忘了我。”   黛玉也很是不舍,外祖母家的几个姐妹都一个比一个闷,平时见的也不多,很少有这么投缘的朋友:“好姐姐,我也舍不得你。”   石子熠看的好笑,直接拉住嫣郡主后颈的衣服:“舍不得的话去看林姑娘就是了,这是在演生离死别吗?”   嫣郡主回头白了石子熠一眼,又抱了抱黛玉:“妹妹等着,近则五六天,远则十几天,我一定会去荣国府找你的。”   “那我就在家里扫榻相迎,等着姐姐了。”   石子熠直接把嫣郡主抱上车,道:“林兄弟,哥哥给我的信可是拜托我照顾你的,有什么事直接让人来找我就是。”   “来日再见。”林珏微微抱拳。   “哥哥,嫣姐姐好可怜的,他就只有一个嫡亲的哥哥,还比他大十岁,根本就说不上话。家里的姐妹都是庶出的,又玩不到一块。只有梁王府四公子比她大五岁,会带她玩,还老是不耐烦。”   “哥哥,今天跟着嫣姐姐的那几个也是丫鬟,都会武功,也能和她一起出门。她还答应我也送我两个会武的丫鬟那。”   “哥哥,你别看嫣姐姐看着很凶,其实很温柔那。今天是因为李家的人调戏了一个小姑娘,嫣姐姐才忍不住打他的。雍王妃在怀她之前流了一个孩子,身体不好,雍郡王又只是娇惯,她才有这样的脾气的。其实人不坏。”   “哥哥,嫣姐姐……”   林珏好笑的敲敲黛玉的脑袋,佯怒道:“嫣姐姐,嫣姐姐,你提了一路的嫣姐姐了。她这么好,你还要什么哥哥?”   黛玉兴致很高,也不害怕,拉拉林珏的袖子:“嫣姐姐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哥哥再不好也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林珏失笑:“好了,快坐直,要到家了。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好好和她相处。”   黛玉却秘密似的轻声说:“哥哥,嫣姐姐还夸你长得好了呢,说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人。”   林珏点点黛玉的鼻子:“说什么哪,这可涉及到女子的闺虞,可不能乱说。”   黛玉俏皮的吐吐舌头,不做声了。      ☆、 第29章 薛家来京      到了府中,稍微歇息了一下,林珏就喊盛嬷嬷来问今天的情况了:“嬷嬷,今天梨香院里没事吧?”   盛嬷嬷刚从黛玉房里过来,已经听说了林珏派人去找自家侄子的事了,一进门就跪了下来,林珏也不管他,盛嬷嬷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激动:“院子里一切还好,只是上午表少爷来找姑娘,给拦到了外面,我只是说姑娘昨天睡晚了,那时候在补觉。表少爷好像不太高兴。”   林珏不屑的嗤笑一声:“以后宝玉再来,不用拦着他。把他迎到我的书房里,看着点就是了。只是不许他去后面。”   盛嬷嬷恭敬的应了声是,又过了一会。林珏这才扶起盛嬷嬷:“以后家里人来了,也给他个差事,姑娘好了你有的是福享。”   盛嬷嬷在林珏这得到肯定的回答,眼泪“扑簌”就滚下来了,直接又跪了回去,哽咽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啊。老奴绝对不会忘了大爷和姑娘的恩典,只要老奴在一天,就绝对会护着姑娘好好地。”   “恩,会去看看黛玉吧,玩了一天也应该累了。对了,老太太给的那个丫鬟在哪呢?”林珏突然想起那个鹦哥,也就是后来被当做忠仆的紫鹃,不由又是头大,要是想把黛玉配给宝玉,她还算有点忠心可用,只是脑子不行。但是现在木石前盟绝对不可能了,说不得要打发了她。   “一直在姑娘屋子里那,她不太出门。”盛嬷嬷不太懂林珏的意思,揣摩着答道。   “把她提到我的书房里,别让她进姑娘的身。有什么事只管让她跑跑腿就是了。”林珏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盛嬷嬷恭敬地退出去,林珏勾起一抹笑容,敲敲桌子:“这样他总该安心呆在林家了吧。”   晚上,林珏和黛玉正在安安静静的用晚膳,外面就有人掀开了帘子:“琏二奶奶到了。”   纵然是已经到了晚上,凤姐还是一身华丽的甚至可以称之为耀眼的外裳。   林珏和黛玉连忙起身,凤姐笑吟吟的走到林珏身边,按住林珏的肩膀:“是我来的时间不对了,你和黛玉先吃饭吧,没什么大事。”   林珏笑:“琏二嫂嫂来的可正是时候,我和黛玉已经用完了。”几个大丫鬟连忙过来伺候林珏和黛玉漱口洗手,而几个小丫鬟则迅速的把桌子收拾好,又送上了几杯新沏的茶水。   “二嫂嫂现在前来,所为何事?”   “呵呵,就是一点小事,薛姨妈,也就是二太太的娘家妹妹,我的娘家姑姑来京城了。本来说是去王府的,可是自去年春天父亲就去了任上。于是二太太就想让薛姨妈住到府上来。”说到这儿,凤姐停了一停,明显是想让林珏和黛玉附和两句。却不料那两人却都是只笑不语。   凤姐只好干咳一声,喝了口水,继续道:“明天薛姨妈就要来了,府上的人都要去接接,你们也都去吧。正好薛姨妈家也有两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弟弟妹妹。”   听了这话,黛玉一脸“我只听哥哥的”表情看着林珏,林珏叹口气:“我和黛玉原是都应该去的。可是薛姨妈家有外男,黛玉过去不方便。我这边明天还要去国子监,更是没有时间,还是改天再见一见吧。”呵,借着林家的人给荣国府撑面子,王夫人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林珏一张口,凤姐就知道这事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容易,可一见林珏那么干脆地回绝了自己,不由暗恼林珏不给自己面子。又想到来梨香院的事可是自己在姑妈手里主动接下的,若是办不好,可是跌了面。面上丝毫不漏怒容,娇声笑道:“林弟弟哪里话,都是正经的亲戚,又都还小哪,怎么就不能见一见了。以后黛玉也有个说话的人多好?”   林珏捧起热茶暖着手心:“二嫂嫂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是好好地自父亲手中把黛玉接过来的,这种出格的事可不敢做。二嫂嫂就当心疼心疼弟弟,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呵,从二品官的嫡子嫡女却迎接没有品级的商家之妇,就算是皇商,林家也丢不起这人。   凤姐脸色忍不住发黑,深深的看了林珏一眼:“既然我请不动林家弟弟,只好回去了,只希望林家弟弟以后不要后悔才好。”   “天晚了也不好留嫂嫂多玩一会儿。雪雁,快拿盏琉璃灯来,”林珏喊了一句,面带笑容的起身送客,好像没听到刚才那句话,又对着凤姐道:“路上黑,也怕有风,这里有一盏琉璃灯,可以防风的,光又亮,二嫂嫂让小丫头提着,也安全点。”   “林家弟弟不用送了,也就几步的路,回去吧。”说完,凤姐示意平儿接过琉璃灯,也不回头,带着丫鬟浩浩荡荡的走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凤姐就让丫鬟们先出去,只留着平儿伺候。想来想去怎么都平不了心气的凤姐忍不住摔了个杯子,怒道:“吃着荣国府的,用着荣国府的,让他们迎一下薛姨妈都不行,那可是长辈,怎么就不行了?”这时的凤姐完全忘了二太太刚说这件事时,她自己也是不乐意的。   正在蹲着捡碎瓷片的平儿连忙焦急的道:“好奶奶,你快小声点。”被凤姐横了一眼,平儿连忙用手帕包好碎瓷片,才过去给凤姐按肩膀:“奶奶,林姑娘可是来的第二天就交给咱两千两银子以作平时的花用,你现在这话传出去怕是老祖宗要恼了。”   凤姐犹自口硬:“两千两银子管什么用,打发要饭的不成,还不是要府里给补上。”说到这儿,凤姐已经不是很有底气了,特别是想起黛玉送过来的那两箱子“土仪”,说是土仪,里面的胭脂水粉可都是上好的,在京里也不多见。   凤姐和平儿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怎么会听不出凤姐已经有所松动,想起黛玉单独给自己的礼物,还有那说的人心里熨帖的很的话,再接再厉道:“奶奶前两天还说要好好和林家大爷相处让他给二爷换个实缺的,怎么今天又吵了起来?好在我看林家大爷也不是什么计较的性子,明天去看看林姑娘,就好了。”   凤姐想到林如海的二品官位,又有了说笑的心思:“还是平儿懂我的心思,不过明天还要见薛姨妈的,就后天吧,你找两匹好布,一起送过去。”   此日,林珏早早的就起床离开了荣国府,走之前还一再叮嘱黛玉万不可到前面去迎接什么薛姨妈,黛玉一再保证绝对听话,林珏才离开。      ☆、 第30章 端倪      马车里,林珏打开观棋递给自己的资料,,翻看几页,微微挑起眉头:“国子监祭酒,可真是个好位子啊。有那么多人想要取而代之,我们那个祭酒大人竟然在这个关头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观棋笑嘻嘻的指指资料:“有了这些东西,应该就可以把他弄下去了吧?”   “你在做梦吗?”林珏没好气的道,将那些资料卷起来,右手拿着,拍拍左手心:“没想到奉宣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拿到了这些东西。”林珏不由开始思考奉宣被发现以及有人想要借刀杀人的过了一炷香时间的可能性。   过了一炷香时间,林珏才睁开眼睛:起码他占住了这个国子监祭酒的位子也好,他顶多给自己一些小鞋穿,真把他弄下去,上台的怕就是八爷的人了,那时候可就真真是战战兢兢的一不小心就会没命了。谁让自家父亲是江南盐政呢?   最后,林珏还是叹口气:“算了,这些资料你誊写一份,这一份就回去烧掉吧!”   观棋急了:“爷,就这样放过他不成?那他以后还不把我们当软柿子捏?”   “住口。”林珏喝道,神色阴沉,“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就自己去领罚。我可不希望我身边的人口无遮拦。”   观棋也不害怕,委屈的嘟囔两句坐好了。   林珏一步一步的向上走,也不知是谁的主意,国子监竟然建在了京城外的香山,香山虽不陡峭,但每天上上下下的来回爬还是你叫累的,更何况在香山学子一律不许骑马,不许坐轿子。就算是皇亲国戚来上学也是这样的规章制度。   爬到山腰,拐个弯,林珏不由长出口气,三生了,他一直以读书人自居,体育什么的都要统统溃散的,这爬个山可比上二十层楼累多了。这时就看到了国子监的大门,这个大门就算拿到现代也是数一数二的,应了那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啊,观棋上前,接过林栋递来的水壶,伺候林珏喝了些水。   林珏甚是嫉妒的看着大气不喘的林栋林梁:“你们倒是不累,我要累死了。”   林栋摸摸脑袋:“爷是读书人,我们这些干粗活的怎么好和爷比呢?”   林珏嗤笑一声:“别扯这个了,真为爷着想就快去问问祭酒大人在哪。”   林梁听了这话,急匆匆的跑到了国子监大门那里,不一会儿,就神色古怪的回来了:“爷,他们说祭酒大人今天没来国子监。”   本来就因为爬山而导致心情极度恶劣的林珏这时说脏话的心都有了,奉宣递来的消息中祭酒大人可是自从昨天来了国子监,一直都没有出国子监的大门。   林珏眯起了眼睛,半晌,长出口气:“告诉那些人,我要进去等祭酒大人,今天等不到,我就不走了!”   林梁连忙跑过去把林珏的话重复了一遍,就看见有个长随摸样的人去了里面,结果,林梁带来的消息却是“可以等,但还不是国子监的学生,所以只能在外面等。”   观棋气的眼睛都红了:“狗仗人势的东西,竟然这么不把我家爷放在眼里,我一定要教训他们一顿。”说着,卷起袖子,就要过去。   林栋连忙拉住观棋:“你安静点行不行,爷还没说话那?”但只有和他相当亲密的林梁才看的出来,以自制力著称的林栋已经火冒三丈了,平日里的他绝不会用这种语气和观棋说话的。   本来想转身就走的林珏却停住了步子,他不由想起了临上京前一夜,林如海对自己讲的话:“远水不解近渴,到了京城,只要不是什么原则问题,能容忍一二就容忍一二吧!毕竟,就是你受了什么委屈,我最多就是以后打击报复回来,但当时受伤的却是你。如果有了什么为难之处,我也有三四个好友,看在我的烟火情上,也会护你一护的,只是人情用完了就没了,有来有往才是人情往来,其中有……”   林珏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刚才的满腔火气尽数湮灭:“那我就在这等着吧。”   观棋和林栋林梁对视一眼,也默默的站直了身子,默契的把林珏护在中间,他们三人则在抵挡北方十一月的凛冽寒风。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太阳渐渐西斜。   林珏的脸色也由润红变得苍白,再变的蜡黄。   林栋三人都要哭出来了,观棋哑着嗓子说:“爷,咱回去吧,你已经撑不住了,在这样下去身子会坏掉的。求求您了。”   林珏的嘴唇已经变为了紫色,而且上面布满了深深地牙印,还有一两处已经被咬破了,林珏深吸口气:“不,我就在这等着,一定会等到的。”   这时,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陆陆续续的学子们都三三两两的出来了,他们新奇的看着林珏,议论道:“这是谁家的?怎么在这等?”   “谁知道呢,也许是没本事进国子监的吧,不然怎么会在这站着?”   “不是吧,看着穿的还是贡绸呢!怎么会没有进国子监的资格呢?”   ……   不提林珏,就是林栋林梁、观棋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林栋林梁是林家的世仆,父亲又是林府的管家,在家里也是呼奴唤婢的,也有教书先生,虽说因为奴籍受过一些委屈,但这是第一次被人当做大猩猩观赏议论,这时地上若是有个洞,怕他们都要钻进去了。   观棋虽说是伺候林珏的奴才,但在研墨、奉宣走了之后,在院子里那些小厮谁不喊一声哥哥。但与林栋林梁不同的是,他非但没有低着头,而是恶狠狠的一个个看过去,谁议论得厉害就瞪谁,直到他们降低了声音。   林珏站的如同一棵笔直的松树,对那些戏虐的眼神与议论的话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渐渐地,那些学子不由降低了声音,林栋三人也相继挺直了背,看到这样的场景,那些学子纷纷匆匆离去。   冬日的天暗的特别早,不到申时末(下午五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留在山脚下的成九、砾洵、林祥终于意识到了不妥,匆匆赶了上来。   这时,自国子监内驶来了一辆马车,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心里默默念着:停下,停下,停下……不负众望,马车在林珏身前停了下来,有人在车内打开了车门,掀开了帘子,,借着灯笼的光亮,外面的人很清楚看到里面的景象:一个左手握书,身子微微前倾的瘦削中年男子,他仔细的看着林珏,放佛林珏身上有什么值得钻研的秘密似的,最后嗤笑一声:“你今天若是不来,本官一定会划掉你的名额,看在你今天站了一天,还算有毅力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明天辰时(上午八点)正,来国子监。”   林珏抱拳:“学生谢过大人!”   车帘重新拉上,马车慢慢地走了。   众小厮都看向林珏,林珏这时才露出笑容,笑骂道:“看什么,还不快扶爷一把,爷的腿麻了。”   众人欢呼一声,林祥把林珏背在身上,吩咐道:“天已经晚了,砾洵、成九扶着他们三个点,都小心一些。”   众人应了一声,欢呼着下山去了。   林珏不由“嘶”了一声,右腿就带着水踢了出去:“轻点,你想疼死爷啊。”   半蹲在林珏身前的林祥神色不动,也不擦脸上的水,直接把林珏的脚又摁回到水盆里:“请爷体谅,现在爷的腿整个血液不通,若是不按摩一下的话,怕是明天就不能要了,更不要提去国子监了。”   林珏刚想说什么,偏偏又被摁痛了,咬着唇忍下惨叫:“那你快点,快点了事就不痛了。”   林祥微微抬头,看着林珏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和被咬的鲜红的唇,低下头,神色柔和了很多:“爷别着急,就痛那一两下,过会就不痛了。”   不多时就到了夜晚,林珏把自己在国子监门前站了一天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为了不让黛玉担心,还另外涂了唇,擦了粉。   林珏只告诉黛玉自己就要去国子监上课了,黛玉微微皱眉:“现在已经十一月了,还有一个月就要封笔了,明年开始不行吗?”说完,黛玉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羞涩的低下了头。   林珏摸摸黛玉的秀发,打趣道:“黛玉已经有新朋友了,还会惦记哥哥不成?”   黛玉拉下林珏的手,抱在双手间:“三位姐妹还好,就是不知今天来的薛家姐姐怎么样?”   林珏笑:“山不来就你,你可以去就山啊。今天没出门也难为你了,以后可以去找她玩啊,反正你们都在府上。”   黛玉笑吟吟的点头,却没发觉林珏的眸色越发深幽:拿宝钗给黛玉练练手也好,有自己在,黛玉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林珏趴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信封,先把朋友们的信拣出来,放到一边。   拿着林如海和石子炜的信犹豫了一会,才打开林如海的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又把朋友们的信挨个看了一遍。   最后才准备看石子炜的信,林珏先让观棋把烛光调亮,又把其余的信收起来,才仔细的看石子炜的信,看到最后,林珏不由露出了笑容,半晌,在观棋的催促下才把信折叠好递给观棋。   黑暗中,林珏慢慢地咀嚼着石子炜信上的话,最后不由轻笑:“鱼儿终于咬钩了,只是这样的刺激显然还不够啊。”      ☆、 第31章 入学      晨起,林珏张开双臂迎着朝阳长出口气,脸上挂着让人不由沉醉的笑容。   这难得的场景让院子里的人都愣了,呆呆的看着林珏,自家爷现在就长成这样,过两年整个北京城的姑娘不都疯了啊。   就是一直呆在林珏身边的观棋都有些咂舌,自语道:“只是上个学爷至于这么高兴么?”   “因为爷昨天做了个好梦。”林珏好心情的回答。   “什么梦?什么梦?爷是梦到娶妻了,还是梦到考状元了?”观棋连连追问。   林珏有些好笑,不应他的话,反催促道:“快点给爷收拾东西,爷的户籍和举荐文书千万不能落下。”   观棋问不到答案,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的收拾东西去了。   林珏安静地站着,不由低声笑起来,摸摸嘴唇:“其实,说是梦到娶妻了倒也没错!”   陪着黛玉吃过早餐,林珏就上了马车,本来还因为林珏不告诉自己做了什么梦而生了一早晨闷气的观棋,看到林珏不打算让自己进车厢,急了。   他委屈兮兮的拉着马车里的帘子,不让林珏拉上:“爷。”   “以后改了吗?”   “改了,改了!”观棋眼睛都亮了,连连保证。   “那还不上来,等爷请你不成?”林珏仔细的查看着要用到的文书以及户籍,道。   “哎。”观棋干脆地应了一声,一跃上了马车。脸上的笑容让外面的几人咬他的心都有了,不就是跟着爷的时间长了点吗?不就是爷只许他伺候着洗漱?只让他进车厢吗?得意什么?   林珏看着自己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微微蹙了下眉,干脆的吩咐道:“武易和武迩跟着就行了,武散和武司留在府中吧。另外,今天有观棋、成九、林祥跟着就行。”武字辈的几个是林珏上京前林如海给的武夫。   看着阵仗减少了一半,林珏点点头,示意成九可以前行了。   到了国子监,也许是因为有人留了话,很轻易的就进去了,在进门的时候观棋还很得意的把几个侍卫的肩挨个拍了一遍,全是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   有人引路,穿过长亭,又过了一个池塘,就看见茂密的树林里掩着的一排平房,因是冬季,所以树木都很是凋零,零星飘落几片叶子。   侍卫停住了脚步:“那边就是孔大人的了,您自己过去吧。”   林珏不由惊诧的挑高了眉,这排房子很是普通,青砖白瓦,和乡间富绅的房子差不多,根本不符合三品大员的身份,如果说这就是孔大人的办公地点,那可真出乎林珏的预料了。   礼貌地和侍卫告别,林珏走向了那排房子,这院子在外面看着很是普通,但里面却是相当的精致,小巧的水池,挂着风铃的屋檐,屋檐下的石头盆景以及在深秋中绽放的一盆盆菊花,和外面衰败的景象几乎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有一个梳着古汉朝发型的小厮恭敬的把观棋三个挡在了外面,顺便给林珏指明了路。   走进最右边的房间,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一阵热气,然后就是孔大人的声音:“把帘子掩住,别进风。”   林珏应了声,这时才看清屋子里的景象,有着“盛世文人”之称的孔大人,非但没有在看书,而是在很认真、很认真的煮着什么,林珏抽抽鼻翼,很清楚的嗅到一阵酒香。   林珏深深的作揖:“学生见过大人!”   “恩,来了啊。”孔大人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答道,“还不错,总算有点学子之风,没有迟到。”   林珏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干咳一声,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迟了几天报名,就几乎在孔大人这里留下了不守时的印象。   其实这也不怨林珏,在大覃朝,入学有两个时间,一个是春季,一个是冬季,林珏原本的打算是年前先挂个名,过了年再来读书的,没想到竟然触到了孔大人的逆鳞。也是,对一个国子监祭酒来说,还有什么比读书更重要的事呢?   自此,空间里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等到酒香溢的满屋子都是的时候,孔大人才有了点笑模样,招呼林珏:“快过来,这是藏了十年的梨花香,今天正好开封,也给你尝尝。”   林珏心里很是惊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那我可就沾了大人的光了。”   林珏小心的只坐了半边身子,接过孔大人递过的酒杯,先是微微沾了沾唇,看着孔大人有些戏谑的眼神,仰头喝尽了。   林珏可以喝酒,但有两个前提,一就是不喝猛酒,二就是不喝烈酒,偏偏梨花香把这两条都占尽了,不等把杯子放下,林珏就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声。   “呵,不能喝说一声我还会逼你不成?”看着眼泪汪汪的林珏,孔大人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嗤笑一声。不过,虽然语气是恶狠狠的,但还是递过一碟糕点:“压压就好了。”   林珏接过糕点,连声谢都来不及说,就捻起一块糕点塞到了嘴里,连吃了三块糕点,才感觉嘴里不再是火烧火燎的了。   孔大人没有理会,直接问道:“今天叫你来,主要是问问你,国子监的学生分为四类:生员入监读书的称贡监,官僚子弟入监的称荫监,举人入监的称举监,捐资入监的称例监。这四类有不同的学院。你现在既有举人的功名,又有官僚子弟的身份,你要进哪个学院?”   在林珏进京之前,就因为这事和林如海商量过了,按林如海的意思:在这种时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好学生比较好,举监就可以,若是和那些官僚子弟混在一起,怕是会搀和进那些夺嫡之事里头的。   要知道,虽然林家投靠了四皇子,可知道的人也不过是五指之数,只要林珏乖乖地,几位皇子为了林如海那盐政的身份,拉拢还来不及,怎么会打压?   可是这时,看着孔大人玩味的表情,林珏心里有些摸不准这位古怪的孔大人的意思,只好谨慎的回道:“学生自然是听大人的。”   孔大人用铁钳在火里夹出一块黑乎乎、冒着香气的红薯,漫不经心的给红薯扒皮:“听我的?那就罗在 吧,今天回去准备准备东西,明天来上课就好了。”   林珏喏喏应是,心里却不由冒火,这就打定主意了?自己就这样以荫监的身份待两年不成?   可是看着孔大人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把心里的不满压下去,起身告辞,决定回信问一问父亲是不是和孔大人有仇。   孔大人挥挥手,吹吹冒着热气的红薯,示意林珏可以走了,等到林珏要走出门的时候,却听见孔大人的自语声:“情深不寿,强极必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有时候看着做的很恰当,却已经出位了啊。”   林珏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酒气上头,思维钝化,愣是没想明白。   走出院子,观棋就迎了上来,看着林珏泛红的脸庞和晶莹剔透的耳朵,抽抽鼻子,有几分惊讶:“爷喝酒了?”   林珏点点头,感觉酒气一阵上涌,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观棋身上,回头望望那个小院子,又想起院子里那些精致的摆设和屋子里浓浓的乡间气息,不由嘟囔道:“可真是一个怪人!”   观棋听不清楚,停住脚步:“怎么?爷是冷了,还是累了?”   林珏坚持着用最后一点清醒呵斥道:“快些回家就是了。”   等林珏醒来的时候,脑仁一阵阵的泛疼,林珏捶捶脑袋:“人呢?都死哪去了?”   观棋捧着一碗解酒汤进来,先把解酒汤放在桌子上,伺候林珏洗漱,才把解酒汤递过来:“姑娘听说爷喝醉了,一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解酒汤,在炉子上温着呢。这一听爷醒了,就把解酒汤端来了。”   林珏接过解酒汤,闻着那甜得发腻的味道:“管用还行,要不管用的话,我就再也不喝了。”   一饮而尽,又在观棋的侍奉下用清水漱了口,感觉着那甜丝丝的味道没有了,才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感慨道:“观棋,你把爷伺候的那么好,要是没了你,爷可怎么办?”   观棋忍不住笑开来:“爷是主子,我是奴才,只要爷还用奴才一天,奴才就不会不在了。”   林珏摇摇头,起身:“走,随我去看看姑娘,也好让她放心。”   拿着林珏换洗的衣服进来的林祥正色道:“爷还是待会儿过去的好,薛姑娘过来了,正在和姑娘说话呢。”   林珏默了一下:“昨天刚到的京城,今天就来找姑娘了?”   林祥一边叠着林珏的衣服,一边回答:“应该的,在一个府里住着,今天是来送土仪的。看着和姑娘那是相谈甚欢啊。”   林珏停了步子:“观棋,把昨天那些信拿出来,随我去书房。”   把林祥自己留在卧室的林珏不知道,在林珏走后,那个处事镇定的林祥愣是打了一个杯子:什么叫“要是没了你,爷可怎么办”?   在书房给林如海和那些姑苏的朋友回信的林珏可不知道林祥心中的煎熬。   到了申时末(下午五点),林珏才发觉书房里已经点上了灯,苦笑一声,把手中的信递给观棋:“明天把这些信发回去。”   观棋点头:“爷,你是不是把世子爷的信忘了?”   “没有,他的信暂时还不值得回!”林珏伸个懒腰,感觉着自己腰部那传来的一阵阵“卡卡”声,答道。   观棋张口就想问为什么,可是想想早晨发生的事情,又沉默了,怏怏的把这个问题闷到了自己心里。      ☆、 第32章 玩雪      黛玉朦朦胧胧从梦里醒来,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不由皱眉,雪雁听见动静,连忙撩起了帘子:“姑娘可醒了?”   黛玉应了一声,紫苏和青微拿来在熏炉那边熏了一夜,现在又暖又香的衣服伺候黛玉起床穿衣,而乌绮也打来了热水,看着几个丫头喜气洋洋的的样子,黛玉吐掉漱口水,有些奇怪:“今天怎么都那么高兴?外面是什么声音?”   雪雁用百年桃木梳梳理着黛玉的一头秀发,和其他几个相视一眼,都咯咯的笑了起来:“姑娘别急,一会就知道了。”   黛玉也知道几个丫鬟这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遂不再追问,只是心里不由琢磨会是什么事情:现在已经到腊月了,还有半月就要过年,哥哥也已经停课了,会是什么事呢?   不到一会儿,就收拾好了,黛玉兴冲冲的就要向外跑,就被捧着一碗燕窝粥进来的盛嬷嬷拦住了,吩咐雪雁:“快把姑娘那个貂皮的大裘拿过来。”又叮嘱黛玉:“穿厚实点再出去吧,今天天冷呢。”   黛玉嘟嘟嘴,听话的披上袄子,一掀开帘子就愣了:地上的白茫茫的一片,空中雪花在轻轻飘落,遮住了庭院里的绿色,遮住了房屋,真像是一个粉妆玉砌的银色王国。冰雪覆盖的世界分外妖娆,院子中央还立着几个一人高的雪娃娃,黛玉的声音都挂上了惊喜的符号,犹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天哪,这是雪吗?”   林珏正好走过来,听见黛玉的话,怜爱地拍拍黛玉的头顶:“是啊,黛玉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吧。”   黛玉最近很不喜欢别人拍她的头,这时不高兴的甩甩头,道:“哥哥这话说的有意思,就和你见过这么大的雪似的。”   江苏就是最冷的时候,河里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冰,要说雪,更是三五年不见下一次,就是下了,也是一些小雪粒,一落到地上就化了,黛玉何曾见过这么大、这么厚的雪?不独黛玉,这些带来的下人也多是南方人,很少见过雪的,因此,林珏今早就嘱咐小厮,只扫出一条细细的道来就好,其他地方的雪不要动,后来看着他们堆雪娃娃堆的开心,自己还亲自堆了一个出来。天知道自己这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也就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见过,现在也是颇为新奇。   黛玉越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林珏越想碰,可是看着黛玉娇俏的立在那,眼睛好像看不够似的一直盯着那几个雪娃娃看,不由生出几分心疼,抓住黛玉的手道:“先去吃饭,等等雪停了,让盛嬷嬷给你找一双厚实的靴子出来,哥哥带你去堆雪人。”   黛玉的眼睛都亮了:“好哥哥,你可不许骗我。”   林珏笑着点点黛玉的额头:“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黛玉抱着林珏的胳膊,娇声道:“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用过早膳,雪也已经停了,林珏就把黛玉捂得严严实实的带到雪地上。看着林珏和黛玉带着一堆丫鬟小厮在雪地里疯玩,连一向文静的紫苏都是一头的雪。   盛嬷嬷和王嬷嬷都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睛了。王嬷嬷一边吩咐小丫鬟去煮姜汤来,一边对盛嬷嬷闲话道:“大爷也就和姑娘在一起的时候还沾点人气,平时冷清清的往那一站,还以为是仙童下凡了呢,虽然好看,但哪有人气?”   盛嬷嬷自从自家侄子被找到,并且被大爷安排在马厩之后,脾气好了很多,虽说还是严厉,但也能开开玩笑了,这时笑道:“可不是?小小的一个人,这么懂事。和咱一起住在荣国府的薛家大爷,和咱家爷一般大,别说国子监了,连个正经的学都不上,这一比,什么比不出来?也好意思喊大爷一起出去玩?”   王嬷嬷是黛玉的奶嬷嬷,这时拿出手帕擦擦眼睛:“大爷和姑娘这么好,太太就是泉下有知也会心安啊。”   盛嬷嬷叹口气:“就是可怜太太早逝啊,不过太太只这一独女,只要孩子好不就行了?”   王嬷嬷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倒感觉相处的越发融洽了。   那边林珏已经拦住了还要打雪仗的黛玉,挥挥手,示意他们随意,就要带着黛玉去屋子里,黛玉嘟着嘴不肯走:“为什么不让我玩了?”   林珏摸摸黛玉的额头,果然已经有一层薄汗了,佯怒道:“还玩?自己都出汗了不知道,这雪又没张腿,过会再玩就是。”   黛玉好笑的指控林珏:“你又哄我,这雪是没长腿,可是一会就化了,我还玩什么?”   林珏看着那明显表态“你不说清楚,我就是不走”的黛玉,只得解释道:“北方天冷,那个雪娃娃别说一会了,就是三五天也化不了,你放心就是了。”   黛玉想想,又去拍拍自己和林珏一起堆好的雪娃娃,感觉手底下的雪挺瓷实的,又嘱咐下人:“都看好了,谁都不许把我的雪娃娃碰散了。”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林珏去屋子里歇息。   被灌了两碗姜汤,黛玉不高兴的坐在一旁看书,理都不理林珏,林珏拽拽黛玉的头发:“好妹妹,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为了让你喝姜汤,哥哥可是也跟着喝了。”   黛玉怒视了林珏一眼,还是不说话,林珏很享受这种哄妹妹的时光,也不恼:“你看,虽然你喝的是大碗的,我喝的是小碗的,可谁让我身体好呢,是不是?”   看着林珏还想继续说,黛玉恼火的直接把手中的书扣在了林珏头上,站了起来,气汹汹得道:“就是你欺负人,不光给我喝姜汤,还不许放糖,都要辣死我了。”   林珏把书拿下来,看着叉腰站着、眼睛朝天的黛玉,笑的只往一边躺:“我的好妹妹,你这样子要是让父亲看到了,一定会笑坏的。”   黛玉更是恼怒,扑上来使劲打林珏,可是她过了年也才八虚岁,又惯是娇养的,手上能有什么力气,只是让林珏笑得更厉害了。   看着黛玉气得眼睛都红了,林珏连忙拿着黛玉的手往自己身上打,一边打还一边哄:“看、看看,我、我都帮着、帮着你、打我了,可、可别气了。”这话是不错,可是配上他笑得停不下来的表情和说的不连贯的话,黛玉更是恼怒。   林珏搂住起身就要离开的待遇,咳了两声,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黛玉,生气了打哥哥出气就是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黛玉不吭声,林珏更是慌了,去捧黛玉的下巴:“抬起头让哥哥看看,是哥哥的——”   声音嘎然而止,看着笑得一脸愉悦的黛玉,林珏才发现自己是被耍了,笑着去闹黛玉:“好啊,敢骗我,看我饶得了你!”   黛玉连忙起身,一边躲,一边笑:“谁让你气我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成?”   最后,两人都窝在了床上,林珏一边给黛玉顺气,一边和黛玉商量:“家里的年礼是送来了,你去看看,要是合适的话,直接送到各府去就是了。”   黛玉点点头:“那孔大人那要不要多一些,毕竟你现在在国子监读书呢。”   林珏想起林如海的来信,道:“不用,既然父亲拟好的单子,直接送去就是了。”   黛玉笑得开心:“嫣姐姐说明天要来看我的,我还得准备准备,总不好让她和我一起吃素菜吧。”   林珏也笑:“你们两个小丫头倒是玩一块去了,三五天一封信,也太好了吧。”   两人正在说着闲话,就有小丫鬟来报:“宝二爷,薛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 第33章 石子炜番外:情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子,或者说——男孩,因为在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到我下巴的男孩。最令我惊讶,或者说恐惧的是,我对他的喜欢还不是父王逗弄姬妾的那种喜欢,而是深深、深深,甚至不知不觉变成了爱。   我自认自己还是一个比较自律的人,并不重享乐之欲。起码在十四岁之前是这样的。   在我十四岁那年,我被父亲责怪,起因很好笑,三弟请我们几个兄弟一聚,我去了,稀里糊涂喝了很多酒,再然后,我被父亲发现自己和侧妃的贴身婢女绿巧躺在一起。   天知道,一个尖牙利嘴的丫头谁会喜欢,更何况一个男人睡没睡那个丫头还会感觉不出来么?   但是,结果,呵呵……   总之最后就是自己被发配到江南了!   在江南,我遇到了他,遇到了自己平生最难迈的一道坎,或者说,遇到了我一生的劫难。   我们的初遇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记得自己那天赴宴,喝了很多酒,然后在自己房里看到一个只穿着里衣的男子,或者说男孩,因为他太小了,身架都还没有长开。   在那之前我推拒了很多人送来的美丽婢女,说是婢女,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还不是送的屋里人,所以我看到他的时候,以为那是送来的男孩。也有可能,不喜欢婢女,可不就喜欢男孩子么?   那时太晚了,我又太累了。只是调笑了两句就想先睡一觉再说。   后来,我不止一次对他澄清:若不是他狠狠地教训了我,我也不会做什么的,因为我自认并不喜欢男孩。每次我这样说他都只是笑的东倒西歪的。   但是那天事实却是我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院子里,因为我开始走错了院子,又被耍了……孽缘就此开始。   其实,在我们认识的五年后,我向母妃坦诚了我们之间的事,母妃不止一次后悔:“早知这样,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不会让你父王把你派到江南去的。”特别是在我那些拼命给自己找事情做的日子,我一夜夜不敢入睡,就怕梦到他,母妃陪着我,也是一夜夜的后悔。   但我坚持认为,认识他,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当然,在林如海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可不是这么想的。那时的他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嘴上自谦着,可是明眼人都可以看见他那印在骨子里的骄傲。呵呵,一个小小的秀才,就算是天才,可我也能把他变成早夭的天才,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于是我得到了一份加了很多很多蟹汁的馄饨,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这件事是他做的,以他的骄傲,不会这么做。尤其是我住在林府的时候,那不是在给林如海找麻烦么?很好查,是他身边的小厮观棋做的,我打杀一个小厮不用理由,然后,我没有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扛下来,因为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在他出面之后,我掩下了这件事。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之后,我曾经想过,是不是那时就喜欢上了他,所以下意识的护着他。没有答案。   后来,我不止一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说他善良,他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走向绝路,甚至在后面推一把;说他长得好,世界上从不缺美人,尤其是站在我所在的位置;说他脾气好,他对我却经常发脾气,对此,我只能呵呵了。   再后来,我想:爱情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   因为过敏事件,我们成了损友,你给我捣捣乱,我给你捣捣乱。但是我们真正成为朋友却是在他找我,向我寻求庇护的时候。   几家小小的药铺,在姑苏还拿得出手,但是在江苏、在江南、在整个大覃朝,却绝对拿不出手,那是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可以把他拉上我的船了,机会终于来了。   在我来江南之后,便收到了子辰的信,他是四阿哥的嫡长子,比我大五岁,既是我的表兄,又是我的堂兄。整个宗室那么多同龄人,我和他关系最好。   所以当他想让我在江南帮他埋几颗钉子时,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事实证明,我又做对了,我的林珏,我的珏哥儿,我的珏儿,我的凤贤,被我拉上了贼船,还顺带着江南盐政林如海。   自那之后,也许是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我们亲近了很多。   可是不等我和他的关系亲一点,再亲一点时,他就要准备乡试了,该死的乡试,因为它,我被迫由三四天与珏儿见一面变成了半月见不到一面,乡试就那么难了?   于是,在那两个月里,我频繁的做起了春梦,而且,春梦的另一个主角毫不例外的都是他。我栽了,栽倒了你的手里,珏儿,你可高兴?   我又不是什么人事不知的,我只比珏儿大四岁,若是在京里,母妃也到了给我准备通房丫头的时候了。更何况,京里那些人,玩嗨了什么动静制造不出来?所以,尽管我是货真价实的处男一枚(好吧,我承认,这是后来珏儿说的),可该懂的早懂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可真是懦弱得很,先是不敢承认自己对珏儿的感情,做了一个多月的春梦之后,好不容易正视这段感情了。又遇到珏儿乡试这件事,只想着不能把这事说出来,免得害了珏儿。终于到了珏儿出考场的日子,在府里实在呆不住,兴冲冲的去接他,他倒好,睡了一路。   第二天,我得到了他将去京城的消息。   他将要离开,而我,若无意外还要在江南呆上一两年。   说实话,那一刻,我是难过的,但是却又有着说不出口的庆幸。   难过的是,我将要在很长时间内见不到他,刚刚意识到自己的情感,还没有说出口,就面临着这么长时间的分离,怎么能不难过?   但又有些庆幸,甚至想着,一别一两年,也许自己就会忘掉这段情感。那多好,毕竟,维持一段同性之间的恋情太难了。   所以,我亲自送他登上了那艘驶向京城的船。   我心里是苦的,但还是强迫自己笑着送他上船。   我给他准备了很多礼物,都是让他帮我带给家里的。有着这些东西和我给四弟寄去的信,他就有了登上梁王府门的理由,起码能护他一护。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事不予人愿,在他走后的那些日夜,我更是难过,或者说,思念成疾。   看书的时候,想他,想他一边一脸不屑的在书中找错,一边皱着眉头背书的样子。   赏花的时候,想他,想那些和他一起踏春的美好记忆。   甚至,看账册的时候也会想他,想他在短短两年内就打下的百草阁。   酒不醉人了,景不迷人了,连吃饭都没有味道了。   呵呵,珏儿,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   好吧,我认了,谁让我……先爱上的呢?   他,小气,难缠,洁癖。   好吧,为了迎合他,我一定会做到守身如玉的。我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后来的后来,珏儿倚在我怀里,问我:唉,那是你怎么就认定我了呢?哪来的自信啊?还守身如玉?   我但笑不语,只是喂他喝水,我怎么会告诉他,自从喜欢了他之后,再好看的女子在我眼里也不过一具骷髅,只要想到他,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就没法看了,告诉他,那他又要得意了。   但是十五岁的我并没有想到那些,那时,我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收到他的信。   可是那个小没良心的,哼,竟然,走了两个月才来了一封信,而且在信中提的最多的还是他那些新认识的朋友。   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不对,应该说我飞到京城去的心都有了。   要是这样下去,等我再见他的时候,怕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不行,我绝对不接受这件事。   一边,我写信给四弟,示意四弟和他交上朋友。   一边,我在给他的信上多多的提起林大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大人会过继他,但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在我这知道林大人的消息。谁让林大人惯是报喜不报忧的呢?   很好,这样一来,通信的频率终于固定在半月一封上了。   当我因这事欢天喜地的时候,更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可怜,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想,我不再满足于好友这个位置。   我决定,等我回京的时候,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表达出自己的情感。   我要告诉他:我爱他!   只是,我没想到,相爱容易相守难!      ☆、 第34章 两对兄妹      黛玉连忙让雪雁给她整理头发,黛玉和林珏闹了半天,衣服头发全乱了,也好在是在屋子里,不一会就收拾好了。黛玉摘下手上的玉镯子,仔细的洗了手脸,又重新上了胭脂,才迎到了门口。   林珏也整理好衣服,从床上下来,坐在火盆旁烤火,还指使着丫鬟把熏炉里的香撤了:“空气不好,多开窗通气好了,这香气也太浓了,容易头晕。”   随着轻快的笑声,涌进来一群女孩子,除了已经见过的三春,另一个体态丰腴的就是薛宝钗了。其实,这时候的薛宝钗也就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说是姿态丰韵,其实更像是微胖的女孩子。和迎春站在一起,差不多高,却胖了不少。   宝玉落在最后面,眼睛一直盯着黛玉看,还不住口的夸赞:“林妹妹今天的打扮可真是好看。”   林珏沉下脸,咳了一声,几个人才注意到林珏,连忙行礼:“见过林家哥哥。”   林珏扯出个笑模样:“几位妹妹好。”又对宝钗道:“这位想必就是薛家姑娘了吧!”   宝钗连忙行礼:“见过林家公子。”心里却不由琢磨,见过宝兄弟已经是天人之姿了,这个林家公子更是不逞多让,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真不错,他比宝玉更耐看些呢。   林珏笑笑,站起身来:“你们几个小姑娘玩吧,我去书房了。”说着,看着笑的合不拢嘴的宝玉道:“宝兄弟怎么还站着?随我去书房吧。”   宝玉大惊:“这怎么可以?好哥哥,让我在这玩吧。”   林珏皱眉,严肃地看着宝玉,不语。   宝玉原本就颇为惧怕自己这个小小年纪就考了解元的表哥,现在林珏一皱眉,宝玉吓得连忙站了起来,但思来想去,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梨香院,不多和林妹妹说会话,要是走了,以后哪有这么好的机会?有那几个老狗拦着,自己连屋子都进不来呢。所以,他只是呆呆的站着,不答话,也不挪动步子。   三春都知道自己这个表兄向来是严谨的,并不敢说情。   宝钗有些纳闷的看看三春,又看看宝玉,道:“既然宝兄弟不想过去,就在这陪我们说说话吧!”   林珏咳了一声,并不理宝钗,只是平和的问:“宝兄弟,要不要随我去书房?”   宝玉看着林珏平和的样子反而更是怕了,委屈的看看黛玉和三春,见她们没有为自己说情的意思,只好一步一挪的走向林珏。   宝钗的脸涨红一片,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自家来到荣国府已一月有余,她自得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可是这位同是在荣国府借居的林家公子却一点都不给自己面子,自己说的话愣是当没听到,真是空有一个好皮囊了,亏得林家还说什么“诗书礼仪”之家。   探春轻轻捏了捏宝钗的手,笑问黛玉:“林姐姐,我刚才过来看着院子里的雪娃娃可真是好看呢。”   黛玉乐的有人给自己支开话题:“我和哥哥带来的这些大多是江南人,哪有机会见这么大的雪,就是我,也是头一次见呢。不免有些新奇,这才堆了雪人来。”   迎春扶扶掩在秀发中的钗子,笑:“我们这些京里人,每年不见几次大雪?现在都只会嫌弃雪路难走了。”   黛玉笑着问宝钗:“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是江南人呢,怕是宝姐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吧。”   宝钗艰难的扯出几分笑容,道:“是呢,就因为这样,今早就喊着几位姐妹来找你玩呢。”   惜春在林珏一走就蹿到黛玉的书架前了,现在捧着一本棋谱高兴的过来:“二姐姐,你看,这就是你前些天找的棋谱,林姐姐这里有呢。”   迎春不由尴尬的看看黛玉,把惜春揽过去:“怎么可以乱翻林妹妹的书呢?这样可不好。”说着,自惜春手里把那本书抽过去,放在桌子上。   黛玉笑着拿着一碟蜜饯给惜春,道:“四妹妹还小哪,我又没有嫡亲的姐妹,在我心里,你们几个就是我的姐妹,惜春在我这不见外,是亲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哪。”   迎春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头不语了。   惜春接过蜜饯,笑的得意:“我就是知道林姐姐脾气好,才不会生我气那。”   黛玉笑着拿起那本棋谱,翻了两页,递给迎春:“既然二姐姐喜欢,这本书就送给二姐姐吧。”   迎春颇是手足无措,连连推拒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怎么好要妹妹的棋谱呢,要是合适的话,我在你这儿看看就行了。”   黛玉直接把棋谱递给迎春后面的司棋:“你给你家姑娘收着。”说着,压住迎春的手道:“二姐姐,还有宝剑赠英雄之说呢,我又不怎么善棋,这本书放在我这也是埋没了,还不如姐姐带回去呢。要真是不想要,撕掉就是了。”   迎春惊讶的“呀”了一声,看看棋谱,自己实在是喜欢得紧,也说不出什么“撕掉”的话,只好道:“那我可就谢谢林妹妹了。”   惜春放下蜜饯,拍手道:“二姐姐不能只谢林姐姐啊,要不是我找到这本书,你还不知道呢。”   迎春捏捏惜春的脸颊:“好,也谢谢我的四妹妹了。”   黛玉看看笑而不语的探春和明显走神的宝钗,道:“你们喜欢什么书?要不要来看看?”   探春起身:“早就听说林姐姐这的藏书多了,我来看看。”说着,扯扯宝钗的袖子。   宝钗也猛然回神:“那好啊。”   这边五个女孩子是玩的欢乐了,书房里的宝玉就惨了。   “什么?四书还没读完?”林珏看着战战兢兢的宝玉,蹙眉。   宝玉都要后悔死了,自己真是倒霉,好不容易来见次林妹妹,没让那该死的老妖魔挡住,倒是让这个长相精致的林哥哥挡住了,还被压到书房来问开了学问:“这、这先生还没讲呢。”   林珏握起书想了想:“总归我今天也无事可做,不如就让我来给你讲讲吧。”说完,也不待宝玉说话,翻到第一页,命宝玉坐好,直接讲了起来……累的宝玉哭的心都有了。   不多时,便到了午时初(上午11点),迎春起身:“也玩了一上午了,是该回去了。”探春、惜春、宝钗也跟着起身。   黛玉苦留不住,且因自己正在食素,也不好让客人随着自己食素,可怜的黛玉,不知道林珏早就让大夫给她定了食谱,这些天以来的素菜都是用荤油做的不说,还都是只适合她的。只好送她们到院子门口:“我自己在这里也无趣,以后你们谁有时间了,就来坐坐。我是最高兴不过的了。”四人也都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少不得要多来叨扰两回了。”   回了祥和苑,宝钗就是闷闷不乐,自己和黛玉不差什么,都是单亲,自家没了爹爹,黛玉也没了娘亲。他的父亲虽说是从二品大员,自家还捏着皇商之职呢。都有哥哥,自己这还是嫡亲的,那边是过继的呢。怎么就显得自己处处不如黛玉了呢?就是那林家公子,当中甩了自己的面子,那几个好姐姐、好妹妹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说。   正在一边暗自伤神,薛蟠就拎着个画眉笼子进来了,进屋,先脱下外面的裘衣,喝了杯水,就看见了呆坐着的宝钗,不由起了戏弄的心思,把鸟笼子在出神的妹妹眼前晃了一遭:“怎么了?来看看我的宝贝,今天刚刚寻摸到的。”   宝钗本就为自家哥哥不争气难过,现在看看薛蟠,又想想那林解元,更是憋屈,忍不住恼道:“还宝贝呢?有这时间你不说去看看书,起码去翻翻咱家的账册吧。林家公子和你一般的年龄,你看看他,再看看你,这辈子别成事了。”   薛蟠在外面玩乐回来,自不想听自家妹妹的絮叨:“反正又不亏了你穿衣吃饭,你何必总是在意这般事呢?”   “不亏了我穿衣吃饭就行了?咱家那么大的产业都让你败光了你才甘心么?”宝钗差点气得倒仰,更是不想服输。“你就是没有林公子八分本事,有他的三分本事也好啊。”   “好好,就你能耐。觉得林家公子好,他也成不了你的哥哥,不过,也不用着急,他这么好,又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妹妹又有本事,怕是做个解元娘子也不错呢。”薛蟠很是不耐烦,丢下这些话,径直出门去了。   宝钗眼圈都红了,忍不住哭了出来:“妈妈,妈妈,你快看看,你儿子可算是有本事了。”   那边黛玉和林珏一起用饭,却是欢乐的多。两人相互夹菜不说,来京两月,感情又好了不少。且林珏看着黛玉在这住的还算开心,算是给荣国府判了一个死缓,想着自己那些计划过两年再实施且要热闹一些。   而且他心心念念的想要在新皇登基之前把林如海从江南那个坑里救出来,这也是一件要筹谋许久的大事呢?      ☆、 第35章 相逢      指缝很宽,时间太瘦,悄悄从指缝间溜走。   当林珏在京城过了两个春节,当春日山花满路时,当林珏匣子里的信已经满的盛不下时,一艘船乘风破浪,从江南驶向了京城。   这日,林珏早早的起床了,也不用早饭,直接给黛玉留了一个口信,就带着人匆匆出门了。   出了荣国府,一行人直奔梁王府而去,因昨天就下了帖子,也没人拦,直接送到了提花院。   林珏刚刚进屋,就被人直接抱住了。林珏懵然一惊,就要挣扎,就感觉有人把下颌抵在他的头顶上,紧紧地拥住他:“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听着这人沙哑的声音,林觉乖乖的站着不动了,结果那人竟然抱起来不松手了,林珏抗议:“好了啊,快松开。两个大男人抱着象什么样子?”   石子炜听话的放开他,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好像看不够似的:“你可真是好兄弟,都给你送了信了,前天也没过来接我。”   林珏轻笑,仔细的打量着他:“还好,总算没长歪。”看着石子炜明显有些哀怨的神色,才解释说:“前天是什么时候?码头上乌压压的一群人全是接你的,何必我去讨人嫌呢,多不自在!再说了,我不是今天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么?给你留了两天空闲,第一天在家里团聚,第二天要去宫里。不正好么?”   石子炜低着头,任由林珏打量着他的模样,笑:“昨天进宫倒真成了一件事,圣上说我已经十七岁了,给我赐了字,穆言。以后你也别世子世子的喊我了,唤我穆言就好。”说到这儿,撇撇嘴:“你就是喊着世子,心里也没有什么敬意。”   林珏笑:“穆言,圣上真是把你当子侄对待了,宗庙次序,父居左为‘昭’,子居右为‘穆’。不过,圣上那么关心你,就没提让你娶亲的事儿?”   石子炜咬牙,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伸手比划了一下:“接近两年没见,又长高了两寸有余,不错。但怎么开还没长成呢,怎么到关心起婚姻大事来?想娶妻了不成?”   林珏咬牙瞪他,若说这辈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这身高了,在九岁的时候就有四丈二(140公分)左右了,可是现在已经十三岁了,却还是只有四丈七(156公分)左右,距离自己上辈子一米七八的身高差得远呢。尤其是自己身前站的这个人比自己高一头有余的时候。甚是怨念啊。   看着林珏怒视的目光,石子炜不怒反笑,拍拍林珏的肩:“你还小哪,会长高的。”说着,眼睛不看林珏,却解释道:“我回了圣上,把婚事推了两年。”   “那你下面的几个弟弟要恨死你了。”   两人这一闹,竟觉得两年没见的隔阂尽然消去了。反倒有相视一笑的味道。   林珏很是自然的吩咐石子炜:“没用早膳就过来了,快给我准备点吃的。一会儿还要去国子监呢。”   石子炜故作惊诧的挑眉:“我们的大才子还要去什么国子监,那的东西你早学会了吧。”   林珏叹口气,说的倒有几分真心了:“原来一直以为自己的学问就算好的了,不料进了国子监,和那些官家子弟日日相处,才发觉纵是有些浑噩度日的,但也有些人是有真才实学的,纵是学问不如我,但看那为人处事却是事事周全,我固不如也。”   石子炜惯是见不得他这般妄自菲薄的,连忙安慰道:“你这是何话?他们见过多少事,你才经过多少事?问问那些人,在你这般年纪,谁比得过你?”   两人说笑着一同用过早膳,玲珑包子,水晶饺,再新鲜不过的小菜,很是平民,两人也吃得不错。   吃完早膳,净手漱口之后,林珏才问:“怎么这时候回京了?今年春天圣上就不太好了,这时候,出京还来不及,你倒进京了。”   石子炜摊摊手掌:“父王来信,只说让我回京,正好雍亲王长子也来信说是自己在京城独木难支,让我来京帮他。我就收拾收拾扎这浑水里来了。”   林珏叹口气:“也是,皇位更替,虽说乱了一些,可也是挣功名的好机会。若不然,我何苦留在京城,早回江南去了。”   林珏一开口,石子炜就把下人都遣出去了,这时也有点心悸,不由“嘘”了一声:“你好歹小声点,这话能乱说么?”   林珏笑:“这话我自己可是憋了好久了。要是在你这里也能出事,那我晚上做梦可都要睁着眼睛了。”   两人皆笑过,林珏往嘴里扔了一个核桃仁:“倒是雍亲王,还不立世子,这可如何?”   石子炜也纳闷:“若说雍亲王不重视长子,却也不是。自几年之前,雍亲王还是郡王爷的时候,出入就常是长子相随,且大公子是嫡子,也没什么品行问题。”   林珏敲敲桌子,声音降了下来:“若是让我来说,怕是想登基以后再说这事的。”   石子炜有些不耐烦:“好了,这些烦心事以后再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说点别的吧。”   林珏挑眉:“说什么?”   “说说你怎么还住在荣国府上?”石子炜挡住林珏的话头,不让他否定:“可别说你没这心思,你没上京的时候就开始给你家妹妹说贾家的糟心事,这我可是知道的。”   林珏叹气:“我也不瞒你了。本来想的是逮着贾家的几个错处,搬出来。可是这荣国府对我们兄妹也还过得去,就先这样吧。反正父亲进京前我们一定会搬出去的。”   石子炜却是挑眉:“这话你骗骗别人还行,对我说这话,你自己扪心自问,我该不该信?”   林珏笑笑,却是没理会这个话头:“这两年,江南的水是越来越混了啊。”   石子炜横了他一眼:“想要给林叔父挪个位子直说就好,用得着这样么?”   林珏支起双臂:“在国子监这两年我可没少给雍亲王送消息,你说,我若是求他,能行么?”   石子炜揉揉眉头:“你应该尚未和雍亲王见面的吧?”看着林珏点头,石子炜想想,道:“我去问一下雍亲王,看看能不能安排你们见一面。只是若是见了面,怕是你和林大人的立场将会被他人探查的。那时可就危险多了。现在没人动你们,不就是因为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的人么?总是圣上,怕也是要探究一二的。”   林珏点头:“早就在这条船上了,只盼着雍亲王一定要如登大宝。”   说到这儿,两人都是苦笑,现在好不容易三皇子、八皇子都安分下来了,谁知道圣上又开始宠信那些小皇子呢?特别是和雍亲王一母同胞的十四皇子,更是公开和雍亲王别看了苗头,偏偏德妃娘娘又是向来偏宠小儿子的。   半个时辰倏忽而过,石子炜送林珏出府,路上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咽口口水,故作不在意的问道:“这两年不见,你可曾想我?”   林珏一边对着避到一边的丫鬟小厮点头微笑,一边回答:“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石子炜等答案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脏倏忽飘上了天际,倏忽又猛然落地,不想等到的却是这话,遮掩着打量着林珏,感觉他就是没懂自己的意思,只好玩笑道:“想了就把带的礼物给你送去,不想的话就没礼物了。”   林珏答得干脆:“好吧,那我可对你是日思夜想了。”   石子炜苦笑,看着浑然不知事的林珏安慰自己:他还小那,只有十三岁,当然不知什么是情事了。可心里又在咆哮,自己十五岁就栽在他身上了,他怎么还能这般安闲自在?   林珏上了马车,感觉那人的目光久久盯在马车上,暗自思忖,真是个呆子,鱼儿已入网,要不要……呢?   晚上,林珏刚进院子,就看见黛玉正在指使这几个小丫鬟摘桃花呢。   林珏笑:“昨天还说要等着摘桃子,不祸害这些花了呢,今天就等不及了?”   黛玉不依了:“哥哥现在说这话,我酿的桃花酒可就不给你喝了。”   林珏连忙作揖:“好黛玉,哥哥错了,黛玉可千万给哥哥留点桃花酒啊。”黛玉酿的酒,清而不冽,醇而不醉,就是送人也很拿的出手了。   黛玉噗嗤笑出了声:“哥哥就会作怪,不过今天是喝不上桃花酒了,不过桃花糕点也不错,一会用了晚膳,上碟子桃花糕点吧。”说到最后,就是吩咐雪雁了。   看着林珏要去换衣服,黛玉连忙说道:“今天世子让人送了好多箱子来,我让人搬你屋子里去了。你去看看吧!”   林珏点头:“好,我让他给带了几匹颜色鲜亮的绸缎的,一会儿送到你那去,你看看再裁几身衣服吧。”说着,嫌弃的看着黛玉身上的月白色衣服皱眉:“已经出了孝期了,你怎么还总是穿这种衣服,小姑娘家家的多不合适?!”   黛玉好笑的去推他:“好好,我知道了,你还是先去换衣服吧,一会就要去吃饭了。”   林珏摇摇头,只好先去换衣服了。   用过晚膳,兄妹两个靠在一起说笑着,黛玉道:“隔壁的尤大奶奶邀我们过去听戏呢。”   林珏本来不放在心上,只是应了一声,突然就想起了红楼梦里宝玉就是这时初试云雨的,不由咂舌,要知道宝玉现在说是十岁,其实还不满十岁呢。想想,还是先把这事撂下了,只等做出实事来再告诫黛玉一声。   林珏又想起黛玉自出孝以来还没有出过府呢,不由想借着雍亲王府嫣郡主的面子让黛玉去认认人儿。      ☆、 第36章 见雍亲王      林珏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   石子炜有些好笑,何时见过这般性情的林珏,好声道:“好了,要等雍亲王要过来,还有一会呢,你好歹静下心来,喝口茶吧。”   林珏听了,愣愣的端起茶杯就要灌下去,石子炜连忙拦住,亲自给他换了一杯热茶:“回回神吧,镇定下来,你这样是什么样子?”   林珏这才回过神来,长吐口气,声音有些暗哑:“我尽量吧。”要知道,总是在二十一世纪他也没有这样面对面的见过一国之主啊,虽说要明年这时候才正式登基,现在只是个潜力股。但现在可不是什么民主社会,而是该死的封建社会,是一句话决定一个人、一个家、甚至是一个家族命运的时候。   林珏喝了口茶,感觉嗓子舒服多了,才慢慢地静下心来,等着雍亲王的到来。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雍亲王才姗姗来迟。石子炜出面,把雍亲王迎了进来。   这一次见面的地点是一间茶楼,是雍亲王一属下的茶楼,安全和保密方面还是比较有保证的,而林珏现在还不是官身,也谈不上什么结交臣子。   雍亲王坐在上位,这是一个四十几许的男人,但单看面貌,大多数人会说此人也就而立之年。看上去很是严肃,板着脸,但目光很是和蔼,手腕上环着一串佛珠。林珏不动声色的提了一下左袖子,让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半露不露。   “这位就是林小解元了吧?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雍亲王拂拂胡须,夸赞道。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惊讶,还以为是个书呆子呢,现在看来进退有据,林如海好福气啊。   林珏强迫自己声音平稳下来,行跪拜之礼:“姑苏林珏见过雍亲王。”虽说进京两年,也为雍亲王做了两年的间谍,但平时自己收到的消息都是送到雍亲王下的一个布店里的,这真是第一次见面啊。   雍亲王有些惊讶,亲手拉他起来:“好孩子,今天我是微服而来,只管把我当一长辈就好,不用行此大礼。”   “礼不可废,学生仰慕王爷已久,今天有幸得王爷召见,绝不敢有负上恩。”林珏纵是竭尽全力,声音还是有些飘忽。   “好、好、好,真是少年英才。这两年你和你父亲都做的很是不错。”雍亲王拍拍林珏的肩,夸赞道。   林珏偷偷的憋气,让自己的脸颊甚至是耳朵红了起来,看上去好像是因为雍亲王的夸赞而害羞或者是激动了。“当不起王爷赞赏,能为王爷办事,是学生及家父的荣幸。”呵,夸两句管什么用,小爷是来要实惠的。   看着林珏激动的手足无措的模样,雍亲王忍不住大笑出声:“林如海教的好啊!”又问:“听穆言说你有事要找我,何事?”石子炜,梁王世子,字穆言。   外面等着的石子炜松开攥的死紧的手,舒口气,看来两人谈的还不错,真不应该在外面守着的,进去好歹能帮他说句话啊,等待的时光真是太煎熬了,石子炜不由感慨。   林珏又跪了下去,恭敬地答道:“家父孤身一人留在江南,学生及家妹日夜思念,且今春父亲又染病,学生不能在父亲跟前尽孝,实在不孝。”说到这儿,想起林如海对自己的关爱,忍不住红了眼眶。以头触地,悲啼道:“求王爷想想办法,把家父召回京城吧。”   雍亲王皱眉,严肃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林如海的想法?你应该明白江南盐政的地位,盐税每年在户部占得税可是比重不少啊。”   林珏哽咽:“此事学生已给父亲去信,回信未到。但我想父亲一定也想回京的,父亲说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家人了。”   雍亲王的眉头舒开,扶起林珏:“这事要慢慢商议,江南盐政的位子实在是太重要了,你一定会明白的,对不对?”   林珏感激的看向雍亲王:“王爷愿意相助,学生及家父感激不尽。”   说完正事,其余时间就是闲谈了,雍亲王也是一个学问严谨的人,忍不住考问起林珏的学问来,林珏不由捏着一把汗,好在打的底子还算牢固,回答有理有据,也很顾及雍亲王的面子,有些回答故意不动声色的露出自己见识还少,比较冲动的一面。   总体来说,雍亲王甚是满意,甚至还指点了一些,道:“原来还以为你去年就要考试的,结果压了一届,这就是三年,可还高兴?”   林珏露出腼腆的笑容:“家父说学生年纪还小,应该在国子监学习几年,故推迟了一届,学生并无不满。”   “那就好,做学问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有成就的,日积月累,总是比较好的。”   林珏点点头,崇拜的看着雍亲王:“王爷的学问就很好。”说着,还肯定的点点头。   雍亲王乐了:“你知道什么叫学问好?等两年吧。”说着,指着林珏左手的佛珠道:“你还信佛?”   林珏不好意思的把佛珠露出来,声音低落下来:“学生不信佛,但是娘亲信佛。这串佛珠是姑苏清泉寺菩提大师所赠,我拿去孝敬给了娘亲,我过继给父亲的时候,娘亲又把这佛珠给了我,说是希望我一生平安。”   雍亲王不由想起自家那几个孩子,感慨:“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说着,拍拍林珏的手,站起身来:“呆了这么长时间,我也该回去了。以后有事就不用找穆言说了,直接来找我就好了。”   林珏点点头,送雍亲王下楼。   直到灌了两杯茶,坐在石子炜的马车里,林珏还有些心神不稳,自己这就和国家(预备)最高领导人见面了?还一起喝了茶?竟然还被考校了学问?肿么有些感觉不真实呢?   石子炜看着林珏心神不宁的样子,很是担心,看着雍亲王出来时还笑呵呵的,没生气啊,他这是怎么了?忍不住拿手在林珏面前晃了晃:“回神,有事就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的。”   林珏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石子炜:“没想到王爷那么平易近人,真好。”   石子炜松口气,冷哼一声,低声道:“傻了你,哪位是什么人物?还平易近人,小心被人卖了。”石子炜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看不过林珏因为别人露出那种傻笑的。   林珏正高兴呢,结果被泼了冷水:“被谁卖了?我早就被你卖了,不然会有今天。”   石子炜不出声了,他现在很是后悔把林珏拉进来趟进这浑水,官场险恶,万一他不留神,让人把林珏叼走他就是哭死也不管用了。   林珏晃着身子,碰碰他的肩:“我又没怪你,你装什么忧郁啊?快想想办法,我父亲真进了京,他去哪里啊?”   石子炜打起精神:“他在江南呆了十几年,怕是会先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呆两年吧,你说林大人是喜欢礼部还是工部呢?”   林珏笑的舒心:“这种事,等父亲拿主意就好了,我终于可以歇歇了。”   石子炜不由看呆了,这一笑瞳仁灵动,长长的睫毛扫出扇形的阴影,下巴微微抬起有些骄傲,优雅入画,不由轻声自语:“这雍亲王这么器重你,这容貌怕是增了不少分吧。”   林珏微一瞪眼:“你说的什么?”   石子炜恍然回神,摸摸鼻子,打了个哈哈。心中疑惑,他到底开没开窍啊,怎么这一举一动在我看来都和勾引似的,是我太龌龊了吗?想到这儿,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老实点儿,可不能吓到他。   那边,雍亲王坐在书房里:“胡先生对这林家怎么看?”   “林如海这些年在江南兢兢战战呆了那么些年,可不是一般人物。就冲圣上对他的这份信任,不简单那。”被称作胡先生的人一身青衣,看上去很是飘逸:“就我今天看来,这林珏也不是简单人物。”   “这个早就知道了,要是简单,能十一岁考上解元?那时他还没有过继给林如海呢。”雍亲王点点头:“在国子监两年,收集了那么多消息,谁能想到从这些官家的子嗣入手呢,再不受宠的孩子对自家的事还是知道一二的,这一招也真是出人意料了。而且,他最出众的不是收集资料,而是能分辨出哪些有用,哪些是真实的,然后如何使用这些资料达到自己的目的。”说到这儿,不由叹了口气:“弘儿过于方正了,这样实在不是为君之道啊。”   胡先生屏住了呼吸,这可不是自己能听的话,一不小心就没命了啊,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安慰道:“王爷安心,这刀,只要好用,且不会伤到自己,就好。不用顾虑太多。只要他们父子安心为您办事,就是把林如海调到京城来又能如何?”   “也对,又到了吏部考核的时候了,林如海已经在江南呆了四届了,想要他走的人不计其数,这时给他提个一官半职的,也好办。”雍亲王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面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显眼。      ☆、 第37章 黛玉生气      林珏掰着手指开始计算父亲回京的几率,神色不由柔和了很多,又想起家中的那几个弟弟,叹口气,虽说现在在律法上已经没关系了,可总是自己的同母弟弟,要照顾一二的。   石子炜看着林珏皱眉的样子,不由升起了伸手抚平眉间的感觉,搓搓手指,道:“不管怎么说,我今天都帮了你一个大忙,于情于理,你都应该请我喝几杯吧?”   林珏揉揉额头:“好,去喝几杯,也给我压压惊。”   陪石子炜喝了几杯,林珏不由感觉有点头晕,和石子炜告辞后,就迷迷瞪瞪的坐车回家了。   但素来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林珏一进院子,就察觉到院子里气息不对,林珏有些无奈,随手拽过一个丫鬟:“姑娘在么?”   小丫鬟匆忙行礼:“回大爷,姑娘在屋子里呢,今天没出去。”   林珏皱眉,今天出门时黛玉明明说嫣郡主约她出去玩的,这又是怎么回事?自从知道宝玉开了荤之后,林珏就严厉禁止宝玉和黛玉相处。黛玉虽有些不解,却也没追问,老老实实的听了,因为这事,林珏还有些尴尬呢,就怕黛玉追问,这事他可不好和黛玉说。这些天史湘云又来荣国府了,黛玉可是烦不胜烦,好不容易有放松的时候,黛玉竟然没去,一定有事情发生。   想到这儿,林珏快步向后院走去。   后面跟着的观棋不由黑了脸,爷今天可没少喝酒,这时候怕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谁这么不长眼这时候向枪口上撞啊?   林珏一进后院,气氛更是不对,外面站了一排丫鬟,林珏撒了一眼,发现就连雪雁、紫苏、青微、乌绮都在外面,只有盛嬷嬷不在。   这些丫鬟见了林珏,一个个更是跟见了救命佛爷似的,齐齐行礼,道:“大爷回来了。”   只有雪雁上前,道:“今天姑娘在老祖宗院子里回来,就不开心了。”   林珏微一点头,伸手去推门:“玉儿,我回来了,开开门。”   过了一会儿,盛嬷嬷打开了门,林珏探头,黛玉正坐在拔步床绣着什么呢。   林珏见黛玉神色毫无异样,更是惊讶:“玉儿?”   黛玉展开手中的衣裳,微笑:“看,我给哥哥做的,哥哥可还喜欢?”   林珏伸手去抓黛玉的手:“今天怎么了?别难为自己。”   黛玉先是闷闷的不出声,泪水就流了下来。   其实,今天的事情很简单。   今早,黛玉用过早膳,就带着丫鬟去给贾母请安了。其实,在林家,惯是先请安在一起用早膳的,只是贾家请安时间比较晚,在辰时(上午八点),也是宝玉闹得,早了他哪里起得来,贾母也一心疼着这个宝贝,就改了规矩。黛玉去的早了,就只能等着,后来林珏就让她用过早膳再过去。   黛玉进门时其余几个还没到,贾母搂着黛玉先问过昨天用过什么,学了什么。后来三春、宝玉、宝钗和湘云都到齐了。玩闹一会儿,说些闲话。就都准备各回各屋了。   黛玉刚刚迈出门,就让湘云拽住了:“黛玉,我和宝姐姐准备成立一个诗社,你要不要来?”   “何时办的?都有谁啊?”黛玉有些惊诧,这些姐妹不说日日相见,两三天总要见上一两次的,怎么这突然就要办诗社了?而且前两天一点风声可没听到。   湘云含笑着摇摇黛玉的胳膊:“这两天我和宝姐姐住在一起,我们两个觉得平时不出门,很是无趣,才准备办一个诗社的。你到底要不要来?”   “好啊,什么时候?你说一声,我一定过来。”黛玉这两年性格越加爽朗,很痛快就答应了。   结果,湘云出口道:“就是今天了,别的姐妹都答应了,就差你了。”   黛玉有些不虞,又想起今天自己还准备和嫣郡主出去玩的,推辞:“你也不早说,我今天有事情,就先不去了。”   湘云哪想到黛玉答应得好好的,竟然变卦,脸色也拉了下来:“你能有什么事?骗我不成?”   这口气,被娇养着长到九岁的黛玉也没被人给过脸子,这时也恼了:“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曾骗过人,我说今天有事就是有事来着。”   几个姐妹也还没走开,这时也聚了过来,宝钗惯是好做人的,这时一手拉了黛玉,一手拉了湘云,道:“都是好姐妹,有事好好说。”又贬低黛玉:“纵是湘云哪里做得不对了,你看在她是姐姐的面子上,让她一让。”   迎春惯是和黛玉玩的好的,这时一边是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一边是老太太接来的外侄孙女,更是不敢相劝,只道:“有什么事待会说,这是在老祖宗院子里呢。”   探春也想着宝钗是王夫人的嫡亲外甥女,更是不会说什么了。只有惜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是有着几分懵懂,不知道大家怎么了。   黛玉本想甩袖就走,可这不是自家,都是亲戚,且自家父亲官职最高,怕背上以势欺人的名儿。只好认了,忍气道:“姐妹们要办诗社,我当然要算一份子。只是今天确实有事儿,就不能陪几位了,好姐妹,都多体谅体谅我吧。”   湘云哼了一声:“有什么事?你倒是说明白啊,我都懂‘事无不可对人言’,林妹妹还是学问世家呢,连这都不懂?”   宝玉本就难为,都是如花似玉的妹妹,一块玩不好么,何必学那鱼眼珠子的样子,把自己弄得庸俗不堪呢?这时连忙上前打哈哈:“玉儿说着玩那,哄哄她就是了,一起办诗社,她怎能不来?可要算我一份。”   宝钗素与宝玉亲近,这时玩笑道:“有我呢,什么时候落下你了?一起玩就是了。”   黛玉受了委屈,宝玉还压着她给湘云做脸,恼怒的眼眶都红了:“宝哥哥怎么就知道我没事了,我有事还非要告诉你们不成?”又说湘云:“什么叫‘事无不可对人言’,合着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了。”   宝钗拉住起身的黛玉:“湘丫头惯是有口无心的,你和她计较什么?解释清楚就是了。”   “她是有口无心,宝姐姐可就不是了。”黛玉怒急,扯过自己的袖子就要离开。   宝钗被她顶了,也气得是胸口闷,道:“林丫头这就不对了,我又怎么了?”   “宝姐姐最是贤良,能有怎么?”黛玉板着脸不看宝钗,又对三春说:“我先回了,有时间可要找我去玩。”说完,转身离开。   回了院子,黛玉越想心情越不好,她本来就有些多愁善感,这时更是感觉胸中闷得慌,也好在林珏给她养着身子,现在好了很多,只是唤盛嬷嬷给她去了平气丹来吃。   精神不好,也就懒得出门了,黛玉只好打发人去和嫣郡主道恼,说明家里有事,去不了了。又捎带着送了自己攒的两朵珠花,一朵是红珍珠,一朵是粉珍珠,俱是难得的。   哭了一回,心中还是不痛快,几个人一起玩,只有自己和宝钗、湘云都是借居的,自己好性儿,他们倒是比来比去,什么“宝姑娘素来大方”,“林姑娘最是小性”……自己想着不和他们一样,倒是被欺负的厉害了,越想心中越是不快。自己不摆着二品官员嫡女的架子,是看在外祖母的份上,她们倒好,一个个把自己当成好欺负得了。今天拿话来噎自己,也是一起来的。又咬牙,若不是不好说自己和嫣郡主交情好,今天不糊他们一脸才怪。   又想,自己和宝玉是最近的了,有什么好玩的好用的都给他送一份,就因为自己恪守着男女大防,不若宝钗和湘云一样时时哄着他,他也踩着自己。可真是嫡亲的表兄妹啊!   盛嬷嬷本来没有跟去请安,这时也在小丫头那知道怎么回事了。把丫鬟都赶了出去,开始给黛玉上课:“姑娘,可是因为他们说的闲话生气?”   黛玉摇头:“都是一般的客人,何必踩着一个人去逢迎另一个人呢?这可不是什么为人之道。”      ☆、 第38章 一闹贾府(上)      盛嬷嬷摇摇头:“看来大爷没给你讲过这些事喽?”   黛玉有些羞涩的摇头,就算哥哥再凶残,也不会手把手的来教宅斗啊!   盛嬷嬷有些神秘的一笑:“姑娘来,先洗洗脸。然后让嬷嬷来给姑娘讲好了。”   黛玉听话的由盛嬷嬷服侍着洗了脸。   两人坐好,盛嬷嬷才道:“姑娘可知,为何薛姑娘、史姑娘都不喜姑娘呢?”   黛玉脸红了,有些害羞,虽然她心里一直感觉是因为自己的条件比他们两个都好,可是还没有自己这样说的。   盛嬷嬷道:“看姑娘的样子,也应该明白了。她们两人家世皆不如你,这不重要,若只是这样的话,她们非但不会排挤你,更会拉拢你。重要的是——”   黛玉瞪大眼睛,看着盛嬷嬷。盛嬷嬷严肃地问道:“姑娘,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上京吗?”   黛玉点点头:“记得,外祖母说是思念于我,恐我在家中无人教养,我才来的。”   盛嬷嬷摇摇头:“姑娘不知,在你来之前,老祖宗不止一次给林家去信,想要老爷把你许给宝二爷。”   黛玉惊讶的捂住嘴:“怎么会?我不知道啊。”   “这种事怎么好告诉你这未出阁的姑娘。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罢了。”盛嬷嬷拍拍黛玉的手:“要我说,老祖宗的心也太大了点,一边让老爷送你进京,一边许薛家住在府上,还时不时地接史家姑娘过来,真是把宝二爷当做香饽饽了。”   黛玉终于明白外祖母的意思了,怒道:“谁说我要嫁给宝玉了,他不仅不爱读书,连庶务也不精通,每日就是和姐妹们一起玩耍,做些胭脂罢了。我怎可嫁给他?”   盛嬷嬷笑:“姑娘能看到这些已经不错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门第不相配啊。姑娘家有二品父亲及解元哥哥,以后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的,”说到这儿,不由哼了一声:“而贾府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而那金贵的宝二爷那,家父是五品小官。现在是住在荣国府,老祖宗万一有什么不好,还不是忒乖乖的搬出去。再者,现在哪里还是荣国府,早就应该改为一品将军府了,只是为了好听罢了。”   黛玉从没想过这些事,这时盛嬷嬷一说,可谓是豁然开朗,更是不敢相信:“那外祖母不是一向疼我吗,怎么还想让我嫁给宝玉,这是为什么啊?”   盛嬷嬷摇摇头:“这,就需要姑娘自己想了,姑娘一定会想明白的。”   黛玉抽抽鼻子,感觉又想流泪了。就是不结亲,林家也会帮助贾家的啊,怎么能就这样赔上自己的幸福呢?自己可是老祖宗嫡亲的外孙女,可在老祖宗眼里,也不过是一工具罢了。   盛嬷嬷抱着委屈的直流泪的黛玉:“好姑娘,老爷和大爷都不会同意的,你就放心是了。”   黛玉闭上眼睛,点点头,感觉今天的事情和做梦似的,实在不敢相信,更是隐隐约约有些明白贾母的想法,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林珏听了盛嬷嬷的叙述,拍拍怀里的黛玉:“是哥哥的错,让玉儿受委屈了。”   黛玉仰起头,擦擦脸上的泪:“不怨哥哥,是黛玉想差了。”说完,泪水忍不住又流了出来,黛玉呜咽道:“哥哥,玉儿心里难受啊。那是我嫡亲的外祖母,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林珏把黛玉放在床上,吩咐盛嬷嬷去给黛玉煮安神汤,又拿过湿帕子给黛玉敷眼:“你先别哭了,在哭下去,哥哥的心都要碎了。先喝盅安神汤,睡一会儿,等你醒了,事情就解决了。”   黛玉抽噎两声,在林珏的注视下听话的闭上眼睛。   许久,听到林珏离开的声音,黛玉忍不住咬住被子,任由泪水默默地流淌。   林珏一出门,神色便阴沉下来。本来想着不久就要离开了,结果有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嘱咐丫鬟们伺候好黛玉,林珏直奔贾母的院子而去。   贾母听见林珏来了,有些惊诧的挑挑眉,林珏只有初一十五的会过来请安,其余时间没有过来过,贾母纵有不虞,也只好憋在心里。这时对鸳鸯笑:“去迎迎我们的解元爷。他可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林珏进门,深深一揖。贾母笑:“快过来让我瞧瞧,都是一家人,偏你礼数多。”   林珏直起身子,坐下,神色不动。贾母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受了委屈不成?快和我说说。”   林珏抿嘴:“老祖宗此话差矣,受委屈的不是我,而是玉儿。”   贾母眨眨眼:“玉儿能受什么委屈,你来说说?”   “不知老祖宗知不知道,玉儿今天就在这院子里与薛姑娘、史姑娘发生了口角?”林珏挑眉,也懒得打哈哈,直接问道。   “呵呵,你也说了是口角,小孩子嘛,哪有不斗口角的,过两天就又好了。”贾母笑呵呵的,显然不把这当回事。   林珏忆起红楼中黛玉和宝玉闹别扭,贾母亲自过问的事情,更是不满。   林珏坐直身子:“老祖宗不知。若是笑闹两句,我自然不会因此来这儿,但据黛玉所说,这已经不是笑闹两句的事了,史家姑娘可是质疑我们林家的家风了。”   贾母揉揉眉头:“这话是你说的,还是黛玉说的?”   “不论是谁说的,事情总是发生了。而且事情发生几个时辰了,史家姑娘都没有认错悔改,求老祖宗给个说法。”林珏直接跪了下来。   屋子里一片寂静,就是不懂事的小丫鬟也被这样凝重的气氛吓得不敢大声出气了。   半晌,贾母吩咐道:“鸳鸯,快把林家大爷拉起来。”林珏瞪了鸳鸯一眼,鸳鸯不由后退一步,犹豫的看向贾母。   贾母感觉头实在是胀痛的很,不在揉眉间,反而开始掐着太阳穴:“我会让人送史丫头回去的。这事就算过去了,谁都不许再提了。”说完,直接喊着鸳鸯,让鸳鸯送她回房了。   林珏默默的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出门的时候,路过一个绿袄的小丫鬟时,低声道:“也不知道史姑娘知道了老祖宗要送她回去,忒多么伤心。”   小丫头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行了个礼。   林珏回到院子,拍拍自己的头,中午喝了些酒,也实在是痛的慌,让观棋送了醒酒汤过来,喝了一盅,又让人给嫣郡主送个信,就说黛玉不舒服,请嫣郡主明天来看看黛玉。又吩咐下人看好门户,谁来都先拦了,这才歇下了。   此日,黛玉和林珏刚刚用过早膳,就有人来报,说是嫣郡主来了。   两人连忙命人请上来,嫣郡主比黛玉大一岁,这时也已经是豆蔻少女了,只是和林珏相识两年,她又一向欣赏林珏的气质,故两人并不见外。   黛玉和林珏一个行福礼,一个作揖,嫣郡主连忙扶住黛玉的手,又对林珏道:“本就是我打扰了,怎么你们倒是那么客气?”   两人浅笑。   三人坐好,嫣郡主仔细地打量黛玉的神色,见并无异样,甩甩帕子,斜眼问林珏:“昨天傍晚给我送消息说,黛玉心情不好,可是我这看着,也不差啊,林公子不解释解释?”   林珏苦笑:“本来是小儿女之事,不应该劳烦郡主,只是现在实在是有劳郡主,只得说一说这事了。”   黛玉看看林珏,又看看嫣郡主,实在是不知道在自己没看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林珏挺起背:“郡主容我禀来,我和黛玉住的这荣国府,是外家的。荣国府又多女孩,父亲让我们兄妹进京,一是为了我读书,二就是老祖宗思念黛玉,想让黛玉在这侍奉一二。顺便让黛玉学学理家之事。”   “好了,直接说正事就好,这些我又不是不知道。”嫣郡主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林珏的话,玩笑道:“就因为这样,我进这荣国府还要走偏门,可是史上头一遭啊。”   林珏苦笑:“那嫣郡主可知在这府上住的不仅有我们兄妹,还有二太太娘家妹妹一家,这家里有个比黛玉大两岁的姑娘,以及老祖宗的外侄孙女?”   嫣郡主歪歪头,对黛玉笑道:“好妹妹,这府上住的亲戚可真不少。”   黛玉无奈的摊摊手:“我和哥哥都是借居,有什么办法?”   嫣郡主这两年也明白了很多事,虽说还是莽撞,但已经懂得用脑了,这时直接道:“我猜都猜得到发生什么事了,看我的吧。”又问黛玉:“玉儿,你说,我们是打上去还是怎么的?”   黛玉吓得连忙拦住嫣郡主:“郡主姐姐可千万别冲动,”说着,看向林珏:“哥哥,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我听雪雁说,老祖宗已经答应让湘云搬走了。”   林珏苦笑:“我还有课,就先走了。”又对嫣郡主一揖:“今天还要烦劳郡主看着黛玉点。”   这次,嫣郡主稳稳地坐在上座,受了这个礼:“都交给我了,有我在,黛玉受不了委屈的。”   黛玉出去送了送林珏,回来还是有些懵懂,看着打量屋子的嫣郡主,欢快的上前挽住嫣郡主的手:“嫣姐姐,去我房里罢。”   嫣郡主点点黛玉的头:“我是来作客的,一切都依你就是了。”   两个小女孩都赖在床上,黛玉有些百无聊赖的翻翻书:“嫣姐姐,我还是不懂,到底怎么了?”   嫣郡主叹口气,大人似的拍拍黛玉的手:“幸好你这是独女,不然,还不让其他的姐妹们给吃了啊。”   黛玉不依的靠过去:“嫣姐姐就取笑我,我哪里比别人差了?还吃了我?也忒他们有那本事啊。”   嫣郡主笑:“要是真没受了委屈,林公子会巴巴的请我来给你撑场子?还不是怕你受了委屈?”说着,拉过黛玉的手:“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和姐姐说说?”   黛玉把这事闷在心里也是憋屈得慌,这时有个玩得很好的朋友相问,语气又温柔的很,实在忍不住,就如实说了。但也知道贾母把自己给宝玉当备胎的是不好讲,略了过去,只是说自己和史姑娘,薛姑娘拌嘴的事。   嫣郡主不等听完,便横眉怒目:“两个破落户,这是要找事的节奏啊?”又说黛玉:“你也实在是好性,遇到这种事,连手都不用沾,直接让丫鬟几个嘴巴打下去,看她们能怎样?一次不够就两次,总能把他们打服帖了。幸亏这有林公子,不然你就白吃了这哑巴亏不成?”   黛玉听嫣郡主说的好笑,忍不住笑开来。又道:“都沾亲带故的,我能有什么办法?虽说哥哥一再说我不用忍,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嫣郡主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开始传授处事秘籍。   这边是和风旭日,那边就是冷风凄凄了。   史湘云愣愣的坐在床上,任由小丫鬟收拾东西,宝钗坐在旁边:“好了,别难过了,等过几天老祖宗会把你接回来的,现在只是让你回家住几天罢了。”   史湘云摇摇头,咬牙道:“我气的是林妹妹,对了,还不能喊林妹妹了呢,人家是大员之女,我呢,只是没爹没娘的孤女罢了。怎么配和她称姐妹呢?”   宝玉有些急躁的走来走去,听到史湘云这么说,就要向外冲:“我去找林妹妹,我和她说,让她求老祖宗不要让你走。”   探春冷静地拉住宝玉:“你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要只是这样,我早去了,还等到现在?”   宝玉叹气:“都是姐妹,拌了两句嘴,好好说说不就行了,这样一闹,可不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吗?”说完,灵光一闪,问刚刚进门的鸳鸯:“昨天是林哥哥去找的老祖宗吧?”   鸳鸯点点头,看着一屋子的姑娘少爷:“老祖宗让我来送这几匹缎子的,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又对史湘云行礼:“屋子里忙,我也没时间来送姑娘,还望姑娘一路顺风。”说完,便出去了。见了昨天林珏逞威的一面,鸳鸯不由想远着史姑娘一点。   宝玉却好像吃了蜜一样呵呵乐着,对湘云说:“我就说林妹妹不是那计较的人,这是一定是林哥哥自作主张了,我们去找林妹妹,林妹妹一定会帮忙劝老祖宗的。”   宝钗也笑:“既如此,我们就一起过去吧,我也和林妹妹道个闹。”   迎春微微皱眉,不是说来送史姑娘的么?怎么变成这样了?迎春咬咬唇,拉住惜春的手,大着胆子道:“我和惜春就不过去了,太太的生辰到了,我想给太太做个扇子,还要惜春帮忙画一下山水呢。”   史湘云浑不在意的点点头,任由宝玉拉着向梨香院走去。   “史姑娘、薛姑娘、三姑娘和宝二爷来了。”紫苏进来报道。   嫣郡主自床上下来,吩咐丫鬟给自己收拾一下,又拉过黛玉,露出披靡一切的表情,才缓声吩咐:“迎进来吧。”捏捏黛玉的手:“你看着吧,以后学着点。”   宝玉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看也不看坐在上座的嫣郡主,直接对黛玉道:“林妹妹,你快去和老祖宗求个情,让老祖宗不要让史妹妹走啊。”   黛玉忍气道:“宝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不懂?”   史湘云、薛宝钗和探春也都走了进来,听了这话,史湘云就要怒,想想路上薛宝钗对自己说的话,草草行了一礼:“昨天是我错了,还望妹妹原谅我。”   宝钗这时却是看见了嫣郡主,又想起外面站着的那些丫鬟,看上去,比荣国府的丫鬟还要体面的多。有些纳闷,谨慎的向后退了退,并不说话。探春看着是想上前,看看宝钗的举动,也退了回去。   “呦,这也叫道歉啊,我可长了见识。”不等黛玉说话,嫣郡主就直接接话道,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史湘云:“这位是?”   黛玉想站起来,可是被嫣郡主使劲拉着,起不了身,只好坐着道,挨个介绍道:“嫣姐姐,这位是三妹妹,这位是宝姐姐,这是史家姑娘,这是二表兄。”   嫣郡主挑眉一笑:“这荣国府的规矩可真是好,这外男可以直接进屋子了。”说着,命令自己带来的几个丫鬟:“堵住他的嘴,给我拉下去,一会我去和这老太君说说这事。”   话音刚落,就出来两个丫鬟把宝玉押了下去,事情发生的太快,其他人都是一片茫然。宝钗却匆忙低下了头,就怕被人这样叉出去。嫣郡主看着小脸煞白的史湘云,慢条斯理的道:“怎么?史姑娘还不行礼?”   史湘云有些摇摇欲坠,并不应话。她毕竟出身侯府,这时也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这是看着稳稳坐着的黛玉,不由生出一种争一口气的感觉。   宝钗和探春却连忙行礼,只是不知道嫣郡主到底是何人,并不出声。独独史湘云站在最前面,并不知道宝钗、探春两人已经行了礼,故她只是呆呆的站着。   嫣郡主捧着茶杯,笑而不语,只是偶尔瞥一眼湘云,在这种压力下,史湘云终于忍不住了,屈膝行礼。嫣郡主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扫过史湘云,对黛玉道:“早就告诉过你,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现在信了吧?”   听了这话,史湘云的脸霎时变得雪白,她使劲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但眼睛里忍不住射出怨愤的光芒。嫣郡主不屑的哼了一声,也不叫起,任由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黛玉有些不忍,总归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姐妹,她伸出手拉拉嫣郡主的袖子,有些哀求的看着嫣郡主。   嫣郡主却只是微微一笑,安抚的拍拍黛玉的手,讥诮的对一边的丫鬟道:“快给这位史姑娘做个示范,这连行礼都不会呢?”   从身边走出一个丫鬟,是嫣郡主身边带的大丫鬟,她稳稳的行了一礼,然后点评道:“史姑娘的手太高了,放在身侧就好,”又走到史湘云后面,拍拍湘云的肩,继续道:“重心太向前了,根本就不稳……”   看着史湘云那好似受到屈辱的表情,嫣郡主不由好笑:“别看不起我身旁的丫鬟,她可是在内务府挑出来的规矩人,比你只强不弱。”   史湘云听到自己被拿出来和一丫鬟作比,终于忍不住了,站直身子道:“在这说了半天了,还不知道您到底是哪位神仙呢?”   嫣郡主眼睛里闪过得逞的光,只有炸了毛的山鸡才好玩,不然,就太无趣了。还以为她真能一直忍着呢。   在一边站着的丫鬟看着嫣郡主点点头,直接仰着头道:“我家郡主是雍亲王嫡女,被圣上封为嫣郡主的就是了,享一品俸禄。史姑娘可有异议?”   不仅史湘云呆了,后面的宝钗和探春也呆了,但与湘云想把自己藏起来的表现不同,宝钗和探春慢慢的站直,微微垂着头,展现着自己最美好、最优雅的一面。   黛玉不禁咬紧了嘴唇,感到难堪,这是自己的亲戚,就是这么媚上么?   嫣郡主站起身子,伸手扶了一下发簪,展展袖子,笑对黛玉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带着我去看看老祖宗吧,来着这么多次,都没拜访过老祖宗,是我的失礼呢。”   黛玉有些犹豫,嫣姐姐这反应怎么也不像要拜访的样子,反而像要砸店似的!   嫣郡主勾唇笑了笑,俯过去凑到黛玉耳边说:“你不信我,还不信林公子吗?他绝对想让我走这一遭的。”   黛玉咬咬唇,艰难的站起身:“那好吧,一起过去。”   嫣郡主带头走出去,高声道:“这几位姑娘也都陪着我走着一遭吧,”又吩咐把宝玉捆起来的两个丫头:“带着贾公子,我有用呢。”   乌压压的后面跟着十几个丫鬟,黛玉一直没有出门,这是有些咂舌:“嫣姐姐,你今天怎么带了那么多人?”   嫣郡主笑:“难得林公子请我上门,为了给你们撑面子,我也忒多带点人来啊。”      ☆、 第39章 一闹贾府(下)      贾母拿着杯子,有些惊讶的问:“你说什么?郡主来了?”   小丫鬟跑得有些急,这时气还没喘匀,道:“是啊,从梨香院往这走呢,马上就要到了。”   贾母一边吩咐鸳鸯、琥珀给她更衣,一边问:“可知道是哪家的郡主?”   “这不太清楚,好像是哪位皇子家的,和林姑娘差不多大的年纪。被称为嫣郡主呢。”小丫头口齿也算清楚。   贾母皱眉,自从老国公去世之后,家里就不大参与高层次的聚会了,这郡主和玉儿交好是冲着林家呢,还是贾家呢?难道姑爷又要升官不成?更重要的是,没听玉儿提起过啊。皇子之女可多了去了,可是被册封为郡主的也就五指之数,这位嫣郡主是四皇子家的嫡女,身份足够高贵啊。   小丫鬟在下面小心的看着贾母的脸色:老太太快问问宝二爷啊,他可被绑起来了,您不问,我怎么好直接说啊。   贾母看到小丫鬟的眼色,皱眉:“怎么,还有事?”   小丫鬟咬牙跪下,刚想回答,就有人来报:“老太太,郡主到门口了。”   贾母看也不看小丫鬟了,直接向外走,来的是个小辈,不好出门迎接,但架不住身份高啊,只好在门口等着了。   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贾母有些老花眼,看不太清,问:“鸳鸯,快来看看,那个穿红衣的是不是宝玉?”   鸳鸯猛然看去也是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才小声答道:“是呢,我看着宝玉好像还被捆起来了呢?”   贾母不由心疼,但更多的却是心惊胆战,不由思忖:这郡主是不是来者不善啊。   正想着,人就到跟前了,贾母先带着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拜下去:“给郡主请安。”   嫣郡主也想杀杀贾母的锐气,等贾母拜下去了,才道:“老封君快快请起,我和玉儿是好友,今日唐突上门,您不用客气。”   贾母站起来,笑的一脸慈祥:“郡主说的哪里话,老身可当不起。”   众人坐好,嫣郡主坐了上座,贾母坐了主坐,黛玉坐了陪坐,贾母看着嫣郡主也是一脸笑意,才指着一旁被堵了嘴的宝玉问:“我这不懂事的孽孙,可是冲撞了郡主?”   嫣郡主挥挥帕子,恍然大悟似的道:“瞧我这记性,”又吩咐左右:“你们也不提醒着我,还不快给贾少爷松绑。”   左右齐齐应了一声,过去给宝玉松绑。   宝玉一获得自由,就哭了出来,他这十年一直被捧着,最为难的事也就是父亲检查功课了,那时也有老祖宗和太太护着,哪受过这样的委屈?丫鬟们手下有数,倒不是十分难受,主要是心理落差太大了,一直是个要月亮不给星星的主,这是说一声就被人绑起来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是委屈得慌。   这时直接扑到贾母怀里,哭诉道:“老祖宗,您可得给我做主!我……”   后面的没说出来,直接让贾母给捂住了嘴,贾母心中暗恨,真是没眼色,这时吵闹什么。再吵闹我又不能把郡主怎么着。   想着,贾母使个眼色示意宝玉不许说话,吩咐小丫鬟把宝玉带下去,有些尴尬的吩咐:“快带着宝玉洗洗脸,换身衣服。”   嫣郡主却笑了开来:“且慢。”看着众人或疑惑、或可怜的眼神,还有那傻愣着站着的宝玉,慢条斯理的道:“老封君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可是这人做错了事不能不惩啊,”吩咐丫鬟:“把事情都给老封君说说。”   “老封君容禀,今日我们郡主来找林姑娘说话,正玩笑着呢,这贾少爷就冲了进去,那可是闺阁女儿的地方,怎能容他横冲直撞的?更何况,他见了我们郡主更是连理都不理,还逼着林姑娘来给这位史姑娘求情,可真是……”这个丫鬟说的也够实事求是的了,只是让人听着怎么也不舒坦。   贾母的脸直接黑了下来,我说怎么史丫头、薛丫头都过来了呢,还以为是路上碰到的呢,这是去梨香院找茬去了啊!   贾母再是尴尬,也不能不管自己嫡亲的孙子,只好打个哈哈:“他们兄妹素来喜欢玩笑,惯了的,没想到今日冲撞了郡主,我代宝玉陪个不是。”说着,给黛玉使眼色,让黛玉劝上两句。   这时候,黛玉的心好似被扔到了冰里,什么叫素来玩笑惯了的,自己已经九岁了,这话传出去整个林家都没脸了啊。这就是自己的亲外祖母,可算是让自己看见这一面了。   嫣郡主也怒:“老封君这话好没理,怎么就是和玉儿玩笑惯了的,玉儿一进京,我们就认识了,我可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位贾少爷。”说完,也有些后悔,毕竟是玉儿的外祖母,自己这么说,玉儿会不会生气啊?悄悄地看看黛玉,看着黛玉明显走神的表情,松口气,直接挥手道:“算了,看在荣国府的份上,这事我就不计较了,可若是再让我知道他进黛玉的院子,我可一定要问问这冲撞郡主的罪名。”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贾母连忙示意小丫鬟把宝玉拉下去,贾母更是堆起满脸的笑容,道:“还是郡主大人有大量。”   嫣郡主却不应,道:“这话我可不敢认,那贾少爷冲撞了我,这史姑娘就是当众对我无礼了。”   贾母这时吃了湘云的心都有了,连忙赔尽好话。   嫣郡主这才不情愿的道:“饶她一次也没什么,只是以后我出现的地方永远不想看到她。”   贾母连忙应了,嫣郡主才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老封君可别恼我,我素来和黛玉亲近,您要恼了我,黛玉不记恨我才怪。”说着,问一旁的黛玉:“是不是?”   贾母看着这气氛好了起来,连忙松口气:“郡主喜欢黛玉是黛玉的福气,就是我,也爱她爱得不行呢。今天本来就是宝玉和史丫头的错,郡主不计较,就是他们的恩德了。”   众人又喝了杯茶,嫣郡主才起身,拉着黛玉道:“今天本来就是来找黛玉的,烦劳了老封君。我和黛玉就先回去了。”   贾母带着人把嫣郡主一行送到院子门口,才反身回房,直接冷着脸道:“把史丫头送回去,把今天的事说明白,以后再也不准提接她回来的事了。”   宝玉刚刚进门,这时大惊:“老祖宗,这怎么可以,过几天再把湘云接回来就是了。湘云在侯府过得那么差,要是不接她,她会很难过的。”   贾母冷冷的看着宝玉,好像第一次看见他似的,这可是自己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孙子啊,他和老国公爷长得那么像,自己还准备让他重振荣国府的,可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读书也只捡自己喜欢的闲书读,从不看四书五经,喜欢和丫头玩闹。这样下去,不就又是一个贾赫么?   想到这儿,贾母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冷了,肃声道:“这些事不用你管,从明天开始你去家学读书吧,总是不求你出人头地,起码也明白些事,不至于犯下大错。”   宝玉愣了:“老祖宗,我不要啊。我不要去家学。”   贾母喊鸳鸯:“送宝玉回去,给他收拾明天用的东西。等二老爷回来,让他来我这儿。”   贾母颓废的躺在榻上,这一句“永远不想看见湘云”可不就是说不许湘云进荣国府么?宝玉连这都看不透,可真是……   梨香院,嫣郡主挑眉:“我今日这事做得如何?”   黛玉想想宝玉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情景,也不由轻笑:“很好啊,今日的事可多谢嫣姐姐了。”   两人笑作一团,半晌,嫣郡主给黛玉拢拢头发:“好妹妹,是我疏忽你了。我一直认为你在荣国府住着,这又是你嫡亲的外祖家,你会过得很好的。要不是今天这一出,我还不知道这荣国府已经成了这种样子,委屈你了。”又自责:“要是我早这样登次门,他们可断不敢这样,是我的错。”   听了这话,黛玉感觉嘴里一片枯涩,自己的外祖母还不如嫣姐姐疼爱自己,可真是笑话。   嫣郡主捧着黛玉的脸,道:“好妹妹,你要是信我,和林公子商量商量离了这荣国府吧,在这里,你永远都不会快活。”   黛玉含泪点头:“恩,我知道的。”   过了几天,林珏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   宝玉去了家学,还能指望他学好?一日日混日子罢了。再往他身边塞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人,整个人就毁了。   湘云回了家,以后再也进不了这荣国府的门了,也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宝钗倒是识趣,不知和薛姨妈说了什么,薛姨妈提出要离开,只是王夫人怎么会舍得让这钱袋子离开呢?贾母也有些犹豫,宝玉和黛玉不亲,和宝钗也勉强可以,只是家世差了点,可是也可以用银子补嘛?这样想着,也挽留起薛家来,薛姨妈最终还是留在了荣国府。   林珏暗笑:不还清上辈子的帐,想平安离开?   林珏又掀了一页书,不管如何,在外人眼里,贾家和林家总是一脉相连的。自己设计这一出纵是借助外人的力量来对抗贾家,有些落了下乘了,且不为君子所为。可也在四皇子那里,把贾家和林家撇开了,再来几次,贾家的事就再也和林家没关系了。只是和父亲的信还要好好想想怎么说,可千万不能再受罚了。   想到这儿,林珏笑了,一会去给玉儿买套首饰,哄哄她,这几天她的情绪可是低落多了。      ☆、 第40章 婚姻      这几天林珏的心情一直很好,宝玉给撵到了家学里,宝钗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窝着,湘云回侯府了。时间消磨,黛玉的心情也慢慢好转,也明白了很多事,只是和贾母没有以前亲近了。林珏对于这一点,绝对是乐见其成的,虽然心疼黛玉,还是把事实给她讲明白了。   林珏算算给林如海寄去的信已经走了两个月了,也就五六天的时间应该就有回信了,不由感到安心。他两辈子都没有卷进过夺储的风波里,现在卷了进去,而且这几个月朝堂上一片混乱,有不少官员被罢免,就是设想的再好,算计的再精确,也不由有些心慌。在不知不觉中,他再不承认,林如海也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支柱,想到他将进京,就不再那么恐慌了。   这日,林珏刚从国子监出来,海生就送来了石子炜的消息:“林大爷,世子请您去趟羽山堂,尽快的。”   林珏整理一下衣角,点点头,问:“都有谁在那?”   “有世子爷,雍亲王大少爷和卫家大爷,没有其他人了。”海生对林珏甚是恭敬。这些跟着石子炜的手下都知道自家爷很是看重林珏,林珏在石子炜哪里说的话颇具分量,起码在表面上,一个个都很恭敬。   林珏坐在马车里,不由疑惑:在几个月,雍亲王老实下来了,现在让大少爷出面吗?不像啊。卫家是雍亲王妃和梁王妃的娘家,只是可惜她们这一脉没有男子,只有几个女儿。这卫家大爷是她们叔叔家的庶长子,和石子炜、雍亲王大少爷是表兄弟。林珏好像摸到了一些思路。   等林珏到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点了菜了。   林珏行礼:“见过——”   不等说完,就让石子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就咱们几个,还行什么礼?”   大少爷石子弘拿扇子拍拍手心:“林公子就是太客气了,不过,这礼是不用行,但今天这桌酒可要你请,我可是给你带了好消息来的。”   林珏作揖:“大公子有命,怎敢不从?”   石子炜给林珏递过茶:“堂兄你就是爱欺负人。”   卫家大爷也凑趣道:“林公子都这样说了,大表哥你就快点把好消息告诉林公子吧。”   石子弘笑:“圣上下了旨意,今天早上发出去的,让林大人回京述职。”   林珏惊讶的瞪大眼睛,看来自己和父亲还是小瞧了四皇子啊,这事办的也太快了,以后还要再恭敬些才好。   石子炜塞给他一个酒杯,使了个眼色,林珏起身敬酒:“可真是太感谢大少爷了,这对我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我敬大少爷一杯。”   众人饮过,林珏才问:“家父既然回京,那盐政之职是谁接了?”   石子弘答话:“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呢,估计因为这事朝堂上要热闹两天了。”说着,眨眨眼:“不过,据说,林大人应该被安排到户部,向上迈个台阶,纵是当不上尚书,也是个侍郎了。”   众人笑过。   又闲话了几句,石子弘才说出今天聚会的目的:“这几天四弟太过活跃了一些,不仅得到父王允许进入书房议事,就是平常用膳父王也喊着四弟一起,实在是……唉。”   林珏默默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就是王爷的家事了。看是回忆四少爷的资料,雍王府四少爷石子历为通房所生,因通房没有资格抚育子女,四少爷为侧室良侧妃抚养,比大少爷小五岁,今年十五。良侧妃育有三少爷,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自此再无所出,对四少爷视如己出。   石子弘话音一落,屋子里就是一片寂静,半晌,石子炜摸摸唇角:“平时看来他都是安静呆着的啊,怎么现在那么积极了?”   卫家大爷也是不语,他本就是侧室所生,身份尴尬,虽占了长子的名分,但若不是父亲时时看护着,坟上的草都有半人高了。这时听了石子炜的话,也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石子弘苦笑:“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其实我是不急,就是你们嫂子刚进门不到两年,这又有了身孕,净是胡思乱想,就怕我不受宠。”   林珏本来想老实当壁灯的,听了这话,也知道石子弘没有残害兄弟的心思了,反怕他被人怂恿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小声提示道:“四少爷已经十五了,是不是到了说亲的时候了?”   其他三人默默对视,都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石子弘又有些疑问:“那他现在是因为还没有说亲开始着急啊,还是迫不及待想说门好亲事,更进一步啊?”   石子炜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这时道:“既如此,直接问问他就是。”   石子弘拍拍石子炜的肩,自以为明白他的心事:“你也别急,你既然回了京,皇祖父就一定会给你指一门好亲事的,就是梁王叔在这上面也做不了你的主。”   石子炜扯出一个笑容,举起酒杯:“喝酒,喝酒。”   林珏摸摸鼻子,看着石子炜,不由感到庆幸,真是手快有,手慢无啊。要是自己现在再下手,这家伙早就高高兴兴的成亲去了。   卫家大爷拍拍石子炜的肩:“世子爷比我可幸运多了,我的亲事才难了呢!”   石子弘看着卫家大爷,眼神里满是同情,道:“听你嫂子说,和你定亲的刘家姑娘又病重了,看来是真事了?”   卫家大爷点点头,苦笑,直接灌了一杯酒才道:“太太本来给我找的就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这样闹了几次,人家是一次不如一次,这次的刘家已经是六品官了,又病了,不知下次是什么人家了。”   石子弘安慰道:“别这样,这次的刘家姑娘定是压不住那么大的福气才会病重的。”   “噗!”林珏不由喷笑,这卫家大爷也是一可怜的人物,这刘家姑娘已经是他的第四个未婚妻了。前三个都是定亲后,迅速病重,然后逝世,这第四个眼下又病重了。   石子炜看着笑的止不住的林珏,再看看黑了脸的石子弘和一脸平静的卫家大爷,先发制人道:“还笑!快给卫表弟赔礼道歉!”   林珏听话的举起酒杯:“小弟的错,卫大哥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小弟在这赔罪了。”   卫家大爷摇摇头:“世子爷也真是太小瞧我了,今日在这一起喝酒,林小弟又年龄最小,我怎么会和他计较?”   林珏不听:“卫大哥要是不喝这杯酒,可就是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看着林珏已经酡红的脸颊,卫家大爷只好端起酒杯:“那我可就干了啊。”   林珏也举杯喝掉杯子里的酒:“我就知道卫大哥是好人。”   石子炜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林珏一眼,傻子,真是个好脾性的,能在嫡母手下活得那么快活,卫家太太可是个泼辣的人物。   马车里,石子炜仔细叮嘱:“以后说话可要长点心,现在能说你年纪小,过几年呢?”   林珏眯缝着眼,胡乱点头。   石子炜看着林珏半醉的模样,恶向胆边生,倾过半个身子压着林珏的腿,右手支着车壁,左手抓着林珏的两只手,玩笑似的问:“今天你可是一想就想到婚事上面了,是不是思春了?”   林珏不应,反而皱着眉想要抬起腿。   石子炜压得更紧,在夕阳的微光中,面色忽明忽暗:“我说,你最好等两年再说成亲的事,那时候考个状元回来岂不是更好?”   林珏不太舒服,嘟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先下去,我头疼。”   “那你觉得我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好啊?”石子炜不死心,不是都说喝醉了之后说的都是真心话吗?石子炜感觉自己根本就触及不到林珏的心,一再试探。   半晌,没有回应,石子炜仔细看看,才发觉林珏已经睡了过去。轻笑两声,俯身过去,在林珏温暖湿润的唇上印上一吻。手指轻轻拂动林珏微微颤动的睫毛,石子炜又紧了紧手臂,看来,是时候和林珏说明白了。林大人一入京,怕是他的婚事就又有人提出来了。      ☆、 第41章 相爱(三合一)      林珏闭着眼睛,听见脚步声,也不睁眼,懒懒的问:“世子走了?”   观棋一惊,递了杯清茶过来:“恩,已经走了。看着世子背着大爷下车,我还以为爷又喝醉了呢!谁知道爷是装醉啊。”说到最后,嘿嘿笑了两声。   林绝意味不明的低笑两声,揉揉额头,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道:“我歇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听见观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珏慢慢的伸手摸了摸嘴唇,扯出一抹笑:“自己的东西还是握在手里才能安心,不然总有人觊觎啊。”   晚上,林珏和黛玉一起用过膳,林珏看着懒懒的倚在榻上不动的黛玉,不由好笑,过去伸手拉她:“快起来,从明天开始你每天练半个时辰字,读半个时辰的史书。”   黛玉不情愿的睁眼:“还不是给爹爹做衣服熬夜熬的吗?快两年没见爹爹了,也不知道我做的衣服合不合身。”说完,感觉有些不对劲,问:“爹爹从去年开始就不查我的功课了,怎么现在又问我的功课了不成?”   林珏笑着眨了眨眼:“要是你答应给我作件春衫,我就把这消息告诉你!”   黛玉嘟嘟嘴,玩笑道:“什么消息值我一件衣服,难不成是爹爹要上京了不成?”   半晌,没听到林珏的回话,黛玉抬头一看,林珏却是呆愣的表情,愣了一下,匆忙起身,抓住林珏的手:“爹爹真要上京了?”   林珏任由黛玉抓着自己,笑:“我家黛玉还是女诸葛呢,能掐会算。”看着黛玉焦急的表情,林珏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拉长了声调:“我的衣服——”   黛玉慌忙答应下来:“好好,我做,两件怎么样?”   林珏这才笑道:“圣上已经下旨让父亲回京叙职了,也就两三个月吧,父亲就应该到了。”   黛玉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有些无措的擦擦眼泪:“那我要给爹爹准备什么呢?什么合适呢?”又问:“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爹爹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看着黛玉这样子,林珏心里不由泛酸,自己和黛玉这两年日日相处,结果一听林如海要来了,就这么开心。想到这儿,林珏又感到好笑,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妹妹,自己真是占有欲太重了。   拉过手足无措的黛玉,林珏围着黛玉转了一圈,摸摸下巴:“不错不错,这两年黛玉又高了两寸,还越来越漂亮,父亲肯定一见就惊为天人啊。”   黛玉破涕而笑,娇嗔道:“哥哥惯会胡说,等爹爹来了,我让爹爹来治你。”   林珏看着黛玉镇定下来,才缓缓开口道:“黛玉,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爹爹要上京了,我们就要回林府去了。”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半晌,黛玉干脆的站起身:“哥哥,我去和外祖母说就是。也不能一直躲在你后面了。”   林珏点点头,握住黛玉的手,道:“明天晚上去说吧,明天是十五,趁着大家都在老太太那用膳,我陪着你。”   黛玉点点头,自信的笑着。   林珏又指点道:“父亲惯是不喜欢你看什么风花雪月,郎才女貌的闲书,你还是看看史书的好。”   “好,知道了,读史使人明智嘛,你和父亲都说了好些遍了。”黛玉拖长了腔调,应道。   次日晚,贾母的屋子里满满的坐了一屋人,贾母和王夫人、邢夫人坐在榻上,凤姐站在一旁,黛玉林珏并三春几个都是坐在矮几上。   贾母眯着眼睛打量着黛玉,放佛不相信刚才的话是黛玉说的,就是凤姐这时也是放轻了呼吸,三春更是如鹌鹑似的低着头,努力减小存在感。与诸位不同的是,林珏欣慰的看着黛玉。   半晌,贾母才出声道:“就是姑爷回京了,玉儿也还是住在这荣国府好,那林府又没个女眷,也没人陪你读书写字,哪有这里好,你的小姐妹都在这里啊。”   黛玉正色道:“哪里有父亲在家,女儿却常驻在亲戚家的道理呢?外祖母也说了,林家没有女眷,我要是不回去,家务事都要哥哥、父亲操劳不成?”   “那两年前你才七岁,林家的事就是你管不成?”贾母也有些恼了,明明自己是她嫡亲的外祖母,结果和自己不亲近,反而和那个过继来的小子亲近,甚至为了他,屡屡下自己的脸面。   “那时候玉儿还小,现在也还小不成?”黛玉拢拢头发,客套的说。   “就是小姐妹,我走了之后就不上这荣国府了不成?”黛玉接着道:“不仅我会来,就是外祖母还有舅妈、嫂子还有姐妹们也都可以来林府看我啊。”   贾母没办法说服黛玉,叹息一声,有些疲倦地闭上眼:“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搬回去吧。只是林府这些年也没个主子,怕是要收拾些日子呢,且在这安心住着吧。”   黛玉点点头:“恩,能和姐妹们多相处些日子,我最开心了。”   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有时间也去看看你宝哥哥,你们可是姑舅的亲表兄妹,可不好有什么隔阂,上次是他不对,可是这段日子他可是好好读书了。”   王夫人不由拧紧了帕子:“他天天读书就够累的了,有人去打扰他可要闹脾气的,怎么好让玉儿去受那小子的委屈?”   邢夫人冷哼一声,却也并不说话。   林珏笑:“宝玉读书要紧,他们什么时候见面不行,怎么好耽误宝玉呢?”   王夫人连连点头,贾母有些不悦。   看着屋子里气氛渐好,凤姐连忙出来卖乖:“林兄弟和林妹妹在这住了将将两年了,走之前办桌酒吧,大家也沾光热闹一下。自林妹妹和林兄弟出孝以来,还没热闹过呢。”   贾母赞许的看了凤姐一眼:“既如此,就从我的账上走吧,也给他们兄妹两个热闹一下。”   林珏点头:“既如此,就先谢过老夫人了。”   这夜,荣国府几处不宁。   荣禧堂,王夫人忍不住又摔了一个杯子,害我宝玉每日晚睡早起的读书就罢了,还想硬把那病秧子塞给我宝玉不成?想得美,只要我在一日,那病秧子就别想近我宝玉的身。   正恼着,又进来一个穿着朴素的丫鬟:“回太太,老爷说他歇在赵姨娘处了,太太不用等了。”   王夫人掀桌子的心都有了,真是岂有此理,今天可是十五,岂有歇在姨娘处的道理,这样自己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凤姐仔细的点着办酒席要用的东西,平儿送上一杯茶:“天且晚了,奶奶先休息一会,明天再说吧。”   凤姐摇摇头:“平儿,林姑父这次回来可就是二品大员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林姑父可在盐政上坐了快十年了,不知有多少好处呢?我尽心的对待林兄弟她们,林姑父总会拉二爷一把,不然这天天忙着家里的庶务,等大姐说亲时,可怎么办啊?”   平儿心疼的看着凤姐的黑眼圈,劝道:“要我说,奶奶快些生个哥儿比什么都强,不然以后大姐出嫁连个背她出门的兄弟都没有。”   凤姐扔下手中的账册,恼怒道:“怎么,你想要孩子了?和二爷去说啊,二爷同意了,别说儿子了,就是儿女双全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一出口,平儿就知道自己逾越了,又见凤姐果真恼了,连忙跪下。等凤姐骂完,才敢轻声分辨:“奴婢是一辈子要伺候奶奶的,哪敢想什么孩子,只要奶奶好了,奴婢就好了。奴婢对奶奶的忠心,天地可鉴啊。”   “行了,这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吧。”凤姐感觉胸口一阵阵的闷得慌,没儿子怎么了,姑姑也没儿子,还不是一辈子都把林姑父拢在手心里,就是死了林姑父也没续娶,只是过继了个孩子罢了。想到这儿,凤姐不由想着要不要从族里抱个孩子过来养,以后给大姐撑腰是小事,说不定能引个孩子来呢!?   贾母出神的看着摇曳的烛光,林家真是圣眷正浓啊,这姑爷在江南呆了这么些年,这回京怕是又要升上一阶半级的了。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管老二家的,直接把黛玉定给宝玉,多好的事!现在也只能等姑爷到京,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给姑爷说说这事了。恩,这些天看着宝玉点,学问好了姑爷会喜欢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林珏和黛玉总是开心的,黛玉含着对未来的期盼,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嘿,我说你现在怎么那么闲啊?”林珏一上马车,就见石子炜安稳的坐在里面,调侃道:“这几天几乎是天天见你了啊,说吧,今天又想带我去哪玩?”   石子炜看着林珏坐好,才笑道:“就算文人都是不习武的,也不能连马都不会骑啊,今天带你去京郊骑马怎么样?”   林珏举起自己的双手,给石子炜看自己宽大的袖子:“我就穿着这身衣服骑马?你也太会想了吧!嫌我命长是不是?”   石子炜趁机攥住林珏的手:“衣裳好说,我那庄子上备着我的衣裳那,到哪里你随便挑就是。”   林珏抽手,没抽回来,也就不在意了,任由石子炜攥着:“哎,以后你能不能别那么神出鬼没的啊,我这一上马车你就在里面了,这到底是谁家马车啊?”   “林大人要上京了,林府收拾出来了没有?”石子炜果断的转移话题。   “还好,本来就不差什么了。”林珏打个哈欠,这些天京城一有个风吹草动的都让人着急,他又日日去国子监读书,晚上还要整理情报,更是辛苦。   石子炜把林珏拉到自己那边,让林珏靠着自己的肩:“你先睡一会吧,等到了地方我喊你。”   林珏点点头,不忘嘱咐:“吩咐个小子去荣国府和黛玉说一声,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又问石子炜:“今天收留我一天吧,也让我松快松快。”   石子炜欣然响应:“好,明天是休沐日,正好在庄子上逛逛。”   到了庄子上,林珏就精神了许多,闻着青草的芳香,心旷神怡,心情更是不错:“快带我去看看马吧,反正你今天要把我教会的。”   “没事,就是你学不会,我也不会嫌你笨的,慢慢来嘛。”石子炜想的很好,学得慢,不就相处的时间长了吗?盼还盼不来的好事呐。   到了马厩里,里面一共就六匹马,只是每一匹都很精神,一匹马占的地方都有家里整个马厩大了,石子炜解释道:“家里的马都是用来拉车的,不用很好,也就是一般的马匹,这里面的却是供人赛马用的,不一般的用途,也没办法比。”说着,他牵出一匹全身黑色的马匹来,林珏发现这一匹是最高的了。   撇撇嘴,林珏也牵出一匹,这一匹全身都是深深浅浅的棕色,并不出众,只是眼神很是精神,湿润的眼眶,看着你的时候给人一种全神贯注的感觉。   石子炜惊讶挑眉:“你学过相马?”   “没有啊,怎么了?”林珏把缰绳递给一边的小厮,准备去换身骑马装。   石子炜嗞嗞出声:“这匹马可是我这里面最好的了,大宛马,还是圣上赐的呢!就是才一岁多,还小了点。”说着,拍拍自己那匹黑马:“乌云陪了我五六年了,我也舍不得换了,既然有缘,那匹马就送你吧。”   “好算计啊,”林珏边走边笑:“我哪有地方养它,还不是忒放在这,既然是我的,就不能不管,少不得要多来两次,你可真是计谋百出啊。”   “怎么,那你要不要这匹马?”   “要,白送的怎么能不要!”林珏答得是斩钉截铁:“你就那么想和我亲近?也不怕四少爷吃醋,我可是把他哥哥都抢了。”   半晌,没有回答,林珏笑笑,自去换衣服了。   “上马时脚尖内蹬,下马时先左脚脚尖内蹬,这可记住了,”又继续叮嘱:“下马脚尖内蹬很重要,一旦马受惊或拒乘而跑开,人至多摔一交,如果全脚套在蹬内,就会拖蹬,这是非常危险的。”说着,做了一个示范,利落的上马,又抖抖缰绳,马儿仰头长叫,声音里都是喜悦。   “来,我护着你,你试一下。”石子炜小心的在旁边护着林珏,看着林珏上马后也想抖缰绳,吓得连忙拦住:“它是想跑一会儿,你这刚学骑马的可小心点。”越想越不放心,直接夺过缰绳,攥在自己手心里:“我先给你牵着溜一圈,给你适应适应再说。”   林珏好笑道:“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不成,你还不放心了?”就是这样说着,也没把缰绳抢过来,任由他牵着自己的马。   “呵,你就偷着乐吧,除了你,就是圣上也没让我牵着马过啊。”   “是吗?那我还真是用不起你了,换个人来吧。”林珏挑眉。   “那可不行,你可是林大人的宝贝儿子,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   “放心,我爹可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可是梁王世子爷啊。”林珏拖长了声音,慢慢道。两人说笑着,林珏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对了,你还记得孙鹏和王敏吗?”   “记得,不是你在六艺学堂时的好友吗?怎么了?”石子炜在心里悄悄加上一句:就是老是缠着你的讨厌鬼。   “孙鹏的父亲不是任正五品姑苏知州的么?现在孙父想上京来跑跑官,顺便把孙鹏给塞到国子监里来读两年书,王敏正好也有这想法,他们两个就结伴上京来了!”林珏的声音里满是喜悦:“等他们到了,我请他们喝酒。”又看看石子炜:“顺便带上你给压阵,免得有不长眼的来搅局。”   石子炜听了最后一句,心情才好些,不由埋怨,怎么他们也要来了,还要在国子监读书,这样下去,林珏又和他们天天缠在一块了。   骑过马,林珏精神饱满的很,若不是已经天黑了,怕是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两人用饭,石子炜道:“在庄子上吃饭就是吃一个野趣,你自己尝尝,这饭是新下来的稻米,蔬菜也都是新摘得,就是肉都是在我们到了之后才宰的小羊,肉质嫩得很。”   林珏不由点头,这个庄子也就百十亩地大小,离京城四十里左右,是个歇息散心的好地方,这些日子是把自己逼紧了,放松一下,更是感觉舒服。里面不值得没有京里好,但也挺舒服的,案上摆着瓷瓶,里面则插着株野菊。这野菊不到六月就开了,也算难得。   “那你有时间过来就是了。”石子炜盯着林珏吞咽东西上下滑动的喉结,感觉口干极了,愣是挪不开眼。   林珏不动声色的向左侧了侧,石子炜猛地转开眼睛,有些无措:“你要不要再添碗饭?”   “不是很饿,这些就行了。”林珏放下碗筷:“最合我心意的就是这点心了,做的可真好吃。”现在的点心大多都是很硬的那种,林珏很不喜欢,难得碰上这种软软的,微甜口感的点心。   “你要喜欢,这做点心的就送给你了,正好你要搬回林府住,没有喜欢的厨子,你更不吃饭了。”石子炜感觉自己都成老妈子了,只要是和林珏有关的事,根本就没有想不到的。   想到这儿,看着一脸愉悦的林珏,不由有些悲哀浮上心头,他根本就不在乎,不,他在乎的,只是他在乎的和你在乎的根本就不一样。在他心里,你只是兄弟。   石子炜甚至在瞬间有了一种把自己对林珏这种不为人知的情感全都和盘托出的冲动。幸好在最后忍住了,不行,这样说他会恼的,若是恼了,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一定要想一个让他生不了气的主意才好。   目光流转之间,看到了闲置在一旁的棋盘,不由计上心头:有了。   石子炜拉起林珏:“刚吃完饭就躺着对胃不好。我们来下棋吧。”   林珏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好,来吧。”   下完一盘,林珏胜了三颗子。   石子炜一边捡棋子,一边道:“没有什么彩头兴致不高啊。我们来点彩头怎么样?”   “好啊,什么彩头?”林珏刚刚胜了一局,兴致很高。   “一局不足以说明什么水平,我们来三局两胜的怎么样?胜了的人可以向输了的人提一个要求。”石子炜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林珏。   林珏仔细地打量了一眼石子炜,明确地感受到了空气中阴谋的气息。可是想想就棋艺而言,自己可是胜出了石子炜不少,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念头:“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可是不会让你的哦。”   第一局,林珏以一子之差输给了石子炜,不由咬牙:“呵,倒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的棋艺进步了不少嘛。刚才让我了是不是?”   石子炜憨厚的笑笑,林珏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明明是狐狸,你装什么啊,笑的很太难看了。”   第二局,林珏打起精神走一步算十步,结果还是以一子之差输给了石子炜,林珏恼怒的盯着棋盘,看着好像是随时准备掀棋盘走人。   “你又让我,谁用你让了,这样还有意思吗?真是的,赢我一个子显你水平高是不是?”   石子炜连忙安抚道:“我的棋艺还是在江南的时候林大人教出来的。当初开始的时候可是要被虐死了。”小心的觑着林珏的神色:“林大人可说了,你的手谈靠的是灵气,我的是匠气,根本就比不上你。”   他对林珏对自己发脾气并不恼怒,甚至有些微微的窃喜,在外人面前,林珏可从来都是君子风范的,哪里有这样急得跳脚来得鲜活?林珏在自己身边那么能放得开,是不是说明自己和他很亲近?那么,自己再往前走一步,说不定就能摸到他的心了。   林珏深吸口气:“我输了就认,你想让我做什么?”   石子炜张张口,又闭上了,最后强笑道:“时间还早,说的是三局两胜,还有一局没下。要不下完这局再说?”   林珏白了他一眼:“怎么,嫌我输得不够惨是不是?还想通杀啊!”   石子炜呵呵笑笑,把点心往林珏那边推推:“不是喜欢点心么?再吃点。”   “刚吃饱饭,再吃点心一会又睡不着了。”林珏不由怀疑石子炜是不是有什么大阴谋,怎么看上去怎么也不对劲啊。   石子炜挥手把丫鬟们都赶出去,又把棋盘慢慢的收起来,就在林珏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听见他低哑的声音:“林珏,我心悦于你,你呢?”   林珏,我喜欢你,你呢?   林珏自动的翻译完成,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他就说不来了,也太简单、太草率了吧?可是看着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石子炜,突然又有些不确定了。真的草率吗?怕是他自己琢磨了好久吧,才借着赢了棋的时候说出来。看着石子炜忐忑的神情,林珏第一次反省:明明是自己先对他有好感的,然后一直撩拨他,让他喜欢上自己。在感情并不是很深的时候,又选择抽身离开,把他自己留在满是自己回忆的江南,让这份感情在时间的作用下慢慢发酵变化,最终成为爱恋。可是,这样的感情真的好吗?   林珏感觉自己的嘴里全是苦涩,一直苦到了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要苦。自己一直以捕鱼人自居,把石子炜看做一条鱼儿,可是对待感情,他比自己真挚的多。捕鱼人,捕鱼人,最后真的爱上了那尾鱼。这可真是笑话,林珏发现,在这一瞬间,自己才真正爱上了石子炜。不是那种随时抽身的喜欢,而是爱。   林珏说不出什么“我也心悦于你”这样的话来,更舍不得拒绝石子炜。石子炜呆呆的看着林珏,许久不出声,只是那眼睛里满是乞求,满是爱恋。   他想问:“石子炜,你说你心悦于我,那么,如果我做了一件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他想问:“石子炜,你真的确定喜欢我吗?你才十七岁,若是你回答真的,那么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   他想问:“石子炜,你真的了解我吗?不是十一岁的解元公,不是林家大爷,而是我这个人,林珏。”   他想问:“石子炜,你喜欢我?那么以后你会不会娶妻生子,若是会,那你可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想问:“石子炜,你可知道我对伴侣的要求?不离不弃,相依一生。”   就是石子炜,在说出那句话以后,也后悔的不行,怎么能这么说呢,在他心里还不把自己看成一个觊觎他颜色的好色之徒,明明想的是要好好说的,应该先把两人的友情摆在上面,然后在慢慢引导引导他的。   又想到,他才十三岁,林大人这两年又不在身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和他表白啊,别吓到他啊。特别是看到他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好有罪恶感啊。   这一刻,石子炜真是恨不得时间倒流,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再表白一次。   就在石子炜想要选择放弃的时候,想要说“今天你什么也没听见的时候”,他听见了自己一生中最好听的一句话,甚至,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他听到林珏说:“好,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吧。”说的那么坚定,那么……   刹那花开,满室芳华。   石子炜激动的都不知道怎么说好啊,反而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以后我们在一起,不是朋友,是父亲和母亲的那种,明白吗?”   “我知道,是伴侣。”林珏这时反倒沉静了下来,也不阻挠有些疯癫的石子炜,看着他在那手舞足蹈。反而感觉心中有些淡淡的温馨。   这就够了,林珏告诉自己,不管以后怎样,起码这时候,我们是相爱的。   石子炜笑个没完,只感觉开心的自己整个人都要爆了。   半晌,才安静下来,慢慢地凑近林珏:“林珏,我可以亲你吗?”   看着林珏横过来的目光,石子炜小声解释:“就一下,不然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林珏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目光,不由有些心疼,反思到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把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都磋磨成什么样子了?林珏慢慢的点点头,看着石子炜。   石子炜喜不自胜,慢慢的凑上前,就在两唇将要相接的那一秒,林珏不知想到了什么,推开石子炜,大笑出声。   石子炜的脸色阴沉的都要下雨了,林珏一看就知道他不知又想到哪里去了,连忙拽过石子炜的衣襟,“吧唧”一口亲在了石子炜的脸上,看着他的脸色由多云转晴,才解释道:“我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个笑话,才笑的,没有别的意思。”   石子炜趁机搂住了林珏,听了这话,还是有些恼怒:“什么笑话能让你笑成那个样子,你又骗我!”   这指控可真不能认,不然以后可有得闹了,连忙道:“就是一女孩和一男孩是伴侣,他们两人有一天逛街,心情很好,男孩问女孩‘我可以亲你吗?’女孩不应,男孩又问‘我可以亲你吗?’女孩还是不应,男孩第三次问‘我可以亲你吗?’女孩气坏了,直接道:‘我又没说不让你亲,你倒是亲啊,一直问什么问?’好不好笑?”   石子炜颇给面子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又想起来:“你才十三岁,谁和你说这些的?”   坏了,这明明是自己在第一世的时候看的杂志上一笑话,现在可怎么解释?林珏卖萌的眨眨眼,讨好的笑笑。   那边石子炜已经自己给人定了罪了:“不用说,一定是孙鹏那小子,他就是油嘴滑舌的,没什么好心眼,没想到你都不在江南了,他还在信里和你说这些事,真是过分!”说完,征求意见的看着林珏:“是不是?以后少和他接触,学不来好。”   林珏这才回过味来,这哪里是怕自己不学好啊,明明就是吃醋啊。不过,让石子炜吃醋的感觉并不坏,林珏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刺激刺激他。恩,醋醋更健康嘛。   石子炜说完,自己也懊恼上了,刚刚确定关系,就这样管着他,他会不会不自在啊,怎么办,这时候该说什么。   看着石子炜又和石雕似的愣在那了,林珏把头埋在石子炜的肩窝里,闷笑出声,原来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好玩啊,真是……可爱!   石子炜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果断的决定换一个话题,自己现在的样子也太蠢了。揪起林珏:“你还欠我一个吻呢。刚才明明说好让我亲你的。”   林珏的脸瞬间爆红,刚才明明很纯情的,怎么这一会就让自己听出了调戏的感觉呢?   石子炜双手捧着林珏的头,慢慢俯身下去,一寸寸的接近,林珏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而且自己好像还听到了石子炜的心跳,两人的心跳慢慢重合,一起跳动。   两唇相接,林珏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唇温度好高啊,高的好像能烫伤自己了。林珏感觉自己的唇被人含住,吮吸,啃噬,然后一条滑溜溜的舌头就窜了进来……   半晌,石子炜才放开林珏,但是手还搂着林珏的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林珏推开靠在自己肩上的大头,决定审问一下这小子。自己在第一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些同性恋的倾向,只是那时根本就没有好好活着的心,哪里还不管感情上的事?一直单着罢了,可是在大覃朝这两辈子自己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过。   林珏伸手在石子炜腰间拧了一遭:“呵,动作很是娴熟吗?说吧,都和谁练过了?”   石子炜捉住那作乱的手指,温柔的亲亲:“呵,你可老实点。等两年再这样试试,看我能放得过你?”   林珏伸出另一只手又在石子炜腰间拧了一回:“少油嘴滑舌的,快说,到底和谁练的?”   这次下手重,石子炜忍不住“呲”了一声,把林珏的两只手都举在头顶,又俯身吻吻林珏的唇角,看着林珏的眼睛,慢慢道:“只有你,只有你,除了你,没有别人。”   林珏刚刚平静下来的脸色再次爆红,这话语也太煽情了,林珏感觉自己的牙都酸了,不过,自己的恋人这么剖白心意,林珏还是高兴地很。   他也同样的亲亲石子炜的脸颊:“恩,好样的,要继续保持哦。”   话一说完,两人都愣了,石子炜微微皱眉:“我怎么感觉你在夸小孩子似的,还‘好样的’。”   林珏眼珠一转,狡辩道:“哪有,你想多了。”又放柔了声音:“你不喜欢我哄着你吗?”   石子炜把林珏拉起来,笑:“喜欢,只要你喜欢我,那你做什么我都欢喜,我都喜欢。”   林珏摸摸又有些发烫的脸,不由好笑,自己这心理年龄都三四十的人了,听了这样的情话,竟然还会脸红。      ☆、 第42章 关于未来      看着林珏难得一见的害羞摸样,石子炜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心里明白两人在一起了是一回事,真心把自己爱的人拥在怀里就是不同的感觉了。   两人笑闹一会儿,就有丫鬟禀报:“爷,已经亥时(晚上九点)了,要歇息吗?”   石子炜皱眉,张口就想呵斥她。林珏连忙拦下,收拾一下衣服,又仔细的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放心,问石子炜:“你看,我的嘴唇怎么样了?”   “色如春花,质若凝脂。”看着林珏红艳艳的嘴唇,石子炜情不自禁的赞美道,说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好像上面还有林珏甜蜜的味道。   这一刻,林珏真想直接拍死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林珏扬声道:“进来吧。”   林珏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一个小丫鬟,温声问:“可否带我去我住的院子?”   不等丫鬟答话,石子炜就直接道:“你和我睡一个院子,待会一起过去就行了。”   林珏皱眉白了石子炜一眼,也不理他,殷切的看着小丫鬟,小丫鬟看看身前这玉树临风的公子,又看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少爷,难为的眼泪都要留出来了,真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这时候让自己说什么啊,自己只是个小丫鬟啊。   林珏叹口气,挥手示意丫鬟们都下去,才对着石子炜道:“你到底给我安排的哪里的院子?”   “和我住一个院子不好吗?就是亲密点的兄弟也多有抵足而眠的事情发生,再说,我们又不是住一个屋子,只是住同一个院子而已。”石子炜也感觉自己委屈的要死,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这一会就那么严肃了?   林珏沉思一会儿,才慎重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的事情一旦公诸于众会发生什么事?”   石子炜眨了眨眼,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白了。   “你要是后悔了,可以直说,我会当今天什么都没听到的。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林珏难得的做次好人,决定给石子炜最后一次离开自己的机会。   “不,我没有。”石子炜激动的抓住林珏的肩:“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我不会不要你的。”不得不说,看到石子炜这样的反应,林珏心里很是开心。   石子炜长吐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石子炜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林珏的额头,低声道:“不要怕,林珏。只要我在,总会护着你平安的。就是真让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直接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来就是。梁王府权大势大,别人会相信你是被我胁迫才和我在一起的。”   林珏感动之余,又是好笑:“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担不起事来的人不成?我们既然决定在一起了,那么不管未来是好是坏,都由我们两人一起去承担,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明白吗?”   “恩,”听了林珏的话,石子炜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飞起来了,俯身就想去亲吻林珏。   “呜呜,”伸头过去的石子炜让林珏捂住了嘴,不满的发出抗议声。   林珏正色道:“虽然我们都做好了关系被人发现所带来的后果,可是平时我们最好还是注意一点,最好不要走到哪一步,到时的结果一定不会是我们愿意开心接受的。那时候,别的不说,林家和梁王府可是丢了天大的人了。怕是梁王爷要请旨撤销你的世子身份了。”   石子炜拿下林珏的手:“我明白了,就是不为我想,为了你和母妃,我也会小心的。你放心就是。”   林珏高兴地挑眉:“你肯听我的可就是再好不过了。”说完,站起身,理理袖子:“既如此,就告诉我我到底要住哪个院子吧。”   石子炜先走一步,站在门外,在众多丫鬟眼前道:“林公子远来是客,就让我送林公子过去吧。”   看着石子炜平静的眼神里隐藏的乞求,林珏点点头,随着石子炜向前走。   走了不到半柱香时间,石子炜就停下了,介绍:“这是去年刚刚建好的院子,那时我不在京城,但据我来看,这个院子还是相当不错的。”   林珏点头,这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在这个庄子上,并不打眼,前庭就是一株结着淡青色果子的杏树,其他地方则开着颇为繁茂的花朵,种类繁多,却并不给人杂乱之感,反而相当有层次感,甚是漂亮。   石子炜更是开心,接着就想继续往里面走,只是看见林珏暗含警告的眼神,只好止住脚步,怏怏的告辞:“林公子喜欢就好,这里的丫鬟都是调教好了的,随便使唤。”   林珏道谢,两人告辞,石子炜可以说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个院子。   今天林珏带到这的小厮是观棋和林祥,这时观棋就主动担起了交流的作用,从丫鬟那里端来了洗漱用的水,又伺候过林珏洗漱。待林珏睡下,观棋才回到自己和林祥暂时的房间,有些疑惑的问:“今天看着你兴致不高啊,怎么了?这到庄子里来玩的机会可是不多,可忒珍惜着点啊。”   林祥直接拽过被子蒙住头,做出了睡觉的姿势,观棋只好讪讪的住了口,他虽是这些小厮里跟着林珏时间最长的了,可是这几个姓林的哪个都比他后台硬,又颇有本事,观棋很少在他们面前摆长辈的姿态,他们平时也对观棋很有礼貌,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   夜里,林珏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半梦半醒之间,就感觉自己的被子好像被掀开了,又钻进来什么东西。   猛然惊醒,林珏下意识的就去摸枕头底下的匕首,被人一把按住,林珏这才发觉这人是石子炜,不由疑惑,明明说的很清楚了,他怎么还做出这种半夜偷袭的事情来?   “林珏,我们在一起了,是不是?”听着石子炜小心翼翼的声音,林珏下意识点点头,又意识到屋子里只亮着一支蜡烛,很是昏暗,石子炜是看不见自己点头的。轻轻咳了声,出声道:“是啊,你怎么了?”   林珏听到那人明显的长出一口气,轻声道:“我睡了一觉,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实在是怕得慌,就过来找你了。”说到最后,石子炜也感觉自己理亏,讨好的抱抱林珏。   林珏吃了惊吓,又听到这样的解释,推他:“既然已经知道是虚惊一场了,你总该回去了吧,让别人看见,一定会怀疑的。”   石子炜不听,紧紧地抱着林珏不撒手,缓声道:“你别担心,我走的是小路,就是跟着我的丫鬟小厮也不知道我过来了的。你这里的小厮没有你的命令是不会进来的,又没有值夜的,放松就好。”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我都过来了,咱们就说说话吧,等一会儿我就走,绝对不会在这里呆到天亮的。”   林珏这才发觉这人怕是只穿了里衣就过来了,这才五月的天,白天还好些,怕是晚上就要冷坏了。不由心疼,石子炜的安全感也实在是太低了点,掀起被子把两人都盖住。才拍拍石子炜的手:“轻点,你抱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说吧,想聊什么?”   “就聊聊我们的以后吧,想想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石子炜稍微放松一点,声音也轻松了下来。   “那就先说说五年后吧。五年后,我十八岁,你二十二岁。我一定会是大覃朝最潇洒、最俊秀的状元郎,依照成名天下知,整个大覃朝的学子都会以我为榜样的,至于你嘛?那时候就算没有亲王爵位,也差不多上朝议事了吧。”林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推开石子炜,双手枕在头下,看着状元及第的帐顶,开始遐想。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下意识的,还是有意的,故意把两人的婚事漏了过去。“恩,唯一不好的就是上朝时你要站在最前排,我顶多也就是一六品小官,只好在后面仰望你的背影了。”   石子炜学着林珏的样子躺在床上,咂咂嘴:“那时候咱们两个可是整个京城最风光的两人了。那么,十年后呢,十年后咱们两个也到要孩子的时候了。”   林珏神色一暗,眯起了漂亮的凤眼,开始酝酿怒气。孩子?和自己在一起,竟然还没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看来还是自己的手段太温和了些。   就在林珏思忖满清十大酷刑都有什么的时候,石子炜好像感觉到一阵冷风,再往被子里滚滚,浑不在意,继续幻想:“恩,最好两个男孩,我就过继我四弟家的就可以了,你呢?黛玉怕是舍不得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你吧?这可要好好说说,两个男孩子,我们一起养,多好?你教他们四书五经,我教他们骑马射箭,怎么样?”   听到过继两字时,林珏的神色就缓和了下来,这时也有心情开玩笑了:“那要看咱们找的妻子怎么样了?说不定她们很情愿自己教育孩子的。”   石子炜惊讶,翻身压住林珏:“怎么?你还要成亲不成?”      ☆、 第43章 酒宴      “我不知道。”林珏本来想说不会的,结果话一出口,却是“不知道”三个字。   石子炜死盯着林珏,盼着他改口,逼着他改口。   林珏反倒是闭上了眼,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看着林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石子炜先是生气,后来就是恐惧了。   石子炜半是讨饶,半是承诺的说:“你不要成亲好不好?我也不成亲,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林珏反问:“为什么你不想让我结婚?理由呢?”   “我不想你和别人一起生活,你最是心硬,却也最心软。只要你的妻子好好的对待黛玉和林大人,你一定会接受她的。就是开始冷落她,最后也会给她一个温馨的家。甚至为了她不难过,你一定会放弃我们的感情的。”说到最好,石子炜好像看见了林珏和别人一起生活的未来,恶狠狠地按着林珏的肩:“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杀。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和别人在一起的。”   一般人听到自己的恋人,尤其是刚刚确定关系的恋人说这种话,怕是要迫不及待的分手了。林珏却是微笑着亲亲石子炜的额头:“你可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不成亲,你也不许成亲,要是你成亲,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新娘,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石子炜先是大喜,后是疑惑:“你不和我做同命鸳鸯,倒要让我和别人做同命鸳鸯?”   “哼,你既然都要成亲了,谁还要在乎你?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忘记你,然后开始我新的生活的。”林珏很是傲娇。   石子炜不高兴的在林珏肩上咬了一口,恼火的拉过被子将两人全都盖住:“睡觉!”   林珏推他:“睡觉你就先滚下去,趴我身上什么意思?”说完,见石子炜动也不动,充分演示了充耳不闻的含义,拍拍石子炜的背:“怎么?非我要把你赶出屋子是不是?”   话音刚落,石子炜就听话的滚了下去,在林珏身侧躺好。   两人呼吸交织,在这个寂静的晚上好像是最动听的交响乐。   “爷,该起床了。”观棋隔着帐子道。   林珏下意识的一摸枕侧,却只摸到一团空气,揉揉发痛的眼皮,睁开眼,才发觉石子炜已经离开了。叹口气,上一世晚上十二点睡,早上一杯咖啡照样撑一天,现在只是晚睡了一会,也只是不到十点而已,这就起不来了。   观棋伺候石子炜洗漱,林祥则在收拾床铺。   突然,林祥好像看见了什么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动作顿了半晌,林祥才缓缓的把枕头上的几根长发捻起来,仔细的看看,嗤笑一声。才把那几根长发挽起来,借着身形挡住林珏和观棋偶尔看过来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收到自己的荷包里。   林珏奇怪地看了林祥一眼,今天总感觉林祥的嘴唇抿的特别紧,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临出房门时,林珏问道:“怎么今天看上去不太好?昨晚睡得不好吗?”   “恩,啊。”林祥下意识的答道,看着林珏探究的眼神,张口打个哈欠,欲盖弥彰道:“我有些认床,昨晚睡得不好。谢爷关心。”   林珏点点头,观棋却怀疑的看向林祥,明明昨晚睡前心情就不好了,关认床什么事?   林珏感觉自己会永远记住这一天,如果说黛玉说:“哥哥,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的哥哥。”使他的心不再空虚,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那么,今天,他和石子炜在一起的第二天,两人一起骑了马,一起动手烤了鱼并且一起食用,又在晚上一起研究星象的这一天。是在第一世妹妹去世后过的最轻松的一天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在乎,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有人安排好,自己只是需要配合的感觉实在是太轻松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日落日出,休沐的时间结束了,林珏要回到京城,开始新一轮的战斗了。   林府已经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入住了。林珏带着黛玉和贾母说了这件事,贾母表示十分遗憾,然后要给他们办一天酒席,林珏和黛玉同意了。   “林妹妹可不能再喝了,这都已经三杯了。”看着凤姐又要给黛玉倒酒,看着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黛玉,迎春鼓起勇气拦下凤姐。   凤姐眼光流转,不甘心被迎春拦下,取笑道:“二妹妹说这话,是馋我手中的酒了不成?好说啊,”转身对平儿道:“快拿一壶酒来,二姑娘要喝呢!”   平儿拉拉凤姐的袖子,示意凤姐回头,凤姐有些诧异,回头一看,发现刚刚已经显出了几分醉意的黛玉,这时却是清醒的看着自己,目光里还带着几分调侃。   凤姐先是惊讶黛玉过人的自制力,回神之后就甩甩袖子笑道:“我就说林妹妹没喝多吧,林妹妹,二姑娘要抢你的酒喝呢。”这话说得也太有水平了,若不是把脏水泼到了和自己素来亲近的二姐姐身上,黛玉都要忍不住鼓掌了。   黛玉侧侧身子:“那可不行,这都是我给琏二嫂嫂留的好酒,给二姐姐算是怎么回事?”也冲着平儿道:“平儿快些把酒都搬到你们院子里去,你们奶奶这是馋酒了呢!晚了她到来抢的时候了。”   众人大乐,探春更是直接打趣道:“阿弥陀佛,终于有人能治住这凤辣子了。”说着,去拉黛玉的手:“林姐姐,要我说你可千万别走了,你要走了,谁来治这凤辣子啊。”   凤姐挑眉,伸出一根葱白细长的手指指着探春笑道:“好你个三姑娘,可是越来越会便派人了啊,你看林妹妹走了,家里谁能帮的了你。”   “没事没事,二姐姐到我们林府来,我总会给你碗饭吃的。”黛玉抽出自己的手,调侃道。众人又是大笑。   屋子里由李执伺候着的贾母和两位太太听到外屋这些笑声,使鸳鸯来问问出了什么事。凤姐挥挥手:“我自己去和老祖宗说,这些姑娘嫌我不会说笑,要赶我走呢。”说到最后,又是一乐,站起身道:“算了,我还是去伺候老祖宗吧,你们这些小姐妹好好玩。”又叮嘱在一旁轻笑不语的宝钗:“看好这些姐妹,别让她们抢酒抢的打起来。”   众人笑过,这件小事就算翻了过去,在众人的生命里翻不起一点水花。   外面,宝玉和贾琏也在陪着林珏喝酒,陪客的还有传说中的“薛大傻子”薛蟠。其实上一次一见薛蟠,林珏就有些咂舌,这和书里写的也差太远了吧,薛蟠虽然和贾琏一样日日流连在花丛之中,可是毕竟年轻,有着挥霍的资本,并不显得眼袋肿大,行走无力,反而给他的眉梢添了一两分脂粉气。看上去比贾琏和宝玉可强多了。宝玉这几个月在家学读书,更是学了一身的肮脏流气。   只是虽然对薛蟠的印象不算太差,但林珏对薛蟠还是有些避之不及,只要是他相邀喝酒,十次里去上三次就算好的了。   薛蟠拿着酒杯,凑到林珏身边:“林哥儿在这住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呢!在这里多好,我们兄弟还能一起喝酒!”   林珏打个哈哈:“那可不是,我也想和薛爷一起喝酒,只是家父要来了,跟在身边伺候是人子的本分呢。”   薛蟠很不满意,使劲拍拍林珏的肩,刺溜一声把酒喝干,才道:“这么长时间了,酒也喝了不少次了,你还叫我薛爷,这不是打我脸吗?临走了叫我声薛兄弟,也叫我高兴高兴。”   薛蟠一身酒气,林珏忍不住皱眉,在旁边的贾琏看得很是清楚,想起昨晚凤姐的殷切叮嘱,贾琏连忙拉开薛蟠,把他安回自己的位子上。林珏稍稍松了口气。   宝玉忍了半天,这时还是忍不住道:“林哥哥,你们现在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我还没走你就开始想我了,那好,下午去我那,咱再说说你学到哪里了。”林珏避重就轻,回来?离开了这儿,鬼才想着回来呢。   宝玉有些害怕,又要考校功课,我才不去呢?只要一提学业,宝玉就发憷,这时不自觉的缩缩肩膀,不说话了。   薛蟠左右看看,低声对其他三人道:“只在这干喝酒有什么意思?要我说,咱去外面找个地方,喊几个,嘿嘿。”他呻吟着没说出喊什么人,但其他三人却都默契的听明白了,薛蟠挤挤眼:“怎么样?那才痛快呢。”   林珏皱眉,推拒道:“我可不像薛兄弟那么自在,还有国子监的课呢,怕是没时间了。”   贾琏见状,也不好点头,只好也随便找个理由推拒了。   薛蟠殷切的看向宝玉:“宝兄弟,怎么样,咱两个去?”   “还是不要了吧。”宝玉很是犹豫,这一进家学,也有同窗引着他去那样的地方,他去了几次,很是留恋。   林珏刚要说什么,林栋就绕过花门转了进来,先是向四人行了一个礼,才对林珏禀报道:“爷,世子爷喊您过去,说是有事找您。”   林珏只好退席,匆忙出来,发现石子炜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林珏跳上车,问:“到底什么事这么急着喊我出来?”   “大事不好了。”石子炜一边催着马车快一点,一边低声道,神色阴沉。      ☆、 第44章 出事      林珏看着气氛那么严肃,不再追问。   马车一路疾驰,直接驶到了雍王府,石子炜拽着林珏,一跃而下。   门房连忙请林珏和石子炜进去,到了提花院,就看见院子里跪着的全是雍王府大少爷石子弘的小厮,雍亲王一改平日的淡定,站在门口来回走动,眉宇间很是焦躁不安,手指还不停地转着手腕间的佛珠。   林珏定下神,仔细观察,才发现那些跪着的小厮几乎个个带伤,严重的胳膊都折了,软趴趴的搭在肩上,而领头的两人脸颊都蹭破了。   而卫家大爷回头一看,见是林珏和石子炜,则是露出苦笑,一脸的惨淡。   林珏倒抽一口凉气,又静下神来,看这情形,怕是大少爷出事了。   石子炜上前行礼,问雍亲王:“四伯父,大哥怎么样了?”   “不知道,御医都在里面呢!”雍亲王口气很是焦躁,石子炜默默的退后半步,右手背在身后,招林珏过去,林珏上前,石子炜牵住林珏的手,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难熬,林珏的腿都麻了,御医才从里面出来。在后面跟着的有大奶奶和另一个中年美妇,根据着装和神情判断,林珏认为他应该就是雍亲王妃了。   御医首先道:“现在已经初步控制住了,要是今晚不发热的话,明天我再来换次药,要是发热的话,就多换几次湿手帕,千万不能再受凉了。”   “废物,忙了半天竟然还害我儿没有脱离危险。”雍亲王抬脚就要踹过去。   “王爷。”王妃拦住雍亲王的动作,对着御医道:“今天的事麻烦赵大人了。只是我儿现在情况不好,还请赵大人今晚在府里歇下吧。”   御医拱手应是。   林珏低头,听见大奶奶哽咽的声音:“母妃,今晚就让儿媳来照顾大爷吧,不然儿媳静不下心来啊。”   “你拿自己的孩子都不当回事么?这可是你们夫妻的长子,你都不在意。以后弘儿醒了,还会因此感激你不成。”王妃的声音拔高,蕴含着怒气。   “我,我……”大奶奶说不出话来了,她要怎么说啊,孩子虽然重要,可是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夫君啊。   “来人,扶大奶奶回去。”王妃本来就心情不好,这时候更没有心思和大奶奶废牙,很干脆的让人把大奶奶搀走。   大奶奶无奈,只好暂时离开。   雍亲王这时才有心思和林珏说话:“你们三个都跟我来。”三人对视一眼,乖乖地跟上去。   “你们说,是谁哄着他去踪自己的兄弟的。”看着雍亲王严肃的面孔,林珏才意识到事情大发了。自己这还不知道什么事呢,雍亲王就把大爷出事的原因归到我们身上了。   大家都很不服气,只是不好开口反驳。   “说!”雍亲王直接把玉狐的镇纸扔到了地上。   “四伯父这话可说错了,要是大哥真想去跟踪自己的兄弟了,还用自己亲自出马么?”石子炜捏捏手心,顶着巨大的压力道。   “那他遛个马能遛到老四哪去?你们要告诉我这是一个巧合吗?”雍亲王怒气更胜,那样子恨不得吃了他们。   “呵,王爷要是不信,尽管去查。”石子炜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称呼。   “我没有不信,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有谁知道弘儿最近在忙什么?”听着石子炜斩钉截铁的回答,雍亲王的口气反倒是缓和了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慈爱面孔。   三人都是摇头,卫家大爷接口道:“最近风声这么紧,大少爷很少和我们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也不会谈论这些问题的。”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继续道:“大少爷一直和我们说这时候不许闹事,都安分点,他绝不会明知故犯,去跟踪四少爷的。”   雍亲王的脸色更好看了些:“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回去吧。”   三人告辞。   王府内院,王妃跪在小佛堂里,捻上佛香,一句一叩:“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您一定要保佑我儿石子弘平安啊,若真是有灾有难的,信女愿以身相替,求菩萨保佑我儿安全的度过今天啊。”   “王妃。”站在后面的嬷嬷扶王妃起身。   “炜儿怎么样了?王爷让他们回去了吗?”王妃起身,搀着嬷嬷的手离开。   “得到消息,他们三个都走了。”小心的迈过门槛,嬷嬷低声回答。   “那就好,哼,本来留着那下流种子正好催着我儿上进的,看来是留不得了。”王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狠辣。   嬷嬷有些为难,这时候告诉王妃这件事,王妃又要生气了,只是不说不行啊:“王爷刚刚发下话来,让您不要因为大少爷受伤的事迁怒四少爷。”   “合着只有老四是他的儿子,我的弘儿就不是了?王爷这也太过分了。”王妃这话说的是咬牙切齿。   嬷嬷叹口气,开解道:“就是王爷再向着四少爷,也越不过大少爷去,不说别的,您是他的嫡母,不仅他的生母要日日来给您请安,就是以后娶了妻,也要日日来晨昏定省的。现在先去看看大少爷吧,只要今天不发热这关就算闯过去了。”   “那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哼,明天我就去和王爷说,他们现在有矛盾还不是因为世子封号还没下来的缘故?怎么也忒要点实惠才好。”王妃拿着手帕擦擦眼角:“也不是我说什么,这老大家的也实在是心里没数,这都怀孕六个月了,还非要守着大爷,难道这时候不守着,弘儿就会因此责怪她么?”   “这大奶奶尚还年少,您调教几年不就好了么?再者,他们夫妻感情好了您也轻松不是?”这嬷嬷甚是能说会道,这一会就说哄王妃露出笑容了。   王妃拍拍嬷嬷的手:“要是他们也这样想就好了,走吧,随我去看看老大去。”   卫家别院,卫家大爷,石子炜,林珏团团而坐,三人的脸都是一种阴的能下雨了的状态。   林珏给另外两人倒上茶:“我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们快说一下究竟怎么回事啊。”   “什么事?破事。”石子炜用喝酒的姿势喝光了一杯茶:“我这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场景,大哥今天出去遛马,正好遇到了四少爷,不知他们兄弟两个说了什么,大哥抽了四少爷一马鞭,嘿,四少爷就直接回去找王爷告状去了。这不,王爷刚要命人去把大哥擒回来,大哥就让人抬着回府了,说是马惊了。”   “这,”林珏回头看卫家大爷:“怎么这么巧?要是我在外面听说这样的事情,也会怀疑大少爷是跟踪四少爷的。”   卫家大爷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京城就这么大,怎么还不能是巧合了?大少爷又受伤了,王爷会把这件事揭过去的。”   “等等,大少爷受伤的时候,四少爷在哪?”林珏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石子炜下意识回答:“那时候石子历应该已经回府去告状了吧。”   “那为什么这马早不惊,晚不惊,偏偏今天惊了呢?”林珏点点下巴:“那匹惊马呢?”   卫家大爷也隐约明白了什么:“我去查。”   “这件事一定是四爷做的,他不忿大爷是嫡长子,又被这些天的荣耀闪花了眼,一时鬼迷心窍,才妄想害大爷的。”林珏拍拍桌子:“事情一定是这样的,事情也必须是这样的。”林珏在必须两字上咬得紧紧的,很突出。   石子炜点点头:“我这就回雍王府,大哥不会就这么白白受场罪的。”   卫家大爷也恢复了一贯的懒散:“那我就去找证据了。”   林珏点点头:“那我就负责盯紧了四少爷了,顺便查查他这些天的起居。”   三人分手,不再是刚才的低迷,反而都充满了斗志。   等林珏回到荣国府的时候,酒席已经撤了,林珏回到梨香院,又吃了几块点心,才去找黛玉。   黛玉正在整理账册,看着林珏过去,起身给林珏倒了一杯茶:“哥哥今天没吃完酒就出去了,有什么大事吗?”   林珏指指椅子,示意黛玉坐下:“没大事,你这整理账册的,怎么样?”   “哥哥自己看。”黛玉很是殷勤。   “好妹妹,哥哥累坏了,你就说说吗?”林珏看着黛玉表功的意思,配合的把账册放到一边,问道。   “呵,咱家的收入可是比两年前多了好多。”黛玉笑的像偷了鱼的猫咪:“就铺子,都增加了三处,又买了一个小庄子。”   听到这儿,林珏不由想起了石子炜在京郊的那处小庄子,不由笑了笑:“那庄子多大?”   “恩,也就三四十亩地吧。不算大。”黛玉点点额头,回答。   林珏点点头:“那就先不要动了,我让人布置布置,以后也算是个别院,咱们消暑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黛玉点点头:“好啊,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也行。”   林珏又嘱咐:“这两天收拾一下箱笼吧,我找人算个日子,咱们就搬过去,”捏捏黛玉的小鼻子:“我让人给你布置的绣楼已经布置好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黛玉笑咪咪的点头。      ☆、 第45章 传言      次日,国子监。   林珏微笑着听同学从家里的来的消息,眼睛里却是一片冷然,还是小瞧了石子历啊,竟然下手那么快。微微歪头,好奇地问:“你怎么就确定大少爷是苦肉计呢?我听说大少爷可是摔得不轻,雍王府都请御医了。”   那穿着紫衫的学子挥挥手:“要不是苦肉计,怎么会偏偏昨天摔了呢?要我说,就是大少爷先打伤了四少爷,又怕雍亲王怪罪,所以就故意弄了一出惊马事件,这样不就不会被王爷责怪了么?只怪他恶有恶报,摔得狠了些,这也好,不用苦肉计,王爷也不会怪他了。”   看着周围的同学赞同的点头,林珏心中气急,面上还是满满的疑惑:“可是,我听说的恰好相反啊。”   同学都转向林珏,个别脾气比较急的连连催问:“那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恩,我听说的是,四少爷记恨大少爷在众人面前拿皮鞭抽他,就偷偷的在身上藏了些让马会受惊的药物,然后马就受惊了,还害的大少爷受伤,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大少爷虽然受伤,但不危及生命啊。大少爷是嫡长子,可是现在还没有请封,四少爷最近有比较受宠,要是大少爷去了,雍王府世子会是谁,猜都猜得到。”林珏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   “恩恩,我知道卿马草可以使马受惊,而且它的味道只有经常闻得人才会闻出来,一般人做不到的,但是马闻到了,过一会就会受惊了。”正好有同学本来就喜欢养马,对这些事情很是熟悉。   众人一听这种说法,倒是都有些摇摆不定了,感觉两人说的都要道理啊。   林珏默默审视着大家的表情,浑不在意的挥挥手:“好了,这些事和我们可没关系,说一说,听一听就过去了。还是先说说昨天的作业吧,都把夫子布置的文章写完了么?”   一提文章,众人垂头丧气的回到各自位子上,在国子监的学子大多数都可以说是聪慧过人,但也比不过夫子变态啊,出的题目一天比一天难。   林珏微微摆手,示意观棋上前,观棋上前磨墨,趁着观棋磨墨的功夫,林珏低声道:“一会你去找世子爷,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他听,我们都小瞧了四少爷啊,昨天刚刚出事,今天就编出了这样的段子。让他尽快把我说的那些话传播出去,还有,要证据。”   观棋点头:“恩,知道了。”   林珏凑到一开始散播消息的同窗身边,用肩膀撞撞他的肩膀:“哎,你的消息好快,可真是有本事,就是真实性差了些,中午一起喝一杯?”   “我这可不是什么小道消息,是爹爹今早说的。”被人小瞧了,那人很不高兴的皱皱鼻子:“绝对真实的!”   “好,好,我说错了。”林珏很爽快的认错:“那我中午请你喝酒赔罪总可以了吧。”   “那还差不多,多喊几个人,就咱俩有什么意思?”那人喜笑颜开。   林珏点头同意。   与此同时,雍王府,嫣郡主手握马鞭,脚下踩着石子历的贴身小厮:“哼,你们爷呢?把他给我叫出来,我倒要问问大哥受伤怎么成了苦肉计了。”   石子历匆忙出来,手指上还沾着未干的墨迹,笑的一派温文尔雅:“小妹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了?”说着左手在身后连挥,示意小厮连忙去叫王爷过来,心中却在暗喜,这两天大哥受伤,父王想当然的忽略了自己,正在着急想改变这种情况呢,现在就有人来帮忙了。   “哼,看来四少爷的日子过得不错嘛!害得自家大哥受伤昏迷,自己却还有心思练字绘画,然后去讨好父王么?”嫣郡主眼睛都红了,字字都往人心窝子上扎。平时嫣郡主有多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庶兄,现在就有多么愤怒。亏得自己还真把他当兄长看,可他做出弑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这责备石子历万万不敢承担:“小妹又开玩笑了,我是在抄写佛经请求佛祖保佑大哥早日康复。大哥受伤只是因为不小心,和我可没有关系。”   “哼,你还会求佛祖保佑大哥早日康复?你有那么好心?滑天下之大稽,我怕是求上天让大哥早些归天吧,要不是你动的手脚,大哥怎么会受伤?”嫣郡主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可以称之为狞笑了,握着马鞭的手指微微泛白,可以想象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石子历也不再是笑脸相对了,板着脸:“小妹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这话可不能说,我动了什么手脚,还不是大哥不小心落马的吗?”   “我让你狡辩!”嫣郡主手上的马鞭直接挥了过去:“大哥抽你两鞭子还找父王告状?有本事你就现在再去告状,看我不抽死你!”   嫣郡主确确实实的发狠了,石子历微微侧身,躲过一鞭:“你这是做什么?”   “哼,看看这鞭你还躲不躲得过?”嫣郡主咬牙,若说上一鞭是向身上抽的,这一鞭就是向脸上抽了。   石子历上身微微后移,伸手抓住鞭子:“够了,不要闹了!你要是再这样,就算你是我的妹妹我也不客气了。”   “哼,谁是你妹妹,我哥哥是雍王府大少爷,是嫡长子,你算什么东西?”嫣郡主不屑冷哼,使劲把鞭子抽了回来,带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这时候,良侧妃带着丫鬟匆匆赶来,一进院子就看到这样的情景,尖叫一声,几乎要晕厥过去,再也不顾平时温柔动人的形象了,拽着裙子跑过去,心疼的捧着石子历的右手,那手已经是血肉模糊了,良侧妃训斥道:“姑娘也真是太过分了,历儿总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也太狠毒了些,这鞭子上竟然还有倒钩,我倒要问问娘娘这到底有没有道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什么时候能在少爷的院子里朝着嫡女大吼大叫了,真是没规矩,就让我来教教你好了。”不等话毕,嫣郡主手中的鞭子已经再次挥了出去。   石子历连忙上前转身,帮着良侧妃挡住这一鞭,不得不说,鞭子上的倒钩的确恶毒,就是一项隐忍过人的石子历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住手!”雍亲王终于姗姗来迟,恰好看到嫣郡主鞭打兄长庶母的画面,很是恼怒。   良侧妃眼睛转转,尖叫一声,恰好昏在了丫鬟的怀里。   雍亲王冷着脸,看了院子里诸人一圈,低声道:“都跟着我来!”   嫣郡主被父王严厉的目光扫视,不由有些忐忑,扔下鞭子,小步跟了上去。   本来以为回去书房的,结果王爷带着众人却是直直的走到了雍王妃那里。   王妃正在整理账务,这时看见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也不惊讶。   “老四受了伤,去让人给包扎一下,别在这里了,这些血看的我头晕。”王妃歪歪的躺着,指使道。   良侧妃听到这儿,眼皮微微抖动,好像是想要苏醒,被石子历拽了一下,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遵母妃命!”石子历利落的行礼,抿抿嘴,看了王爷一眼,道:“阿娘好像不太舒服,可容孩儿带她回去?”   王爷点头,石子历带着良侧妃老老实实地退下了。   屋子里就剩了王爷、王妃、嫣郡主和一群丫鬟,嫣郡主偷偷舒了口气。   王爷正好听见,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却是板着脸,严肃地问:“嫣儿,那是你兄长,你怎么能和他动手呢?”   嫣郡主看看王妃老神在在的样子,挺胸回到:“女儿今天做的事情就是他昨天做的事情,他都能弑兄了,我还不能抽他两鞭?”   “大胆!”王爷使劲拍着桌子,力气大的桌子上的茶碗都蹦了以来:“谁告诉你你大哥受伤是四哥动的手?证据呢?”   嫣郡主先是吃了一惊,更是不服气,辩解道:“不是么?我大哥会走路就会骑马了,二十年没出过事,结果现在出事了,偏偏是在一天,说没有猫腻,鬼才信呢?”   王爷气的手指都一直在颤抖个不停,伸手指着嫣郡主:“住口,谁教你这么和我说话的,啊?”利落的起身:“嫣儿以幼犯长,关一月禁闭,每天晚饭后都只能学习女四书,修身养性。”又对王妃道:“我就把嫣儿交给你了,好好教教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说完,不等王妃和嫣郡主回话,起身离开,匆忙的背影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似的。   王妃和嫣郡主面面相觑,最后都笑出了声来。对嫣郡主来说,打了兄长庶母,只是禁闭,这惩罚也太毛毛雨了。这样一看,怕是父王也怀疑上四哥了。   王妃挥挥手:“好了,你这个月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吧,不许出去了。正好也让我省心。”   嫣郡主凑上前,听话的点点头,抱着王妃的胳膊,有些伤感得问:“母妃,大哥受伤真是四哥办的么?”      ☆、 第46章 位置      “是!”王妃抚摸着嫣郡主的头发,回答的是斩钉截铁。寂静一片,半晌,王妃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湿濡一片,难得的叹口气,自己还是错了啊,只想着将将三十岁上得了个女儿,她想亲近谁都由了她了,平时也不拘了她向外跑。结果,这个女儿养的太过娇贵了,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打击都承受不住。   王妃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带着一屋子的婢女退下。王妃拍着嫣郡主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还有母妃在呢,嫣儿不哭了啊。”   不一会儿,嫣郡主抬起头,眼含泪珠,红着鼻头,但眼睛里却是一片坚定之色。王妃舒口气,嫣郡主艰难的扯扯嘴角,笑的苦涩:“我不傻的,母妃。咱们母女在王府里的依靠不是父王,是大哥。在父王心里,我们都是他的子女,可是在大哥心里,只有我们和嫂嫂是他的亲人。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哭泣了。”   “好。”王妃有些惊讶的看向女儿,自己一直说把儿子和女儿一样对待,一样关心,结果还是自己忽略了女儿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宝宝终于有长大的迹象了。   当林珏从奉宣那听到“嫣郡主鞭打兄长,被王爷禁足”的消息时,惊讶的差点把茶碗扔出去。   这是嫌事情不够乱吗?真是糊涂透顶的做法!王妃呢?就这样由着她胡来?林珏默默地叹口气,这件事自己可是管不了了,就是经营了两年,自己在雍王府埋下的钉子也就那几枚,这样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林珏摩挲着指环,道:“观棋,你亲自跑一趟,把这件事告诉世子爷。”   自从表明了关系,有一些事情,林珏就不再刻意瞒着石子炜了。观棋的速度很快,还带回了一封信,林珏挑眉,这真是把肉麻当情趣了么?自从两人表明了关系,他可以说是一天一封情书,也不嫌肉麻。自己一再叮嘱他不许这样了,要是不小心流落在外面,两个人可都完了。可他应得倒好,事情还是照办,只是把原来的“吾爱林珏”换成了“吾爱卿卿”,让你想骂他都找不着话。就是腹诽,在别人的眼里也是碍眼的甜蜜。   林祥咬牙,禀报:“爷,昨天你说今天要去林府的,现在要不要过去?”   林珏拍拍手里的信,这次倒还给了点有用的信息,也不枉自己忍着恶心从头看到尾了。   “不用了,去东城门那边的别院。”   别院,石子炜,林珏,卫家大爷。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会,还是林珏先开口道:“石子历怕是所图不小啊。”   卫家大爷沉重的点点头:“就是如此,我查了一天,连觉都没能好好睡,就是找不到石子历的什么差错!那匹惊马让王爷处理了。”   说完,林珏和卫家大爷一起看向石子炜,石子炜摊摊手,苦笑:“我也想早些放出风声呢,可是谁料那边早行一步。”   又是无言,寂静半晌,石子炜开口:“还是先按照昨天说的做吧,看现在的情形,要想知道真相,也只能等大哥明天醒来再说了。”   林珏和卫家大爷点头。   等着卫家大爷离开,林珏不由陷入了沉思,这四皇子是不错,有能力又不是那种懦弱的人,只是,家事不宁啊!突然就感觉自己放在石桌下的右手被人攥住了。   林珏抬头,正好望进了石子炜含着幽怨的眼神里,不由好笑:“这是什么样子?”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婆婆妈妈的样子?更何况这个大男人长期养尊处优,一身的傲骨铮铮,做出小女儿一般的样子,更是引人发笑。   石子炜看着林珏耀眼的笑脸,不由呆了,愣了一愣,又朝林珏方向坐了过去,手中还是攥着林珏的手:“怎么不回我的信?”   “罢了罢了,千万别提你的信了,酸都要酸死我了,我可写不出这样的信来,怎么回?”林珏笑着虚空指了指石子炜,有些奇怪:“谁教你写这种信的?你自己可写不出来。”   石子炜在心里已经把他的宝贝四弟骂的狗血淋头了,脸上却还是委屈的表情:“你不喜欢我写给你的信吗?”   两人表明了关系后,石子炜越想越不放心,就怕林珏只是一时迷糊才答应自己的,不舍得逼迫林珏,就只好想办法哄林珏开心,让他舍不得离开自己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林珏到底喜欢什么,后来看到自家四弟,才想到林珏和自己这个猫嫌狗不喜的弟弟差不多大,就追着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小子很疑惑,可是看着自家哥哥严肃的眼神,还是老实答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喜欢温柔,美丽,会说话的人了。”边说边走,说到这儿,脚步一顿,暧昧的笑笑:“当然,要是会写几封情书就再好不过了!”   石子炜有些惊讶,可是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十三四岁的少年,可不就是正在慕少艾的年纪么?当然会喜欢香香软软、温柔的人了!就是自己,在没有遇到林珏之前,一想到自己将来的妻子,第一反应也是那种女子啊。想到这儿,不由有些咬牙切齿,那些胆敢觊觎自己宝贝的,真是都该下地狱。   想到就要做到,石子炜自知自己能得林珏青眼,就在于一个用心。只要是他的事情,石子炜都放在心坎上。   虽然有些不适应写那种肉麻的书信,但想想林珏随着年龄的增长,一身儒雅淡然的气质更是掩盖不住,很是得那些大儒喜欢,大儒的孙女,不就是善文学么?石子炜就开始了鸿雁传书的生活。   当然,这些发生在背后的故事林珏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了,看着林珏忍俊不禁的表情,石子炜也意识到自己用错了方法,更是把这当做了自己一生的黑历史,暗暗决定回家就把书房里那些参考的什么统统扔掉。不!烧掉!   这时,林珏看着石子炜变来变去的脸色,只是觉得好笑,也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为什么石子炜黏自己黏得这么紧,从而,在将来,险些酿成大错!   石子炜看看左右没人,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石凳搬到林珏旁边,贴着林珏。半晌,深吸口气,摸摸林珏的耳垂:“林珏,你说,你要是何我一般大多好?”   “怎么有这样的感叹了?”   “唉,你太小了,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口啊,忍得我都要忍傻了!”石子炜也是敢说,想想自己前几天屡次在梦中惊醒,然后爬起来换里衣的事情更是让语气中都添了几分幽怨。   林珏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在自己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人口里说出来的,半晌,意识到刚才究竟听到了什么,忍不住有些面红耳赤,狠狠地骂一声:“禽兽!”   “禽兽禽兽,都说是衣冠禽兽,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衣冠给去掉的啊。”石子炜看着林珏脸上的红晕慢慢地涌到了耳朵旁边,连耳朵都变得晶莹剔透,默默地咽口口水,调笑道。   林珏感觉自己都要烧起来了,特别是石子炜那张英俊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都要贴上了的时候,更是紧张,暗暗唾弃自己,真是换个皮囊就不再是自己了不成,也太好色了吧。   然后……   林珏的思维就陷入了混乱,只是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人狠狠地嘬着,自己的牙齿被人凶狠的一点点舔过,就是自己的舌头也被人带着在从一个地方拉到了另一个地方,被迫迎合着。   林珏恶狠狠的推开石子炜,太过分了,自己的舌根都疼了还不肯停,张口就想骂,又猛然“嘶”了一声,伸出舌头慢慢的舔了舔。   又被石子炜拥住,只听见石子炜带着几分压抑道:“别勾引我啊,我可真忍不住了!”   “真是禽兽,我的嘴唇都破了。”林珏抓着石子炜腰间的软肉,狠狠地拧了一圈。拧罢,不提石子炜夸张的表情和呼痛声,自顾自的摸了摸嘴唇,感觉到上面两个不轻不重的牙印,又看见手指上沾着的血迹,不言不语地盯着石子炜。石子炜干笑两声,摸摸鼻子,又凑上前道:“不恼不恼,大不了我让你咬回来就是了。”   林珏气笑了,自己和这精虫上脑的白痴生什么气,白了石子炜一眼,道:“别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还不是想着我这个样子不方便出门,只能宿在这么?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听着林珏的调侃,石子炜就知道林珏不生自己的气了,犹带着几分抱怨道:“那怨谁?还不是你每次见面都隔得远远的,就怕我缠上你似的。”   “只是——我就算宿在了这,你又能干什么呢?”林珏端起茶杯,掩住自己看好戏上调的嘴角,只留下一双熠熠的美目。   石子炜愣了,半晌才诺诺道:“总能抱一抱,亲一亲,过过干瘾吧!”说完,犹带着几分不确定补充道:“大不了,听你和我说说话,总是好的。”   林珏听了这样的回答,心中带着几分暖意,自己的目光一向不错,挑的男人也是上好的,一般的男人那个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有他,还想着自己年龄尚小,给自己发育的时间。      ☆、 第47章 七夕      想到这儿,心中一动,林珏就把自己给卖了:“不让你久等,就这两三年,我也怕你等急了到时候忒狠了些。”   石子炜再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的,只是这时却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什么贪婪好色的表情来,轻声道:“我总是最在意你的,这样的事情我都听你的就是了。”好吧,石子炜又让他那不成事的四弟给坑了。   “不能让人家觉得你就是冲着她的身子去的,虽说也没错吧。哎呦!”那小子捂头:“大哥,是你问我怎么让心上人感到开心的,现在打我干嘛?”   “继续!”石子炜收回手,淡然道。他总不能和自家弟弟争辩自己的确不是冲着林珏的身子去的,是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吧?再说,谁让这小子连自家哥哥心上人是男是女都没问就开始支招的?   “好吧,你老大,你说了算。可是就忒让她知道,你最在乎的就是ta就是了,只要ta开心,你就算恨不得当场扑了ta,也会忍着。这样,ta才放心和你独处一室啊。”他摇头晃脑,很是自得。   事实证明,这方法还是有用的。林珏听了这话,不仅没趁机把自己拉出来,反而迷迷糊糊地又给自己添了一层土,艰难的做着决定:“十六岁吧,等我到十六岁就是了。”好吧,他彻底把自己埋坑里了。   石子炜再也忍不住,那个“好”字就在嘴角溜了出来。   林珏这时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快看看,自己那时迷糊着做了什么。真是……色迷心窍吧!这般想着,林珏看向石子炜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现在把他打晕,明天来个死不承认行他行不行?林珏在认真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石子炜只觉得后颈一凉,有些疑惑的四处看看,拉起林珏,向着花门走去了,一边走一边低声吩咐下人:“快去准备衣服,总要让你们林爷休息好的,再去个人和林姑娘送个消息,可不能让她久等。”   说罢,只是感觉到花丛里的黑影一闪而过,这事情就有人去做了。等两个人走到内院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收拾好了。   次日,石子炜神清气爽的坐在饭桌前,问:“今日可是七夕了,咱们怎么过?”   林珏惊讶,七夕?自己可是把这件事扔到脑袋后面了,谁想着过七夕呢?这么娘们兮兮的日子。不过,倒也知道为什么石子炜坚持让自己昨天住在这里了?可是想到自己昨夜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心情就不怎样了。哼,都是石子炜用美人计的缘故,不然,自己怎么会那么傻乎乎的把自己埋坑里了么?也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淡定的咬了口包子,林珏不看石子炜可怜的神色,道:“什么怎么过?我今天可还要去国子监的。”   石子炜失望的“哦”了一声,很不满意。今天是七夕好不好的说,竟然要我自己过吗?也太过分了些吧!还是根本就不看重自己?   林珏心中暗笑不已,表面上却很端得住。   石子炜看上去很是不情不愿:“那这么好的日子你就要浪费在书院不成?”   林珏挑眉而笑,语气很是危险:“浪费?”拿起方帕擦擦嘴角:“我可不觉得。”   石子炜不由缩了缩脑袋,但心中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现在这天气这么热,读书多心烦啊。也该劳逸结合的不是?”   林珏看着石子炜那不怕死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扶着额角慢慢笑出声来:“好吧,不管怎么说,你都有理由的。”   石子炜满含惊喜的看过来:“这么说,你同意今天和我在这里过一日了?”   “这话我可没说。”林珏捧着酸梅汤喝得开心:“你这里的酸梅汤道做得不错,又酸又甜,很是解暑。”   “既然你喜欢就把这个厨子送给你了。你不是要搬到林府去了么?也方便了。”石子炜看着林珏对今日的打算避而不谈,也不好逼迫,有些悻悻然道。   林珏笑的恬淡,好像没有看到石子炜的纠结:“前几日找大师给卜了个日子,就在八月初六,也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吧。”   “哦,是吗?”石子炜起身给林珏添了一份汤:“那你可准备好了?搬家可不是小事。又要收拾箱笼,又要整理账册,需不需要添几房奴才?”   “奴才到不用添,也就一两月爹爹就要上京了会带人来的。”林珏放下汤羹,难得的露出了几分为难:“只是账册有些麻烦。唉,也怪我想的太容易了,这几天又要看账本又要忙国子监的事,还要等雍王府那边的消息,我也是累得不轻。”   石子炜看着林珏眉宇之间掩也掩不掉的疲倦之色,不由涌上来浓浓的心疼,也有些自责,林珏已经这么累了,自己竟然还拉着他玩,还嫌他陪自己的时间不够,真是该打。放柔了声音:“要不要我来帮你?别的不说,检查账本我还是做得来的。”这话说的有些迟疑,倒也不是怕累到自己,仅仅是因为这家里的账本都是不外泄的,自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也怕林珏多想。   “梁王世子给我做帐房?求还求不来呢。”林珏却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出石子炜的迟疑。站起身来:“还不快些过来。”   石子炜仍有一两分的不可置信:“去哪?”   “去你的书房。我让观棋去把账本搬过来,咱们两个今天就在这看账本吧。也算是一起过七夕了。”林珏回答的是漫不经心。   很久之后,石子炜的头发都开始泛着银光的时候,石子炜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一天。   上午,他们一起看账本,头挨着头,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可是,气氛是那么的温馨。呼吸的空气中都有着对方的味道。中午,他们吃了午饭,一起午睡。天气炎热,石子炜一直为林珏打扇,自己的宝贝只穿着里衣,可舍不得让那些奴才看见,一直等着林珏睡了石子炜才睡。下午他们去钓鱼,自己只钓到了两条,可是林珏是钓到了满满一小桶啊。晚饭是他们亲自钓的鱼。用了晚膳,他们又下了两盘围棋,好吧,一共五局,自己输了四局,有些惨。可谁让自己对面的林珏那么引人注意呢?自己的心神全让那人摄走了,能赢一局已经很不错了。   石子炜还记得,那一天,林珏穿着的是淡青色的蜀锦袍子,在钓鱼的时候,袍子上沾到了水迹,林珏却没有像平时一样立刻去换,反而很淡定的把袖子卷了起来。午后的树荫下,泛着如玉光泽的手臂,可以看见的青色血管,还有那些细小的绒毛,都深深地印在了石子炜的脑子里。就是那一次吃的鱼都是他平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有爱人在侧,呼吸都是幸福的。   那是他最初的、最纯真的爱恋。   那是他和林珏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七夕。   那时候,林珏还只是一个有些天分的国子监学子。   那时候,石子炜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梁王世子。   他们还没有背负上家族、亲人的殷切期望。   他们的手上还没有沾染上那么多人的血,甚至还有自己最敬佩的人的。   他们的眼睛还是清澈的,黑黑的眼珠泛着年轻的光彩,没有那嗜人的血光。   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思考的,不过是,要搬家了好麻烦,雍王府大少爷怎么还不醒,父亲到底何时回京啊。   他们天真并且善良。   那时候的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后来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甚至那长达两年的分离。   那时候的他们一直以为会快乐的生活下去。   那一切的一切都在不动声色的改变着他们。   也许,他们变得残忍,他们变得狡猾奸诈。   但是,幸好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相遇了,他们才能一直相信着爱情,相信着爱,心中始终保留着一方净土。      ☆、 第48章 迷人的卫家大爷      林珏很是淡然的稳坐钓鱼台,看着石子弘和卫家大爷吵得天翻地覆。   “怎么?我还不能当自己的家了不成?还是我会自己害自己?我说了是失误,那就是失误。不许再追究这件事了。”石子弘拍着自己的床榻,一再强调。   “我不信是意外,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多焦心你都不考虑一下吗?我们做了那么多工作,一听说你醒来,立马就赶了过来,结果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你可真行。”难得的见到卫家大爷怒发冲冠的模尔雅,一反平日的温文尔雅,但林珏觉得,这反倒是更显出了他的风华,甚至那微微散乱的头发都能给他增色不少。林珏暗自感叹,就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回头一看,是石子炜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讨好的笑笑,开始只盯着地板,好像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很值得研究的样子。   石子炜的目光这才柔和了下来。   那边石子弘已经吵得喘不过气来了,石子炜才慢条斯理的上前拦下。   “大哥,你总要给我们一个理由吧,这些日子,你重伤在床,我们三个在外面为你奔波。那一位还在外面放出你是苦肉计的谣言,现在,你醒了,不能不给我们交代啊。”   石子弘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坚持不改口:“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这件事和老四没有任何关系。你们都不许在掺和这事了。”   “合着是现在你看不上我们了是吧,你一句话,咱们这些日子的奔波辛劳就都成为东流水了。”卫家大爷看上去很想一拳头把石子弘打醒,苦口婆心道:“现在王爷正是对你有愧疚之心的时候,现在不趁机敲稳了世子之位更待何时啊。现在找人敲敲边鼓,有八成的把握啊。”   “好了,我心中自有主意,诸位放心就是。待我成了世子,绝忘不了你们几个。”石子弘看上去很是不耐烦,打发三人离开:“刚刚醒来,有些精神不济,你们就先回去吧。”   三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石子弘,石子弘微微扭头,避开他们的视线。   石子炜和卫家大爷首先摔袖离开,石子弘微微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他没看见卫家大爷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失望。   林珏走在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到:“若是大少爷有什么主意,还是和大家商量一下为好。我们总是为了您好的,他们两个太着急了,态度不妥,大少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石子弘点点头:“你去劝劝他们两个吧!”   三人出来,相视苦笑。就在几天之前,他们三个也是傍晚在雍王府出来,那时候石子弘昏迷不醒,他们害怕等石子弘醒来,石子历会损害石子弘的利益。坚持着一步步守住战线,现在看来,他们的彻夜不眠,他们的坚持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卫家大爷摆摆手:“我先走一步。”   林珏摊手苦笑,石子炜悄悄捏了捏林珏的手,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这些天你就先忙搬家的事吧,这些交给我。”   林珏点点头,也不推辞,登上马车离去。   看着林珏三人气呼呼离开的身影,石子弘抹了抹头上的虚汗,疲倦的躺下身子,有些难堪闭上眼睛说道:“怎么?现在你可是还满意?”   从书架后面出来一个人,自顾自的从桌子上拿过一个水杯喝了一口茶,半晌,眯起了眼睛感慨道:“还是大哥这里的茶好啊,我那里的茶虽说也是老山眉,可不是都是茶叶末子,就是有一股霉味,怎比得上大哥这里?”   石子弘恼怒的睁开眼:“我答应你的可是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大哥莫急,只要你在对着父王和王妃的时候也能这么说,那么,这世子之位绝对就是你的了。”石子历一反平时有些懦弱的形象,笑的甚是猖狂:“对了,大哥,那天你跟着我可是看到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石子弘的肩抖了抖,回答的是斩钉截铁。   “那就好,呵呵。”石子历点点头:“大哥,我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一次事,就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第二次事。大哥明白就好。”   石子弘连连点头:“我明白,可是你真的对世子之位不感兴趣?”   “若是我对那世子之位有兴趣,你就醒不来了。”石子历不屑地嗤了一声,放下茶杯,“我先回去了,这件事解决之时就是你登上世子之位的时候。”   满室寂静,半晌,石子弘摸着自己肩上刚刚开始结嘎的伤疤,笑的疯狂而又猖獗:“等我成了世子,等我成了世子……”   可是,石子弘,如果你的世子之位是石子历让给你的,那么你能坐稳这个位子吗?世子之位是石子弘的心魔,在石子历抛出这个诱饵的时候,石子弘就已经败了。   可惜,这一切,大家都没有意识到。   观棋手中拿着一叠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直接兴冲冲的冲进了林珏的书房。   林珏正在读书,这些天因为要搬家的缘故,林珏在国子监请了一月的假期,没事时就自己复习。   看着观棋难得一见的莽撞模样,林珏也不恼,抬起头,难得的分出一两分注意到他身上:“怎么了?这么开心?”   观棋把手中的纸直接拍到了书桌上:“爷,雍亲王立世子了。”   “哦。”林珏甚是惊讶,距离他那次气冲冲的离开雍王府已经过去五六天了,林珏甚少和大少爷联系,所以并没有得到这个信息。更何况这些天林珏一直在忙搬家的事,选的是吉日,但是因为比较麻烦,虽说把一些难搬得东西已经先搬回林府了,但剩下的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更让人费心。   拿起桌上的那叠纸,这是奉宣送过来的情报,现在奉宣收集的情报已经很多了,也很是全面,林珏要是一一过问的话就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所以这几年一直都是奉宣把自己认为重要的消息送过来,其他的暂时封存,林珏需要的时候才送。   纸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小字:雍王府,欲立世子,初定长子。   林珏首先升起的不是欢喜,反而是一股去不掉的疑惑,就在几天之前,雍王爷根本不听石子弘和石子历的辩解,把他们各打二十大板,罚写孝经五十遍。就是宫里的德妃为石子弘说情,雍王爷都没有听。这才几天,竟然要立世子了?莫非是世道变化太快,根本就跟不上了。   林珏捏着手中的纸条,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了,只好先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吩咐观棋:“去,把今天来送消息的人带进来!”   “回主子,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昨天,雍王爷的谋士在书房向雍亲王提出了立世子的建议,在当时看来,雍王爷很不高兴,他狠狠的训斥了谋士一顿。但是在晚上,雍王爷和五位少爷按个谈了一次话,就是仅仅九岁的六少爷都没有错过,但是因为戒备过于森严,所以谈话内容得不到,仅仅可以得出雍王爷和四少爷谈话时间最长,其次是大少爷。”进来的是这个奉宣从江南带来的老人了,林珏依稀有些印象。他们唯一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属于扔到人群里再也找不到的类型。   不过,虽然每次听到有人喊自己主子,总是有些不舒服,就因为这,林珏还闹过情绪呢,幸好,林如海及时发现了他的不在状态,在得知原委之后,一句话就把林珏说服了:“别人喊你主子,总比你要喊别人主子好吧?”   好吧,这话说的不错,林珏自问不是那种圣母人物。   林珏点点头,也不叫起,径直吩咐跪在下面的人:“告诉奉宣,这些天盯紧点雍亲王和四少爷。”   “是!”那人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磕了一个头,就退了下去。林珏暗暗点头,这几年奉宣办的可真是不错,这些人越来越有本事了。   待那人走后,林珏怎么都读不下去书了,叹口气,写了个纸条,交代观棋给石子炜送去。   开始写起了名单,半晌,林珏叹口气,把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名单撕去。可真是头痛啊,既然搬家,那么就免不了请客。说实话,请客不难办,问题是在国子监两年,林珏交的朋友从官员之子到宗室,还有一些相熟的商人,三教九流都有啊。平时总是分开相处还好,现在要一起宴请,仅仅把那些家里有些恩怨或者不来往的同窗分开就是一件工程量颇大的任务了。   叹口气,林珏继续写,八月初六搬家,八月初九宴客,虽说等林如海上京免不了在请一次,可这一次是林珏正式进驻林府,也不能出半点差错啊。   之后的日子平淡如水,雍王府的消息不断传来,雍王府正式上奏折请立世子了,圣上压下了折子,并不表态,但随后各王府也相继上了请立世子的折子。大少爷送出消息,让三人稍安勿躁。卫家大爷是恨得牙痒痒,可石子弘避而不见,三人无法。   林如海送来消息,将在九月份返京,黛玉欢喜的又哭了一次。   林珏和石子炜越发好的蜜里调油了,林祥不懂声色,观棋也有些懵懂,可是他一向坚信夜爷做的事都是对的,非但不加劝阻,更是帮忙打掩护。      ☆、 第49章 搬家      终于,到了八月初六这一天。   不到卯时(早晨五点)林珏就起来了,看看东方已经不知不觉升起的太阳,吩咐观棋:“把大家都喊起来去,尽量在卯时末(上午七点)就开始收拾箱笼,早搬早省事。”大件已经收拾好了,搬起来也便宜,更何况还有些同窗前来帮忙,石子炜也早就在林府侯着了。   伸了个懒腰,林珏向后院走去,看着黛玉也已经在梳洗了,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时辰是早了一些,累到了没有?”   “哥哥放心,我好得很,说实话,一想到要去自己家里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一点都不觉得累。”自从和贾府闹僵以来,黛玉甚少笑的这么开心。这时看见黛玉暖洋洋的笑容,林珏不由呆了。   黛玉笑着伸手在林珏眼前拂过:“哎,回神!”   林珏叹息,眼睛里盛满了自己的心疼:“还是委屈你了啊。这几年在京城不仅没有那些闺时密友作伴玩耍,还劳你费心费力操劳家事。”   “哥哥哪里话,我现在还多了一个朋友呢,嫣姐姐就和我很好。”黛玉虽是这样说,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伤感。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恰好盛嬷嬷推门进来:“我的好姑娘好大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快去收拾收拾拜见老太太吧,回来再吃过早饭,就到开始搬家的时候了。”   林珏舒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看盛嬷嬷,笑着点点头,又看着屋子里有些杂乱,吩咐:“我先和你们姑娘去给老太太请安,你们先收拾着吧。今天的早饭就摆在我的书房里,这里太乱了些。还要烦劳盛嬷嬷看着这些丫鬟点,毕竟,她们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怕是一时间要有些手忙脚乱了。”   “大爷哪里话,大爷的恩德奴才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为大爷姑娘分忧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大爷放心就好,奴才一定把这事处置的妥妥的。”盛嬷嬷屈膝行礼,温声道。   林珏牵着黛玉的手走在路上,清晨,天气并不是很热,反而很是清爽,听着鸟鸣,嗅着花香,心中的郁气一时间全都似那清晨草叶上的露珠似的随风消散了。   “这些天光是宴请名单就要累坏我了,过两天你有时间时再看一遍吧。”林珏还是放不下那份名单。   “哈,现在仅仅是你的同窗好友你就搞不定了?”黛玉笑的狡黠:“待父亲上京后免不了再请一次的。那时候看哥哥怎么办?”   “谁请客谁拟名单。”林珏的回答很是光棍:“那时候就是父亲的事了,可累不到我就好。”   黛玉故作惊讶的看了看林珏:“咦,我一直感觉哥哥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心性,怎么现在这么难得转性了?”说完,不等林珏回答,拉着唱腔“奥”了一声,恍然大悟状,拍掌道:“我知道了,定是哥哥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做都做不好了,才无奈放弃这件事的。”说完,小大人似的垫脚拍了拍林珏的肩:“没事,你送上五礼,我来教你就是了。”   林珏扶着头低声笑了起来:“难得见你这么耍宝的样子啊,我还一直觉得自家妹妹这心性太过纯良了,怕你受欺负。原来,妹妹是深藏不漏啊。”   黛玉仰头,像一只骄傲地小孔雀似的,挺着胸脯,理所当然道:“那是,以后可小心点,招惹到了我可没你好果子吃。”又打趣道:“其实哥哥不学也没事的,过两年嫂嫂进门,哪里还用哥哥为这些琐事费心?”   说完,自己也感觉好笑,就是后面的丫鬟也都没见过黛玉这般不作伪的喜悦,都跟着笑了起来。   林珏哭笑不得,拍拍黛玉的头:“我算是怕了你了,快些饶了我吧。”   黛玉皱皱鼻子,得意状。   两人说笑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贾母处。   在院外,林珏就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衣襟,只是面上一派恭敬,歪着头看看黛玉,面上也是淡淡的,并不见多么开心。林珏心里又是一阵酸痛,若是可能,他真希望黛玉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永远不要接触到这黑暗的一面。可是这个社会偏偏对女子甚是苛刻,为了她以后的生活,林珏只能亲手打碎她的梦,让她抛去那些不合实际的纯真梦想。   外面守着的丫鬟进去禀报,鸳鸯随即应了出来:“请林大爷、林姑娘安。”   黛玉扶起来,鸳鸯亲自打帘:“老祖宗正等着呢。”   进的门去,就见贾母在上面正襟危坐,难得的穿着一身正装,深红色的外裳,头上是绣着祥云的抹额,手上拄着一把拐杖,此时见林珏和黛玉进门,连忙伸手招呼:“黛玉往这边来。”   黛玉上前,盈盈一拜:“见过外祖母,孩儿不孝,要离开了,还望外祖母珍重。”   此话一说,贾母就摸起了眼泪,伸手把黛玉拽到怀里:“我的心肝肉啊,你那没良心的娘走在了我的前面,我的泪都要哭干了啊。现在倒好,你又要走了,就剩下我一老婆子了啊。我苦啊。”   一说到贾敏,黛玉的泪也落了下来:“外祖母,外祖母……”   林珏狠狠地看了贾母一眼,该死的,大好的日子非要让自家妹妹难过,真是过分。上前一步,扶住黛玉的肩轻声安慰:“妹妹别伤心了,你这样哭,老太太也难过呢。”   半柱香的时间,黛玉的哭泣声才慢慢缓了下来,由丫鬟伺候着重新洗了脸,才强笑着对贾母说:“外孙女失态了,外祖母见谅。”   贾母也重新洗过了脸,这时颤微微地伸手抚摸着黛玉的脸颊:“你和你母亲可真是像啊,你要回林府,我不拦着,也拦不住。只是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我这老婆子,一定要常回来看看我啊。”   “外祖母哪里话,有外祖母在,黛玉一定会常回来的。”   黛玉虽知不应该这样允诺,可是看着贾母带着水光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贾母这才笑得开心。   贾母这才笑得开心,给黛玉拢了拢头发,对鸳鸯道:“去,把我准备的那个匣子拿来。”又转头对黛玉道:“那是你娘亲像你这么大时用的首饰,不算特别好,做个念想就是了。”   黛玉推辞的话咽了下去,要真是娘亲旧时的首饰,也真是不忍心放在这了,以后怕就很难凑齐了。   林珏暗恨,这贾敏可真是阴魂不散啊,明明都死了,还一直在黛玉的心里占着那么重要的位置,现在又成了贾母控制黛玉的利器。可恶!   林珏的想法黛玉是怎么都想不到的,倒是贾母,慈爱的看向林珏:“珏哥儿也别怨我偏心,也给你留了东西呢。”又吩咐鸳鸯拿了一套文房四宝出来:“这是给你的,你父亲可是探花郎,千万不要弱了他的名头。”   “劳老太太费心了,家父不日进京,会考教我的学问的。倒是宝二弟,我还想着要和他一起殿试呢,最近可有长进?”林珏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招惹他,这不,碰钉子了?   贾母的脸就僵了下来,可真是牙尖嘴利的小崽子:“哈哈,他还年幼呢,现在不急。过两年让他去国子监学两年再说吧。”   林珏笑着点头,国子监?就凭贾政那五品官,宝玉还那么猖狂,削不死他?   又絮叨了一阵,黛玉和林珏方出的门来,相视一笑,林珏的郁气顿时消散,算了,为了黛玉,再多留他们几天吧。   偷偷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林府的大门,雪雁的语气里满是感慨:“姑娘快看,这林府可真不错,比荣国府也不差了。”   黛玉笑:“这是林家的祖宅,怎么会差呢?”   盛嬷嬷没好气的打了雪雁一下:“傻了不成?林家可是封过候的,就是没有了爵位,这候府圣人也没收回去。眼皮子也太浅了。”   雪雁摸摸被打的地方,小小声嘟囔:“几位姐姐都和姑娘来这里看过,就我没来过,好可怜。”   黛玉不由笑了起来,安慰雪雁:“一会儿让你先挑个屋子,作为补偿,怎么样?”   雪雁的眼里瞬间迸出惊喜的光:“嗯嗯,那可太棒了,姐姐们说姑娘的院子比贾府了可好多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黛玉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就有人打开了车门,黛玉扶着盛嬷嬷的手下车,就见自己面前乌泱泱的站了一大片人,足有上百人,林二管家的妻子乌氏上前,领头拜倒:“见过大姑娘。”   黛玉扶着盛嬷嬷的手紧了紧,努力使自己的喉咙不发出颤抖的声音:“都起吧!”   盛嬷嬷安慰的拍拍黛玉的手,放开她,上前,扶住乌氏:“这些年劳累你了。”   “可不敢当,这是奴婢应做之事。”乌氏早就在自己儿子林祥哪里知道了盛嬷嬷的地位,现在见是她来扶自己,大惊失色。   黛玉微笑,乌氏上前为黛玉介绍:“这些人都是林家奴才中的女眷,男子都去前院拜见大爷了。大爷吩咐,林府的事姑娘做主。”   黛玉微微点头:“让她们没事的都回去吧,等明天在说家事。”扶着盛嬷嬷的手向屋子走去,眼眶却不由湿润了。哥哥把林府的事情都交给自己,还不是怕自己被奴婢慢待了?      ☆、 第50章 磨合第一发      那边黛玉见过了丫鬟仆妇,这边林珏也在见那些长随小厮。见过了他们,林珏就看见石子炜站在花门处微笑着看着自己。   上前几步,林珏才注意到石子炜身旁站着的那些同窗,不由僵了一僵,脚步也停顿了一下,这才笑着上前道谢,心中却有些飘忽,大家注意到自己刚才的不自在了没?   有同窗帮忙,本来预计要一整天完成的搬家在下午未时末(下午三点)就完成了,虽说前些天已经立秋了,但这倒霉的天气还是热的要命,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是满身的臭汗了。   就是平常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感觉,更别说清高的各位学子了。一个个头昏脑胀的,林珏也不好再留人了,再三道谢,又约定过两天过来赴宴的事,便都送了出去。   “真舒服啊。”林珏躺在浴桶里,轻声感慨。   “可是累坏了吧?”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就感觉一双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林珏换了个姿势:“嘿,在林府你可真自在啊,连我的浴室都说进就进了。”   就听见石子炜低哑的笑了起来:“今天我布置你的院子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一个房间。”   这下林珏可惊讶了,睁眼道:“我怎么不知道?”   石子炜也是刚刚在另一个浴室里洗过了的,头发晕湿,脸色也很是红润,更加显得年轻有活力,这时嘴角上挑,笑的坏坏的:“哈,你的管家问我来着,我说是你的意思,他就不说话了。不过,就算我现在不说,一会你沐浴完也就知道了吧。”  林珏好笑,慢慢的缩下身子,拿过毛巾盖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含糊的传来:“给你个机会,快伺候大爷洗澡,把大爷伺候高兴了,今天给你个侍寝的机会。”   “你是谁大爷哪?”石子炜用力的按着林珏的肩膀。   林珏哎呦哎呦的叫着,两人笑闹成一团。   晚饭是在正堂里摆的,黛玉有些精神不济,就没有出来吃饭,林珏挑眉,声音里没有丝毫情感:“紫苏,你说黛玉有些精神不济?”   “回大爷,是的。”紫苏在林珏面前很是谦卑,一直保持着屈膝的姿势,这时已经可以很明确的看见紫苏额头的汗珠了,有时候令人恐惧的不是一个人的行为,而是神态。   “哦,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报给我?”林珏低着头看向紫苏。   紫苏摇摇欲坠,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林珏哼了一声,慢慢的研究自己的手指。   石子炜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觉得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啊,真是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魄,简直是……   就在紫苏要跪下的时候,黛玉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好了,紫苏起来吧。”   “黛玉来了。”林珏起身相迎。   “哥哥——”黛玉拉着长腔喊道。又对石子炜行礼:“林氏女见过世子爷。”  “快不用多礼。”石子炜也站了起来:“你既然是林珏的妹妹,那么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   黛玉轻笑。   林珏看着黛玉面上明显的疲劳之色,有些懊恼的眨了眨眼睛,虽说为黛玉立威宜早不宜迟,可是现在让妹妹累着上这里来也不是自己的本意啊。   黛玉坐好:“哥哥,我是来领紫苏回去的。”  林珏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林珏只是怕有奴大欺主的行为,现在只是想趁这个机会,明晃晃的再表示一遍自己对黛玉的看中,很明显,大多数人都看出了这一点,林珏当然就不会耽误黛玉休息了。   石子炜看在眼里,眼神却动了动,好像看出点什么。可是看着林珏格外舒心的笑容,还是闭上了嘴。   晚上,林珏和石子炜坐在石桌的两边,慢慢的品着茶。   月光皎洁明亮,虽说只是半月,但也将黑暗驱逐。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蛐蛐的叫声,就在林珏感觉自己要睡着时,石子炜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林珏,你说,对你而言,谁最重要啊?”石子炜的声音里充满了漫不经心,但只要主意观察就会发现石子炜的眼睛里满是郑重。   “那太多了,谁能排一个一二三四啊。”林珏有些朦胧,迷迷糊糊的答道。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是林姑娘林黛玉吧。”石子炜明明知道说出这句话一定会让林珏不高兴,却还是坚持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意思?”果然,一听见黛玉的名字,林珏瞬间惊醒了。   月光虽亮,也不足以让林珏看到石子炜眼睛里慢慢的悲哀:“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是林黛玉,你的生活几乎可以说是全部以她为中心。”  林珏并没多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和小姑娘吃醋不成?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当然要对她好才行了。”  “吃醋?不,在你面前,我哪有吃醋的资格。”石子炜起身,慢慢的倚着榕树站好,把自己藏在了阴影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天还好好的,现在放松一下,你怎么到发开脾气了。”好吧,好脾气只是林珏的保护服,熟悉林珏的都知道,他的脾气可算不上好,黛玉又是林珏触之即死的逆鳞,现在没赶石子炜离开,已经算他的分量很重了。   可是石子炜现在只是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你这样不对,你的生活应该是以自己为中心,而不是以林黛玉为中心,这样不但会使你迷失了自己。”顿了一顿,才继续道:“这,对我也不公平。你既然招惹了我,允诺了和我在一起,起码,不能这么不看重我吧。”  林珏气极而笑,他并不觉得自己在黛玉身上费了多少心神,这时很自然的反驳:“你说啊,我怎么就以黛玉为中心了,你倒是说啊。”  “哈,要我说,远的,几年前,你到京城来还不是想护着林黛玉来的?不然,你会进这个染缸?近的,你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个府里强调林黛玉的权威,现实让女婢去拜见她,又把最好的院子给了她,晚膳时还玩了一手敲山震虎。”石子炜也笑,只是笑声里是浓浓的悲哀。   林珏僵了一僵,没想到石子炜把以前的事说出来了,那时候自己和他不能说是情投意合,可是也都有了一两点意思,径直把他一个人丢在江南是有些不厚道,林珏心虚之下,更是吼了回去:“闭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不要说了。”  石子炜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要是平时,看在林珏的面子上也就忍了,这时却感觉自己说到了林珏的心里,缓了缓声音,坚持道:“林珏,有我在呢,哪怕你只是林大人过继来的,也不用在林黛玉面前这么卑微的,你这样,我看了心疼。”  林珏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石子炜会这样想,心刷的冷了下来,抖着嘴唇,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好、好你个石子炜!在你心里,我林珏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地位才和黛玉关系融洽的?那你怎么不说,我也是为了你的地位才和你在一起的?啊?你说啊。”  石子炜也愣了,野兽的直觉告诉他这样的罪名绝对不能随意认下,一旦认下自己和林珏就完了,从树荫里跑到林珏身边,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没有,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你听我说啊。刚才只是我的无心之失,你——”  “那你会这样说?脱口而出的更能反映你的真实想法,哈。我林珏可真是瞎了眼了。”林珏挥手拍开石子炜想要扶住自己的手,打断他的话。   石子炜也急了,话不经脑子又说了出来:“那你让我怎么想?你和你那两个亲生弟弟都没有这么好,就和林黛玉好,就是有了亲女儿也不外如是吧。”脑子里闪过一阵亮光,话已经说出来了:“难道你要我说是因为你和林黛玉日渐生情,情浓意浓么?”  “滚!石穆言,你给我滚蛋。”林珏伸出手指颤微微地指着石子炜,半晌,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了过去,闭上眼睛,感觉泪已经汹涌而出,心里不由一阵悲哀。   林珏,你看清楚了没,这就是你选的爱人,不仅不信任你,还把这样的罪名扣在了你的头上,你的眼睛瞎了吗?   石子炜被怒斥声惊醒,感觉自己的脸颊一阵疼痛,但更让他疼痛的事是林珏的态度。本来就是一个天之骄子,平时让他撒娇卖呆还做得出来,现在看着林珏伤心欲绝的模样,也有些不知所措,伸手就要去扶林珏。   林珏一个转身,声音慢慢地平静下来:“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世子爷这尊大佛,夜深了,世子爷还是回府吧。”   他没有看见,背对着他的石子炜眼睛里已是一片杀意,林珏,你怎么敢?      ☆、 第51章 和好      “你要赶我走?”石子炜的声音霎时冷了下来,好一个林黛玉,根本就没出现,林珏的心里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以后要是反对林珏和自己在一起,那自己怎么办?石子炜有些不相信:“就为了几句口角,你就要赶我走?”   “这是寻常的口角么?你根本就不信我,若我说,你是因为我的颜色好才和我在一起的,你会如何想?”林珏冷笑。   “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石子炜感觉自己的头痛极了,明明只是想让林珏多放些心力到自己身上的,现在怎么会这样了?   “闲话少说,世子爷还是回府好,我就不留世子爷了。”林珏慢慢的睁开眼,眸中一片坚毅之色。   石子炜也感觉自己现在和林珏的状态都不太对,也怕气极之下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忍住怒气,温声道:“我先回去了,有事情明天再说吧,咱们两个都好好冷静一下。”   “好走不送!”   看着石子炜的身影渐行渐远,林珏好像突然失去了支撑,颓然的倒在石凳上,好像和夜色融入到了一起。   “哥哥,收拾好了没有?”黛玉掀开门帘进来。   “恩,已经收拾好了。”林珏整了整衣袖,笑眯眯的回答。   黛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和梁王世子起争执了?自从世子离开,哥哥精神就不好了呢。”   林珏好像没把黛玉的话听到心里去,摸摸黛玉的秀发,打趣:“我家黛玉知道关心哥哥了呢!真不错。”   黛玉跺脚:“哥哥。”拉着林珏站在玻璃镜前,神色里满是不被人理解的伤心:“哥哥,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我想想啊,你这样,我很伤心的。”   林珏看着镜中的自己,衣着精美,身形挺拔,但是黑黑的眼,颓废的神情还是反应出这两天没有休息好的事实,好像想到了什么,才强笑道:“我心中有数,必不让你伤心的。现在重要的是,你要帮我整理一下仪容,今天要宴客的,这样可不像样子。”   黛玉得了句准话,笑嘻嘻的应下了:“哥哥放心,经了我的手,一定让哥哥迷倒所有的小姑娘。”   林珏无奈的点了点黛玉的头,笑着随她去了。石子炜看着林珏在一旁和别人谈笑风生,却愣是忽视了自己,不由咬牙。合着自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按个敬酒,轮到自己这桌的时候就把自己隔了过去?心中暗恨,幸好这位置是前几天就订好了的,不然,怕是自己根本就没位子了吧。   林珏只感觉自己的背都要被人盯出一个窟窿来的时候了,那视线也太灼热了吧,简直可以和激光相媲美了。笑着说了几句,趁着转身的功夫狠狠地盯了石子炜一眼,哼。   石子炜却微微笑了起来,摸着手腕,还好,只要还和自己生气就好,生气,还能哄回来,要是真的把自己摆在“梁王世子”的位子上,才要哭了呢。又想起昨晚石子熠的话来,男人么,就应该能低的下头,哄哄就是了,在情人面前,有什么丢面子的,再说,就算是丢面子,也比丢了媳妇强吧。   点点头,石子炜深以为然,决定等宴席结束一定要好好和林珏谈谈,大不了,自己先让让他就是了。只是,到底不甘心啊。   感觉到旁人疑惑的眼神,林珏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和石子炜喝一杯,别人一定会多想的,咬咬嘴唇,这几天自己夜不安寝的,他倒好,容光焕发的。可真是没良心。   “我敬世子爷一杯,世子爷今天能来,陋舍蓬荜生辉啊。”林珏笑的客套。   “咱们两个多少年的交情?当初在江南,我可是多亏了你照顾了。现在我们都在京城,林伯父也要上京了。多好的事。”石子炜笑的自然,说的却也是场面话。   “你怎么还在?”林珏听见小厮来报“有个客人说自己喝醉了,非要赖着不走时”,就是一阵好笑,他还要脸皮不要,竟然这么扯谎。就是他那一桌子的人都只灌他一个人的酒,他也醉不了啊。可是叹口气,还是往客房这边来了。   “没等到你来看我,我怎么舍得走?”石子炜自床上坐起来,笑眯眯。   “哈,还撵不走了不成?”林珏被他这不要脸的话差点气个倒仰:“我和你什么关系?要来看你你才舍得走?”挥挥手,不给石子炜说话的机会:“那我现在来看你了,你总该走了吧。”   “没和你说几句话,我怎么舍得走?”石子炜决定今天就耍定无赖了,嬉皮笑脸的。   林珏喷口气,转身想要离开:“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我走还不成?”   石子炜哪能这么看着林珏离开,不快点把两人的心结解开,还等着过年不成?一个饿狼扑食就把林珏抱在了怀里,一手捂着林珏的唇,一手攥着林珏的两个胳膊,只把林珏拉扯到桌子旁边才松手。   林珏一得到自由,就狠狠的朝着石子炜的脚躲了过去,石子炜下意识地想躲,硬生生的忍住了,呲牙咧嘴的:“现在可消气了?”   让石子炜一通混闹,林珏心中已经不很气了,可是想想前几天石子炜说的那些话,冷笑起来:“怎么?世子爷不是看不上我这好钻营的脾性么?怎么又巴巴的贴了上来?”   石子炜不是第一次领教林珏的毒舌了,可还是第一次被喷的这么厉害,尴尬的笑笑,抓着林珏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我嘴臭,你打我就是了,可别气到自己。”   林珏把手抽回来,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我可不敢,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敢和世子爷动手?”转了转眼珠,恍然大悟状:“哦,这是记恨我打了你一巴掌了,要不要打回来啊?”   石子炜苦笑,连连作揖:“我错了,你可饶了我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心中暗暗计较,等过几年,那林黛玉就要嫁出去了,我就不信,我还比不过她?   林珏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也知道石子炜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已经足够伏低做小的了,缓缓脸色:“关于黛玉,我是有事情瞒着你,可是,我希望你能让我保留这个秘密,这个秘密不会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以后,也许我会告诉你的。”   没想到能得到林珏这样的话,石子炜已经很欣喜了,却还是得寸进尺道:“既如此,那就给我个时间段吧,到底什么时候告诉我呢?”   林珏推开凑到自己面前的大脸,正色道:“等我们死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石子炜笑着应是,手指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慢慢的挪过去盖到了林珏的手背上:“这两天我可是清减了不少,你可要补偿我。”   林珏不应他的话:“这两天,我仔细的想了想,也许是有些忽略你,可是你一定要懂我的心的。若是我心里没你,便不会应了你在一起的事。”   石子炜的声音慢慢沉淀下来:“是我想左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只是心疼你,围着她转,这样我真的怕你丢失了自己。”   “不会的,不是有你在么?万一我真的把自己丢了,你一定要把我找回来。”林珏说的郑重其事:“你千万不要把我弄丢啊。”   沟通的两人没注意到窗下花池里隐藏的身影。   也没有想到,一语成箴。   黛玉听着小丫鬟传来的话,一时竟怔住了,下意识的就想向前院去寻哥哥,刚迈了两三步,又顿住了,苦笑两声,感觉自己心中的高山竟像是想要一下子瘫塌下来,什么叫神色甚密?什么叫同吃同住?自己只是想帮哥哥解忧来着,谁承想,竟会让小丫头打听到这么不得了的消息。   现在想来,黛玉生吃了石子炜的心都有了,来回踱了两步,吩咐道:“雪雁。”   雪雁进来扶住黛玉,看着自家姑娘的脸突然失了血色,愤怒的盯了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两眼,该死的,她和姑娘说了什么,竟害的姑娘如此伤心。看来,要让紫萱好好教教她们规矩了。   黛玉把整个身子都倚在了雪妍身上,好像一瞬间被人抽去了骨头,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指着小丫鬟:“雪雁,把她送到庄子上去,给她给安身之所,待她好些。”看着不住颤抖的小丫鬟:“你不能留在林府了,去庄子上吧,我会吩咐人好好待你的。只是,你要记住,今天的事情只要是传出了一星半点,别说是你,就是你的家人也都要陪着你共赴黄泉了。”说到最后,黛玉的神情可以说是色厉内荏了。   小丫头咬着下唇,磕起了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泪如雨下,她以为自己说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姑娘会要了自己的命的。要不是自出生起就受着林家的恩惠,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奉着姑娘之命,去偷听大爷和梁王世子的谈话的。   挥手示意小丫头下去,黛玉借着雪雁的力气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吐出口气来:“父亲,你快些上京吧,黛玉实在是没主意了。”      第三卷:风起云涌   ☆、 第52章 新篇章      半晌,黛玉才缓缓站起来,看着神情疑惑的雪雁,低声吩咐:“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明白吗?我不想听到什么闲言碎语的。”   雪雁点点头。   “程公好悠哉啊,又在赏景了,可又看出什么来?”林如海来到甲板上,就见程公拎着一把酒壶吹风。   “林大人心里有事?”程公也不行礼,只是回头笑道。   “只是有些思念儿女了,一别两年有余,现在想想,可真是快啊!”程公现在是林如海身边唯一的谋士了,相处十几年,很是随便,并不羞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情感。   程公哈哈笑了两声,微微皱眉:“大爷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京城就是一锅乱粥啊,怎么倒要大人上京去呢。真不是时候啊。”   “我的孩子我是了解的,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现在离京城也近了,到京城问问他就是了。”林如海护林珏护的很紧。   程公无奈拍手,把自己的酒壶递过去。这也太护犊子了吧,自己还没说什么呢!   年华似水,似水年华,时间如流水般逝去,转眼间到了雍和元年了。   林珏放下手中的笔,伸手烤火,顺便看看刚刚写出来的文章,满意的点点头,现在这文章说要秋试不差什么了吧。   最近的生活可真是顺风顺水,自从父亲回京以来,先是被放到了工部,不到三个月,就转到了户部,任户部侍郎,果断升为了正二品大员。   永裕十二年年尾的时候,先帝把雍亲王立世子的折子批了下来。虽说过程比较曲折,但结局还是挺令人惊喜的,雍王府大少爷改口雍亲王世子爷了。   而永裕十三年,则是波澜壮阔的一年。   二月,先帝病重,罢朝三日后,命“闭门不出,在家安心种菜”的雍亲王接任了兵部,本来户部就在他手里,现在又有了兵部,虽说原来也有过一位皇子担任两部的例子,可那是在皇子少的情况下,现在有二十多位存活的小皇子,哪里要这样呢?   当然,在这种先帝明确表态的时候,下面的认识什么都不能说的。   六月,先帝病逝,遗旨命雍亲王接任皇位。   诸皇子不服,却也只好先捏着鼻子认了,谁让军队和钱粮都捏在人家手里呢,再者,在先帝着力培养雍亲王的时候,大家已经明白一些了。   随后,雍亲王登基,雍王妃封为皇后,世子爷一变成为了皇太子,而嫣郡主也成了嫣公主。   想到这儿,林珏叹口气,这石子历气势如虹,石子弘和他一比,明显有差距啊,就石子弘,做一个王府世子还好,做皇太子就不怎么样了。况且良侧妃晋了禧妃,又为石子历填了助力。不过,好的是,石子历最近很是退让,一幅以石子弘马首是瞻的模样。   现在已经到了雍和元年,今年加了一场秋试,不管怎么说,林珏都要下场试试的。   其实,要说最近最让林珏恼怒的问题,就是石子炜的身份更高了,亲姨母是皇后,亲表哥是太子,而太子已娶妻,更多的人就把目标订在了石子炜身上。哼,林珏暗恨,要不是为了让石子炜的世子之位不出什么事故,一定要昭告天下石子炜已经有人了。   想到这个问题,林珏再也没有心情准备考试了,起身出门,决定找黛玉去。   黛玉在绣手帕,丹青色的衣料上绣着深色的竹子,一角还绣着与衣料同色的小小的“珏”字。 一看就知道是绣给自己的,林珏很是开心。   “怎么,他成了香饽饽,哥哥着急了?”黛玉即不高兴林珏和石子炜在一起,又为哥哥如此看重他们的感情心酸。   林珏本想打个哈哈,可是看着黛玉严肃的神情,还是叹口气:“你说,那穆言有什么好?那些小姑娘一个个都要贴上去了。”   去年,黛玉无意间知道了林珏和石子炜的关系,很是心忧了一回,后来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让雪雁去给她买与龙阳之事有关的书来。   林珏把黛玉放到自己眼皮底下都不放心的,那几日黛玉魂不守舍的,林珏看的更严,自然就知道了此事。   说实话,林珏对此并不担心。   上一世,北京城郊,林家别墅。   林小妹看着林珏:“哥哥,那些硬邦邦得臭男人有什么好?还是软妹子适合哥哥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林珏放下手中的股票报纸,回答的是漫不经心:“放心,过几年我就找个高智商的女人来一次人工受精,总会给你弄个小侄子出来的。”   “算了,我就知道不能说服你。只是父母年纪大了,这事还是瞒着他们好。”林小妹赌气在那拍打着抱枕撒气,想想,还是不解气,匆忙走到林珏身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才摔门离开。   这一世,还是那个妹妹,林珏当然有把握让她谅解自己。   所以,他大无畏的直接把事情和黛玉说了,黛玉哭了半天,还是委委屈屈的接受了自己有了个男嫂子的事实,当然,对拐走了自家哥哥的石子炜就再也没有好生气了。顺带的结果就是黛玉成了林珏唯一能吐露心声的人,两人关系更好了。   虽不能说想方设法的拆散他们,但对于将哥哥“解救于迷途”,黛玉还是相当感兴趣的。   “哈,他是不怎么样。但是他的身份高啊。”有机会抹黑石子炜,黛玉可谓是竭尽全力了:“呲,哥哥有时间在这里悲春伤秋,还不如和他联系联系感情呢。只是别让哥哥看见他身边的小妖精就好了。”   “哎,黛玉,你这屋里可有不少他送来的好东西,就是那套泥娃娃都是他寻来的。你怎么就能一边收着他的礼,一边在后面给他捅刀子呢?”林珏不在意黛玉的话,只是调侃。   黛玉放下帕子,皱皱鼻子:“哥哥明知故问,谁家妹妹愿意自家哥哥有龙阳之好啊?要是我把东西还给他,他把哥哥还给我,那我高兴还来不及那。”   林珏竖起食指在唇前“嘘”了一声,朝门口看看,轻声道:“好妹妹,你要害死哥哥不成?让父亲听见,可就糟了。”   黛玉不屑的“哧”了一声,却也真把他的话听到了心里,低下声来:“哥哥,我前两天和嫣公主去迟家赴宴,好像迟家对那人很感兴趣。”   “现在只能看他如何做了。”林珏的耳朵微微泛红,悄声道:“他答应我的,不会娶妻。我信他。”   黛玉看着哥哥幸福的样子,心里微微泛酸,道:“哥哥信他?可是哥哥前些天还教我不能轻信男人的!”   林珏尴尬的摸摸鼻子,让他怎么说,谁让孔家那小子现在总是找理由来家里呢?万一自家妹妹真让那小子给叼走,自己哭都没用。   孔七是国子监孔大人的嫡幼子,只是一面之缘,就缠上黛玉了,林珏套他麻袋的心都有了。妹妹才十一,就敢打她的主意,也太禽兽了些。   黛玉却不知林珏心中飘过这么多思绪,还在努力游说:“哥哥,要我说,你就让他成亲算了。过几年,你也娶个妻子,你们还是挚友,那多好啊!”   “黛玉,你想太多了。”林珏好笑,也不想再和黛玉讨论这些事了自然的转了个话题,“最近京里的宴席越来越多了,你也避着点贾府的人,他们最近又猖狂了些。”   黛玉不太开心的看了林珏一眼,在他讨好的笑容里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大姐姐现在在宫里伺候圣上,荣国府是有些猖狂了。”   林珏嗤笑:“现在还不是正位的妃子呢,圣上现在有五位皇子,又立了太子。现在越招摇,死的就越快都不懂。”   黛玉冷下了眼神,打断林珏的话:“哥哥!”   林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黛玉,你别多想。”   黛玉吸口气,拉过林珏的手放到自己膝上,郑重道:“哥哥,我不是恼你刚才说的话,只是,不管怎么说,那府都是我们的外家,在外面让人听到这样的话,可就是不孝的大罪了。”   “好啦好啦,知道了。想的这么多,也不怕长皱纹。”林珏见黛玉不是执意向着荣国府,顿时舒了口气。   黛玉的心情还是低落了下来。   “我的大皇兄也真是幼稚的可爱。我原来只答应他让他做世子,可没说由着他做太子啊。我现在只是微微奉承两句,就把我当成了大好人,可真是有趣。”石子历笑得狡猾。“就是不知道皇后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太子竟然这么个脾气,会气成什么样呢。”   旁边有一个完全笼罩在黑暗中的人干嘎的笑了两声,仔细叮嘱:“现在还不能放下心来,别说现在他是太子,就算你成了太子,一日不是皇上,一日就不能放松。”   石子历谦逊的递上茶:“老师放心,我心中有数。”   “恩,现在先别动他,等我们的底蕴在厚上一些,就到了把他弄下来的时候了。”那人小小的啜了一口茶,微微露出点手部的皮肤,竟是一片焦黑。      ☆、 第53章 太子崩      石子炜微微苦笑,这要他怎么和母妃解释,他看中的是一个男子,而不是软软弱弱的女孩子啊,这根本就没有去回家的可能性啊,好不好?   梁王妃不动声色的看着石子炜,一定要一个答案,苦口婆心道:“现在你已经十九岁了,你父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就算你现在不娶妻,起码也应该给我一句明白话吧。今天你姨母给我这几幅画像的时候,我也是难为的要死。”   石子炜不出声。   梁王妃的眉宇间就显出了几分怒色:“石穆言,你不要给我装傻,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明白话,我就做主定下了。”   石子炜在做天人之争,半天,犹犹豫豫的说道:“母妃且在容我两天,我和他商量一下,好不好?”   梁王妃在一瞬间就又变成了慈母,抹起了眼泪:“穆言啊,你也要为母妃想想,你二弟就比你小一岁,你要是不娶妻,他怎么办?你的婚事晚也就晚了,可他的婚事要是晚了,我可是要被满京城的人指着脊梁骨骂的啊。再说了,论身份,你也比他尊贵,根本就没有越过你给他成亲的道理啊,要真是给他成了亲,大家还不以为你父王看不上你?那时候,你要娶妻,就更难了啊。”   石子炜颓废的点点头,无精打采的出去了。   梁王妃狠狠地绞起了手帕,吩咐:“去,把四爷给我叫来,我问问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世子的心上人是谁。真是麻烦。”   就在石子炜愁得要自尽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下好,整个京城的目光全都挪了过去。大覃朝太子石子弘死了,暴毙!   好吧,这下全乱了,外地还好,整个京城都成了风暴中心啊。   君王一怒,浮尸千里。   现在虽没有这么夸张,可是也差的不多了,对当今圣上来说,他对太子并不满意,优柔寡断,不能着眼全局,反而总是盯着那一亩三分地。换句话说,眼界太窄了,并不是做君王的料子,反而更像后院的姨太太似的,就是皇后,眼界也比他宽得多。   但是,这可是他的长子,同时也是他唯一的嫡子,他一死,整个国家都动了一动有没有。再者,这些孩子,也只有长子是他从小就手把手教大的,现在死了,圣上能不震怒?   不过,朝臣们更多考虑的是,现在圣上已经四十多岁了,年龄也并不允许他重新造一个嫡子来培养,那么,只能在庶子中找了。   二皇子,这是哪位?哦,是哪个眠花宿柳,夜夜笙歌的荒唐王爷啊。这个王爷可是相当识趣,一见自家父亲成了皇帝,嫡长兄成了太子,顿时老老实实的玩乐去了,圣上和太子对他的要求也相当低,只要别给惹麻烦,只要老老实实的别让御吏参他就好,给了他一个郡王爵,种蘑菇去吧。   石子炜微微苦笑,这要他怎么和母妃解释,他看中的是一个男子,而不是软软弱弱的女孩子啊,这根本就没有去回家的可能性啊,好不好?   梁王妃不动声色的看着石子炜,一定要一个答案,苦口婆心道:“现在你已经十九岁了,你父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就算你现在不娶妻,起码也应该给我一句明白话吧。今天你姨母给我这几幅画像的时候,我也是难为的要死。”   石子炜不出声。   梁王妃的眉宇间就显出了几分怒色:“石穆言,你不要给我装傻,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明白话,我就做主定下了。”   石子炜在做天人之争,半天,犹犹豫豫的说道:“母妃且在容我两天,我和他商量一下,好不好?”   梁王妃在一瞬间就又变成了慈母,抹起了眼泪:“穆言啊,你也要为母妃想想,你二弟就比你小一岁,你要是不娶妻,他怎么办?你的婚事晚也就晚了,可他的婚事要是晚了,我可是要被满京城的人指着脊梁骨骂的啊。再说了,论身份,你也比他尊贵,根本就不能越过你给他娶妻藏,那在被人要你摸黑,成了深夜样子,为了我,里也要仔细考虑一下这件事啊!   就在石子炜愁得要自尽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下好,整个京城的目光全都挪了过去。   现在虽没有这么夸张,可是也差的不多了,对当今圣上来说,他对太子并不满意,优柔寡断,不能着眼全局,反而总是盯着那一亩三分地。换句话说就在石子炜愁得要自尽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下好,整个京城的目光全都挪了过去。大覃朝太子石子弘死了,暴毙!   好吧,这下全乱了,外地还好,整个京城都成了风暴中心啊。   君王一怒,浮尸千里。   现在虽没有这么夸张,可是也差的不多了,对当今圣上来说,他对太子并不满意,优柔寡断,不能着眼全局,反而总是盯着那一亩三分地。换句话说,眼界太窄了,并不是做君王的料子,反而更像后院的姨太太似的,就是皇后,眼界也比他宽得多。   但是,这可是他的长子,同时也是他唯一的嫡子,他一死,整个国家都动了一动有没有。再者,这些孩子,也只有长子是他从小就手把手教大的,现在死了,圣上能不震怒?   不过,朝臣们更多考虑的是,现在圣上已经四十多岁了,年龄也并不允许他重新造一个嫡子来培养,那么,只能在庶子中找了。   二皇子,这是哪位?哦,是哪个眠花宿柳,夜夜笙歌的荒唐王爷啊。这个王爷可是相当识趣,一见自家父亲成了皇帝,嫡长兄成了太子,顿时老老实实的玩乐去了,圣上和太子对他的要求也相当低,只要别给惹麻烦,只要老老实实的别让御吏参他就好,给了他一个郡王爵,种蘑菇去吧。   石子炜微微苦笑,这要他怎么和母妃解释,他看中的是一个男子,而不是软软弱弱的女孩子啊,这根本就没有去回家的可能性啊,好不好?   梁王妃不动声色的看着石子炜,一定要一个答案,苦口婆心道:“现在你已经十九岁了,你父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就算你现在不娶妻,起码也应该给我一句明白话吧。今天你姨母给我这几幅画像的时候,我也是难为的要死。”   石子炜不出声。   梁王妃的眉宇间就显出了几分怒色:“石穆言,你不要给我装傻,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明白话,我就做主定下了。”   石子炜在做天人之争,半天,犹犹豫豫的说道:“母妃且在容我两天,我和他商量一下,好不好?”   梁王妃在一瞬间就又变成了慈母,抹起了眼泪:“穆言啊,你也要为母妃想想,你二弟就比你小一岁,你要是不娶妻,他怎么办?你的婚事晚也就晚了,可他的婚事要是晚了,我可是要被满京城的人指着脊梁骨骂的啊。再说了,论身份,你也比他尊贵,根本就没有越过你给他成亲的道理啊,要真是给他成了亲,大家还不以为你父王看不上你?那时候,你要娶妻,就更难了啊。”   石子炜颓废的点点头,无精打采的出去了。   梁王妃狠狠地绞起了手帕,吩咐:“去,把四爷给我叫来,我问问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世子的心上人是谁。真是麻烦。”   就在石子炜愁得要自尽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下好,整个京城的目光全都挪了过去。大覃朝太子石子弘死了,暴毙!   好吧,这下全乱了,外地还好,整个京城都成了风暴中心啊。   君王一怒,浮尸千里。   现在虽没有这么夸张,可是也差的不多了,对当今圣上来说,他对太子并不满意,优柔寡断,不能着眼全局,反而总是盯着那一亩三分地。换句话说,眼界太窄了,并不是做君王的料子,反而更像后院的姨太太似的,就是皇后,眼界也比他宽得多。   但是,这可是他的长子,同时也是他唯一的嫡子,他一死,整个国家都动了一动有没有。再者,这些孩子,也只有长子是他从小就手把手教大的,现在死了,圣上能不震怒?   不过,朝臣们更多考虑的是,现在圣上已经四十多岁了,年龄也并不允许他重新造一个嫡子来培养,那么,只能在庶子中找了。   二皇子,这是哪位?哦,是哪个眠花宿柳,夜夜笙歌的荒唐王爷啊。这个王爷可是相当识趣,一见自家父亲成了皇帝,嫡长兄成了太子,顿时老老实实的玩乐去了,圣上和太子对他的要求也相当低,只要别给惹麻烦,只要老老实实的别让御吏参他就好,给了他一个郡王爵,种蘑菇去吧。      ☆、 第54章 太孙?      二皇子?这也太没有存在感了吧!自从雍亲王登基,石子弘成为太子,他就老老实实做他的成贝勒,日日眠花宿柳,妻族也不出众。圣人和太子对他很是放心,就是御吏都不怎么关注他,不得圣上欢心,有没有后台的皇子混的比一般大臣都差,谁会在他身上费心思?倒是现在,让大家说说这个现在的皇长子到底脾性如何,天资如何,倒没有什么人能说的出来,这一看,倒是有点意思,只是看出这点的倒不多。   三皇子?死了多少年了,若不是他的父亲成了圣上,千百年后,史书上都不一定有他的名字,直接可以忽略。倒是他的母妃,禧妃,人们倒是要多一些注意力,养育了四皇子。而禧妃的母族则是成国公府,禧妃原本一进雍王府就是侧妃的身份,比其他几个侧妃身份都高。除了王妃,就是她身份最高了。   四皇子?原本很平凡的皇子,亲母是不起眼的一个贵人,就是现在,母族中最出众的人也不过是一个知府,还是圣上有心提拔的结果。只是让禧妃养育身份才高了一些,近来表现也很不错,只是一直跟在太子后面看不出天资到底怎么样。   五皇子,六皇子,这两个一个八岁,一个七岁,都还小着呢,只能说可以慢慢栽培,母族也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一个德嫔,一个成嫔,倒是受宠的很。   当然,当务之急不是挑出下一个太子,而是把这个太子好好的送走。   那么,送走之前呢?必须把死因查出来啊。不然怕太子殿下死不瞑目的好不好?   所以,石子弘的死因就十分重要了,明面上是石子弘晚上宴客,多喝了一些酒,也没有用人伺候,自己歇下了,第二天的时候就发现身体都凉了。   圣上还好说,毕竟这不是他唯一的儿子,虽说比较看重,但也只是伤心了一阵,后来查出来石子弘的死因这么不上档次也就悻悻然的掩埋了真相,对外只是说太子殿下忧国忧民,为国尽忠,染病而亡。然后就命礼部火速为石子弘拟一个谥号。虽说只是初春,但是一直不下葬也不好吧。   但是皇后的反应就让人大吃一惊了,皇后一生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就是太子殿下,幼女则为嫣郡主,而还有一个次子,只是没有福分,出生后没几天就死了。   现在存活的只剩下一个没有国家继承权的女儿了,在大家看来,皇后就是不疯狂地闹一次,也会伤心难过一段时间的。谁能想到,皇后倒是反应最平淡的一个人,非但不哭不闹,还反过来安慰皇上及因为太子逝世而难过的卫家。   看着皇上如此草率得给太子的死亡定了性,卫家心里很是不满,在他们想来,太子的逝世一定有什么人为的原因,不可能稀里糊涂死了的。太子殿下今年二十许岁,十几岁就开始喝酒,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呢?滑天下之大稽好不好?   梁王妃和石子炜看着这样的皇后,颇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只好安慰几句,把梁王妃留在宫里照顾皇后娘娘。   最难过、最疯狂的则是太子妃,要说比起先帝的万花丛中过,圣上是挺自律的,而太子殿下则更是自律了,整个东宫,有名分的女子也只有太子妃一个。   这样想想,都能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感情多深了,对太子妃而言,太子殿下不仅仅是她的天,不仅仅是她的依靠,更是她的丈夫,她爱的丈夫。   在得到太子殿下的死讯之后,太子妃就没有再关心过小皇孙,她的心神都被太子殿下占据了。   人们千防万防,也抵不住太子妃已经不想活了的现实。在太子殿下的头七时,太子妃一头碰死在了太子殿下的灵位前。这下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子殿下的丧事没有做完,就又加上了太子妃的,幸好他们两人是合墓,并不是特别麻烦。   也幸好皇帝还算理智,并没有要求官员进宫哭灵,国家机器尚未罢工。   “林珏,就现在的状况而言,我不希望你今年参加科举了。”这是林如海第一次如此车马摆明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侧面看出了他们的关系实在不错,在之前,林如海对林珏的态度都是提意见式的,没有这么自然。   林珏老老实实地站在林如海的书桌前,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为了这一场考试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甚至自觉的把和石子炜打情骂俏,培养感情的时间都缩短了,现在说让他放弃,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看着林珏皱眉,林如海耐下心来解释:“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局面,上一次的夺嫡之争刚刚结束,这一次又开始了。而且这次要比上次迅猛的多,不管是谁出的手,起码杀掉太子这步棋实在是走得不错,没有了太子,其他人都是庶子,就没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都有机会,只是机会大小的关系。”   林珏点头,他明白林如海的意思,不外乎是怕自己出事,不想让自己趟这趟浑水罢了。可是现在的状况是这场夺嫡之争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年呢,难道还能一直躲着不成?   林如海听了林珏的话,微微一笑,没有了刚才迫人的气场,看着林珏偷偷的舒口气,林如海的眼睛里都蕴含了几分笑意:“现在距离秋试还有接近七个月的时间,你要是不想放弃的话,可以自己先准备着,但是若是到了那时还是这么乱,那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在家里了。”   林珏笑嘻嘻的凑过去:“我知道了,父亲放心就是。”   出了书房,林珏的眉宇间就笼罩了一层郁气。   一言不发的来到了自己的小书房,把其他人打发出去,观其亲自守门,林珏小心的挪动书架上的一个雕塑,看着下面露出的颜色微微发暗的棋盘,轻轻地挪动了几个子,就有一个一人宽的缝隙出现在地上,阶梯式的直接通到地下。   这条机关可以直接从林府后面的酒楼通到林府的,自从林珏进京,就开始准备这些暗道,现在也不过完成了十之三四。最近的一条通到酒楼,最远的一条则是在靠近城门处的一所民宅。   林珏慢慢的走下去,就看见奉宣还在地上跪着,林珏也不理他,径直拿了本书自己开始了学习,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才放下书。   “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再说一遍。”这时的林珏就是放在林如海面前,林如海都不一定会认得出来,气场全开的林珏气势并不比林如海弱。   但若是给这气场加上代表性的颜色,那么林如海就是乳白,虽说他有部分私心,但对他来说,国家还是相当重要的。林珏则是浑浊的颜色,介于白与黑之间,他善良,会在马蹄下不顾自己性命救出一个素不相识的儿童,但是他也疯狂,真有人挡住了他的路,那么他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怒目金刚了。   “怎么?可知道哪里错了?”林珏的声音罕见的没有情绪,足以见林珏的震怒。他什么都还没有布置好好伐。太子也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死了,且不论林珏的计划少了这么重要的一个棋子怎么实施是个问题,就是太子也是林珏一再强调要保护好的,调了将近五个人进东宫保护太子,还出了问题,林珏不由怀疑奉宣的能力。   “这件事是奴才的疏忽,奴才领罪。”哪怕离开林珏已经将近五年了,在奉宣心中,他还是那个老老实实跟在少爷后面奔跑的小书童,还是那个每天清晨都老老实实跟着护院练武的小书童。   只因为在那年,桃树下,那个带着婴儿肥的幼童,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他,坚定的说:“娘亲,我要他,我要他给我当书童!”然后,带着几分摇摇摆摆地走到他面前,板着脸,活似个小大人:“以后,你就要好好保护我了,我也会庇护你的。”   “领罪?你领了罪太子殿下就能活过来吗?”林珏恨不得踢过去,可是看在他跟了自己将近十年的份上,还是缓了缓声音:“太子殿下既然已经没了,你就给我看好太孙殿下。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是。”奉宣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太孙殿下惊了一惊,就是整个大覃朝都没有几个人有这太孙殿下的概念。   看着奉宣退走,林珏慢慢的爬回书房里,转着手中的扳指,开始思考太孙殿下的可行性。这个太孙殿下也是他的个人想法,在这个历史上,并没有太孙这个词,但是在大明朝,就有过这样的例子。   林珏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叹口气,开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若是可以说服父亲、石子炜还有皇后都帮自己一把,太孙继位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论身份,他是太子的嫡长子,圣上的嫡长孙,身份再正统不过。论年龄,现在才两岁多,比圣人小四十余岁,就算圣人再活二十年,太孙也是刚刚长成,并不冲突。      ☆、 第55章 初议太孙      这样想着,林珏就不由想去找石子炜商量商量,已经走到了门口,才意识到这几天石子炜几乎可以说是住在皇宫里了。叹口气,自己也真是犯贱,他天天缠着自己自己不舒服,他这一忙起来就不理自己,自己更不舒服。想到这儿不由摇头,自己是怎么回事,这么多愁善感,真不像自己了!   唉,恋爱啊。   当然,当务之急是还是找到他来说说公事要紧。   “好久不见啊。”看着林珏在宫门口等着自己,石子炜不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是啊,好久不见,就怕贵人多忘事,把我这个小虾米扔到脑后了吧。”林珏看着石子炜虽然清瘦了些,可是精神却还是不错,刚才准备好的慰问之词就成了冷嘲热讽。   石子炜摸摸脑袋,尴尬的笑笑,凑上来甚是不要脸的道:“哈哈,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心头宝啊,我就是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不了你啊!”   林珏笑得意味深长:“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事实是你这几天忙的把我忘了啊。”拦住石子炜将要出口的话:“别在宫门口说话了,先上车吧。”   石子炜回头看看那些翘首相望一脸八卦的侍卫,深觉丢脸,自己刚才的样子怎么就让他们看见了呢?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也上车了!   看着石子炜讨好的笑容,林珏还是软下了心肠,温声问:“这两天累坏了吧?”   “我就知道珏儿心疼我。”石子炜真是深得登鼻子上脸的精髓,得了这句话,立马从林珏对面凑到了林珏身边。   林珏看似恶狠狠,实则并没有用太大力气的推开了那张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真是给点春光就灿烂啊!”   石子炜笑嘻嘻的叼住了林珏的手指,吱吱出声的吮吸了两下,在林珏瞬间暴红的脸将要变黑得时候乖巧的松开了手指。   林珏甩甩手,嫌恶的拿出手帕擦擦手指上残余的口水,慢条斯理道:“既然太子已经没了,现在怎么办呢。”说到这儿,紧紧的盯着石子炜。   石子炜的眼神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失望,声音里再也掩不住的伤心:“林珏,那是我哥哥啊!”那是我嫡亲的表哥,这些年的感情比亲兄弟也不差啊,虽然这两年表哥屡次出昏招,惹人厌,但是人死如灯灭,现在想起来的都是那些美好的回忆。   林珏愕然,石子炜想到哪里去了,自己想的他到底明白么?   “我说的是圣祖说的那句话,有嫡立嫡。”林珏难得的耐心的解释。   “你什么时候成了二皇子的人?”石子炜审视的看向林珏。   林珏气急,这货到底有没有脑子,自己眼瞎了才看上了他,林珏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目光来,甚至想把点心碟子糊到这货脸上,语气也有了些不耐烦:“重要的不是后面的那句无嫡立长,而是第一句有嫡立嫡好不好?”   看着石子炜茫然的摸摸自己的脑袋,林珏冷哼一声,并不理他,而是闭上了眼睛。   石子炜悄悄的凑过来,亲亲林珏的眼睑,轻声哄道:“我错了啊,原谅我好不好?”   “以后我没有做错的时候不许无缘无故的凶我。”林珏揪着石子炜的耳朵恶声恶气的说,石子炜连连点头应是。   林珏却突然觉出不对来了:“不对,就是别人拿出了证据说是我的错,你也不能生我的气,万一你真的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了我,休想我会原谅你。”   石子炜还是那么宠溺的点头应是,林珏心中这才舒服了一些,笑眯眯的把自己的手从石子炜的耳朵上拿下来,还体贴得问:“痛不痛?”   石子炜哪敢说痛,顶着被林珏拧的通红的耳朵笑成了一朵花:“不痛不痛,能被珏儿拧,它高兴着呢。”   林珏哪能想到石子炜这么的厚脸皮,一时竟怔住了,半晌喜笑颜开。   石子炜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终于把宝贝哄好了,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珏儿的意思我竟然不能明白,是我的错,可是,珏儿,我还是想不通那句话有什么不妥。”   林珏骄傲的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在展示自己的尾羽,笑的很是欠扁,当然,在石子炜看来,他的小爱人不管做什么动作,什么姿势,都是那么的撩人。   “我的意思的,不仅太子是圣上的嫡长子,太子所出的独子还是圣上的嫡长孙呢?既然,可以有太子这个称呼,奉太子为皇位的继承人,为什么就不能有太孙呢?太孙,圣人的嫡长孙,太子的嫡长子。”   “这,这,没有先例啊。”石子炜有些惊讶,自己的珏儿可真是一个宝贝,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得到,只是,还是那句老话,没有先例怕是难为啊。   “没有先例就让这件事成为先例好了。”林珏的回答很简单,很朴素,但同时也很是实用。的确,就是这样啊,敢为社稷开先例,这才是一个能青史留名的人的远大抱负:“在几百几千年前,还没有太子、圣人这样的称呼呢?现在还不是一样有了,只要能想,敢做,这件事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林珏循循善诱,太子妃自尽了,皇孙也就没有了母族,若是让皇后来养育这个孩子,那么受益最大的还是卫家了。   再者,卫家刚刚没了一个与卫家血缘相牵的太子,陷入了事业的低迷期,现在,若是把太孙扶上位,好处也少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卫家虽是太子的母族,但是太子手底下可以用的人太多了,卫家并不出众。而太孙手底下的资源有限,若是把太孙扶上位,顺便赠送一个卫家的女孩做太孙妃,卫家一定会偷偷乐醒的好不好?   显然,林珏没有说出口的这些道理石子炜也想明白了,本来黯淡的眼神越来越亮,最后竟然要闪出火花来了:“这样,倒的确不错。就是皇后姨母想必也会赞同我的这个主意的。”   听着石子炜径直把想出这个主意的功劳按到了自己头上,林珏不怒反笑,明白石子炜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若是这个主意是自己想的,远的不说,就是卫家人都要想一想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可是如果说是这个主意是石子炜想的,卫家人绝对不会胡思乱想的,更何况梁王妃是卫家的姑奶奶,只要卫家有了好处,实力得到了提升,梁王妃在府里的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石子炜脸盘都在发光了,握着自己的拳头,咬牙道:“我这就去和外公和舅舅说。”   “不急,太子还没有下葬,考虑这个事情早了一些,还是等等吧。”林珏抓住石子炜的手,道。   “可是现在正好是皇上对卫家和皇后有些愧疚的时候,现在趁着太子没有下葬,敲定了这件事,不好吗?”石子炜皱眉,明明自己已经想的很好了啊。   “好啊,要是你嫌太子留下的孩子活的时间太长了。挡着你的路了,那么你尽管去就是了。”林珏看着石子炜疑惑的眼神,难得的一天之内两次怀疑石子炜的智商,就这智商,到底是怎么稳稳地把住了这世子之位,而且十几年不动摇的。   不过看在这是自家男人的份上,林珏还是好心的拍了拍石子炜的脸颊:“穆言,你这智商,可真是让人捉急啊。就是圣上难得的动了一次慈悲之心,立了皇太孙,可是史上这被废了的太子还多着呢,更何况这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皇太孙。圣人的愧疚,很是难得,不要浪费在这件事上。”   石子炜继续无辜的眨眼睛,林珏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瞎了眼了,瞎了眼了,自己才会看上这懒得连脑子都不愿意动的货的。   “要是现在就兑现了圣人的愧疚之心,以后犯了错怎么办?更何况,若是现在借着太子过世的东风把皇孙推成太子。在圣上眼里,他已经满足了皇后和卫家的一个要求,不欠卫家什么了,相反,圣上心里并不一定高兴这么做,就是他不反对太孙这个概念,也会反感太孙这个人的。不得圣人喜欢的太子能活几年?同样的,不得圣人欢喜的太孙能再这个位子上坐几年?随便找几个错处出来,太孙就得乖乖地滚下台,不如趁着圣上还有愧疚之心,给皇孙定一个好老师要紧。”林珏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在今天用完了,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   “恩,是这个道理,那么我们现在就要按兵不动。都说隔辈亲隔辈亲,可是圣人还有四个存活的儿子呢,若是明年选秀,说不定还会多出几个小皇子来。反正圣人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定下太子,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的教育教育皇孙,也就十几年,皇孙就可以在朝廷上崭露头角了。那时候,才是立太孙的好时机,对不对?”石子炜开窍以后,这举一反三用的很是不错。      ☆、 第56章 彻悟      林珏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你还有一点没有说,太子已经用他的生命告诉我们了。现在,太子,太孙,就是众矢之事,谁坐上这个位子,命都长不了。”   当然,林珏没有说,若是这个太子或者太孙是皇帝严谨保护的,就没有危险之说了。可惜,圣上就是狼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子嗣为了皇位拼杀,厮打却没有反应。真是……狠心哪!   石子炜想起自己自己英年早逝的哥哥,苦笑一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是啊,大家都说石子弘才华不出众,可是当他是雍王府世子的时候,谁又有那么多的口舌呢?还不是当他成了太子以后,挡了太多人的路,才有那么多人看他不顺眼的。   想到这儿,不由悲从中来,还是卫家太弱了,自己也太弱了。如果有了披靡一切的能力,怎么会有这样的悲剧?   看着笑语盈盈,眉宇间一片安然闲适的林珏,石子炜暗自握拳,就是为了保护林珏永远都有那么舒心的笑容,自己也要努力上进了。   当然,林珏是怎么都听不见石子炜的心声的,在他看来,就是石子炜又犯二了,真是……不忍目睹啊!   石子炜笑嘻嘻的凑上前,亲昵的用鼻子蹭蹭林珏的脸颊:“我就知道珏儿最好了。”   林珏不耐烦的嗤笑:“既然知道我好,今天中午就请我吃顿饭吧!”要不是怕他实在太瘦抱起来咯手,才不会想起和他一起吃饭呢!   石子炜心情很好,出奇的好说话:“好啊,珏儿说咱们去吃什么?”   “听说,枫泉寺那边新开了一家专门做素斋的酒楼,我们倒可以去看看。”林珏早就做好了准备,直接就点出了自己想去的地点。   石子炜虽然不知道棉花糖的味道,但他明白自己这时的感觉,软软的,甜蜜的味道充斥在心中。   这就是自己看上的人啊,那么的善解人意,知道还在石子弘的孝期,就主动提出要吃素斋,天知道,林珏可是一个无肉不欢的脾气啊!   当然,石子炜知道,如果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哪怕这句话是夸奖的话,自己也惨了。所以他只是温和的笑笑,默默地攥紧了林珏的手。   “现在出了这事,我们也可以轻松一下了。”石子炜很享受这样静静的和林珏待在一起的时光。   林珏默然,的确,前些天因为石子炜的娶亲问题,两人一直冷战,根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今天倒是个好机会。林珏顺从的把头枕在石子炜的腿上,等等吧,再等等吧,这样的时光太难得了,自己实在不想提那些糟心的事情。   外面隐隐传来大街上的叫卖声,马车慢悠悠的走在闹市里。   岁月安稳,时光静好。   站在枫泉寺的佛塔上向下看,一瞬间,林珏竟真的感觉自己出现了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不由悚然一惊,林珏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都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林珏很确定自己不会出现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   在他看来,只有在自己和家人生活得好的情况下,允许自己偶尔做做好事。可是要因为其他人把自己陷进去,这样的事林珏是不会做的。   枫泉寺,以满山的枫叶和清冽的泉水出名,当然,还要加上这里的素菜做的也是相当不错。   枫泉寺在南山的半腰上,处的位置并不算极高,但站在这里的佛塔上,向左边看,是山脚下成片的农田小镇,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给人一种极美的想要融入其中的感觉。   向右边看,是连绵不断的群山,虽然并不算多高,但是初春的风还没有刮到这里,风中的味道还是冬天特有的干裂,但是这种风吹的人们并不难受,反而有一种久违的清醒感觉,让人精神不由一振。   林珏就站在这两种风的交口上,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人生苦短,美好总是瞬间即逝,还是归了那句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那么,自己何必总因为那些小事斤斤计较呢?   自己有幸来到大覃朝,并且重来一趟,有限的时间怎么可以浪费到争风吃醋上呢?那样,自己和自己鄙视的那种短视妇人有什么两样?   既然我来了大覃,那么,大覃最美的历史上一定要有我书写的画卷,我是林珏啊。   感情的事如果总是需要自己疑心疑鬼,那么,那样的感情不要也罢。人生,有了家人给与的亲情,有了老师同窗给的友情,就是没有爱情,又能怎样呢?   遗憾,也是一种美。   春风还是那样徐徐吹来,林珏凝神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石子炜,哪怕,他在看风景,还是有一只手一直抓着林珏,担心他不小心掉下去。   这就是自己爱的人啊!   这样已经够了,林珏对自己说,起码,现在我们是相爱的。   以后,在一起,是缘分,不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了。   看了一会风景,林珏和石子炜相携下塔,石子炜有些纳闷的看向林珏:“我怎么感觉这一会你就好像变了很多呢。”   林珏愕然,这货的观察力怎么这么强,捻了一下手指:“是吗?哪里变了?我都不知道呢。”   石子炜咂咂嘴:“这我还真说不上来,算了,只要你还是你就好了。”   林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暗忖,你怎么知道我就还是我?是的,我是我,我今天才明白,不管把我扔到哪里,我都还是我。   石子炜的筷子频频伸向那一道风味茄子,林珏叼着筷子,嘲笑:“幸亏把底下人都赶出去了,要是让别人看见你这吃相,要想想是不是皇后娘娘不让你吃饱就把你撵出宫来了呢。”   石子炜也不放慢速度,只是起身给林珏盛了一盅南瓜汤:“怎么?我的吃相很难看么?”   林珏就这石子炜的手低头喝了一口南瓜汤:“还好,其实你就是吃的更快一些我也不嫌弃你。”不过,还别说,石子炜的吃相真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真是赏心悦目啊。   石子炜放下南瓜汤,凑过来,亲吻林珏的唇角,还色情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在林珏愕然的目光中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的道:“味道不错,南瓜味的。”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变成了丰满的黄色,打在古朴的家具上,成了稍显暗淡的背景,在一片古朴风迎面而来时,一个身着古装的青年径直站在那,唇角有一丝坏坏的笑,但是眼中的深情不容漠视,仿佛,他看向的那个方向,便有着他的整个世界。   林珏第一次感觉男色祸国的真相,就是石子炜这种坏坏的感觉,真让人想把他藏起来,谁都不许见啊。   叹口气,没办法啊,谁让这货的社会地位比他还高来呢,不过,林珏倒是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给石子炜画一幅画像,刚才就很美。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林珏不自主的念出了这首诗。   石子炜愕然的看向林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摸摸下巴,今天怎么没有问自己婚事的事啊。难道是自己魅力小了?可是就自己这么说出来,会不会有一种表功的感觉?   想了半天,摸不到头绪,石子炜看看林珏,小心的开口:“珏儿,我答应姨母为太子承哭、踊之职。”   “哦,是吗?”林珏不太懂石子炜的意思,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石子炜顿时明白林珏并不清楚太子丧事的流程,不过,也是事实,大覃朝自开国以来,从没有这样死在了太子之位上的太子,就是这次的丧事,也是礼部现拟出来的礼仪。   皇室成员、百官军民服丧服二十七日,停止娱乐、婚嫁活动。   而太子,接受宫中备极哀崇的丧礼仪式:发丧、宫中举哀、沐浴、饭含、入敛、发引。   在这过程中,以太子手足,子嗣为首的举哀成员按礼仪官的指挥,高声哭、踊(顿足)。   只是可惜,太子留下的独子不足两岁,若是让他为首,怕是容易出乱子,更何况,那孩子这两天先是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皇后怜惜他,抱到坤宁宫扶养,更没人说什么了。   而其他的几个皇子,若是让他们为首哭灵,几乎就可以说下一任太子定下了,更不能如此行事了。   所以,只能在宗室当中选人了,那么,除了石子炜,还有谁能比他更合适呢?   先解释了一下丧礼的流程,石子炜尽力忍着,却还是不由露出了几分炫耀的感觉。   “我这一守灵,起码为我们争取了一年,时间呢!本来只要守孝27日,现在要守一年呢!”   林珏怔住了,第一个反应是还有这说法,第二个反应就是欢喜了。只是记着这太子刚刚去世不足十天,不好露出兴奋的表情,只是微微抿唇而笑。   石子炜不满意了,挑眉,这样的消息都不高兴?这是不关心自己了的节奏吗?      ☆、 第57章 螳螂和黄鹊      想来想去,石子炜有些狐疑的开口:“知道这个消息,珏儿不高兴吗?”   林珏的笑容还是淡淡的:“那里话,我高兴的很。”   石子炜挠挠头,这才高兴起来。   两人一起用过饭,石子炜就又要回宫了。又是一番依依惜别,两人分手。   同时,四皇子府,石子历有些胆怯的站着,他面前还是那个黑衣男子。只是这次他站的地方虽然有些昏暗,可还是能看到他的大部分面貌,如同被开水烫过或者说是火烧过的一样,甚是可怖。更为惊险的则是眉梢上的那一道疤,距离右眼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寸的距离。不过,更令人惊奇的是,普通人若是受了这种烧伤,活下来的机会很小很小,几乎为零,而这个男子看上去活得还很是滋润。   石子历看上去很是紧张,在男子将要开口时就匆忙打断了他:“老师,这一次是我不对。可是,我希望老师可以听一下我的解释。”   “解释?”男子沙哑的近乎撕裂的嗤笑一声,紧紧地握住了鞭子,看上去随时就要给石子历来上一鞭子。   “是石子弘逼我的,如果不是他逼我要不帮他除掉老二和老五老六,我怎么会杀了他?”石子历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略显疯狂:“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现在就杀了他的,真的,老师,你相信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男子狠狠地骂了一句,到底是把鞭子松开了,伸出右手的食指向前勾了勾:“过来!”   石子历看上去有些犹豫,可是在那男子严厉的目光中,还是走上了前,那男子狠狠地一巴掌就打在了石子历的脸上,用的力气之大,大的石子历的脸都歪向了一边,石子里有些站立不稳,眼角更是出现了生理性的泪水。   “混账!”那男子看上去也很不好受,甩了甩手:“就因为你仓促出手,我埋在宫里得钉子让你那个好父亲给起出来一半有余。我把自己的暗线给你是让你留着有大用的,不是让你对付一个注定登不上皇位的太子的。”   “可是,父皇已经对他那么好了,就是他的那个儿子给的待遇都比我们这些皇子要好。”石子历忍不住,顶了一句。   “哼,我这些年就教出你这么个东西?”那男子好像很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咳了两声,他的喉咙应该并不支持他讲那么多话,可是看着自己用的还不错的棋子,耐心解释:“他就占了一个大义而已,既没有兵权,又没有文臣们的鼎力拥护,你怕他做什么?再者,你的八皇叔当年几乎是被全部的文臣拥护了,你的皇爷爷还不是一顿骂就把他打入了尘埃,你急什么?”   石子历看着男子谈到皇爷爷时眼睛里涌现的疯狂,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想想,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对父亲的心思确实揣摩的很准,帮了自己很大忙,食指轻轻拂过被打得发麻的脸,还是小心请教道:“那,老师,现在怎么办啊?太子死了,可是我们的秘密他到底和别人说了没有啊。”   “哼,若是他说出去了,那么我们现在就不是在这里谈话了,而是在大狱里呆着了。”男子抚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在忍耐什么疼痛:“快,给我那些福寿膏来,我忍不住了。”   石子历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喜悦,尽力保持着应有的慌张:“老师别急,我这就去找。”   服侍着男子食用了福寿膏,看着男子辨不出表情的脸色,有些疑惑,舅父不是说只要吃了这个福寿膏就会立刻精神起来,而且脸色会潮红么?怎么看不出来?是食用时间太短的缘故么?   半晌,那男子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半眯着眼睛歇了一会,才漫不经心的吩咐:“从下个月开始,你进上的福寿膏还要再多一些才好,现在这个剂量对我已经不太管用了。”   石子历自觉找到了理由,不再观察男子的脸色,恭敬地站好:“谨遵老师吩咐。”   “恩,我累了,你先退下吧,最近,就先不要联系我了,等风声不再这么紧了,再来找我!”那男子也不睁眼,只是吩咐。   “是,学生告辞!”石子历出去,还恭敬地带上了门。   “爷,这人也太狠了,怎么能下这么狠得手,您可是龙子凤孙那。”跟着石子历的太监眼泪都要下来了,狠狠的诅咒:“现在是用得上那个丑八怪,等用不上他了,一定要把他抽皮扒筋给爷出气。”   “好了,”石子历自己接过冰块,敷在了脸上,扯出一股狞笑:“得罪我了,我能饶得过他。现在还是把东宫给我盯紧了,从这边抽些人过去,以后,这边就用不上这些人了。”   “可是,爷,他的底细咱们还没有查出来呢。怎么就能这样束手了呢?”太监有些疑惑,看着石子历的表情,不自主的缩了一下身子。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不管是谁,染上了福寿膏都没有好处,看他现在的剂量怕是没有几年好活了。现在让人伺候好他就是了,让他好好的为我做些贡献。”石子历拿下冰块,仔细的从镜子里查看着自己的脸是不是还肿着:“只要他能帮我登上皇位,别说是挨这一巴掌了,就是天天都挨这一巴掌我都没意见。”   太监低下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话是自己能听的吗?是吗是吗?   “去,遣个人告诉禧妃娘娘一声,就说我今天在外面找到些有趣的玩意,一会去孝敬她。”石子历满意的点点头,舒口气,还好,那老东西的力道并不是太大,自己当时也顺着力道侧了侧头,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只是后槽牙有些松动了,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太监咬咬牙,摸摸袖子里的银票,还是小声提醒:“爷,昨天贵人让人来说,她今天准备您爱吃的黄金糕,希望您今天能过去陪陪她。毕竟,今天是她的生辰呢。”   石子历把包着冰块的手帕扔在桌子上:“生辰生辰,满皇宫都不记得她的生辰就她自己倒是一次都忘不了,真是麻烦。去,告诉她,就说我今天忙了一天,累了,明天再去给她请安。”   太监咧咧嘴,糟了,看样子今天是办不成贵人交代的事了,本来还以为怎么也是生母的寿辰,四皇子会过去看看呢。   “慢着,把前个父皇给的盆栽搬两盆过去,说些好话,别让她不高兴,再从御膳房要些素菜过去,让她注意些,毕竟,太子刚刚去世,别在这时候触皇后的眉头。”   “哎,奴才这就去。”太监高兴地应了一声,有了爷的这些话,贵人就不会生气不满了吧,看来,爷还是把贵人放在心上的,对禧妃哪有这么多叮嘱。   石子历叹口气,想起那个一日日蹉跎去青春和美貌的女人,不由悲哀,对她来说,自己的出生怕是她一生的噩梦吧,若是没有自己,她哪里会被皇后和禧妃压得那么死。不仅失去了伺候父皇的机会,也失去了让自己喊她一声母亲的机会,手越攥越紧,自己不去见她是为了她好,不然,禧妃又会点名让她伺候了,那可不轻松!   那边,男子听着石子历离去的脚步声,慢慢地坐直身子,一个也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老仆匆忙端着一盆水进来,先是关紧了门窗,才走过去把男子扶到了水盆旁。   男子咬咬牙,端起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半晌,停下,对老仆点点头,老仆咬着牙狠狠的一拳击打到男子的胃部,男子腹中的水像是水箭一样喷了出来,甚至有些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男子艰难的咳嗽了两声,涕泪横流,也不擦,端起盆子继续喝水,又是灌了慢慢一肚子水,老仆再次击打男子的胃部,又是一场磨难。   ……   如是再三,一盆水都慢慢的用完了,男子才从地上坐起来,挥开老仆的手,咳嗽两声,悲哀的笑笑,就是自己这样防备着,还是被那个小东西给算计了,虽说自己每次都把福寿膏吐了出来,可还是有一些药性残留到了身体里,这样下去,上瘾是早晚的事!   老仆锲而不舍的继续把手递过来:“殿下!”   “何必呢?老何,现在除了你,谁还记得我曾经是殿下呢!还是叫我爷吧,小心祸从口出啊!”男子对这个称呼不在乎,老何却是咬紧了牙关,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殿下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这种感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爷!”老何把男子扶到座位上,慢慢的退后一步,躬下身子,好像是一个信徒在朝拜自己的信仰。   男子用袖子捂着嘴咳嗽两声,有些失神的叹口气,自己活不长了,可是在自己走之前,一定要把老何安排好,他跟了自己一辈子,不能让他不得善终啊。   “爷,我们离开这吧。”看着男子袖口的鲜血,老何难得冲动一回。   “不,我们的那位圣上还没有遭到报复,我怎么能走呢?”男子呆呆的望着屋顶,好像又回到了兄友弟恭的青葱岁月,老四,是你不仁在先的,别怪我不义了。   那个傻乎乎的石子历,可真是一枚好棋子啊!      ☆、 第58章 林如海出京      当然,这边发生的事情林珏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直到现在,他虽然对太子的死亡有些困惑,但心里还是默默舒了口气的,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老板是个没有脑子的缺货,而太子最近的表现可不是没脑子了,是连耳朵都没有了,听不见别人的丁点意见。   但自己一开始就表现的是追随太子,还有石子炜的缘故在里面,是怎么都不好直接找其他皇子洽谈的,现在好了,太子去了,自己不用再忍受他的愚蠢了,更不用伤了自己和石子炜之间的情分。林珏对那个暗中出手的人很是感激,若是再让他在石子弘手下坚持几年,怕是他就要忍不住弑君了。   现在的林珏刚刚和石子炜分开,正满心欢喜的回家去呢,一路唱着小曲,还给黛玉带了些礼物。   到了林府,就见林如海的贴身小厮平安在大门处候着了,平安机灵的行了礼:“禀大爷,老爷在前书房等您,让您回来就立马去见他。”平安、长泰是林如海的两个小厮,前两年,在江南的时候林如海患了一场病,就是在他们两个的服侍下好了起来,因此给他们更名为平安、长泰。也因为这样,在林珏和黛玉面前他们也有些脸面,和寻常的下人不同。   林珏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吩咐观棋把自己买的海船模具给黛玉送去,林珏带着林栋林梁向前书房走去。   林如海皱着眉头看着公文,真是麻烦,问题是不仅公事麻烦,家里的小崽子也不让自己省心。这林珏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着一派温文尔雅,可办的事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出格啊。   林珏进门,也不怕林如海的黑脸,笑着行礼:“见过父亲!”   也不等林如海叫起,自己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问:“父亲今日回来的很早啊,一会一起去黛玉那边用餐吧!”   看着林珏嬉皮笑脸的模样,林如海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把毛笔摔在了书案上:“不许笑了!”   林珏听话的抿住了嘴唇,不再笑了,只是低头研究丫鬟奉上的茶杯。睫毛轻轻地闪动,看上去可怜极了,别人见了还以为他被人怎么样了呢!   林如海却是更加气愤,现在这么听话,那自己以前说的话怎么不听?现在好了,梁王都找上自己了。   “以后,不许再和梁王世子来往。”林如海硬邦邦的抛出一句话。   林珏大惊,几乎不能保持自己以往的镇定了,险些要把手中的茶杯扔掉。脑子里一片嗡嗡乱想,这样子,是父亲知道什么了?不可能啊,自从父亲上京,自己和石子炜的十次见面里面只有一两次是在家的,也没有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难道还有人告发自己不成?   深吸口气,林珏小心翼翼的觑着林如海的神色,只见林如海虽有些不满,但并不是十分恼怒,大着胆子道:“为什么啊?我和穆言相识五年了,怎么就不许我们来往了呢?当年我们相识,还是父亲介绍的呢。”   穆言,石子炜的字,现在也是林珏试探自家父亲的第一步。   “为什么?因为梁王已经找到我头上来了。”林如海再也不能保持自己的君子作风了,看样子,很想走过来抽林珏一顿鞭子的样子。这是拿原来的事情来胁迫自己了?要是自己知道有这么一出,定不会介绍他们两个相识的。   现在的林如海只是微微后悔,当他知道林珏和石子炜的交情已经好到断袖的层面的时候,那才是天崩地陷。   梁王?林珏暗暗皱眉,自己和他没什么交集吧,怎么扯上他了?不过,看这样子,自己现在还是安全的,林珏咬咬下唇,坚决忍着不要笑出来。   看着林珏纳闷的样子,林如海取过一个茶杯,喝了口茶水,慢慢的舒了口气,才好心的解释:“就是梁王,今天早上下朝后,梁王就拦住了我,扯了一大片闲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你离世子远一些。”   “嘿,怪了,什么时候梁王会关心穆言交什么朋友了?”想起梁王以前对穆言的有意忽略,林珏就感觉自己心里不太舒服,忍不住暗暗嘲讽了一声。哼,宠妾灭妻的东西,就应该受到人民的谴责。   林如海看林珏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就是一阵头痛,真是后悔死一开始没有做个严父了,现在这小子一点都不怕自己。   想想自己当初畏父如虎的样子,林如海不禁咬牙,办过继手续的时候,林珏已经给他做了两年的学生了,更何况开始没多久他就知道了林珏的身份,更是亲近,从没摆过什么架子,现在好了,根本就治不住他了。   看着林如海烦心的样子,林珏难得的良心发现一次,好声安慰:“爹爹,就是太子没了,皇后也是所有皇子的嫡母,就凭梁王那个墙头草的习性,能拿世子怎么样呢?只要穆言还是世子,梁王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林如海叹口气,还是决定不和这小混蛋讲道理了,根本就说不过他啊,直接下命令吧。   “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准备秋试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更不许把那些狐朋狗友招到家里来。”林如海瞪了一眼林珏,警告道。   林珏嘟着嘴唇仔细的观察林如海的表情,半晌感觉自己要是再不答应,就要被林如海收拾了,明智的没有撞到那枪口上去:“是!”   御书房,在低气压下,太子太师宋大人看看和自己一起来的康王,苦涩的咧了咧嘴,道:“太子逝世,满朝文武都很是悲痛,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为了社稷安定,还请圣上早立储君。”要死了,要死了,在这关头提立储君的事,没好啊!   康王看着圣上不言不语的样子,难得的心虚一回,仗着圣上对宗室的恩宠,还是笑着接话:“宋大人所言不虚,太子的废立可是大事,圣上定要好好定夺才是。”   圣上心中暗恨,表面上却是一片悲痛:“唉,可怜我的弘儿,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从小到大,我在他身上这是费了多少心血啊,他怎么就忍心丢下老父亲独自离去呢。”说完,拿起帕子擦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   你就装吧,太子活着的时候可不见你对他有多么亲近,现在人死了,你倒念起他的好来了,真是无聊。有这无聊的时间,不如选一个新太子出来要紧。这样吐槽着,康王和宋大人却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一起拿袖子遮住了脸,痛哭起来:“太子命薄,不能孝顺陛下,陛下节哀要紧啊。请圣上保重龙体。”   圣上叹口气,从上面走下来,扶起了两位:“我知道你们都是一片忠心,可是太子逝世,我和皇后只这一个嫡子,悲痛难免,现在刚刚痛失爱子,哪有心情考虑储君一事呢?还是先缓缓吧。”   本来圣上以为他说出了“缓缓”这样的话,他们两个就应该很有眼色的退下才是。   结果却有那不长眼的又想开口:“圣上容禀……”   不等两人说完,圣上就又反身回去,继续悲伤:“我的弘儿那么孝顺,那么懂事,怎么就忍心离去呢……”   看着今天是得不到一句准话了,两人相视一眼:“微臣告退。”   圣上浑不在意的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晚上,回到乾清宫,皇上由太监伺候洗漱完毕,斜躺在床上,微微眯眼,哪里还有刚刚失去嫡子的悲痛样子,冷着脸,肃声道:“这件事查到现在不算完,继续查,我要把所有的钉子都拔掉。”   跪在下面的人是暗卫首领黑翎,他们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在大秦朝建立初期,石家的老祖宗就成立了暗卫,专门守护覃朝的每一任皇帝的,知道暗卫的人不少,可是没人清楚暗卫的真正能力,他们是一把专属于皇帝的刀。不仅精通刺杀,跟踪,传递消息,打探情报,最重要的是由他们保护的人从未失手过。   “是,还有今天下午梁王世子独自拜见了皇后,密谈一个时辰有余,期间,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打发了出来。”黑翎皱眉:“现在还没有探得他们密谈的内容。只知道密探之后,皇后好像很是开心,命人把小皇孙抱去和她一起用膳。”   “哦,我知道了。”提起梁王世子,圣上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都长大了啊,原来那个不懂事的小子现在竟然也有秘密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圣上对石子炜就是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不过,要说皇后开心,自己可就疑惑了,这女人有不开心的时候吗?独子死了,倒是比自己还安静。   黑翎犹豫了一下,还是禀报道:“今天,林如海独子林珏和梁王世子一起用的午膳,而且还一起逛了寺庙,兴致很高,有人听见梁王世子的赞叹声,夸奖林珏是小诸葛。不能确定梁王世子和皇后的密谈跟林珏有没有关系。”   圣上微微皱眉:“不是说这林珏和梁王世子是老交情了吗?你想太多了。”   黑翎低下头,不再出声。   圣上虽然这样说,可还是有些忐忑,他们的关系的确太近了点,道:“还是把我那几个好儿子盯紧些吧,我这还没死呢,他们就做出了弑兄这等事来,心底不良,要是把江山留给他们几个,怕是只有灭国一条路了。以后,我这大覃江山可怎么办啊。”石子炜是自己最为看好的一个子侄,若是自己的这些儿子里没有成器的,说不得,要……   黑翎屏住气息,自己只是一个暗卫头子,这样忧国忧民的事应该找那些大臣来,你这样根本就没有遵守游戏规则,好吗?   静寂了半柱香的时间,圣上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径直向书案走去,打开大覃的版宇图,指着山西一块自言自语:“那林如海是应该活动一下了,趁着还没有老糊涂,在为我大覃朝做点事才好。”顺便把林珏带走就更好了,只是林珏现在年仅十五岁,就要试试今年的秋试,若真是一举成名,那对大覃朝也有好处啊,可真是难办啊。   圣上有些犹豫,手指在地图的那些省份上一一划过,最后还是决定让林如海出京,毕竟,以林如海的才华,困在京城真是大材小用了。   “最近山西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有些旱情,经济不太好。”黑翎对这些了如指掌,脱口而出。   “恩,那就让林如海去山西做两年的总督吧,山西也应该治一下了。”圣上点点头,显然很是满意。   黑翎犹豫了一下下,为难道:“现在林如海任户部左侍郎,是正二品大员,可是山西总督只是从二品。”   “这,倒是难为。”圣上敲敲桌案,“我记得太子太保的位置还空着的吧。”   不得不说,圣上的办事效率实在是一个字:快!   次日早朝,再给太子拟定了“宁泰”这一个谥号后,就提到了让户部左侍郎林如海去山西任总督的事情,顺便给了他一个太子太保的兼职。   不,应该说,将林如海从户部左侍郎升为太子太保,顺便,让他兼任山西总督一职。   这,完全是一枚深水炸弹啊,整个六部全给炸懵了,而圣上却还是笑咪咪的,很是民主的问:“众卿意下如何?”   如何?不如何!你根本就没给大家商量的余地好伐!   户部,六部之一,不能说是最重要的,可是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了,掌管全国上下的财务。现在,你一句话,就给打回山西那葛拉任总督去了,当然,不能说总督这官不好,也是一省的当家人呢,可是从中央掉到地方,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林如海,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学富五车!   这样的员工到哪里都吃香的,同事们也相当喜欢这样的美大叔,看着都养眼的要不要!更何况这个美大叔身份也很是尊贵,列侯世家,自己是探花郎!   现在看着林如海要被皇上扔去做苦工了,一个个心生不忍,那山西,穷乡出刁民,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禀圣上,现在是年初,正是理帐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工作,把林大人挪到山西,于理不合啊。”   “这样的小事你都解决不了,先帝在的时候别说户部走一个人了,就是十个人都没有问题吧!”圣上脸上挂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中不由一寒。就知道这些人都害怕父皇,可朕的主意一旦定下了,别人更是别想改了。   “圣上英明!臣愿往山西,为陛下尽忠!”看着户部尚书还想说话,林如海怕他惹恼了圣上,抢先出列,开口道。   “吾皇英明!”群臣齐声道。   这时,圣上的笑容才真心了许多:“山西已经半年多没有总督了,现在又恰逢旱年,到了山西,林卿定要爱护子民,是他们免受流离之苦啊。”   林如海这时的嘴巴已经比吃了黄连还苦了,扯出个笑模样:“臣定竭尽全力,为圣上分忧,包山西一个安泰盛世。”   圣上的眸光在下面的那些臣子身上撒过,看着没有一个人敢抬头观察自己的表情,突然就明白了几位皇子的感觉,现在,他们都是一样的身份了,离天子之位只有一步,谁不想俯瞰天下,享受这种众人朝拜的感觉,权利,的确是让人迷惑的东西啊。   想到这儿,也就没有心情在处理什么事了,挥挥手,站在他身侧的大太监机灵的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人跪下,齐声道:“恭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背着手离开,圣上的心情很是低落,自己的父皇有二十多个儿子成年,纵是自己和兄弟们的感情不太好,也不得不赞叹一声,那一个个可真是龙子凤孙,本事都大的很,若不是自己的父皇在位六十余年,谁能压得住他们?但是,自己呢?自己的儿子现在存活的也不过只有四个,况且还有两个不满十岁,怎么看,都不是国家昌盛的样子啊!   不提林如海回到家怎么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准备去山西赴任了,就是林珏听说林如海要去山西都是一阵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跟去,要不要?   若是去的话,没有恩科,自己就只好再等三年了,不提三年中会有什么变故,就是在官场之后总浪费三年那真是罪大恶极的啊。可若是不去,父亲已经决定了要带着黛玉去,现在黛玉十一岁,三年之后就是不嫁人,也会订婚的好伐,林珏怎么会容忍这么重要的三年自己不守在黛玉身边呢?   好吧,说那些都早了点,因为一切,林如海都决定了。   “珏儿,这次我和黛玉离京,留下你一个人在京城,万事可都要上点心,虽说不让你得罪人,可是若真的有人撞到你的手边上,你也不需惧他,现在我已经是从一品大员了,可以说,在大覃朝官场上也已经混到顶尖了。”林如海在忙碌中把林珏提到书房一阵唠叨。   林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作何反应了,好笑的把林如海按回到椅子上,温声道:“父亲不用担心,只是黛玉年幼,素来身体又弱,不如,把他也留在京城吧,有儿子在,定会保黛玉顺遂平安的。”   林如海撇了林珏一眼,道:“现在知道黛玉体弱了?我记得上个月你还带着黛玉出去玩了一趟吧,真是不知所谓,出去就出去了,带好纬帽,坐着轿子,我也不是不许,谁给你的本事让你竟然敢让黛玉女扮男装出去的?”说到这儿,还是恼怒,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林珏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讨饶到:“好父亲,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你不是已经惩罚我了么?那顿板子打的可是狠心,现在我们说的是黛玉的事。”   林如海喝口茶,顺了顺气,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兄妹素来亲近,可是这件事我却不能允了你,我这一走,短则三年,长则连任要达六年,从来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黛玉的花期都耽误了下来,难道你希望我在外面自己做主给黛玉许一门亲事么?”   林珏明知道林如海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想想,这样一来,自己足有三年见不到黛玉了,还是忍不住想争取一把:“可是在山西那个地方,不能说民风不开化,可是也够贫穷的了,怎么舍得让黛玉去哪里受苦?”更何况,我已经找好妹夫候选人了,林珏在心里吐槽,哪里用你来操心?   林如海挥挥手:“你这里尽是些歪理,我又没有续娶的打算,把黛玉带走,她也能和山西的女孩一起热闹热闹,那些官家夫人也能教教黛玉理家。”看着林珏又想说话,连忙拦住:“我是总督,还能有人给黛玉气受不行?”   林珏暗忖,这就是所谓的夫人内交了?然后自己的爹爹就是所谓的没有夫人,女儿顶上么?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没有办法说服父亲的了,怏怏的皱着眉,林珏就要起身离开,去找黛玉寻求安慰。却又被林如海喊住:“等等!”   林珏听话的回身:“父亲还有何事?”   “你既然决定今年秋试下场,我也就不阻止你了。只是切记,出头的椽子先烂,还是不要太招摇了为好。”   林珏不满:“这考试考的是真才实学,我就是考个状元,别人又有何话可说?”   “你听话就是了,若我不在,学问上有了疑惑,自去找国子监孔大人就是了。”林如海明显了要“一言堂”。   林珏点点头,真心弄不明白自家和孔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关系亲厚,明显不是;可若是说不亲厚,父亲有这样叮嘱自己了。      ☆、 第59章 分手      岁月如同那不听话的小孩子,总是在你午睡的时候偷偷的溜出了门去,再也寻不见。不知不觉,春去秋来,距离林珏秋试只剩下十几天了。而林如海携黛玉去山西已经半年有余了。林珏还记得黛玉临走前拉着自己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可是现在也收到黛玉告诉自己又交到新朋友的信了。   这些天,林珏好像又回到了高考前的日子,也不去国子监,只是在家里每日做八股文,做的现在一看到八股文章都要吐了。   不过,难得的是今天,林珏从早晨开始就没有碰那些艰难晦涩的文章,而是静静的看书。   看看天气,应该已经过了午时了,林珏坐在书房里,有些不耐烦:“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祥握了握拳头,不带半分感情色彩的答道:“已经未时(下午一点)初了。”   林珏合上书本,捏了捏眉心:“世子没有传递什么消息过来吗?”在这些下人面前,林珏提到的世子专指石子炜了。   林祥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嫉恨:“没有!”   林珏再也读不下书去了,把书扔到一边,呆呆的想着事情。今天是石子炜的生日,自己特意空了一天出来,想和他一起放松一下的。而且,他也答应了自己,上午去宫里一趟,然后中午就过来,现在可都过了午时了!   越想越不耐烦,林珏站起身子,伸个懒腰。   林祥见林珏起身,顿时欢愉,问:“爷还没有用午膳呢,要不要先用膳?”   观棋也在一旁殷切的看着,心中对石子炜也有了不满,在他看来,自家少爷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要是自家少爷喜欢女人,那么全天下的女人就都应该倒贴过来。可是现在,既然自家爷喜欢男人,也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才能配的上自家爷。石子炜作为梁王世子,平时是看上去还不错,可现在怎么能放自家少爷鸽子呢?真是太过分了!   林珏舒口气,石子炜昨天就说了今天上午要去宫里一趟,现在看来,应该是在宫里被绊住了。只是,总是有着心神不宁,总有不好的预感。   “先弄点东西给我吃吧!”林珏摸摸肚子,苦笑着吩咐。什么预感?难道自己喜欢男人,就和女人一样有了第六感不成?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林祥的眼睛瞬间迸发出了光亮,声音里都带着欢喜:“好!”   在以后的日子里,林珏不止一次希望那一天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终究有醒来的时候。只是,现实却告诉他,那一天的事情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吃了午饭,小睡一会,等林珏醒来的时候,天光依旧大亮,静静的躺着,也不起身,看着靠在自己床头的石子炜,林珏忍不住有些吃酸:“呦,世子爷有时间到我这个小庙里来了?不知道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美味啊?”   不过,今天,让林珏奇怪的是石子炜对自己的打趣非但没有着急申辩,反而还是呆呆的坐着,仔细的看着林珏,在心中描绘着林珏的容貌。好像,这一次凝视,就是最后一次凝视一样。地老天荒,只在这一瞬。   看着石子炜古怪的神情,林珏这才发现往日总是打扮的干净清爽,甚至是迷人才来见自己的石子炜今日很是颓废。   林珏用双肘支起身子,关切的问:“怎么了?我看着你怎么有些不对劲啊!”   石子炜张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反而涌上了泪水,紧紧的闭上眼睛,石子炜好像又听见了自己那皇后姨母的话:“穆言,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这对你可真是有好处的。等大事成功,你想做什么,谁又能拦得住你?那时,你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是,姨母啊,我舍不得把我心心念念的宝贝拉到这趟浑水里来啊!   最终,在林珏那关心的目光下,石子炜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林珏,我要成亲了。”   林珏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时间好像停在了这一刻,半晌,林珏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神色,声音沙哑:“石子炜,你说什么?”   石子炜紧紧地闭着眼睛,不看林珏的神色,心如刀割,他第一次体会到在这么痛的下竟然还可以保持清醒,说实话,他自己到感到惊讶,那些话若是有其他办法,那么就是打死他他都不会说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他又必须说出来:“我说,我要成亲了。”   “石子炜,你看着我,再说一遍。”林珏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神色之间都是怀疑。成亲?怎么会呢?他明明答应要和自己在一起一辈子的?明明说好的都不成亲的?现在算什么,爽约?不,要感谢他没有欺骗自己吗?   石子炜睁开眼睛,凝视了林珏片刻,缓缓地扭过头去,不再看林珏,声音却很是坚定:“我要成亲了,就在今年冬天,赐婚的旨意在明天就会下来。”   林珏低低的笑了出来,认真的穿好衣服,那神情如同在做一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整理了一下衣袖,林珏打开了门,微微侧着身子:“你走吧。”   石子炜坐在这间充满了林珏气息的房子里,动也不想动,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多好,看着林珏平静的眼神,石子炜想说点什么,起码,也要多呆一会才好:“林珏,你都不问问我要娶哪家姑娘么?”话一出口,石子炜咬掉自己舌头的心都要了,真是白痴,这说的是什么话?林珏一定会赶自己走的!   林珏平静的看向石子炜,就是这个问题都引不起他半点感情波动,平静的好像石子炜从来都没有和他的关系那么亲密过,平静的好像石子炜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宗室,恭敬而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哦。那么,世子爷的未婚妻是哪家的姑娘啊?”   石子炜虽不愿林珏伤心,可是看着林珏平静的眉眼却又生出了几分不甘心,这样,就像是这段感情只是自己的独角戏一样,答非所问:“我们、我们以后还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不。我没有和前情人做朋友的习惯。”林珏的回答很是坚定,好像,这一场长达两年有余的感情就这么突然的结束,没有给他带来半分影响。可是,只有林珏自己知道,若是石子炜再不走,自己就要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心脏的地方痛痛的,好像有一角坍塌了下来。   石子炜的眼圈瞬间红了,他紧紧地咬着牙,手上的青筋也全都突出了出来。半晌,在林珏的注视下,抬起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向外面走去。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就和林珏再也没有关系了,他走得那么慢,好像,要把这一生都用在这短短的几米路上。   就在石子炜经过林珏的那一刻,林珏甚至能嗅到石子炜身上那熟悉的味道,纵是表现的再坚强,眼眶也不由一热,吸了吸鼻子:“石子炜,你应该了解我,不管你有什么隐情,哪怕你是为了我好,只要你走出这道门,我就绝不可能再给你第二个机会。”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把我撇开呢?我们在一起,多好啊!   石子炜听了这样决绝的话,几乎要忍不住留下来了,可是神色一肃,又想起了皇后的话:“我不会害你的,穆言,你知道的。”是啊,不会害自己,那自己爱的人呢?就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害怕,才会恐惧,你真是太可怕了。   “穆言,我对你的感情比你母妃对你的感情只强不弱。”是啊,可是我的母妃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你却只想着你的大业,你的计划!姨母,我错了!   石子炜强忍住拥抱林珏的冲动,凄惨的笑了一下:“我知道。”虽这样说,可是石子炜的脚步却是一动不动。   “我给了你机会了。”林珏长舒口气,狠狠地把腰上的玉佩拽下来扔到石子炜脚下:“拿着它,滚吧。”   石子炜低下头,细腻的玉佩在他脚下打了一个滚,微微跳了起来,又重新落到了地面上,捡起玉佩,紧紧地在手里攥了片刻,又朝林珏递了回去:“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为了这块玉佩,自己亲自跑遍了京城的玉石铺子,又翻遍了自家的库房,才找到合适的玉石,又亲自画的图案,找的工匠,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得到的这对玉佩,虽然形状不一样,可是是同一块玉石雕琢的。   “不,还是您收回去吧,世子爷。”林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带上惯常的嘲讽:“我怕我的下一个情人看见它会吃醋。”   石子炜的心脏好像在这一瞬间被人攥紧了,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里一片嗡嗡乱响,半晌,艰难的开口,一字一顿:“下、一、个、情、人?”石子炜感觉自己甚至有了噬人的销魂,我不许,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林珏冷哼了一声,斜挑着眉看了他一眼,“砰”的一声把门关死了。傻傻的石子炜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半晌,毅然决然的抬步离开。      ☆、 第60章 心魔      林珏的脑子里一片放空,好像傻了似的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夕阳。看日光一寸寸的暗下去,看着夕阳一寸寸的降下去,好像突然醒了过来一样,也不穿鞋子,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林祥和观棋对视一眼,匆忙追了上去。   直到跑到林府大门处,林祥才追了上来:“爷,世子已经走了。”   一句话说的林珏都要哭出来了,呆呆的看着林祥,好像根本就听不懂林祥的话。走了?走去哪了?他不要自己了吗?不会的!不会的!   看着林珏脆弱的样子,林祥的心里也不由一阵酸涩:“爷,我扶你回去。”后面跟来的观棋则把林珏的鞋子放在地上,服侍林珏穿上了鞋子。   林珏也不挣扎,就由林祥和观棋慢慢的扶回到了屋子里,才猛然惊醒。   看着关心的望着自己的林祥、观棋等人,林珏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楚,只觉得痛如刀绞,好像心脏的血液一张一弛有力地喷发着,耳朵嗡嗡作响,张口欲言,只是刚刚张开嘴,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懵懂的觉得天地一片旋转,众小厮的表情都变得惊恐不安,不等明白怎么回事,就昏了过去。   这时,众小厮才醒过神来,还是观棋和林祥最为镇定,看着将要倒下的林珏,林祥下意识的伸手,将林珏抱在怀里,身子晃了一晃,才站稳了,抱起林珏绕开众人就向床上走去,喊道:“快去准备热水和人参。”热水用来擦手擦脸,人参则是应急用的。   观棋则一边向外跑一边喊道:“我去拿老爷的帖子,来个人去牵马,我去太医院找太医。”这样,众人都忙碌起来,心里却微微带着不安,平时身体很好的大爷竟然吐血昏倒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和老爷交代啊?   外面乱成了一团,林珏却感觉自己在空中飘飘荡荡的。   现代化的别墅中,林家小妹从包包里拿出手术单放到桌子上:“我已经签字了,现在,只要爸爸或者妈妈签个字就可以了!”自从看见林家小妹,林珏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看,这就是自己的妹妹,多么漂亮,多么可爱,多么温柔!林珏喜滋滋的想到。   林父烦躁的来回走动,而林母则是紧紧地抓着林家小妹的一只手无声的哭泣。   终于,林父停下了,好像在做着什么很艰难的决定:“不行,这件事没商量。就算你和珏儿是双生兄妹,可是你们现在都是独立的个体,怎能因为他就不顾你的安危了呢?就是捐献,也是我和你妈妈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女孩子,还是读读书,画画花就好。”   这是怎么回事?林珏难得的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太够用了,自己就站在这里啊,什么安危?什么捐献?林珏敏感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不等林珏想明白,林家小妹抬头看了林父一眼,声音很是温和,可是话语却很尖锐:“可是,爸爸,只有我的心脏哥哥可以接受,你和妈妈的心脏哥哥都会发生排斥反应的。弄不好,我就要同时失去两个亲人了!”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别看我和哥哥是异卵双生,可是基因检测都表明了,我和哥哥的DNA相同的部分达到百分之八十四,这么高的相同率,一定可以救回哥哥的。”   听完这话,林父不由叹气,而林母则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我的孩子啊,你们这是要了我的命啊……”林家小妹拍拍林母的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林珏看着痛苦的母亲,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拥抱她,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手就这么凭空穿了过去,林珏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人类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时的林珏再也不能保持往日的镇定,小小声的喊道:“爸、妈、小妹!”看着毫无反应的三人,林珏欲哭无泪,大着胆子,伸手去触碰小妹和父亲,毫无意外的,再一次穿空而过。   就在林珏的目瞪口呆之时,看着另一个自己从二楼姗姗下来,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色还很不错,穿着藏红色的运动衣,戴着棒球帽,背着一个天蓝色的双肩背包,学生气十足。另一个林珏感到气氛怪怪的,不由疑惑:“医生要我在手术前先去医院调养两天的,妈妈怎么哭了?”   就在另一个林珏出现的瞬间,林家小妹就以不符合她性格的速度把手术单藏到了茶几底下,这是强笑着解释:“就是爸妈年纪大了,有些担心你的手术,现在我在安慰他们呢。你先去医院吧,一会我们也过去。”   这时的林珏已经顾不上理会客厅里发生什么了,在另一个自己出现的瞬间,顿时有很多信息涌入脑海,来得太过迅猛,林珏头痛的都要在地上打滚了。   另一个林珏抱了抱林父,又抱了抱林母,轻声开解道:“我这个病最怕的就是没有合适的移植体,现在有了捐献者,问题就不大了,要是再有意外,也是我的命了。你们放宽心,别我还没有手术你们就先到下了。”这话还不如不说呢,林母刚刚扎住的眼泪再一次涌上眼眶,紧紧地抱着另一个林珏。   随着另一个林珏的离开,林珏慢慢梳理好了脑子里的信息,第一个反应就是坚决要阻止妹妹把自己的心脏移植给自己,这是自己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自己的命是妹妹换来的,只要想到这儿,就难受的不能呼吸了,不行,一定要阻止!   林珏咬紧了牙关,身体里迸发出无尽的能量,在这一刻,什么石子炜,什么成亲,统统滚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回到第一世,可是,现在既然有了机会,一定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林家小妹看着另一个林珏离开,轻轻舒了口气,把手术单再次拿了出来,神情里有些不耐烦,直接要挟道:“相比于我自杀在一个无名的角落里,我想父亲更想让我在手术台上安心的去世吧。”   林父勃然变色,狠狠地一掌拍在茶几上:“你说的什么话?”   “我已经签了遗体捐献书,就是我现在死了,心脏也会被捐献出去,最适合的就是哥哥的病例了,我想,医院会很自觉地把我的心脏移植给哥哥的,不是吗?”林家小妹看着父亲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话慢慢的阴沉下来,不由生出了一股不忍:“爸爸,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对于你们来说,失去了哥哥,可能也就是伤心难过,你们都还有对方,那才是你们生活的另一半。可是,从出生开始,我就没有想过在没有哥哥的世界里生活,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听了林家小妹的话,林父再也找不到阻止她的理由,林母张张嘴,道:“先把手术单放在我们这里吧,你让我们想想。”   而林珏此时则是静静地站着,泪流满面,小妹,你知道你有多么残忍吗?你没有想过在没有我的世界里如何生活,可是,你怎么不想想,这样丢下我,我又该如何?看着茶几上的手术单,林珏不由生出一股愤恨,若是他有实体,一定要把它撕得再也拼不起来,然后扔到马桶里冲掉,若是目光有能量,那么他一定会被林珏愤恨的目光瞬间燃烧。倒是没人注意,小妹奇怪的抬头朝着林珏的方向望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可惜啊!   没有实体,纵是林珏有千般计谋,万般策略,却拿几页薄薄的纸毫无办法。就在林珏抓耳挠腮之际,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自己不能离开小妹十米远,若是离开了,那么,就像有一根绳子拽着自己的手腕一样把自己拽过去,连着几次,林珏摸摸又红又痛的的手腕,就老实了,乖乖地紧跟着小妹。   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林珏尝试了各种方法,托梦?可能因为自己现在还在人世间的缘故,并不好使。念力?只存在于小说中的东西,怎么也不好使。   林珏托着下巴看着小妹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睡颜越发着急,明天就是手术的日子了,她怎么还睡得下去?林珏的一口润白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可惜,就算林珏再怎么挣扎,手术的时候还是到了。   林珏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妹被人推上手术台,麻醉一点点打进去,冲进另一个手术室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可是,没有实体!   看着小妹的呼吸越来越轻,看着医生拿起了消毒好的手术刀,林珏目眦欲裂。   不行,不行,小妹,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这样擅自离开自己?怎么能?怎么能?想起以后那些个难熬的日子,林珏竟然对小妹生出了恨意,怎么能把自己一个人留在人世?我们是一起来的啊,不能抛弃自己啊!   就在林珏要发狂的时候,好似一阵清风拂过,林珏奇异的平静下来,慢慢地闭上了眼。   飘飘荡荡的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 第61章 梦魔(二)      出现在这里的是一大家子人,有林珏第二世的父母和弟弟们,从周围张灯结彩的挂饰和大家那簇新的衣物,很轻易的就看出这应该是在过年。不过,林珏看见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奇怪。   咦,自己只是去京城参加秋试了,怎么大家都像是老了这么多岁,父母看上去足有六十几岁了,而几个弟弟也都四十多岁了,另外,那几位中年妇女是谁?还有这些年轻人?   不等林珏想起什么,就见二弟林琩站起来敬酒:“过了今年,爹和娘就都有六十岁了,祝爹和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完,他旁边的妇人也站了起来,笑的温柔:“媳妇也是。”   然后,就是三弟四弟挨个起来敬酒了。   林珏奇怪地看着这幅场景,这时候他要再不知道这是几十年后的场景就是傻瓜了,只是,林珏歪歪头,现在他可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他在仔细地打量那些孩子,恩,自己这辈有四个男孩,而下一代已经有九个男孩了,更重要的是,看着那个打哈欠的小不点依偎在自家娘亲怀里头,不由撇撇嘴,这样子,自家的这第四代都有了,也称得上是四代同堂了啊。   看着大家乐呵呵的吃饭喝酒,林珏不由感觉到一丝孤独,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拿娘亲做的点心。手指穿空而过,林珏奇异的不感到恐惧,反而好像找到了新玩具一般来回尝试。   而林母只感觉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拂过,好像还有长子身上那熟悉的味道。疑惑的抬头,轻声呼唤:“大郎,是你吗?”   这话一出,林父也有些奇异的感觉,仿佛那个冷冰冰、不知道撒娇但是总是很关心自己夫妻的长子就在旁边看着自己。这种感觉无法言明,但却像一阵风时刻包绕着你,告诉你,我回来了。   林母的话一出,便是一阵寂静,林琩和长兄的关系最好,这时想想,大家在这边团聚在一起,只有长兄孤零零的在另一个世界,不由心酸难过。看看自己那还不懂事的幼孙,不由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站起身:“爹爹,娘,我想把阿亚过继给长兄。”   如果说刚才是寂静,那么现在就是震撼了。林琩的妻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拽丈夫的衣袖,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了?婆婆想儿子,他跟着犯什么疯?真是的,她下意识的向自己的儿媳兼职女看去,微微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而阿亚的母亲也下意识的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这是我的孩子,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就是公公也不行,更不要说那没有见过面的大伯了。   相比两个女人激动的反应,阿亚的父亲反应可以称得上是淡然了,他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小时候父亲还想把自己三弟过继给大伯呢!父亲对自己拿没见过面的大伯甚是推崇,简直把他当作神一样崇拜了。   林母眼泪涌眶而出,不过不是悲伤地,而是欣喜地,刚想答应,就让林父拦了下来:“好了,过继是大事,你和你媳妇还有儿子都商量商量。过完这个年,咱再说这件事!”   林琩的妻子王氏连声答应,也不理会林琩怒视的目光。那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孙子,还是自己的孙子,他说过继就过继?   ……   林珏呆呆的看着事情发生,疑惑的歪歪头,就是自己喜欢男人,没有留下血脉罢了。哪里要过继孩子呢?不是太懂,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发言权,在他没有抓到自己想吃的点心时,就明白了这个问题。   迷迷糊糊的跟着父母来到了一个小房间,眼睛瞬间瞪大了,他想自己不会看错的,那是自己的牌位。看着那牌位,林珏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几十年了,甚至连下一世都经历了,只是刚才自己看着一家团圆、其乐融融的场面下意识的忽略了而已。   只是,疑惑的是,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触到自己以前没有经历过的时候呢?上一次还有自己出面,那么这一次呢,也太过诡异了些啊!   看着父母给自己上香,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林珏啼笑皆非,世界上,还有谁能和自己一样眼睁睁的看着父母给自己上香呢?不过,感慨过后,心中又盛满了感动。   “今天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把阿亚过继给大郎不好吗?”林母擦擦眼泪,低声埋怨:“现在我们活着,有人给大郎烧香祭拜,等没了我们,二郎他们也老了,谁还能记得大郎啊?”   “我不心疼大郎?只是,要让他们商量好了主动提出来。就算你现在把事情夯实了,可要是阿亚的爹娘不愿意,我们也不好直接抢孩子啊。”林父也是叹口气:“可怜的大郎啊,现在阿亚还小,要真过继过来,我们就抱来养吧。”   看着花甲之年的父母为了自己的事情争辩操心,林珏不由羞愧,就是在自己重生之后,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林如海和黛玉身上,只是写信和父母交流,就是三个弟弟也甚少管教,想想他们对自己的情谊,羞愧的紧紧咬住了唇。   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或者说,这么多年下来,那个只会跟在林珏后面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林珏的林琩终究是成熟了。   总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林珏苦笑着看着林亚的名字挂在了自己下面,正式成为了自己的孙子。虽然自己不在意是否有子嗣留下,可是看着摇摇摆摆的小儿晃晃悠悠的在大人的指示下,跪在自己的牌位前,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努力吸溜着口水:“孙儿林氏阿亚拜见祖父。”   林珏还是不由产生了落泪的感觉,真好,虽然自己有了重生的机会,可是看着上一世的自己有了后继之人,还是满足的叹息一声。   微微伸出手,林珏想要去抚摸阿亚的脑袋,这就是自己的孙子啊!   原来,还有人在乎自己。   原来,还有人愿意记住自己。   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   一阵光环的打在了自己身上,林珏下意识的眯眼,就感到自己好像被装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不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就有让人从空中砸了下来。   半晌,林珏慢慢的平定了呼吸,整理了一下衣袖,就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外了。   经历了两次事件,林珏现在很是淡定,甚至有闲心研究一下,自己这是掉到了什么地方,或者想象这次自己会看见什么画面。   时间很长,岁月在潮起潮落中一点点流逝,林珏已经走遍了自己可以走遍的每一寸地方,再也不能保持原来的镇定了。可是,任凭他如何的大叫,吵闹,甚至发疯似的奔跑,还是离不开这片荒原。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出现的好像只是魂魄,并没有实体。   时间久了,林珏反倒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只能等。   等待的日子那么难熬,林珏慢慢的学会了开解自己。他拿出了以前学过的知识,慢慢的读,静静地背,甚至是一遍遍的咀嚼。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在意那些感情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   终于,在林珏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终于来了两个人。看他们的衣服,很自然的可以判断出他们既不是大覃人,也不是现代人。   林珏疑惑的撇撇眉,起身。那两个人拿了很多的工具,林珏纳闷的看着他们一边谈话一边寻找着什么。   不由凑上前,想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应该就是这儿了吧。”矮个男人在地上砸了个钉子。   高个男人直起腰,反手狠狠地捶了捶,道:“没错了,费了这么多时间,还不是让我们找到了。”   “哎,你说那摄政梁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把自己埋在这儿,还要求什么不能立碑,不要守棺人,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一辈子没有娶妻吧!”高个男子拿起了一把铲子,开始挖土:“不管他怎么想的,反正是便宜我们两个了,谁能想到他把自己的墓弄到这大荒呢。”   梁王?前两次经历的都是和自己有关的?那么梁王呢?会是石子炜吗?林珏用手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感觉自己接触了什么秘密。   林珏在一边安静的等着,听着两人的交谈。   “其实,要不是实在缺钱,我也不愿意来祸害梁王的墓穴,谁不知道他是大覃朝历史上最为能征善战的将军呢?因为他,咱们中原的地界翻了一倍有余。”矮个男人擦擦汗,往手心里吐了口吐沫,继续挖坑。   高个男人深有所感的点点头:“哎,既然进了这一行,就照着这行的规矩来吧。大不了,待会咱们别动摄政梁王的主墓穴就是了。”   林珏这时才明白他们的身份,不由大惊,竟然是两个盗墓贼?      ☆、 第62章 梦魔(三)      林珏不淡定了,就是和石子炜分手,他也没想过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挖他的坟啊!   林珏下意识的想要去拦住两人,不想却一步踩空,直接掉入了两人挖的已经有一米多深的坑穴中,然后就是一阵吸力直接将林珏吸入了地下。   上面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矮个男人战战兢兢的问道:“大哥,你有没有感到有些冷啊?”   高个男人拢了拢衣服,一咬牙:“可能是天气原因吧,别管他,继续,现在要是反头可是功亏一篑。就是我们买这些家伙什的钱都亏掉了。”   矮个男人点点头,咧了咧嘴没再说话。   那边,林珏直接掉入了墓室之中,虽然是密不透风,可是因为洞顶镶嵌了数十个夜明珠,所以,并不显得昏暗,反而有些明亮的刺眼。过了一会儿,林珏才慢慢的适应洞内的光亮,仔细打量起来。   墓穴并不是很大,只有一百平方左右,中间有一口棺材最为显眼,比一般的棺材要大上些许,林珏奇怪的抬步走去。   棺材前有一块石碑,一人多高,上面刻满了字,先是一排大字:摄政梁王石子炜,字穆言,先为梁王世子,后继承王位,又加封摄政王,逝世后文帝加封其为景帝,以帝位下葬。   林珏这才确定埋在这里的就是石子炜。只是自己已经和他分手了啊,怎么还会被困在他的墓穴之中?   林珏挑起唇角,懒洋洋地道:“看来自己运气还不错嘛,竟然和皇帝有过一段,也是福气了。”话虽这样说,可是若能看到林珏唇角的调侃,谁都不会认为他说的是真心话了。   后面的小字因为年份已久,有些浮土盖住,并不是很明显,林珏研究了一会,无功而返。谁让他现在没有实体,连浮土都不能擦去呢?现在他到盼着那两个人快些过来了,起码,帮他擦擦土也好啊!   怏怏的叹口气,林珏走到了棺材前,棺材放置的很高,林珏并不能看到棺材上面的字,围着棺材走了一圈,林珏抓起棺材上顺下来的铁链,决定爬上去看看。   爬上棺材顶,林珏长舒口气,看着自己那被铁链磨得通红的手掌,痛惜的甩甩,这样的活可真不是自己应该做的啊,真是非一般的痛啊。又小心地吹了吹手掌,林珏这才慢慢的看着自己脚下。   不由愕然的张大了眼,外面那两个人不是说石子炜一生没有娶妻么?那为什么上面刻着的字是:梁王及其妻子之棺!   林珏气愤之下恶狠狠地跺了跺棺材,不可否认,在听说石子炜一生没有娶妻之后,林珏的心里是那么欢愉,甚至还有些暗喜:除了自己,看谁能看上你?哈,再让你敢甩自己!   力竭之后,躺在棺材上,林珏才注意到洞顶的异常,因为夜明珠过于明亮,所以大多数人会很不自觉的忽略掉这些壁画,只有长时间的抬头看,并且适应其中刺目的亮光之后,才能看到这些壁画。   仔细的看了看,林珏不由怔住了,慢慢的一洞顶画,全部是人物画,而且每幅画上都是两个人,一个黑衣强势霸道,甚至给人一种可以嗅到血腥气的感觉,另一个则是白衣翩翩,温文尔雅。这些图画中,有俩个人在喝茶的、下棋的、沐浴的甚至是看书的、赏花的。好像千姿百态都在这些画里。   奇怪的是,每幅画上的白衣人都是轻轻几笔勾勒出来一个人影,根本就看不见五官,只能看见唇角那隐约的笑意,甚至连男女都看不太清楚,因为每幅画上的白衣人都是一袭白衫,头上插着简单的玉簪,腰间挂着玉佩。   若是别人,怕就是一头雾水了,林珏却不知自己应该作何反应,那画上的白衣人明明是自己啊。那玉佩正是自己前些天还给石子炜的那块。   看着看着,林珏忍不住轻声唤道:“穆言。”是啊,穆言,我的穆言,只有你,才会把我刻在这壁画上吧。没有原因的,林珏就是感觉和石子炜合葬在一起的一定是自己,也只有他,肯费这么大的功夫。   这时林珏才明白,自己这三次明明见到的是这三世不同的景象。第一次见到的是第一世手术前的场景,第二次见到的是第二世自己死后的场景,那么,现在自己见到的则是第三世的场景。   林珏咬紧了牙,怎么会这样,不可否认,哪怕他现在和石子炜分手了,在他看来,他们总也会和好的。可是看着图样,却好像是自己和石子炜并没有最终在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林珏就在这墓室里安家了。   第二天,他发现了石子炜的日记,断断续续的。幸运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可以翻阅这本书,不幸的是,好像是要故意磨练他的心性,一天只能看一页,后面的就翻不过去了。   林珏慢慢的看着这本日记,应该是石子炜晚年所记,很简单,偶尔可以看见凤贤两字,日复一日,林珏终于忍不住落泪了。手指摩挲着纸张,已经是最后一页了,上面只有一句话:凤贤,我的爱人。   林珏咬着牙,忍着心痛,慢慢的梳理从这本日记中得到的信息:首先,不知为什么,自己并没有和石子炜在一起;其次,自己应该去世的很早;最后,石子炜守了自己一辈子。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永远都得不到幸福?林珏好像陷入了一个困境,他孜孜不倦的想要寻找着这个答案,只是,直到他把整个墓室里的资料都研究完,也没有得到答案。   林珏甚至是绝望了,什么比明明得到了爱人,却告诉你你们不会幸福的,更为残酷呢?   就在林珏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感觉一阵吸力把他吸到了一个躯壳中,头很沉,眼皮很疼,林珏费尽力气也不能睁眼,半晌,只能费力挪动了一下小手指,就在其他人欣喜地呼唤中又睡了过去。   等林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林珏呆呆的看着橘红的夕阳透过半透明的纱窗洒进来,不由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正要抬手擦擦眼,就被林祥挡住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爷先擦擦手,喝点水吧。”   林珏张口欲言,却感觉嗓子里好像堵着一团棉花,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好点点头。   由林祥服侍着擦了手,喝了水,林祥感觉身下微微一震,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疑惑,咳了两声,勉强出声问道:“我们这是在船上?”   “是啊。”林祥一反原来的冰山面孔,很是细心的在林珏身后加了一个靠枕,服侍着他半坐起来:“本来是要去江南找神医的,既然爷醒了,也就不要去了。”   林珏皱眉,慢慢的捧着林祥递过来的小米粥喝着:“神医?找什么神医?”   林祥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可是看着林珏明显单薄了下来的身子还是不忍说什么,只好解释:“爷这一昏就是一个月,怎么都想不过来,太医都没办法了,能不去找神医试试?”   喝了几口粥,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林珏这才把碗递给林祥,问:“我这是昏了一个月?”他知道自己昏的时间应该短不了,可是怎么都不可能是一个月啊?就凭现在的医疗技术,若真是昏了一个月,就是饿也饿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当然,给老爷的信都发出去了,就是还没有收到回信!不过,估计也快了。”林祥紧紧盯着林祥的面容。   不过说了几句话,林珏就感觉自己又有些精神不济,不由难过,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嘱咐:“既然我没事了,就不要去找神医了。”   林祥点点头,问:“那我们去山西吗?已经错过了今年的秋试,下一场,要等三年呢!这三年还不如去找老爷,姑娘也在那呢。”要说这些小厮里谁最了解林珏,就是观棋也比不上林祥!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家爷的死穴就是姑娘。   林珏愣住了,他想回京城,他想问问石子炜为什么会任由自己昏着就出了京城,他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明明他就是深爱着自己的,有什么问题不能和自己商量吗?非要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时才会哭泣、会难过吗?如果自己真的醒不过来,死了,就算他为自己守一辈子又有什么用?不知所谓!   努力打起精神,林珏道:“世子爷知道我昏迷的消息吗?”   林祥低下头,努力掩饰住自己扭曲的面孔,温柔道:“当然,爷一昏迷就是一个月,就是宫里还有公公带着御医来看您。世子爷还来看你了呢。去江南找神医的主意都是他出的,只是因为他现在忙着操劳婚礼,才没时间陪着我们去江南。”   林珏哼笑了一声,不再出声。身体上疲倦的要命,精神却很是振奋,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石子炜,历史都告诉自己他没有妻子了,可是听说他为了婚礼都不顾自己的身体了,还是忍不住咬牙,好一个石子炜,这是要把自己赶出京城么?只是,凭什么?      ☆、 第63章 下南      等林珏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将近黄昏了,林珏看看守在他旁边的观棋,摇头一笑。要是林祥守着自己,一定连眼都不敢眨,可是这个小子趴在自己床头睡的正香呢!慢慢的起身,看看床下连自己的鞋子都没有,林珏也不在意,直接穿着白袜就踩到了地上。   不过是走了三两步,就有些头晕眼花了。林珏苦笑着坐在了邻近的椅子上,摸了摸茶壶,已经凉透了,看看旁边也没有烧水的工具,索性直接喝了冷的茶水。   就在林珏呆呆的想事情的时候,观棋眯着眼,半睡半醒中,伸手去摸林珏的枕头,猛地打了一个机灵,也不等林珏出声,就窜了起来,大声道:“来人啊,爷不见了!”   林珏目瞪口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就坐在这儿,哪里不见了?这也太荒唐了吧!   不等林珏喊住观棋,就听到了砰地一声,门开了,随着门开进来的是林祥、林栋和林梁三人。   林祥阴沉着脸,刚要呵斥观棋,就看见林珏安然闲适的坐在一旁,长出口气,向着林栋林梁摆摆手。   观棋也看见了林珏,意识到刚刚是自己睡昏了头了,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凑上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爷总算醒了,若是再不醒,我都要急死了。你一开始醒的时候我又不在,后来听林祥说你没事了,我才算放下心来……”   林珏伸手止住观棋的话,按按太阳穴:“好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再这样的念下去,我还不如昏迷了事呢。”   观棋不太满意,可是感觉到后背林祥那要穿透自己身子的目光,不情愿的挪了挪身子,站在了一旁。这些时日,观棋可算是见识到林祥的行动力和决断力了,不得不说,就观棋这欺软怕硬的习性,真是怕了林祥了。   林祥对观棋一直很是不满,论做生意?他不如研墨!论情报?他不如奉宣!论处理家事?他不如林栋林梁!就是照顾林珏,林祥自诩自己也可以比观棋做得好!真不知道林珏为什么总是对观棋这么照顾、宽容!   林珏看着观棋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皱皱眉头,道:“观棋,船上有没有大夫?”   “恩,有的。”观棋恍然大悟:“我这就去找他。”   林珏点点头,任由观棋出门,这才对林祥三人道:“这些时日,难为你们了!”   林栋和林梁纷纷摇头,道:“只要大爷没事了,奴才就放心了。”   林祥则是深深的看了看林珏,眼神里好像有着千言万语一般深邃,不等林珏弄明白林祥到底是什么意思,就道:“爷,我们现在要去哪?”   关于去哪的问题林珏刚刚就想明白了,虽然很想冲回京城问问石子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理智的知道,既然石子炜要求自己离开,那么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就算起初是多么的伤心愤怒,可是在经历了石子炜的墓葬之后,林珏还是决定大方地再给他一个机会,不过,才不要就这样原谅他了呢,谁让他欺瞒自己来着?   现在去山西,一定会被林如海拉着问东问西的,既然不想撒谎欺骗他,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不要见面了,林珏暗道。   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林珏的眸色越发深幽:“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就继续前行,去江南吧。”   刚刚带着大夫回来的观棋正好听到这话,咬咬嘴唇,观棋欲言又止,很想阻止他,可是看看眼睛发光的林珏,又想起了前几日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情况,还是咽下了心里的话,安慰自己,算了,既然爷喜欢,去江南散散心也好。大不了过个半年,等石子炜成了亲,他再劝爷回京。   林祥虽不满林珏选择江南而不是山西,可是考虑到京城的石子炜,也默不作声了。江南就江南吧,总比京城好。   林栋和林梁则是相视一眼,他们就没想这么多,对他们来说,只要伺候好林珏,在哪都一样。   看看左右,观棋道:“先让大夫给爷把把脉吧,虽说现在醒了,可是身体到底怎样,我们还不清楚。”   这常大夫是林家常用的一位,也不生疏,林珏笑着眨了眨眼,把袖子挽了起来,道:“麻烦了!”   这常大夫一心钻研医学,并不长于人际,这是从鼻腔里喷出点声音算作回答,搓了搓手指,就搭上了脉,屋子里瞬间寂静了下来,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常大夫的诊断。   常大夫眯着眼睛,摸了半天的脉搏,就是不做声,观棋的脸色渐渐变了,声音里满是绝望:“大夫,爷都醒来了啊。”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林珏倒是有些奇怪,就他自己的感觉,不痛不痒的,应该只是有些虚弱吧。   常大夫不满的瞥了观棋一眼,放下手,道:“这事倒是奇怪,看你脉象平和,虽然脾胃有些弱,可是并不是大病初愈的脉象。怎么就会昏迷这么久呢?看起来不像是生病啊?”   林珏眯眯眼,隐约抓住了什么,倏忽闪过,又有些混沌,道:“这么说,我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常大夫点点头,还是迷惑的很,但也知道只要人醒了就是好事,挂上笑容,道:“贵人福大命大,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将养将养就是了。”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林珏也满是欢喜,不管怎么说,自己从没想过糟蹋自己的身体的。   “常大夫,我欲继续南行,回江苏看看,您是回京呢,还是随我们一起?”林珏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自然是随公子南行,有我在,您的身子恢复的也要快上一些。”常大夫很是好说话,不等别人劝上几句,自己就应了下来。   看着常大夫出去,林珏感觉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松多了。林珏在观棋的服侍下站起来,看着窗外滚滚流水,才发觉自己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林珏眼风微微扫过观棋,观棋就自动答道:“我们现在是刚刚过了山东,走的沿海路线,还有些时日才到江苏呢。”   手指不自主的敲了敲窗棂,林珏吩咐:“告诉船夫,以后就不用急赶路了,平常速度就好。在下一个渡口停一天。”说完,疑惑的歪歪头,道:“我醒来的消息送回去了没有?”   看着风有些变大的趋势,观棋有些强势的把林珏带到桌子旁边,又关上了窗子,才回答道:“昨天就送出去了,我这边还有很多别人给爷的信,爷要是精神好了,还是回封信吧。”   林珏点点头,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吩咐:“先端碗粥来给我,用过粥,再把信都送过来。”   用了一碗暖暖的粥,感觉精神好多了,林珏拆起了信封,有林如海的,有贾府的,又国子监那些朋友的,甚至国子监祭酒孔大人都来了一封信。   看着大家的关怀之词,林珏慢慢的浮出一个微笑,多好,这么多人关心自己,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总之,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了存在过的凭证。   慢慢的一封封的写回信,顺便给江南林家去了一封信,虽说自己被过继了,但在大家眼里那总是自己的根,这次回江南是一定要去拜访的。   只是,心里还有一块是空荡荡的,石子炜一封信都没有。   夜渐渐的深了,观棋不赞同的看向林珏:“爷,您身体刚好,还是早些歇息吧。这些信不急着回的。”   林珏好像没有听到,抓着笔,皱着眉头,手下是一张一尘不染的纸。观棋直接把林珏的毛笔抽了出来,看着林珏惊讶的眼神,笑嘻嘻的道:“夜深了,爷早些安寝吧。”   林珏伸出手指点点观棋,由观棋服侍着休息去了。   夜渐渐深,月牙也从西方来到了正中,船驾驶的很好,只有一些微微的颠簸,就像童年母亲的摇篮曲一般催人入睡。   叹口气,林珏披上衣服,踏着鞋子,缓慢的走到书桌前,听着外面的水浪声和隐隐约约的笑谈声,犹豫了半晌,还是摊开了信纸,端正的写下四个字:安好,勿念。   明明只有四个字,林珏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写完,吹干墨,将信纸装到信封里,林珏如释重负。   林珏感到了困惑,自己梦到的那些究竟是发生的或者将要发生的事实,还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那么美好,美好到林珏那么坚定的相信,石子炜不会娶妻,会和自己相守一辈子。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昏迷这么长时间有没有他的手笔?他又怎么笃定自己会醒来?如果不是他笃定自己会醒来才不写信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不在乎自己了!   林珏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就痛得厉害,看着月亮,林珏心里即痛又爱,自己这次没能参加秋试,总是一个遗憾。      ☆、 第64章 关于身世      同样的月光下,皇宫里,灯火通明,在那个世间最尊贵的女人的宫殿里,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氛。   坤宁宫。   “你说,那个林珏醒了?”皇后从头上拔下一根钗子,露出一个冷冰冰地笑容。   嬷嬷接过皇后手中的钗子,放在首饰盒里,肯定的道:“根据药效,也就这一两天了。”   “哼,他倒是命好。”皇后不由露出了几分羡慕嫉妒恨。   “那,娘娘,我们……”嬷嬷有些犹疑的看向皇后。   “我们当然是继续了。”皇后神色一变,带着几分狠辣道:“就是因为不小心,让那个小杂种钻了空子,害了我的弘儿,不弄死他给我儿报仇,还让我的孙儿以后看他的脸色不成?”   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自从太子去世之后,现在的娘娘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一心想着把四皇子拉下马,在皇上面前还能正常的谈笑,在其他时间,特别是独处的时候,却总是显得过于偏执。原来对梁王世子爱护有加,舍不得让他受什么委屈,现在却是连梁王世子的心情都顾不得了,让人在恼怒之余,又平添几分心酸。   皇后仔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有几分迟疑:“快,快,帮我看看,这边的是不是有根头发变白了?”   嬷嬷不动声色的把那根泛着银光的头发揪下来,把涌上眼眶的泪水逼回去,强笑道:“天太晚了,娘娘看错了。”   皇后并不争辩,只是伸出保养较好的右手摸了摸头发,悠悠的叹了口气:“唉,我都有白发了。”   嬷嬷瞬间就红了眼圈,忍不住道:“娘娘,何必呢?有梁王世子在,有小皇孙在,还有卫家,就是四皇子真的登上了皇位,他就敢对您不敬吗?那样,世间的悠悠众人就饶不了他,您是他的嫡母。何必为了这样的事弄得世子和您离了心呢?”   皇后沉着脸听完她的话,“啪”的一声拍在了梳妆台上:“闭嘴!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就看他的脸色过活了不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还不是皇帝呢,我还办不了他了不成?”   嬷嬷跪在地上,也不怯懦,既然话已出口,就趁机说个明白:“娘娘,就算把四皇子弄下去,您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忒在其他的皇子中选一个,不管是哪位皇子,您都只是他们的嫡母了。还能真如世子所说,把小皇孙推到皇位上去不成?那样的话,满朝的大臣到先不干的时候了,本朝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皇后木着脸听她说完,嗤笑了一声:“就算都是我的儿子,我也要选一个对我恭恭敬敬的,”说到这儿,眼睛里露出一丝柔和的光:“还忒对我的小孙子恭恭敬敬的,那是我儿的血脉,比他们都高贵。”不知想起了什么,皇后沉吟了许久,才感慨道:“要是他们都死光了多好,那样,我的小孙儿就可以坐到那个位子上去了。”   “娘娘!”嬷嬷大惊失色,也不跪着了,急切的站起来,连声道:“娘娘,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本来打着的就是让娘娘放弃的主意,谁知,倒把她的兴趣勾上来了,还想到了这方面。   “你怕什么?”皇后站起来:“孤独皇后不是也做过这样的事么?她一个歌女出身的,还成功了呢?我这边有梁王,有卫家,还有太傅和大将军,哦,对了,还有林如海,怎么能不如她呢?”   皇后的眼睛已经在闪闪发光了:“快,把小皇孙,不,我的小太孙抱过来,他可是我的希望啊。”   嬷嬷看着几乎听不见别人说话的皇后,心里急的跟猫抓似的,苦口婆心道:“娘娘,您清醒一点啊。”   皇后注视着嬷嬷,眼睛一眨不眨,问:“你怎么还在这儿,我说了,快把皇太孙抱来。”   嬷嬷这会儿,心里已经满是苦水了:“可是,小皇孙已经睡了啊。”   皇后愣了一会儿,扯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恩,是应该睡觉了,睡好觉才能好好学习啊。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皇上啊。”   嬷嬷已经欲哭无泪了,半天,道:“为了一个皇位,弄得众叛亲离,值得吗?梁王世子当天就想办法把林公子弄出京,还不能证明他的态度吗?世子爷这样,谁能保证他一直会站在我们这边啊,林公子离京,林大人有怎么会支持我们呢?”   皇后好像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慢慢的坐回到了位子上,笑容如同水漾似的散开:“不会的,我是炜儿的亲生母亲,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他了,他会帮助我的。而且,他和弘儿的感情那么好,弘儿不明不白的死了,炜儿一定会帮他报仇的。”   嬷嬷看看四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把其他的宫女嬷嬷都打发出去了,要是让别人听见皇后的话,就是世子爷可以逃过一劫,皇后和卫家也全都完了。   不等嬷嬷说话,皇后突然笑出声来,摇着头,轻声自语:“我真傻,我都傻透了。当初就不应该因为可怜妹妹把孩子偷偷的换给他,要是没有换给他,炜儿就还是我的儿子,我哪里用的着这样,真是傻到家了啊。”看着笑着笑着就轻声啜泣起来的皇后,嬷嬷再也说不出话来,能怨谁呢?   当初,娘娘和梁王妃一起怀孕、生子,皇上和梁王却正好陪着先皇在漠外巡游,当初,梁王妃生的孩子体弱,落地没几天就没了,王妃受不了这个打击,天天哭,连神智都不太清楚了,坚称自己的孩子还活着,那时,大夫说,这样下去怕是王妃没几天好活了。皇后娘娘就自己做了决定,把孩子抱给王妃,说是她的孩子,没了的是自己的孩子,结果,王妃一天天好了起来,娘娘却要忍受自己的亲生孩子喊自己姨母的痛楚。原来,有太子时时刻刻陪着,还好一些,现在,谁又能明白娘娘的痛苦呢?   当初,是娘娘可怜王妃,虽然王妃不再记得这一段往事,可是当年卫家的人还在啊。当初,老太爷就不允许娘娘把世子给王妃,说是这样不管对娘娘,对王妃,还有世子以及王妃以后会有的孩子都不公平。可是,娘娘当初只看见王妃痛不欲生的样子,以为自己有太子傍身,就一切无恙了。谁能想到那时候没出事,现在,太子又一命呜呼,死于非命了呢?就是前些天,卫家人和娘娘密谈的时候,还话里话外带出“嘿,现在后悔了吧,谁让我们那时候说话你不听来的?”的意思,一点都不为娘娘考虑,要明白,娘娘才刚刚失去一个孩子啊。   想到这儿,嬷嬷的眼神坚定了下来,决定一定要阻止娘娘,娘娘现在玩了这一出,怕是不仅会失去世子对他的敬重,还有,王妃对她的爱戴啊!   “娘娘,现在不管如何说,世子爷的身世可千万不能随便挂在嘴边啊。”嬷嬷不放心的叮嘱。   皇后回她一个媚笑:“那是当然!”   虽然夜已经深了,可是,皇上的乾清宫也并不肃静。   “唉,皇后就怎么非要把两个好好的孩子逼到这个程度呢?”皇上叹息的放下情报,这是今天刚从林珏那边送过来的密信,里面写着林珏清醒过来的事情。和皇后相比,皇上的情报明显又快又准,不在一个档次上。当然,皇后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在皇后眼里,皇上不是没用,而且好色,被禧妃迷得七荤八素的,连自己的太子被人害了都不追究,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没用的、被先皇逼得回家种菜的皇子。   可惜,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回答,站在皇上面前的只有他那个密探头子。   看着皇上一脸回忆的样子,密探头目虽然不想打扰他,还是鼓足了勇气道:“既然林珏已经回江南了,要不要将密探招回来?”   “不!我那个侄子,我还不了解?他会这样看着林珏鱼入大海、肆意畅游?”皇上摇摇头,面上带了几分好笑:“我才不信呢!事实上,这件事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我实在不认为穆言会因为皇后的几句话就把林珏送回江南,可是,他却偏偏那么做了!这很奇怪,而且,他还用的那种方法,实在是匪夷所思!”   密探头子也不由皱了皱眉,事实上,皇后那天和石子炜到底说了什么他们只能猜测一二,那天,皇后和石子炜是在宫里的湖心小桥上讲的话,周围没有一个人伺候,探子也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就连石子炜和林珏的关系,也是在石子炜将林珏送出京之后,他们因为这种昏迷很多天、却没有生命危险的奇特现象上了心,才慢慢查出来的。   看着密探头子的头越来越低,好像都要贴到腰间了,圣上就猜到了他又在自我否定,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好了好了,以后盯紧点就是了。他们的关系,我想就是梁王和林如海都不知道,可见,他们的关系有多隐蔽了,你就不要再难过了。”      ☆、 第65章 清泉寺      清晨,山中空气清新,树木翠绿依旧,还有不知名的野花争相开放,静下心来,还能在知了的叫声停息之间听到泉水叮咚的声音。   林珏走了一阵,靠着树停了下来,擦擦额头的汗珠,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这时的林珏已经换掉了书生习惯穿的长袍,而是一身僧侣的衣服,再平常不过的灰色愣是让他穿出了一身的风流倜傥。   观棋这时才赶了上来,慢慢的喘匀气,也顾不得擦把汗,就道:“大夫说了您的身体还没好透呢,在床上一躺几十天,让您多歇息,您怎么就不听呢?”   林珏露出玩味的笑容:“只是活动一下,没关系。”   观棋偷偷的打量着林珏的脸色,感觉还好,鼓足勇气道:“爷怎么还穿这僧衣上瘾了?换回来吧!”   林珏伸了个懒腰,又抻了抻手指,无所谓的道:“你在这里待不惯?”   观棋连连点头。   林珏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就回林家吧,我在这里心情很好。”   观棋怎么也想不到林珏会这么说,愣了一会,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爷不要我了?”   林珏默然,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   观棋见林珏闭口不语,更是以为自己猜对了,“扑通”一声跪在了林珏脚下,抱着林珏的腿就嚎了起来:“爷,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您了千万不要赶我走啊,我跟了您这么些年,离了这儿,可就没有活路了啊!”   林珏好笑的踢踢腿,可惜没有把赖皮膏药似的观棋踢出去,叹口气道:“快些起来,你在这佛家清净之地这么嚎,影响实在不好。”   观棋不听,还是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   林珏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不停的跳动,想要掐死观棋的心都有了,沉下脸来:“我说闭嘴,听不见是不是?”   观棋好像在突然之间就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慢慢的,只听见观棋委屈的抽噎声。   林珏揉了揉太阳穴,缓下了声音,好声好气的道:“听我说,不是不要你,你伺候了我这么长时间,没有你我还不习惯那,只是,我决定在寺庙清修一些时日,不好让你跟着伺候。”   观棋站起来,揉揉红眼圈,不安的道:“我就不能在这么?我保证,不会打扰爷的安排的。再者,爷的身体还没好透呢,我不在这,心里实在不安啊!”   林珏好笑的看了看四周,道:“这里是清泉寺,这里的主持是菩叶大师,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在整个苏州,在这里我是最舒心不过的了。”   观棋下意识的就想反驳,那林家呢?在话要出口之前,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和原来不同了,爷已经被过继给了林大人,和林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更何况这次回江南,感觉和林家生疏了很多。林家的小少爷更是第一次见面。这次见了爷,傻傻的看着,夫人让他喊哥哥的时候,懵懂的问:“这个哥哥是哪里来的?以前没见过啊!”那时候,爷的脸色可是僵了不止一柱香的时间。这样想着,观棋就不好在劝说爷去林家歇息了。   看着观棋低头不语,林珏松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你就下山吧!林祥他们都在山下,你去和他们一起。”   观棋点点头。   等林珏在后山转了一圈回去,寺里的早课已经做完了。   看着几个小佛陀欢快的吃着早饭,林珏也不见外,自然的去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凑到菩叶大师身边,道:“大师,我就在寺里叨扰一阵时日了。”   “恩,那明天开始就和我们一起做早课吧。”菩叶大师看看林珏,叹口气:“去,我让他们给你单独做了一份药粥,一会记得喝了。”   林珏苦着脸,咂咂嘴巴,好像已经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必须喝吗?”   菩叶大师看着林珏作怪的表情,但是开心的笑了,摸摸林珏的头,道:“必须喝,这几年让你把身子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不趁着年轻补补,等年龄大了,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林珏咧咧嘴,不敢出声了。   菩叶大师怕吓到林珏,倒是好生宽慰:“你不用担心,这些天就好好的在寺里呆着,这里地方大的很,房间很是宽裕,不年不节的也清静的很。顺便,把身子补好了,你才有机会做那些你想做的事情啊!”   林珏松口气,朝菩叶大师笑笑,心情放松了很多。这些日子,哪怕是到了江南,自己也没肃静过一天。原来的同窗都跑来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参加秋试,其中那些真心关心的还好,更让人恼火的是竟然有专门跑来看笑话的,明明自己连举人都不是呢,话里话外竟然嘲笑自己小时聪慧,大时了了。林家人更是小心的避过这个话题,生疏感顿时就出来了。那时林珏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虽说自己这些年没回姑苏,可是,自己往这边的书信礼物从没有断过啊,在自己心里,姑苏就是一方净土,世外桃源,现在的状况无异于是打破了林珏心里的幻想。在自己没有查觉得时候,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已经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了。这真是让人无措的一件事。   而这对特意跑到江南来散心的林珏来说,可谓是致命的打击了。   幸好,还有清泉寺,在这里,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原来,不用为京城的事情烦恼,更不用留在家里看他们怜悯的眼神。   想到这儿,林珏笑笑,迅速的吃完饭,去找做饭的大和尚要自己的药粥去了。   喝过药粥,林珏吐着舌头翻出蜜饯,塞到嘴里。顺便把盛着蜜饯的铁盒递给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和尚,这个小家伙是菩叶大师这十几年来收的年龄最小的一个弟子,现在才五六岁,法名玄空,圆圆的三头身,让人喜欢的紧。年龄不大,辈分倒是不小,寺里很多青年和尚都要喊他师叔、师叔祖的。   看着林珏递过来的铁盒,三头身喜笑颜开的结果,抓了一把蜜饯全塞到嘴里,把盒子又递还给林珏,似模似样的作个揖,口齿不清的道:“小和尚谢谢施主。”   林珏啼笑皆非,感觉和林家那个两岁多的小魔王相比,三头身实在是可爱的让人恨不得抱到身上揉弄一番。摸摸三头身的光头,林珏把盒子推回去:“蜜饯留着自己吃吧。”   三头身为难的看看林珏,又看看盒子,闭上眼咬牙把盒子放下:“师傅说了,出家人要有自制力,小和尚已经吃了蜜饯,不能再要了。戒贪,很重要的。”   林珏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老和尚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啊,这还不到桌子高的三头身竟然还懂要戒贪?看着一脸坚持的三头身,林珏很爽快的把盒子拿了回来,三头身的眼睛随着盒子转个不停,偷偷的咽下口水,恩,小和尚听师傅的话,是个好和尚。可是,蜜饯好好吃啊,平时都吃不到的。   林珏笑眯眯的又摸摸小和尚的头,苦恼的说:“可是我要吃药粥啊,不吃蜜饯很难喝的,小师傅可以每天都陪着我一起吃蜜饯么?这样就不无聊了。”说完,期盼的看着三头身。   三头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状似为难的摸摸头,大义凛然的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就说定了。”   林珏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三头身疑惑的摸摸脑袋,也跟着笑了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林珏就随着小和尚挑水去了,寺里有两口井,但是,刚进佛门的和尚都要先挑两年水,在做其他的。这挑水也很有讲究,要去后山那边的浅水湾去挑,有特意为小和尚做的小水桶,小小的,很是朴素,也就盛一、两斤水,连着水桶也不过三斤重。   林珏自从发现从寺庙到浅水湾的路上风景格外秀丽,就主动揽下了陪小和尚打水的工作,一天三趟,他需要做的就是紧紧的跟着三头身,遇到难走的地方就把小和尚抱过去,其他的都不用管。   看着三头身似模似样的把袖子和裤腿都扎紧,拿着小扁担、小水桶,林珏点点头:“准备好了没有?”   三头身朝气蓬勃的应了一声,两人就在众位和尚的目睹之下离开了寺庙。   虽说已经立秋了,可是在江南这边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偶尔看见两棵枫树,与众不同的换上了一袭动人的红装,心情好的时候时间就过的很快。   看着一弯浅水,很不负浅水湾之名,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一米,浅的地方只有半米左右。水中有着各种类的小鱼小虾,都不过手指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看着三头身打水,鱼虾也不怕生,还有特意凑过来的。   看着小三头身把水打进桶里,又倒回水里,不由乐了,原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看上两回也就明白了,每次都不小心把小鱼小虾盛到了水桶里,出家人慈悲为怀,只好在放生,看久了,竟觉得这时世间最美的风景。      ☆、 第66章 过渡      又是一年春来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山间的草木也苏醒了过来,都换上了或深绿、或浅绿的新裳。就是那休息了一冬的泉水也唱起了叮咚的欢快的歌曲。整座山都好像活了过来,就是那太阳,也不复冬天害羞的状态,开始散发柔和的光芒。   “林施主,从明天开始,我就又要挑水了,你要不要来?”三头身擦擦头上的汗,放下他的小斧子,兴致勃勃的问。过了一冬,三头身还是三头身,还是胖嘟嘟的脸蛋,圆滚滚的身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来的生疏变成了现在的热络,相处半年,三头身也露出了孩童的本色。因为冬天去取水的路很难走,所以这几个月三头身没有取水,而是每天劈柴来进行锻炼。   林珏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眯眯的点点头。在清泉寺住了半年有余,林珏整个人的风貌都不一样了,如果说原来是不可攀登、只可仰望的星空,那么现在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柳树,不再那么高不可攀。或者,用观棋的话来说,就是添了几分人气。唯一没变的就是那股出众的书生气。现在的林珏剪了头发也能扮一下出家人了。这半年读的经书可比原来十几年读的都多,经书读的多了,也就慢慢的看开了,气质也更加出尘。   三头身开心的咧咧嘴,笑了起来。在整个寺里,有那么多师叔师侄,除了师傅,他最喜欢的就是林施主了,和他在一起,哪怕他不说话,自己也开心,就像和父亲在一起一样,而且,自己的小斧子还是林施主送的呢,别的师兄弟就没有想到自己要用小斧子。想到这儿,三头身偷偷的瞧瞧林珏,抿了抿嘴唇。可是师傅说,林施主会离开这的,真让人不开心,为什么不能让林施主一直呆在山上呢?明明在山上的日子那么开心。   摸摸三头身的头,林珏站起身:“好了,今天也劈了半个时辰了,跟着我学认字去。”   三头身摸摸自己的光头,嘿嘿笑着把斧头放到一边,又把劈好的木柴摞到一块,才跟着林珏起身离开柴房。   三头身的天赋很好,讲的东西很轻松就能领悟了,让林珏来说,三头身做一个读书人可是能比做一个出家人好多了。对林珏来说,教三头身读书是一件很让人愉悦的事情,毕竟,好孩子谁都喜欢。带着他学了一个时辰,林珏就放他去玩耍了,就是小和尚,首先也是个小孩子。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看见林祥已经在旁边等着了,林珏惊讶的挑挑眉,道:“不年不节的,你怎么过来了?”   林祥指指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匣子,乖顺的行了礼:“回爷的话,奴才是来送东西的,这些都是奉宣整理好的。”   林珏点点头,这半年有余整个京城是热闹的很,先是圣上大封六宫,贾元春也得了一个贵妃的封号,接着又准妃子省亲,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真个京城都陷入了俢盖省亲别墅的风波里,一出接着一出。   林祥贪婪的看着林珏,又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回了姑苏,他没在林府待几天,就直接上了这清泉寺,连观棋都不用陪着,自己也只能在上山送东西的时候见他一面。这次要不是观棋不在,自己接过了送信的差事,怕还是见不到他。   林珏摸摸匣子上精致的花纹,猛然抬头,就撞进了林祥那来不及收敛的目光里,神情顿时变了,也不提刚才想说的了,不耐烦的敲敲桌子:“东西我也看见了,就先放在这里吧!这里也没你的事了,下山去吧。”   林祥心里的苦涩都漫上了喉咙,低低的应了一声,无精打采的准备退下。   林珏深吸口气,又叫住了他:“奉宣是不是刚刚添了孩子?”毕竟陪了自己这么些年,早些断了他的念想,对谁都好。   “是的。”林祥回过身来,点点头。   “帮我准备一份礼物送过去。”林珏敲敲桌子,带着几分调侃道:“跟了我这些年的奉宣都成了亲有了孩子了,接下来也就应该是你和林栋林梁的婚事了。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都送一份大礼。”   林祥再没想到林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瞬间血液都涌到头上去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猜到林珏清楚自己的情意了,也做好了他不接受自己的准备,可是他没想到林珏会这么直白的拒绝自己!自己那点比石子炜差?为什么他能接受石子炜,却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自己?更何况现在石子炜都要成亲了啊,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他呢?   “我不会成亲的,不会!”林祥生硬的丢下一句话,就跑走了。   看着大开的门,林珏苦笑着捏了捏眉心,这算怎么回事?自己都躲到寺庙里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找上了自己。还有那林祥,就是弄不明白自己的定位,抿了抿嘴唇,不能让他再在自己身边呆着了,因爱生恨的事情多了,要是真栽在这上面,那自己可就委屈死了。   想想观棋应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之后,就让林祥回京吧!   叹口气,不肃静啊,观棋是去京城送东西的,贾家的姑娘成了贵妃,贾家就又抖了起来,借着要修建省亲别墅的名义,一次次的来信,句里句外都是要钱要东西的,真是不可理喻啊!   自己那爹爹也是的,不仅不把事情揽下来,反都推到自己这边来,真是都看不得自己轻松啊。再怎么看不起贾家,贾家都是自己和黛玉的母家,爹爹的岳家,推不掉啊。想来想去,再不情愿,林珏只好整理了一份礼单,让观棋按着礼单收拾了一些东西送到京城去。   林珏拿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串,拿出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打开匣子,仔细的把情报都翻了一遍,看到最后一张纸的时候,林珏站起身,故作镇定的把门关紧了。才忍不住轻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抖着手中的那张纸,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随意抹抹眼泪,林珏一字一句的读着纸上的内容。   梁王世子婚事作废,有圣僧言,世子不宜早娶,忧其伤命数。   短短的两行字,林珏越看越开心,慢慢的长舒口气,林珏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下来。   就算知道石子炜不会娶妻,可是他的那桩婚事一直悬着,林珏的心就一天放松不下来。一边自我安慰说,你不是都知道他不会娶妻了吗?还怕什么?一边又忍不住自我否定,那只是你的一个梦,谁能说的定是真是假?好在是在寺庙里,还能疏解一下心事,多读读经书,听听佛音,不然,怕是他都能被自己给逼疯了。   自从去年冬天,石子炜的婚事定下来,林珏就开始患得患失,哪怕是在寺庙里伴着钟声入睡,有时也会被各种噩梦惊醒。好在去年的婚期到了的时候,石子炜突然重病,皇上无奈之下,把婚期向后拖了半年,结果现在直接把婚事作废了。   看完那些消息,林珏又把那张纸拿在了手里,爱不释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昏暗下来,他才不舍的把那些纸都扔到了碳盆里。摸摸跳的欢快的心脏,暗暗的唾弃自己一口,得意什么?这半年他可没给你一句安心话,就让你自己难受了。想到这儿,又有些暗恨了。   顺了一下思路,林珏开始默颂经书:“尔时世尊告摩诃迦叶、及诸大弟子:‘善哉、善哉,迦叶善说如来真实功德。诚如所言,如来复有无量无边阿僧祇功德,汝等若于无量亿劫、说不能尽。迦叶,当知如来是诸法之王,若有所说,皆不虚也。于一切法,以智方便而演说之,其所说法,皆悉到于一切智地。如来观知一切诸法之所归趋,亦知一切众生深心所行,通达无碍,又于诸法究尽明了……”      ☆、 第67章 京城      石子炜的手指摩挲着信纸,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刚刚笑出声,就难受的皱皱眉,咳嗽了起来。   现在下面的海山听着石子炜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悄悄的抬起头,顺从的递过一杯茶。   石子炜接过茶,慢慢的顺顺气,疑惑的问道:“石子历最近就这么老实,一直没出过府门?”   海山回想着这些天收集的信息,道:“正是这样。这些天四皇子只是去王家一趟,再没去过其他地方。”   “王家?难为他了,竟然一个小小的王家都看在了眼里。”石子炜摇摇头:“王家现在不就是占着一个四王八公的名义么?有什么让他看上眼的?”   海山犹豫道:“王家上一辈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荣国府贾家,另一个嫁到了皇商薛家。这一辈的则是嫁到了荣国府。”要不是看在林珏林爷和贾家有着关系,他是怎么都不会点明这点小事的。   石子炜这才把这些关系都联系起来,伸手去摸腰间的玉佩,意外的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从林珏离开,自己就把那块玉佩收起来了。拇指和食指磨蹭了两下,若无其事的收回手,道:“我记得,那贾家好像在宫里还有一位贵妃的吧。”   “是的,皇上这次大封六宫,贾家女儿也在其中,封号为贤德贵妃。   “贤德贵妃,荣宠很盛啊。”石子炜无所谓的笑笑,史上可从没有两个字封号的贵妃,即能看成盛宠,还能以为是皇上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海山低下头,这些可不是自己能听的!   这时,外面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王妃娘娘到了!”   石子炜迅速的挥挥手,示意海山退下,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床上,歪斜的躺着,顺手把被子扯过来盖到了身上,病恹恹、无精打采的样子。   王妃进来,先把手里拿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才凑到石子炜跟前。   心疼的擦擦石子炜额头上的汗,王妃问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今天,世子都用了什么?可用过药了?”   石子炜慢慢的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挥手把丫鬟都打发出去,才拉着王妃的手:“母妃不用担心,儿子好多了。今天的早膳用的是滋补的桂花糕和五味羹,药也已经吃了。”   王妃仔细的打量着石子炜的脸色,半天感慨一声:“你开始可是答应的我,只是装病来把婚事推了的,现在怎么弄成假戏真做了?你就不为我想想?真是个狠心的!”   石子炜苦笑,道:“母妃这话可是说的儿子要羞愧死了。这场病儿子也没想到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儿子现在已经好多了。”   王妃哼笑一声:“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我把你从一尺长的小人养到今天,我还不了解你?怕是害怕自己装病被查出来,才把自己折腾病的吧?你可真是有魄力的紧!”说到这儿,不解恨的伸手去拧石子炜的耳朵:“和自己娘亲还玩这一套,你可真有本事!”   “好好,儿子知错了,娘亲快些放手吧!”石子炜歪着头凑着王妃的手:“儿子的耳朵要掉了啊!”   王妃放下手,拿出一方丝帕擦擦手,这若无其事的道:“前些天你病的狠了,我也不好折腾你,就怕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当祖宗似的伺候你,天天吃不香睡不好,现在病要好了,快给我句实话吧,你娘都要被你逼死了!”   “儿子真不是故意把自己折腾得病这么严重的!”王妃这话说的都要戳石子炜的心窝子了,顿时也不敢说其他的来糊弄王妃了:“就是这半年来累的狠了,乍一歇下来,病就过来了,儿子就想好好的歇息两天。”   王妃这才不再追问什么,只是突然说道:“林家的公子可是要满十六了?”   “可不是呢!”一提这个,石子炜浑身的精气神都没了,哭丧个脸:“儿子这边为他守身如玉,可就怕他那边又添了几朵解语花啊!”   “那你就找块豆腐撞死吧!”王妃最是看不得他这离了林珏就活不成的样子,也忒没出息了!   不过想想,去年林家公子出京,儿子就跟没了魂似的,拼了命的处理公文,那时候可真是惊心动魄,好不容易在他那些侍卫嘴里把事实抠出来,都要气疯了!好好的儿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成断袖了,自己这边还傻乎乎的给他找媳妇呢,他自己找好了,那边昏迷着出了京,就把自己儿子撂在了京里,谁家当娘的听说这事都受不了啊!   可是把儿子喊回来一问,儿子直接跪在了那边,如此一来,自己就想着这边都要赐婚了,那边的也出京了,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石子炜直接要打赌了:“儿子听母妃的,在储位未定之前,绝对不会和林珏联系,儿子也舍不得让他来趟这浑水。可是这事结束之后,若是儿子和他还都孤身一人,请母妃给儿子一个幸福的机会。”   半年下来,自家儿子倒是把他的那些破事处理的不错,就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林家的小子也在姑苏那边的寺里好好呆着,两个孩子都有心,自己能说什么呢?   石子炜咧咧嘴,反倒不言语了,若是林珏真有了解语花,撞死自己可不管用!   王妃被他一打岔,倒险些把自己想说的忘了,拍拍额头:“别想把事情混过去。听你说,林家公子也挺有本事的,他现在在江南呆着可不是大材小用了?你既然想他了,母妃也不是那顽固人,你还是把他喊回来吧,也能帮你一帮。”   石子炜沉吟一会,艰难的摇摇头,看着王妃还想说什么,握紧了王妃的手:“母妃,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宗室,就算掺和进了什么事,只要不危及社稷,总是有命在的,大不了也就是一个圈禁,家里还有四弟和父王,我不担心。可林家要掺和进来,不会有什么好处,林大人已经是正二品官了,也能说一句青史留名,何必让他为了我,冒这么大险呢?”   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戳戳石子炜的额头:“我倒是生了一个痴情种。你心里既有主意,我何必在这里遭人嫌呢?”   石子炜讨好的笑笑,自从他十四岁去江南,这五六年再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这时在阳刚之气浓厚的脸上做出这样的表情,倒让人忍俊不禁。   想说的两个人都说开了,王妃和石子炜的心里都轻松了很多,王妃看看时辰,站起身来:“我给你带了参汤,你一会记得喝。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歇歇吧!”   看着石子炜想要掀开被子起来,王妃连忙按住他的手:“亲生母子,用的着你跟我见外?”   石子炜无奈的笑笑,注视着王妃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离开了。   等着确认王妃离开了之后,石子炜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被子,穿着衣服还盖着被子,可真热的慌。   歇息了一会,把海山喊进来,石子炜问:“木兰那丫头又去给父王报信了?”木兰是过年前王爷送的丫鬟,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什么丫鬟?有生命的联络器罢了。   海山点点头,忍不住道:“爷和王爷就这样靠着丫鬟来回报信,不太好吧?”   “不这样,还能如何呢?”石子炜反问。   海山犹豫一下,还是相劝世子父子和睦:“爷和王爷面对面的把事情说清楚啊,自从上次爷让我把那封信送给王爷之后,王爷可是对爷亲近了很多。”   “亲近?”石子炜不知是在笑谁,亲近的话,自己病了这些天他只让小厮来看上几回?就这样吧,让木兰来回送信,也比自己和他接触来的自在的多!   石子炜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没说话,一般的父子当然不用靠着丫鬟来联系,可是,自己和父王算什么父子呢?要是没有自己,父王怎么会给这梁王府添二爷、三爷呢?母妃这是不知道实情,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恨死自己了吧?现在知道了实情,父王都要把四弟捧上天了。石子炜心里一片茫然,自己到底算怎么回事呢?不君不臣,不父不子啊!      ☆、 第68章 贾府      就在这个初春的清晨,荣国府也是一片混乱。   荣熙堂,贾母闭目不语,任由王夫人在下面诉苦。   “老太太,不是媳妇说什么,家里的银子实在是不够用啊!”王夫人面露为难,吞吞吐吐的道。   “家里那么多的庄子和店铺,每年送上的银子还不够花的?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啊?”贾母不动声色,淡然的问道。   王夫人怔了一怔,攥着帕子的手紧了一紧,拿帕子擦擦眼角:“老太太不知道,这几年东北那边的天气不好,送来的大老爷那边一东西少了一倍不止。直在帐上支钱买丫鬟买古董,大夫人也一直往邢家送东西,一个月两个月没有什么,时间长了,也是一笔大的花销啊!”   贾母有些烦躁的皱皱眉:“你的意思是府里盖不起省亲别墅了不成?”   若是以前,王夫人万万不敢这么和贾母说话的,可是,现在,她的嫡生女儿成了贤德贵妃,说话也凭白多了几分底气。“正是如此的呢,老太太可要多疼疼媳妇。”   “林家不是送东西来了么?还不够?”贾母看着王夫人表面恭敬的,实则不屑的表情,就是一阵暗恨。   王夫人恶狠狠的扯了扯手帕,低下头,带着几分为难道:“唉,林大人和林姑娘现在都在山西,处理家事的是林家大爷,还能指望他送什么好东西来不成?我昨天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就有一些丝绸、湖石用的上,其他的,左不过一些野味。就是古董,都没有几件。银票也只有两万两,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啊!”   贾母皱了皱眉头,对林珏也产生了几丝不满,贾家好了,林家也跟着沾光啊,这林珏到底年少,不懂得人情世故。“我知道了,一会就和女婿写封信,让他再送些东西过来。”   王夫人暗暗笑了一声,道:“林家那边不出力,我那姐姐倒是送了十万两银票过来,话里话外的,总是不缺银子的。我就想着,宝玉和宝钗年龄也相当,不如,凑一个双喜临门也好。”   “宝玉还小那,等等再说吧!”贾母握着杯子的手不由一紧,恨不得唾她一口,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宝玉是二房唯一的嫡子了,上面还有贵为贵妃的亲姐姐,他的妻子,一个皇商之女怎么配得上?想想,还是要给她留一两分脸面,不情愿的道:“鸳鸯,去开我的匣子,取两万两银票过来。”   鸳鸯应了一声,很快就把银票送过来了,贾母肉疼的看看银票,道:“这些钱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体己,不多,但也是我的一份心了,先拿去用吧!这省亲别墅可是大事,不能丢了娘娘的脸面。”   王夫人愣了一愣,笑道:“宝玉都十三了,也算不得小了,倒是相看的时候了。”真是的,现在还想着林家的小蹄子不成?一个病秧子哪里配得上我家宝玉?   贾母挥挥手:“等省亲这件事过去再说吧,我也累了,你先退下吧!”   “媳妇下去了。”王夫人咬咬牙,吞下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还是顺从的下去了。   把其他人打发走,由鸳鸯伺候贾母歇下,贾母慢慢的想了一会,握了握鸳鸯的手:“你给我看着薛家点,这几天少让宝玉缠着他那宝姐姐,也到了用功的时候了。”   鸳鸯笑的温柔,耐心的给贾母掖了掖被角,道:“奴婢知道了,老祖宗放心吧。只是说一句不当的话,奴婢看着林姑娘并不是很在意宝玉呢。”   贾母拍拍鸳鸯的手,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妹,就是现在不喜欢,处的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更何况,宝玉对女孩子那么温柔小意的。”   鸳鸯点点头,不在说话。   贾母闭上眼睛,想起王夫人的话,又是一阵心塞,老二家的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老大家的琏儿娶的可是九门提督家的凤姐,那宝姑娘家里除了有几个钱,还有什么?更何况薛家还有个不省事的薛蟠,要真是娶了宝钗,免不了要受薛家的拖累。   翻个身子,贾母又想到这些日子王夫人的气焰越发嚣张了,不由头痛,真是的,那贤德妃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错,可是,元春姓的是贾,是贾家的女儿,她翘的什么尾巴?不知所谓!再这样下去,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就是自己不当家,这荣国府也是自己的地盘,哪里轮的上她逞威风?   好吧,从始至终,贾母就没有考虑王夫人说的缺银子的事情,在她想来,就是国库里没有银子了,贾家也不会缺银子的啊,自家的女孩又成了贵妃,会越来越好的。她就没有想想,一个没有生下皇子的贵妃能给家里带来多大利益?不得不说,这是被富贵迷了眼了。   气哼哼的回到荣熙堂,王夫人挥手把杯子扔到了地上,想来想去还是不解气,恶狠狠的骂道:“好一个老虔婆,真是到老了也不肃静,把我的珠儿和元春抱去养就算了,现在我就剩下一个宝玉了,她还要害我的宝玉。”   金钏连忙关上门,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递给王夫人,劝道:“夫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您现在是贤德妃的母亲,整个府里谁大的过您去?”   王夫人顺顺气,道:“我这里不是有玫瑰露么?你明天给宝钗送两瓶过去。就说我想她想的紧,让她长往我这边走走。”   金钏连忙应了,又问:“到最后老祖宗也就给了两万两,就这些钱,可是不够把大观园盖好的,这可怎么办?”   “没有办法了。”王夫人咬咬牙:“只能把这事推给凤姐和琏儿了,正好也是他们两口子管着咱们这府里,让他们来盖省亲别墅也是应该的。去,把凤姐请来。”想到这儿,就是一阵暗恨,老虔婆掌家的时候往自己的小私库里扒走了多少好东西?扒走了多少银子?现在到好,整个荣国府的事情,她就舍不得掏银子了,真是财迷!   金钏听了王夫人的话,脸色不由有些难看,应了声是就出门了,心里却不由琢磨起来,就是夫人管家的时候,也是把府里的银子都搬到自己的小库房里去啊,既然这样,又何必看不起老祖宗?更何况,现在府里的事大家也清楚,怕是要琏二奶奶往里面添钱了。这还是她的亲侄女呢,可真够心狠的,这一个省亲别墅可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啊,嗞嗞两声,金钏摇摇头,自己一个小丫鬟想这么多干什么,拿谁的银子给谁办事罢了。   凤姐一听到王夫人有事找她,就喜滋滋的过来了,进门就看到王夫人笑的跟一尊菩萨似的,正温柔的看向自己。   “凤丫头快来,坐在这儿。咱们娘俩也好久没在一起聊聊天了。”王夫人笑着招手。   凤姐笑嘻嘻的请了安,就坐在王夫人下手的椅子上,道:“姑妈找我,可是有什么好事啊?”   王夫人把点心向她那边推推,道:“先尝尝这点心,这可是前两天我去看娘娘的时候,娘娘赏的,我是没吃出什么了不得来,但到底比家里做的要精致一些。”   凤姐伸出葱葱玉指捻了一块,慢慢的咀嚼,最后拿帕子擦擦手,在王夫人有些殷切的目光中,不负所望的称赞道:“我一个笨人,也吃出这点心好来了,又香又软,甜而不腻。只是,姑母也知道我是急性子,快说说今天找我是什么事情吧。”   王夫人笑笑,吩咐丫鬟:“等会儿给琏二奶奶拿些点心走,难得我这有东西她看得上。”这才回过头,语重心长的道:“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娘娘的事罢了,生了三个讨债鬼,你珠大哥哥没福气活到这儿,你宝弟弟又用不到我操心,就是娘娘了。这省亲别墅的事情,还要你和琏儿多费些心思。”   凤姐的眉梢都到飞到头发里去了,笑的合不拢嘴,道:“这是姑母看得起我,我哪里敢有二话,只要是姑母说的,我就是拼了命,也忒为您办好不是?”   王夫人顿时就轻松了,也不苛待凤姐,直接把贾母刚刚给的银票推过去:“这是老太太刚刚给的两万两银票,你先拿着,有什么要置办的就去置办。再有什么需要的,家里这么多店铺庄子你看着办就好。”   凤姐挑挑眉,有些为难的看着银票,也不出声。   王夫人暗暗骂了一声,转身又拿了一个小匣子过来,接过玉钏递过的钥匙,打开来,又是一沓银票。王夫人直接都推了过去。道:“这是前几天你二姑妈刚刚送来的,六万两银票,我可是都交给你了。”   凤姐有些不愉,可是想想省亲别墅这么大的工程,还是接过了匣子,笑道:“姑母,您就瞧好吧。我准把这省亲别墅盖的是咱大覃朝头一份。”      ☆、 第69章 失踪      时间飞逝,林珏看着面前的一碗寿面,笑的开心,揉了揉小和尚的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滑锃亮,只是不再是三头身了,微微脱去了几分孩儿气。   “师兄,这可是小师弟亲自做的,你可不能光看不吃啊!”小和尚双手合十,道。   林珏看看小和尚,再看看寿面,很朴素的一碗寿面,只有在面汤上飘着几根青菜,林珏喝了一口汤,这汤也只是清水煮的,并没有什么鸡汤肉汁,但是,林珏却觉得,这是他的生命中喝的最美味的面汤了。在吃口素面,很清淡的味道,微微的一些咸。   看着林珏把面都吃光了,小和尚摸摸脑袋,笑得开心:“师兄习惯小和尚的面,小和尚很开心。”   林珏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谁能相信,山西总督的嫡子,十一岁就考中了举人的才子,他的十七岁生日,竟然是在寺庙里,由一个小和尚陪着他过的呢?   而他和石子炜的那个十六岁之约也已经过去一年了,林珏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充满了独属于青年的那种阳光。不过,在一年前,林珏就拜入了菩叶大师门下,成为了唯一一名带发修行的弟子,还有了另一个名字,玄灵。按照菩叶大师的说法,林珏灵气十足,可惜的是六根不净,若是能一心向佛,肯定是难得的圣僧,对于这样的评价,林珏只好笑笑了。   算算日子,他在清泉寺已经呆了两年了,除了开始半年,京里还有消息催他回去,这一年半,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了,只有林祥偶尔送些消息上来,京里也只有荣国府来信,说是要这个、要那个的。剩下的也就孔大人还布置一些作业,让他写几篇文章送回去给他看看。   叹口气,林珏摇摇头,这么开心的日子,想这些事情做什么呢?这两年过的实在是轻松,只用处理家里的庶物,写几篇文章罢了。   看着小和尚,林珏捏捏他的小鼻子,道:“面我已经喝完了,你可不要以为贿赂了我,今天就不用做早课了,快去做早课。”   小和尚随着林珏的手摇头晃脑,突然张口就把林珏的手指咬在了口中,含糊不清的道:“哼,小和尚的鼻子可不是让你随便捏的。”   林珏哭笑不得,只好讨饶:“小人知错了,大和尚饶了小人吧。”   小和尚松开林珏的手,嘻嘻哈哈的跑走了。   林珏看着右手上沾满的口水,无奈的笑着,拿出帕子来把手擦干净。   就在林珏寻思着要给小和尚回什么礼的时候,就看见小和尚迅速跑了回来,林珏讶异的挑挑眉,嘲讽道:“这是有狗在追你不成?还是出家人呢,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和尚扶着桌子,慢慢的喘匀气,上气不接下气道:“有人来找你,好像是大事。快去师傅房里吧,在那等你呢!”   林珏一愣,大事?现在又能有什么大事和自己有关系呢?林珏匆匆的向方丈房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会是谁来找自己。从根本不可能的林如海、石子炜再到……   看着在房里转来转去的杜氏与林父,林珏惊讶极了,这两年林珏偶尔下山都会去林家看看的,也熟悉了很多,起码,他的小弟弟不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但是,除了要还愿,杜氏是很少上山的。乍一看见他们,林珏很是惊讶。   “珏儿,你可要帮帮娘亲啊!”杜氏冲过来拉住林珏的手,泣不成声。   林珏拍拍杜氏的手,把杜氏扶到椅子上,看向焦躁不安的林父:“爹,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林父有些为难的看向菩叶大师,菩叶大师念了声佛号,带着小和尚退了出去。   林父深深地叹口气,这才道:“林琩不见了。”   林珏身子一震,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这件事和自己联系起来了,狠狠地掐了掐手心,声音沙哑:“怎么会不见了的?”   “你自己看吧!”林父蹲下身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林珏。   上面很简单,只有一行大字:想要林琩,用林珏来换。不能让他人知道,不然,就要了林琩的命。   林珏松口气,安慰杜氏:“娘亲先不要着急,既然是找我的,我一定会把林琩平平安安的送回来的。先和我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吧。”   林父长吐口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林琩是昨天不见了的。昨天下午,他就去六艺学堂上学去了。然后,晚上没有见他回去,我就带着人去找他,最后在一个草垛子里找到了他的书童乐乐,那时候乐乐正昏迷着,我和你娘亲上山之前他刚刚醒过来,这张纸是在乐乐怀里发现的。”   不等林珏说话,杜氏就紧紧的抓着林珏的衣服哭诉:“珏儿,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可一定要救他。”   林珏心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端详着杜氏的脸色劝道:“既然说是要找我的,那就好办了。我看林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约莫着是一宿没睡吧,还是先睡上一觉,养养精神。等你醒了,说不定林琩就回来了啊。”   杜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林珏不知不觉的变了称呼,听了林珏的话,只感觉心突然就放松了下来,精神一放松,到真是有些疲倦了。   林珏微微一笑,让小和尚带着杜氏去自己的屋里歇息。   看着杜氏离开,林父拍拍林珏的肩,安慰道:“你娘亲太紧张了,你可千万不能生她的气啊!”   这一举动瞬间就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了很多,林珏摇摇头,但笑不语。   林珏看看天色,道:“现在距离琩哥儿失踪已经有六个时辰左右了。既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那我们就不能求助于官府,就只能让他们来找我们了。从林琩入手,说明对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我现在在江南就安安稳稳的在清泉寺呆着,不可能是碍了江南人的路,只能是京里来的人了。”   林父点点头,欣慰的看向林珏:“不错,我上山之前,已经让家里的伙计去打听这些天来姑苏的外地人了。”   林珏惊讶的挑挑眉,看向纸张,明明写的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啊。   林父苦笑一声,道:“若是有可能的话,我也不想拿琩哥儿的命来赌,只是,琩哥儿是我的儿子,你也是我的儿子。纵是你在懂事,再成熟,在我看来,也只是一个孩子。我断不能因为琩哥儿,就把你置于危险之地。”   林珏吸吸鼻子,难得的在一天之内感动了两次。有些笨拙的转移话题,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既然是外乡人,又从琩哥儿下手,那他们人数断不会太多,要真是人多的话,尽可以来山上直接把我掳走。人数不多,就不可能一直监视着林家,你和娘亲都上山来了,我也在山上,他们注意林家的可能性就很低了。这样看来,让伙计去查外乡人的事,只要小心一点,也是能做的。”   “能做的我们都做了,现在就只能等了。”林父打个哈欠,一宿没睡,他也有些熬不住了。   林珏和林父这样分析一通,脑子里的弦也不在紧绷着了,劝道:“趁着劫匪没送消息上来,您也先去睡一觉吧。”   林父想想,答应了。   看着林父也在自己的屋里歇息下,林珏坐在凳子上,难得的陷入了沉思。   这时,就见小和尚忐忑的推开门,关切的看着林珏。   林珏招招手,把小和尚叫上前。小和尚依偎在林珏怀里,歪着头,有些好奇的问:“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啊?我能帮忙吗?”   林珏搂了搂小和尚,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玄空,我需要有人帮忙,去给我送信,我能相信你吗?”   小和尚站直了身子,严肃的点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林珏凑到小和尚耳朵边上,悄声道:“我要说的事情太重要了,重要到我不能写在纸上,只能靠你自己记住我说的话。除非见了观棋,就是我的那个书童,其他人都不能说。和他说的时候必须没有其他人在场。”   小和尚咬咬嘴唇,继续听林珏嘱咐:“每天上山来送菜的那个菜农是我的人,一会他就会来了,你就……”   听完林珏的话,小和尚轻声把林珏的话又嘱咐了一遍,这才高声道:“你今天不陪着我了啊?”   林珏也随着他高声道:“实在抱歉,我还有事情呢。不如,你去找其他的师兄弟陪着你吧!”   小和尚推开门,急匆匆的跑走了。   就是明知道小和尚这次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可林珏的心还是跟着提了起来。这两年,和他关系最亲近的就是玄空了,他实在不想看见悲剧发生在小和尚身上。   就在林珏焦灼的等待中,菩叶大师敲响了门,声音好似清泉流进了林珏的心里,让他瞬间就平静下来。   “师傅!”   菩叶大师慈爱的看向林珏:“玄灵,这两年我一直想要渡你,今天,你告诉我,我可成功了?”      ☆、 第70章 琩哥儿      林珏哑口无言,在菩叶大师慈祥的目光中愣是说不出话来。   菩叶大师久久听不到答案,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念了一声佛号就要离开。   林珏看着菩叶大师就要推门离去,忍不住出声道:“师傅欲渡我,可是,又能渡到哪里去呢?”   菩叶大师回头,眼睛里满是悲哀,微微低首:“阿弥陀佛。佛度有缘人。”   林珏下意识的想跟上去,刚刚抬脚,又停住了脚步,林珏啊林珏,枉你自命聪慧过人,殊不知这戏演的久了,也就分不清戏里戏外了。手指紧紧的扣住了桌面,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不是早就想过离开的么,现在再怎么优柔寡断也不能改变自己必须离开的现实啊!   等了又等,醒来的林父和杜氏也不由的开始焦虑不安。   知道申时(下午三到五点),才见一个青年僧人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匆忙道:“玄灵师叔,在大殿里发现了一个信封,写着你的名字,方丈让我给你送过来。”   杜氏一喜,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就抄过了信封,撕开,开始还把信纸拿倒了,又慌慌张张的倒过来,林父和林珏也凑上前,只见里面写了很多字,主要内容就是:林琩现在很安全,可是若是林珏在酉时末(下午七点)赶不到姑苏码头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而且林珏只能一个人去,谁都不能带。   看完信,杜氏热泪盈眶的看向林珏。而林父则是恶狠狠的把信纸扔到了地上,还不解恨的踩上两脚,什么叫林琩现在很安全?让林珏去换林琩,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这样一来,林珏反倒是最淡定的一个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袍:“爹和娘亲都不用担心,现在距离酉时末还有一个半时辰,我绝对可以赶的过去,既然他们说只能我去,那就只好我自己去了。你们先回林府吧,在那里等着。”   杜氏拉着林珏的手,欲语泪先流,林珏无奈的拿出帕子给杜氏擦擦眼泪,道:“娘亲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琩哥儿平安带回来的。”   杜氏摇摇头,哽咽道:“不止是他,你也要平安回来才好,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不管谁出事,都是在拿刀子剜我的心那。”   林父也上前来拍拍林珏的肩,艰难道:“你娘亲说的没错,明知事情不可违而为之,就不是勇敢,而是傻。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保护好自己才是。不要让我和你娘亲伤心。”   林珏噗嗤笑出了声,将杜氏在怀里重重的抱了一抱,道:“我现在就走了,你们放心就是。”   杜氏和林父眼睁的看着林珏就这样离开,不由又哭了出来,道:“我的儿怎么就那么命苦?先是不能和生身父亲相认,后来好不容易相认了,又糊里糊涂的错过了考试,只能等三年了。现在,又遭了这样的难。”   林父长叹口气,拥着杜氏安慰道:“我们应该相信珏儿,他答应我们的事情哪一件没有做到,现在,我们应该回家去准备给他们接风洗尘,我相信他一定会把琩哥儿平安带回来的。”   杜氏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这边林珏站在码头上,看着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又叹了一口气,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怎么就没人过来啊,平白让人心焦。   又算着时辰,现在小和尚应该已经回清泉寺了吧,自己这一出清泉寺,怕是要等到风平浪静才有机会再上山了呢,也没有和师傅、师兄弟们好好的告别,怕是下次见面要因为这件事情被他们挤兑呢。   扫了扫四周,奉宣安排的人应该已经在自己周围守着了吧,现在就等绑架林琩的人露面了。   正在心焦的时候,跑来一个小乞丐,笑嘻嘻的作了一个揖,恭敬道:“大老爷可是姓林?”   林珏若有所感,点点头。   小乞丐挠挠头,道:“有一位大老爷,让我和您说一声,让您上一柱香之后就要离开的那艘船,清泉号,有您的位子。”   林珏咬咬牙,向那边望望,正准备过去,就叫小乞丐伸出手,笑嘻嘻的道:“那位大老爷说,您会给银子的。”   林珏不耐烦的摸摸荷包,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些时日都在寺里呆着,一直穿着僧衣,就是刚刚下山时,也只是随便换了一件衣服,哪里有什么银子?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从荷包里掏出块玉佩,递给小乞丐:“这玉佩赏你了。”   小乞丐喜滋滋的颠了颠玉佩,就是他不懂什么玉,也看出来这块玉佩值不少银子,道一声:“多谢大老爷赏”就跑走了。   看着笑的欢乐的小乞丐,林珏难得的竟然有一丝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有过这样单纯的欢乐?   不过,清泉号,这是要离开姑苏的节奏么?   看看四周,好吧,他是认不出那些是奉宣安排的人的,现在,只能期待他们的办事能力了。右手手指攥紧,松开,再次攥紧,松开,第三次攥紧,松开。在旁人看来,只是太紧张的缘故了。   淡定的走到清泉号,正要踏上甲板,就有一个面色蜡黄的男子面对面的走开,熟络的拉住林珏的手:“二弟,你可算来了,我和三弟、琩哥儿他们可等了你好长时间了。”   林珏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他的手,听到琩哥儿又停了下来,这就是劫匪?   那男子说完,不等林珏反应过来,直接携着林珏的手向船舱里走去,路过人群时,笑嘻嘻的拽住一个络腮胡子,道:“江船主,我二弟来了,我们可以开船了吧?”   江船主点点头,径直走到船头,喊了两声,就聚集过去一片船手,一起放开了缆绳。   林珏这才反应过来,暗暗皱眉,这劫匪好生狡猾,说是还有一柱香时间,自己就让那些人跟好自己,结果就等着自己上船了,这样一闹,怕是自己手下的那些人根本就跟不上来了。这才是孤掌难鸣呢!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深吸口气,林珏随着男子走到一个小船舱里,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扫视了一圈,林珏怒视男子:“不是说琩哥儿在这里么?”   男子对林珏的怒气不以为然,反而笑嘻嘻的拍拍林珏的肩:“林公子,只要这一路您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琩哥儿自然平安无事。不然的话,怕是有人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说完,使了个眼色给一边坐着的两个莽汉,就见一人起身,笑嘻嘻的揭开一旁的一个袋子,林珏惊讶的发现琩哥儿就在里面躺着,眉头皱的死死地,脸上也带着几分痛楚。   林珏恶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不再说什么,只是俯下身把琩哥儿抱在自己怀里,低声细语:“琩哥儿,琩哥儿。”   随着林珏的呼唤,琩哥儿慢慢的睁开了眼,看了看林珏,眼泪就留了出来,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委屈:“大哥,我难受。”   林珏一梗,这次不等林珏说话,一边的男子就解释道:“给他用的只是一般的迷药,不会有什么危害的。他从昨天这时候一直睡到现在,怕只是睡多了头疼。”   林珏叹口气,服侍着琩哥儿喝了一点茶水,果然见琩哥儿的脸色好了很多,看着周围那几个不认识的人,琩哥儿有些畏惧的攥紧了林珏的袖子:“大哥,他们是谁啊?我们这是在哪?”   林珏安抚的拍拍琩哥儿,神色严峻的看着三名男子,道:“现在船已经来了,你们有什么目的也可以说出来了吧?”   带着林珏上船的男子一改刚才的嘻哈作风,道:“我们三兄弟只是受人所托,负责带着你们上京而已。其他的你们不要问,也不必问。至于,目的嘛,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希望林公子给个面子,这一路上老老实实的,到了京城,我们也好交差。”   林珏扫视了他们一眼,突然问道:“你们是江湖人吧?”   那男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击掌而笑,道:“素来听说林公子幼时聪慧,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啊!”说完,反倒露出恶狠狠的表情,道:“既然知道我们是江湖人,就应该知道,我们江湖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就是半路上杀了你们,那林大人也找不到我们的。”   林珏斜觑了他一眼,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径直道:“琩哥儿饿了一天了,摆饭吧!”   那男子眯了眯眼睛,也坐在林珏的旁边,道:“这一路上我和两位林公子以兄弟相称我是大哥,朱琪,你们两个一个叫朱铭,一个叫朱星。他们两个是我们的小厮,一个成山,一个成海。我们是上京做生意的。记住了?”   林珏气狠了,反倒笑了出来:“听你们的自是,大哥!”最后两个字让他说的是咬牙切齿。   朱琪这才吩咐成山出去取一些食物。看着林珏耐心的陪着琩哥儿轻声安慰,还把容易消化的挂面、鸡蛋送到琩哥儿面前,不由取笑:“知道的你这是照顾弟弟,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妹妹呢?”      ☆、 第71章 进京      听了这话,林珏把青瓷小碗扔到他脸上的心都有了。扯出一两分假笑,慢悠悠的道:“大哥素爱开玩笑,小心弟弟恼了你。”   林琩左右看看,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默默不语。   到了晚上子时,林珏就被人推醒了,朱琪压低了声音,威胁道:“要想活命就快些起来,把里面的那小子也给弄起来,不然,宰了你。”   林珏猛然惊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的有种被侮辱的感觉,紧了紧衣服,在深秋的夜里,穿着单衣的他不免有些寒冷,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琩哥儿,细心的把被子给他裹紧了。这孩子这两天先是受了惊吓,又跟着他们奔波,甚至还饿了一天,就怕他生病。看这些劫匪的态度,若是生病也不会被耐心看护的。   跟着他们来到了船舱外,林珏不由疑惑:“这是做什么呢?”   漆黑的夜里只能看到朱琪的一口大白牙:“当然是下船了。”   林珏心中一紧,悄悄的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块檀香,扔到地上。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就是林珏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在赶路的第四天,林琩还是发烧了。   林珏慢慢的给林琩喂药,林琩的样貌和林珏有三分相似,这时委委屈屈的眨着含着水雾的小眼睛,时不时的抽抽鼻子,却偏偏故作坚强。可怜的样子让林珏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水,心疼的要死。   招呼着林琩躺下休息,林珏来到了外间,他们现在在一个小城镇休息,住的是勉强称得上干净的旅馆,五个人一个大套房,林琩林珏和朱琪住在里面,其他两人则在外面的软塌上休息。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间,而林琩又生病了,所以现在大家都坐在外屋。   因为林琩生病,林珏面对朱琪也没了前两天的好颜色,冷冰冰的道:“琩哥儿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实在不适合赶路,与其一路上担心着他的健康,还不如让他好好的休息几天再说。”   这脸色一摆,本来就不高兴的成山直接用鼻子喷了一口气,懒洋洋的道:“他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相干?活着算他命大,他要是死了,更是省了我们的事了呢。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吧。”   林珏的眼睛眯了眯,根本不理会成山,只是等着朱琪的答案。成山被林珏无视之后,更是恶狠狠的握着拳头站了起来。   就在成山要把拳头打在林珏身上的前一刻,朱琪才慢悠悠的拦住成山,和稀泥道:“当然,要是可能的话,我们兄弟都不愿意和林公子结仇的。林公子只要好好的照顾小家伙就是了。其他的,林公子就不用操心了哈。”   林珏要紧了牙关,想起卧病在床的琩哥儿,忍着怒气道:“我和你们走的条件可是你们护着我家琩哥儿好好的,不然,我干什么要和你们来?江湖人不是最重道义的么?”   朱琪好脾气的笑笑,妥协似的举起双手:“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重啊,我们说了,会考虑的。”   林珏也知道一时得不到什么确切答案了,只好摔门而出。   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林珏松口气,终于到了京城了!自从那几个不是东西的把琩哥儿留到医馆里,匆匆忙忙的给自己下了药,这些天,自己过的是不知日月了,只要醒了,就是端碗饭让你吃,吃完方便了,立马又睡了,谁让饭里有迷药来着?   搓了搓手指,林珏闭上眼,该死的,到自己报仇的时候了!   石子炜从早晨开始就有点魂不守舍,几乎是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就要问一句:“他们到哪了?”   梁王慢慢的啜了口茶水,不屑的看着来回走动的石子炜,不耐烦的道:“你再是着急,他们到不了也还是到不了,何必呢?”   石子炜握了握拳,恭敬的应了声是。   “你小子现在有人疼,有人爱。有些东西该丢掉的就丢点吧!”梁王看着没精神的林珏,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恶声恶气的安慰道。   石子炜嗤笑了一声,坐回到自己位子上,道:“在我心里,那个疼我爱我的皇后姨母已经随着太子表哥一起去了。现在坐在皇后位子上的无外乎一个疯女人罢了。”   梁王眼睛里闪过欣慰的神色,捋了捋打理的十分飘逸的胡须,道:“你能如此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石子炜正想说话,海山的声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禀王爷,世子爷,林公子的车马已经进京了,我和几位兄弟刚刚想接林公子过来,就让林府的人劫走了。现在,林公子停在了东门清乐街的别院里,请王爷示下。”   石子炜的喜色掩都掩不住,高声道:“我去找他。”刚刚迈出两步,又有些犹疑的停住,自己送林珏出京的时候可是根本没和他商量,就直接一封迷药迷晕了,这两年有余,自己多次送密信给他,他却从来都没有回过信,自己就这样上门,会不会被打出来?   想到这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石子炜难得的心慌起来,梁王看看石子炜头上豆大的汗珠只向下淌,恨铁不成钢的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他林珏能因为私事就把你拒之门外?那也太不成大器了。你现在上门,他非但不能把你赶出来,还忒恭恭敬敬的把你迎进门呢,再者,当年你送他出京,为的是他好,你有没有做错,心虚什么?”真是的,平时看着也是一栋梁之才,怎么一碰上林珏的事情,这智商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呢?心里想的全都写在脸上了!   低头喝了喝茶,梁王抬起头,看着石子炜站在那儿动也不动,敲敲茶杯,不耐烦的道:“怎么还在这儿?本王说的还不够清楚?就今天的时间来让你处理你们之间的破事了,明天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石子炜回头,难堪的扯扯嘴角,轻声道:“我腿软!”   寂静无声,室内想起梁王放肆的笑声,在屋内伺候的几个丫鬟拼命的低头咬牙,还从没见过石子炜这般模样呢!门口的海山则是歪着头,从齿间飞出压抑的轻笑声。   东门清乐街,林府别院。   林珏来不及洗浴更衣,就被小和尚抱了个满怀,哽咽道:“师兄,可是吓坏小和尚了!”   林珏摸摸小和尚的光头,也有些伤感,不过,看看满院子的人都看着他们两个,也不好抱着他哄,只好软语道:“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现在应该是你安慰我,怎么你倒哭了?”   小和尚抽抽鼻子,不复往日的镇定,捏了捏衣角,羞涩道:“师傅说,小和尚不能回山了,要我跟着你。”   林珏点点头,蹲下身,视线和小和尚平齐,严肃的道:“师傅早就有了这个念头,也和我说过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跟着我吧。”   小和尚点点头,忐忑不安的问:“那我以后能喊你哥哥吗?”   林珏把小和尚抱在怀里,捏捏小和尚通红的脸蛋:“我都说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你不喊我哥哥,喊我什么?过几日,给你想个好名字,直接把户籍落在我名下就好。”   小和尚放下心来,小脸又严肃的板了起来:“兄长多日没有好好休息,先去休息吧!”   林珏喷笑,用眼神制止那些想要凑上前的人,直接吩咐:“观棋给我准备好沐浴的东西和换洗的衣物。有什么事等我梳洗完再说。”   观棋应了声诺,就麻溜的收拾去了。   等林珏梳洗完,一走进屋子,就见乌涯涯的站了满屋子的人。林珏笑笑,走到首座前,示意大家坐下,先举起茶杯,道:“这两年多,林家的事多亏了大家帮忙,再者,林珏就先谢过各位了。”   奉宣坐在林珏右手,而观棋则站在林珏的后面,现在看着林珏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两人对视一眼,扑通一声都跪在了地上。两人异口同声道:“爷过誉。”   其他坐着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也都跪了下来。   林珏满意的点点头,扶起几个年龄比较大的,意味深长:“林家绝对不会亏待忠心护主的人的,诸位放心。来日,定按功奖赏。”   今天,现在这个屋子的人一部分是这一两年不动声色的把生意重心从江南转到京城的商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商人站着的都是林家。而其他的则是林家的门人,林家五代都是官场中人,纵是不拉帮结派,说的上话的也不在少数。   先是勉励了大家一通,又把这些天的任务分配好。看着他们离开,林珏揉了揉额头。   观棋上前,一边温柔的帮助林珏按摩,一边,小声地汇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爷和琩哥儿被人劫走之后,奴才们连忙追了上去,后来赶上了那艘船,没有看见两位爷。发现角落里的檀香,这才弃船上岸。又找到琩哥儿,他现在很好,只是有些体弱,就没有急着带着他赶路。紧赶慢赶的终于赶上了,可是他们防备的严实。只有到了京城,他们才放松了一些,奴才们趁机……”   林珏点点头,连日坐车弄得他头昏脑胀,又跟着底下人寒暄了半天,这时实在忍不住了,道:“我先去睡一觉,那几个人关地牢里去,好好审审。有什么事等我醒来再说。”      ☆、 第72章 等待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先皇之基绪,尊临大宝,统御华夷,威临万邦,思惟天序之传,宗祧之重,三王通制天下为家,有道之长为万世法。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林珏默默的放下笔,又重新读了两遍,才郑重的交给穆言。   穆言紧紧的攥了攥林珏的手,轻声道:“等我回来。”林珏点点头,嗓子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他真想说,不许你去。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这是每一个男人都不能拒绝的权势。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所以,纵是前面有些刀山火海,林珏也只能看着他离开。   一柱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心跳越来越急,林珏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你为他做准备做了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在短到让你来不及心忧的时间就发生了。   空气里好像还有硝烟刺鼻的味道,耳畔好像还在回想着士兵厮杀的声音,其中也夹杂着兵器相碰的刀剑声。但是,林珏清楚的明白,一切,都要结束了。在今天,埋下了两年,甚至二十年的钉子全部启动,为的,就是一击必杀。这是一场叛乱,而自己,做的是剿灭这场叛乱的一把刀。而自己的名字,会因为这场叛乱,出现在史书中。唯一没有答案的是,自己会是流传千古,还是遗臭万年了。这个答案,要等着带兵进宫的石子炜来告诉自己。   王妃一直把玩着鱼笼手串,眉宇间看不见焦急,连带着林珏的情绪也平和了下来。不过,到底是有些难堪,不由埋怨起石子炜,该死的,进宫不带着自己就算了,还把自己扔到了梁王妃这边。毕竟是拐走了人家的儿子,林珏实在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对自己一厢慈爱的王妃。偷偷的向着王妃那边撇了几眼,几世的年龄加起来已过花甲之年的林珏难得的有了毛手女婿见丈母娘的感觉。   现在旁边的嬷嬷不由感到好笑,偷偷的拽了拽王妃的衣角。王妃惊讶的向林珏看去,目光相撞,林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脸皮一点点烧了起来,都要冒烟了。   王妃哪里见过这么孩子气的林珏?心里的不愉随风飘散,和几年前初次见面一样,把林珏拉到身边坐下,安抚的拍拍林珏的手。   坐着的海拔到底是比站着的时候要矮上不少,林珏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归位了,思绪不由放空,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好像一块压了自己很长时间的大山突然之间就搬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有打,放松之余又感觉不可置信!事情真的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两年前,自己迷迷糊糊的被送上了去江南的船。开始的时候,自己很愤怒,可是慢慢的平静下来,也就明白,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且,很有可能会危及到自己。不然,穆言绝不会匆忙送自己出京!   果不其然,在一封父亲给自己的家书里夹着石子炜的信,里面乍一看全是关心之词,可是,林珏还是在里面悟出了一个足以震动朝野的真相:石子炜非是梁王与梁王妃所出,而是,圣上与皇后的嫡子。在太子去世之后,嫡皇子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其他的皇子都不用在阴谋百出,争夺皇位了,他们已经被淘汰了。可偏偏,石子炜的身份不足以取信众人,不能摆在桌面上,这也导致,石子炜与大位无缘,毕竟,身份只要有一点瑕疵,那就是混淆皇室血脉!   然后,我的世界,便是一片兵荒马乱。林珏想到这儿,心里的酸涩无以言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石子炜,会是多么难过啊,母妃不是母妃,父王不是父王,而自己心里的姨母是生育了自己的人,整个世界怕是都崩溃了吧!只要一想到这点,林珏便舍不得再说些什么让他伤心了。就是生气自己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不在他身边,被他远远的推开了,也只是自己生闷气罢了。不过,想到石子炜在自己回京后那惶恐的神态,林珏弯了弯唇角,那样子,傻透了!   后来呢?后来,林珏根本没有犹豫,去信一封,把自己和石子炜的事情都告诉了父亲。   本来,林珏想的是孤注一掷,拼一把,也要把石子炜捞出漩涡。为了事发之后不连累林府,还是把事情托盘而出。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的来信却好像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把自己留在江南的人手,人脉全部给了林珏。   不得不说,在送出那封信的时候,林珏是恐慌的,黛玉和父亲都在山西呢,黛玉一定会知道自己的决定的,她会不会怪自己?父亲呢?这几年他对自己可谓是尽心尽力,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就抛弃了家族,他一定会很失望吧?特别是那些没有回信的日子里,林珏甚至感到了一丝丝后悔!   好在,父亲不能说是原谅自己,但总是心疼自己的,只是来信告诉自己,自己现在还小,哪怕是做了错误的决定,也有后悔的机会!   就在林珏的泪将要涌上眼眶的时候,突然就传来了厚重的钟鸣,一、二、三、四……林珏突然醒悟,现在这个时刻,怕是皇帝驾崩了吧?   跟着林珏的奉宣也低声道:“公子,钟声响了八十一下。”   林珏表情愣了一愣,虽说自己的打算就是要改朝换代,改变历史,可当事实摆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自己上一世十七岁的时候,圣上可还是平安在位哪!   林珏想笑,又连忙忍住了,石子炜还没有出宫,不知道登上皇位的是哪一位!还是再等等!这时,听见梁王妃深深出了口气,道:“我们既然还都在这里平安坐着,坐上皇位的就不做他想了。”是啊,若是三皇子胜出,自己怎么可能还平安站在这里?却听见王妃语气中有些放松,却又带着几分伤感道:“说实话,圣人从没有对不起梁王府,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林珏心情格外舒畅,做好了心理准备是一回事,看见成功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会,也不害臊了,安慰道:“王妃不要多想,圣上登基三年有余,根本就不能将前朝贼子处理干净,这次可是三皇子伙同忠义王逼宫,梁王和世子都是奉圣上命令前去相助的。”是的,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眼里,这就是事实,圣上在太子死后这两年并没有再立太子的意向,对三皇子也开始不冷不热,反而对太子留下的独子,也就是皇长孙宠爱渐深。因此,三皇子伙同前几年谋害了太子殿下的忠义王爷,在皇上的膳食里下了慢性毒药,并且逐步的勾结江南的盐商,在皇上察觉之后,反而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直接逼宫矫诏。谁也不知道,梁王、林府和皇后才是幕后黑手。   梁王妃叹口气,道:“可怜了我要强了一辈子的姐姐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亡从子。她倒好,以后也只能指望皇长孙了。”   林珏想起自己查到的信息,派人把自己从清泉寺撸来的不是大家猜想中的三皇子,反倒是这些年不声不响的皇后,不由一阵反胃。况且,把自己撸来的原因,竟是要控制父亲和穆言,好笑至极。再者,两年前也是因为皇后知道了自己和穆言的关系,要求穆言把自己拉进这趟浑水,穆言才迫不及待的送自己出京的。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和穆言分别两年之久,更不会错过那场会试了。想想就气的慌,这时就不由反驳道:“吾之砒霜,彼之蜜糖。王妃在这里为了皇后心疼,说不定,皇后正在坤宁宫里乐呢。毕竟,皇长孙一旦登基,她可就是太皇太后了,太子妃又已经自尽,整个后宫不都是她的天下了?”说完这话,林珏也感到自己有些唐突了,毕竟,自己再和皇后不对付,也不能改变她是王妃嫡亲姐姐,是穆言亲生母亲的事实啊!   出乎意料,梁王妃并没有出言训斥林珏,反而好脾气的笑笑,道:“林公子,我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了,你为了穆言做的那么多,穆言定不会负你。看着他这两年为了你伤神,我也不忍心拆散你们。可站在我的角度,还是希望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毕竟,你的态度,直接影响了穆言对皇后的态度。”   林珏诺诺的点点头,感觉自己刚刚降了点温度的脸瞬间又烧了起来,什么叫不忍心拆散你们?该死的,她都知道了!林珏的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在不停的回响!   王妃也不多说,既然丧钟响了,她是要进宫的了。只能吩咐管家好好伺候林珏,就走了。   直到王妃离开,林珏才慢慢的回过味来,咬咬唇,镇定点,别笑的太傻了!   奉宣看着林珏变来变去的表情,也不由放松了下来,提醒道:“公子既然坚决不离京,现在还是回府里的好。”皇上驾崩,新皇登基,老爷是要回京的,公子不在府里算怎么回事?      ☆、 第73章 大结局(一)      当林珏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感到耳朵嗡嗡只响,脑袋后面还有一些隐隐作痛,努力摇摇头,眼前一片黑暗,手也被在身后缚住。更是有种呕吐的欲望,怕是有些脑震荡了。   当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绑架的时候,林珏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擦,老子上次被人绑到京城,可是养了一个多月的身子,这是又要养一个月的节奏吗?倒大霉了啊!   不过,林珏这次可真是不巧撞到人家刀尖上的。本来,京城一片混乱,从王公大臣到平民百姓,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窝着。林珏倒好,愣是傻乎乎的带着一个奉宣走在大街上,碰到乱党,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打晕了,连首领的面都没见着。若是平时,林珏断然不至于考虑不到这种情况,只是在上皇驾崩这样自己盼了好久的事情发生时,一时冲动了而已。   温热的呼吸喷到脸上,林珏强忍着退后的欲望,勉强道:“壮士,小子没有坏了您的事吧,今日也是不巧,家里没存粮,小子正好和家兄出门采购,冲撞了您,您见谅。”这时在拼人品了,要真是乱党,也不一定见过自己,说不定就放自己走了呢!   沙哑的笑声响起,随着笑声响起,林珏的心往下沉了沉,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   果然,一只冰凉的手直接贴在了林珏的脸上,三皇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林珏啊林珏,本宫还不知道你是如此有趣的人呢,要是知道了,说不得就要跟穆言兄把你讨来了。”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林珏反倒松口气,紧张的情绪有所舒缓,道:“三皇子这是逃出来了?到不知道,那些听你命令起兵的士兵能有几个逃出来?三皇子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能林珏说完,一个清脆的耳光就打到了林珏脸上,直接把林珏扇的歪到在地上,连眼罩都歪了起来。本来就有些想吐的林珏更晕了,忍不住吐了些苦水出来。   “喂,你要敢吐在马车上,我就把你宰了,扔下去。死人也有用。”三皇子冷冷的威胁到。   林珏待那阵头晕的劲头过去,想起生死未卜的奉宣,忍着怒气道:“奉宣呢?”   三皇子嗞嗞出声,俯视着我,眼睛里闪着不屑的光芒:“留着你的命是因为你有用处,留着一个小厮的命,我浪费粮食么?”   林珏脑子里一片空白,闭了闭眼,尽管知道自己应该镇定一点,可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   “骂吧,骂吧!你现在也只能过过嘴瘾了。”三皇子看着林珏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轻笑,“真想知道,穆言兄会不会来见你。你可忒盼着他来,他来了,我就少折腾你几分。要是不来,我就断了你的手筋脚筋,废了你的眼睛,剪了你的舌头。要知道,煤窑子里可缺的让汉子们泄火的女人。看你这皮肤,比女人的可光滑多了,生意绝对少不了。”   林珏放松身体,他清楚的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要想活着,只能靠自己了。现在,保存实力才是上上策。   看着林珏闭着眼睛躺在车厢里,忽略掉他外裳上面的血渍和难看的脸色,到有几分贵公子的悠闲。   三皇子蹲下身子,恶劣的戳戳林珏的脸颊:“据说,从京城往江南传递消息是走的你们林家的渠道?那你想想,林家会落个什么下场?先不说什么狡兔死走狗烹,就说说帝王心术,你今天能帮着他们把我和老师弄死,会不会有一天扶其他人上位呢?我可是等着那一天呢。”   林珏也不睁眼,冷笑:“三皇子有时间在这和我磨牙,怎么不想想让你就在京城断后的那些人。我们林家的下场我猜不到,他们的下场我倒是一清二楚。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吧!”   “可真是牙尖嘴利,也不知道穆言兄看上你那一点了。我不和你争,现在,是你落在我手上,不是我落在你手上。只要这一点清楚了就行。”三皇子轻蔑的拍拍林珏的脸颊,看着林珏下意识想躲的动作,脸不由黑了黑,“看你要死的份上,还是满足你的好奇心吧。留在京里的都是我老师的人,知道我老师吧,按说,我应该喊他二伯父的。当年,皇爷爷缴了他大半人马,又把他圈禁起来。谁又能想到,皇爷爷最后弥留之际还是放不下这个儿子,竟然由着他诈死,苟且偷生呢?可惜啊可惜,最后,他还不是平白为我做了嫁衣。”   说到这儿,三皇子笑了起来,看着他笑的猖狂,林珏忍不住噎他一下:“可是,现在你就是那落水狗啊,丧家之犬,匆忙出逃,比他又能强到哪里去?”   三皇子好像是被问住了,恼羞成怒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个红彤彤的,花生仁大小的药丸来。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转了转,问:“你是自己吃呢,还是我把你打晕了,再给你塞到嘴里呢?”   林珏磨磨牙,也只好顺从的张口任由药丸从喉咙一直滑倒胃深处。   三皇子轻佻的拍拍林珏的脸颊,暧昧的笑道:“若不是时间不足,我可真想尝尝你的味道。我想,能让穆言兄食髓知味,舍不得离开的,味道绝对不错吧。”   林珏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自顾说道:“既然都喂我吃了药了,也就可以把绳子解开了吧。”   “不急,等会到了地方,我自然会给你松绑的。”三皇子笑呵呵的。   头一阵阵的刺痛,林珏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睡着要舒服一些,起码,不会痛的难受。   等林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能透过窗纸看到外面隐隐约约的火光,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松绑了,现在也不再是在行驶着的马车上,而是在一个还看的过去的屋子里。   “你醒了?”三皇子的神情有些疲惫,他揉了揉额头,明显颓唐了很多。   不等林珏回答,三皇子就径直说道:“石子炜追来了。你说,他要是知道你在我这儿,会不会放我们走?”   林珏愣了愣,脑子里一片空白,却还是下意识嘲讽道:“石子炜?你不是一口一个穆言兄喊的亲近着吗?怎么?终于掀开你伪善的面皮了?”一边说着,林珏一边掀开了被子。好吧,不管怎么样,他口头上是吃不了亏的。   三皇子眯了眯眼睛,脸色僵了下来。吩咐侍卫:“黑皮,把林公子再给我绑起来,带着他,我们去会一会世子爷。”   直到被绑起来,林珏才意识到三皇子话里的含义。穆言来了?然后呢?自己成了束缚他的工具了吗?林珏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兴奋多一些,还是恐慌多一些。理智上告诉他,三皇子是怎么都不能被放走的,放虎归山是大患,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石子炜放弃,林珏心里就一阵阵的揪痛。可是,若是让石子炜因为自己放过三皇子这些乱臣贼子的事情,林珏也是做不出来的。   晃了晃手腕,就被人推了一个趔趄。林珏咬咬牙,倘若自己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节操,石子炜会不会好做一些。   尝试着咬了咬舌头,还没感觉怎么用力呢,就感觉一阵血腥气从嘴里散发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锥心之痛。痛的他眼角都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泪花。把嘴里的鲜血夹杂着吐沫吐出去,林珏真实的意识到,这咬舌自尽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做的来的,起码,他是是在做不来啊!好在现在是晚上,三皇子只是回头狐疑的看了一眼林珏,并没有看出他曾经有过自尽的念头,不然的话,不说是皮肉之苦,起码也会往林珏嘴里塞块破布!   林珏苦笑,自己现在是进退两难。可是,明明就要胜利了,自己和石子炜为难了这么久,终于看见了幸福的曙光,面对的却是这样的事情,林珏的心理素质再高,也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林珏被三皇子挟持着来到了院子里,三皇子粗鲁的把林珏拽到自己面前,摆摆手。身侧的一个侍卫黑皮就点燃了火把,喊到:“梁王世子,林珏林公子在我们手里,您要是还想要他这一条命,就乖乖的到院子里来,一定要一个人进来,不然,伤了林公子就不太好了。”   林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阻止石子炜进来,可是他的喉咙却像塞了一团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林珏咬咬唇,再一次为自己的贪生怕死而感到羞愧。可是又忍不住期待石子炜的到来,也许在潜意识里,他愿意相信石子炜对自己的感情。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林珏望过去,石子炜还是早上出门时的一袭黑裳,专注的看着林珏,确认了林珏除了衣服脏乱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外伤后,明显的舒了一口气。   林珏的眼圈忍不住红了,明明那么熟悉的一个人,可是现在,和石子炜关切的目光相撞,林珏感觉到了委屈。   看着他们两个浑然不知的注视着,三皇子低声笑了起来,紧了紧林珏的手腕,带着几分调侃:“世子,本宫是不是要夸你艺高人胆大啊?竟然真的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就进来了,也太看不起本宫了吧?”   “能把林珏抓在手里,穆言又怎么敢瞧不起三皇子?只是三皇子,外面围的可都是我的人,伤了我活着林珏,您要平安走出去,可就难了。”只有石子炜自己知道,别看他看上去一派淡然,实则,手心里的汗都要像溪水一样留下来了。他很害怕,不怕自己出事,就害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刺激三皇子伤了林珏。就是白天在皇宫里,石子炜都没有这样的恐惧感。   三皇子眯着眼睛笑了,带着满满的恶意,道:“打个赌怎么样?”   “我有的选择么?”石子炜尽量让自己放松一些。   “没有。”三皇子显然对难得服软的石子炜很满意:“那就只能本宫说了算了!我们今天不赌钱,赌命。”说到这儿,恶意的看看林珏,接着道:“两人一组,你和林珏一组,我和黑皮一组。每组中一个人蒙上眼睛,听从另一个人的指令,和另一个组的人打斗,谁先倒下,谁就输了,怎么样?”   “赌注呢?”石子炜放松了,这样,一时半会儿林珏就是安全的了。   三皇子道:“黑皮赢了,你就放我们走,并且用林珏发誓,要给我们争取最少七天的逃跑时间,不然林珏就穿肠破肚而亡。黑皮输了,我就放了林珏,乖乖的和你回京受审,怎么样?”   “放你们走,不是不可以,可是要把林珏留下。”听到穿肠破肚四个字,石子炜明显整个人都暴躁了,有些压制不住情绪。   三皇子佯作惊讶的瞪大眼睛,道:“世子不能那么天真吧?你还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誓言不成?”   “那为何还要我发誓?”石子炜强忍怒气问道。   三皇子玩味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倒是林珏忍不住骂道:“笨蛋!你说为什么?当然是要激怒你了。”   三皇子低声笑了笑,在石子炜的怒气爆表之前,道:“石子炜,准备准备就开始吧。本宫的时间了不多了。”   石子炜摘下自己的佩剑,削下一块衣服,对林珏安慰的笑了笑,果断的蒙上了眼睛。与此同时,黑皮也准备好了,向前走了几步。   三皇子的一声令下。   石子炜和黑皮,两个蒙上了眼睛的人同时持剑向对方冲去。   如此同时,林珏和三皇子的声音也都响了起来。   “向后弯腰,持剑格挡。”   “小心,他在你左边。”   “前刺,不用留手。”   “跳到他身后去,杀了他!”   ……   尽管石子炜的身手不弱,可是到底是比不上正宗的侍卫,在百十招过后,腰间被黑皮划伤,黑衣上染上了血渍。   林珏愣了愣,撞了三皇子一下喊到:“我们认输,快让他们停下来。”   “你说了认输不算,世子说了才算。”看到石子炜受伤,三皇子明显兴奋了起来,不耐烦的道。   石子炜一边格挡,一边咬牙说道:“我们不认输,林珏,我没大碍,继续。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不等说完,左腿又被黑皮划了一剑,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   林珏直到这一刻,才那么深刻的明白,自己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信任自己和石子炜的这段感情,不敢信任。只要石子炜不放弃自己,那么,死了又如何?   这样想着,林珏猛地撞开三皇子,朝黑皮扑了过去。      ☆、 第74章 大结局(二)      这日,三月初一,大传胪朝的日子。   一早,林珏就被黛玉从被子里挖了出来。由小厮伺候着穿戴好衣帽,一出房门就看到黛玉在旁边等着,甩了甩手帕,黛玉娇嗔道:“昨晚我一夜没睡好。哥哥倒是安心,不,是没心没肺。若是哥哥能拿到探花,那我林家可就是一门双探花了。开国以来第一遭啊!”   林珏看着不复往日镇定的黛玉,不由玩笑道:“今天一不是我娶妻,二不是你嫁人,妹妹也太不镇定了,再走两圈,家里的地都要让你磨平了。现在这样,等过两年嫁人的时候,那还了得?再者说,殿试都已经过去了,我再担心呈上去的试卷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就冲着我那会试头名的成绩还有殿试不罢黜的规矩,也跌不出一甲,安心等着就是。”   没好气的白了林珏一眼,黛玉跟在林珏身后往正房走,恨铁不成钢:“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难得的喜事,哥哥也太镇定了点了吧。”说完,莞尔一笑,凑到林珏身边,攥紧手中的帕子,小声问:“是不是哥哥已经有消息了?摄政王殿下说了什么?”   是的,忘了说,从新朝的第一天,原皇长孙登基的那天,便宣布了先帝的遗旨,封了四位辅助大臣,其中,另封了原梁王世子石子炜为摄政王,待小皇帝娶妻之后,再交还政权。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梁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梁王府不得以只能关门闭客。可还是拦不住那些如雪花般飞来的拜贴。也因此,今天这些所谓的天子门生,不如说是摄政王门生来的贴切。   林珏愕然,揉了揉黛玉的头发,在黛玉隐含不满的目光中,耐心解释:“摄政王的来头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吗?虽说担了这个名声,但实际上处理国事的还是那几个顾命大臣,而且,先皇去世前,可是当着众位大臣及当今太皇太后的面,要摄政王发誓一定会还政与君的。他呀,就是一个手里有些权利的吉祥物而已。若不是宗室之中只有他与当今陛下亲近,哪里轮得到他当这个摄政王?”不过就是好听些罢了,林珏心中默默的补了一句。   黛玉歪歪脑袋想了想,又喜笑颜开了:“这样也好,哥哥就能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了,若是摄政王执政的话,怕是哥哥就只能做隐士了。”   林珏大笑,不语,心中却明白,自己现在多半也要做一个隐士,也只能做一个隐士了。可转念又想起了先皇去世,自己被掳走的事情。那时候,他真心以为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扑到石子炜身上的时候,自己心里唯一的遗憾便是还没有取得父亲的原谅,没有看到黛玉出嫁。   那一刻,他真心没想到自己还能挣出一条命来。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石子炜抱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恰好躲过了黑皮那恶狠狠的一刀,也好在,听从石子炜命令守候在外面的侍卫头领当机立断,命令弓箭手射箭,同时发动攻势,自己和石子炜才能安全逃脱。   想到这儿,林珏笑的一脸甜蜜。能与石子炜同生共死,同甘共苦,他那颗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小心脏终于安稳了下来。   这样的局势迫使林珏只能原地不动,原来打算的什么权臣都可以放到一边去了。若说甘心,却也不是那么甘心,可是,林珏也清楚,自己是不后悔的,纵是再来一次,自己也会和石子炜走到一起。说来说去,根本原因他的权欲还算不上有多么深,他可以为了亲情,为了爱情而舍弃权势。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个人懂得让步。   来到正房,看着丫鬟们把早餐摆好,林珏还沉浸在爱情的蜜汁里。   林如海进门,看到林珏痴傻的笑着,不忍目睹的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端出严父的面孔:“这是什么样子?君子喜怒不形于色,不懂吗?”   难得林如海主动和林珏说话,林珏一点都不介意林如海的态度,殷勤的起身,亲自给林如海盛了一份汤,道:“父亲教育的是。”   黛玉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给林珏解围:“今天是殿试出成绩的日子呢,父亲就给哥哥一个好脸色吧。若是哥哥没进前三甲,父亲在教育也不晚啊。那时候,我给父亲递板子。”   林如海想想那场景,再也板不住面孔了,可还是忍不住说:“我怎么说你都不听,你和摄政王的事情还能瞒的住天下所有人不成?不说十人,纵有三五人知道了,心里都不能得意。再有个长舌的,你这辈子就坏了。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你若是中了状元,纵然天资聪颖,还会有人念叨,是不是走了摄政王的路子。”   林珏默然不语,他心里再有主意,也知道现在不应该说出来,按他和石子炜的想法,他是要拿一个前三甲,就乖乖的在翰林院窝着的,若是有意愿,两三年后做一次少师,把自己的想法传下去罢了。若是不愿,也可做一个隐于市的夫子。总而言之,现在他是不想掺进朝堂这潭浑水的。花无百日红,现在他和石子炜是蜜里调油,他掺和进石子炜的政事里去,他不仅不会生气,反而因为林珏关注他而开心。可若是两人在正事上有了分歧,绝对会破坏两人感情的。   与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乖乖的不去触碰他的底线,这样的话,石子炜以后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反而能劝劝他。   看着林珏跟闷嘴葫芦似的,只管扒饭,一言不发,林如海真是后悔死了,当初怎么没有看好,就让那小子把自家乖乖巧巧的儿子骗走了呢?现在可好,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儿子的主意了,也幸好石子炜的身份拿的出去,不然,这一辈就算坏了,在这权贵多如狗的京城,十几年,就是一波云起云涌。自家怕是没能耐挤进一流世家了。   想到这儿,林如海难得的给林珏夹了一筷子菜,妥协道:“只要今天你能不弱了林家的名头,以后,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看着林珏惊喜的目光,喃喃自语:“谁让我管不了你了呢!只盼着,林家的下一辈能出几个得用的。”   林珏盼了好久才盼到林如海松口,此时,喜不自胜,狠狠的点了点头,道:“父亲放心,儿子绝不给林家丢人。”   天色微明,从金殿上一直到东华门,已陈设了全副卤簿仪仗和彩亭、乐队,殿内东面设一张黄案,礼部官员细心检点妥当,通知鸿胪寺的官员,可以排班就位了。   于是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四位大臣安次序站好。   二百多名传胪官站在对面的丹陛西阶上,每一段石阶站立一位,一直排到东华门外。诸位殿试考官和执事官,则站在东侧的丹墀上。   其余百官则按照大朝时的规制,在大庆殿外列班,但殿前平台是空着的……这里,原本是升朝官们列班的地方,但今天,一切荣耀属于新科进士们!   待宫里宫外排班立定后,礼部官员便前往垂拱殿,奏请皇帝出席并主持仪式。 不过四岁出头的皇帝身穿绛纱龙袍、蔽膝、方心曲领,头带通天冠,被一身玄衣的摄政王抱着前往大庆殿升座。   皇帝与摄政王一出垂拱殿,大庆殿中中和韶乐便演奏‘隆平之章’。乐曲结束后,阶下鸣鞭三响,太和门内的丹陛大乐再奏‘庆平之章’。   小皇帝被摄政王放到了龙椅之上,有些胆怯的摄政王,在石子炜鼓励的目光下,把金榜递给首相。首相又递给了宣制官。   乐声戛然停止,只听鸿胪寺官员高声慢唱:“传胪!”   宣制官拿起皇榜,高声唱读起来:“第一甲第一名姑苏林珏!”   “第一甲第一名姑苏林珏!”   “第一甲第一名姑苏林珏!”   随着乐声,站在台阶下面的传胪官们便依次高唱,就这样声声相传,传胪声响彻皇宫,往整整二里之外的东华门外传去!   东华门外,已是万头攒动,谁不想看看状元唱名的的风光排场?谁又不巴望着能亲睹一下新科状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人们不仅把道上挤满了,道两边的房子上,也黑压压的全是人。   但仪式开始后,整个场中却鸦雀无声,那种宗教般的虔诚,不是现代学子能够体会出来的。这是他们十年寒窗的一朝检验,这是他们走向官场的通天之路,只有踏上这条路,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光宗耀祖。   林珏的名字口口相传,众位学子也都钦羡的看了过来,这就是当今天子的头位状元。纵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林珏,此时也不由感到飘飘然不知所以。   状元之后是榜眼,榜眼之后是探花,他们同样是唱三遍,声音也拖的长长的,这是三鼎甲的殊荣。   等所有唱名结束,由太监服侍着换上新衣,就要去拜皇上了。   这一刻,远远的,林珏的眼中没有那坐在皇位之上的陛下,他看见的是在皇位之下的台阶上站着的男人。虽然他站在别人下面,可是在林珏心里,他的位置至高无上。那一刻,两人相望,一眼万年。      ☆、 第75章 大结局(三)      甲子年三月二十七,宜搬家,宜嫁娶。   不到卯时(早晨五点),京城林府林状元的屋里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   屋里只亮着一盏烛光,朦胧中,林珏搬开石子炜横在自己胸前的手,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准备穿衣。   刚刚拿起衣服,就被石子炜从后面拥住,石子炜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呢,哑声抱怨:“难得的休沐日,多睡会儿不行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林珏的袍子夺过来扔到了地上。随着两人的动作,可以发现他们身上都是满满的吻痕,而两人身上的又有所不同,石子炜的背上更多的是抓痕。   不等林珏说话,揽着林珏的腰就又躺下了。   林珏恶狠狠的捏住了石子炜的鼻子,道:“怎么?在你眼里黛玉的大喜之日还不如你睡一个安稳觉重要?”   这话石子炜可不敢认,自己这口子完完全全的一个妹控,他又哪里敢说什么呢!   石子炜的手默默的从衣服里伸进去,摸着林珏光滑而紧实的肌肤,食髓知味,盘算着再压着林珏来一次的可能性有多大!   察觉到石子炜的手越来越向下滑,林珏的脸色瞬间不好了,把石子炜的手抓住,林珏本来就因为嫁妹妹就不悦的心情更糟糕了。   石子炜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脸上一僵,乖乖的把手拿了出来,讨好的亲亲林珏的唇。看着林珏脸色见缓,又搂紧了林珏,安抚道:“这孔家的小子也只会吟诗作画,没有什么大本事,还是家里的幼子。黛玉嫁过去,一不用掌管家务,二不用伺候公婆。每天和夫君开开心心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根本用不到担心的。再者,都在京里,你什么时候想去看她都可以啊,孔家那小子对你甚是推崇,怕是巴不得你去孔府呢!”   林珏把头埋进石子炜的颈部,难得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喃喃自语:“孔府再好,还能好的过自家。黛玉是我的妹妹啊,唯一的妹妹,我盼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啊,我和她……你不懂的。”   “你和我说,我不就懂了吗?”摩挲着林珏的头发,石子炜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林珏张张口,又闭上了,蛮横的咬了咬石子炜的脖子,道:“不想和你说。”   石子炜的眸色瞬间暗沉了下去,翻个身压倒林珏身上,道:“不和我说,和谁说。嗯?敢瞒着我,想死不成?”说着,就去咯吱林珏。   林珏徒劳无功的蹬着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告饶:“和你说,和你说,我们这关系,怎么会瞒着你呢?”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石子炜不松手,接着问。   林珏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听见石子炜的问题笑的更凶:“我们是娘子和夫君的关系啊!”   石子炜的手猛地停了下来,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   林珏看到石子炜耳朵上隐约浮现的红色,笑的都要滚到床底下去了,吭哧吭哧道:“哎呦哎呦,我不行了,笑的肚子都痛了,你,你也太好玩了,竟然还会脸红。”   石子炜把林珏抱在怀里,一边给林珏顺气,一边有些恼羞成怒:“闭嘴,还不长教训是不是?不许再提了。”   闹过一场,林珏什么悲伤情绪都没了,吝啬的赏给石子炜一个脸颊上的吻,把守夜的丫鬟喊进来,神清气穿衣洗漱。   石子炜站在一边,看着镜子里衣冠楚楚的林珏不由有些呆了。林珏一身浅紫的衣袍,外罩一件莹白鲛绡,只在袖口领口间隐约绣着祥云。广袖轻甩,露出几根莹白如玉的修长手指,向上看,露出了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俊颜。渺渺兮如雪山冷泉,气质清贵,高不可攀。若说少年时的林珏还是满满的书生气息,在翰林院充实了两年的林珏就是如仙子般飘渺。石子炜也见过无数美人,可却没有任何人比得过眼前人的美,一时间竟看得呆住了。那一刻,他甚至想把林珏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看着发愣的石子炜,林珏慢慢的勾起唇角,目光流转,清贵的气质不再,却有着勾人心魂的魄力。压低声线道:“我,好看吗?”   就在林珏一笑过后,石子炜只感觉气向上涌,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着石子炜鼻管下的两注鲜血,林珏真的噗嗤笑了起来,回过头仔细审视着石子炜:“你这,也太禁不住诱惑了吧?”   石子炜的脸瞬间黑了,扫视着屋里众人,看着大家都实相的把头埋得低低的,才感到舒了一口气,这也太丢人了。迅速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方帕子,抹了抹血迹。迅速的转移话题:“好看?不怎么好看,没有晚上好看。”   林珏白了石子炜一眼,暗暗的骂一声龌龊,一边向外走,一边笑着道:“今天你就不要出去了,在我这院子里歇着吧,等我有空了就来陪你。”   直到背着一身红嫁衣的黛玉向外走的时候,林珏才真正有种嫁妹妹的感觉,黛玉紧紧的搂着林珏的肩,泪水不断的往下落,林珏的眼眶也不由湿了,轻声道:“好玉儿,哥哥把你嫁出去是让你享福的,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就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做主。”   黛玉哽咽道:“我知道了,哥哥也一定要幸福啊!”   听到那句“哥哥一定要幸福啊”,林珏心里的不舍再也忍不住,他停下了步子,有了悔婚的冲动。迈出了这个门,自己娇娇弱弱的妹妹就是孔家人了,人们在提到黛玉,不会再说她是林家小姐,而会说她是孔林氏。可是他又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可以一生不婚,可以不在意那些人探索中带着歧视的目光。可是黛玉不能,自己不能把她在身边留一辈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户好人家,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那一刻,林珏那么痛恨自己的清醒。   直到轿子远去,林珏摸摸脸庞,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流泪了。强迫自己笑着回头,招呼亲朋去宴会厅。   浑浑噩噩的把大家都送走,林珏颓唐的摊在椅子上。   观棋有些为难的上前,小心道:“爷,今天贾府那边也来人了。”   林珏忽的坐直,几个月之前,荣国府就被抄了。不过,再怎么对他们不满意,都是林珏和黛玉名义上的外家,请了人,花了钱,把他们安排在京郊一出三进的院子里,就再也没有过问。   “今天来的是琏二奶奶和琏二爷,宝二爷。来了就往宴客厅跑,不敢扰了众位客人,小子斗胆把三位请到了侧院里。”观棋禀道。   林珏长嘘口气,道:“今天心情本就不好。他们倒好,自己往枪口上撞,那也怨不得小爷了。直接把他们给我送回去,告诉贾老太太,小爷心情好给他们吃的喝的,在这么不知好歹,可别怨小爷把他们扫地出门了。”说到这儿,顿了顿,才接着道:“跟那一大家子说清楚,有时间在这和我打马虎眼,不如好好教育下面的孩子。教好了才有出头之日。”   说完,闭上眼,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林珏不耐烦道:“就几个破落户还打发不走不成?”   睁眼一看,却是那本该在自己院子里老实呆着的石子炜,被人看到自己这么糟糕的一面,林珏有些别扭,恶人先告状:“不是让你在院子里等我的吗?怎么出来了?被别人看见多不好?”   石子炜和林珏挤在了一个椅子里,委屈的咬咬林珏的鼻尖,道:“我在等啊,可是怎么都等不到我的娘子,只好出来找他啦!”说完,佯怒道:“谁知娘子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不想陪我,唉,我的人生太失败了,不如死了算了!”   林珏忍俊不禁,晦暗的神色一扫而空,道:“真应该让那些兢兢业业的官吏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摄政王的威风。”   看着林珏的笑脸,石子炜的心情也放松了,玩笑道:“历来只有娘子给我耍威风的份,我哪里敢给娘子耍威风呢?我还害怕娘子晚上不让我进门呢?”   “你够了啊!”林珏的手指在石子炜腰间旋了一圈。   又笑闹了一阵,两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呆呆地坐着,就这样看着射进屋子里的光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夕阳西沉,在地上留下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   石子炜才缓声道:“林珏,你说,我们能在一起多少年呢?一年,十年,还是二十年,等我们老的走不动了,牙也掉了,还能不能这么一起坐着,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天黑。”   “能!”林珏斩钉截铁的回答。他们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一个人太寂寞了,所以,一定要握牢对方的手。   石子炜亲亲林珏的额头,歉疚道:“我永远不可能给你一个像今天一样正式的婚礼,可是我保证,我一生都只爱你一人。等过几年,皇帝亲政之后,我就带着你到处走走,看看我大覃国的河山。等我们老了,不想走了,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我们两个,过日子。”   “这样啊,那饭就没人做了啊!”   “我做!”   “那卫生怎么办啊?”   “我做。”   “还有衣服呢,这可难为人了,摄政王殿下会洗衣服么?”   “这……”   “算了,还是带几个仆役算了。”   “不用,我来洗。呜呜,娘子,你又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终于赶在弟弟的高考成绩出来之前,把文章给结束了。七月开新文,希望大家喜欢。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元夕。岁梦】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